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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完本——by乡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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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芹忙道:“嗳,明早我就去。”
旁人都羡慕地看着她,羡慕她和少东是好朋友。
水芹却不见欢喜,心头惴惴。
清哑出去后,对阮氏说了一番话。
阮氏目光一凝。
这晚,她就一直站在陈水芹所在的坊间门口。
陈水芹察觉后,面色苍白如纸,手脚僵硬,那布就织得不均匀了,和平常根本不能比。
次日清晨,她交过班后,阮氏对她笑道:“小妹叫你去吃早饭。”
陈水芹觉得眼前一黑。
其他织工还只管用40 羡慕的目光看她,觉得她太受少东家青睐了。
清哑卧房外间,陈水芹木然坐在椅内。
清哑坐在她对面。默默地望着她。
“谁让你做的?”终于她问。
陈水芹没有回答,却低声哭了起来。
清哑任由她哭,也不劝解。
不知过了多久,她道:“你走吧。”
陈水芹抬起泪脸,惊愕地望着安静的少女。
好一会,她忽然起身,“扑通”跪下了。
“清哑。我……我不是成心的!我……”
她惶恐解释不清。
再说要如何解释呢?
她给冬儿下药。让她闹肚子,然后趁机说帮她代班。这样两班交接的时候,她就不用出去了。然后。她利用早准备好的工具撬开织机下封闭的木板,偷看里面结构。
谁想今晚阮氏和清哑一同来了,织工们很积极,后一班很快就进了坊间。仓促间她只拔了三颗钉子,加上做贼格外心慌意乱。根本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构造。
清哑心地纯净,感觉十分敏锐。
她本就觉得陈水芹帮冬儿带班有些蹊跷,须知坊子有规定:生病了可以告假,不用找人代班。不然任谁整晚织布,便是铁打的也撑不下来。再有,那陈水芹见了她神情极不自然。她就疑惑了。再对机器下面一看,哪有不明白的。没当场搜查闹开,算给她面子了。
但是,也仅限于此。
她绝不会心软留下陈水芹的。
这世道,太无情了!
李红枣如此,江家人如此,陈水芹也如此,叫她如何相信人?
陈水芹哭着求道:“清哑,你放过我这一回。我……再不敢了!清哑,看在咱俩个好的份上,你饶过我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清哑摇头,道:“你走吧。”
想想又补充道:“我不会对人说的。”
说出来,陈水芹这一生就完了。
恐怕还会影响到她的亲事。
不对,恐怕她就是受定亲的那户人家指使!
这门亲事来得实在蹊跷:男方条件优厚,却跑这么远找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家姑娘;陈水芹又无特长,长得也不是特别出色;双方又没见过,也不是亲戚,这是为什么?
想毕,叫她走的念头更加坚决了。
陈水芹面上就现出绝望的神情。
待要再求,就听细妹在外叫道:“姑娘,老东家还在前面等你呢。”跟着走了进来。她如今是时刻寸步不离地跟着清哑。刚才清哑叫她出去,她在外等了半天,又听见里面哭声,到底不放心,还是进来了。
清哑就站了起来,望着陈水芹。
她有些疑惑,都这样了她还想留下,到底凭什么?
细妹进来了,陈水芹无法再求,只好站起来,木然走出去。
清哑也走了出去,发现吴氏也等在外面。
她笑着招呼陈水芹:“水芹走了!”
像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陈水芹蚊子哼哼似的应了一声,匆匆擦了一把泪,走了。
清哑就和吴氏来到前面,郭守业和郭大全等在厅堂。
他父子母女商议一番后,阮氏便去西坊公布一条消息:陈水芹快要成亲了,不好再留在工坊做事,要回家置嫁妆待嫁。
众女全无怀疑,纷纷向陈水芹恭贺。
有人还打趣她,说大家好歹在一起几个月,成亲时她们都要去送礼的,要讨杯喜酒喝。
陈水芹强笑着应了,结了工钱后离开郭家大院。
这是清哑第一次插手管西坊的人事。
她听说和江明辉退亲事件中有李红枣的影子,自然是当初遗留的祸患,她心里便不打算严惩陈水芹。做事留一线,她做到问心无愧,别人怎么样,由得他去。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郭守业父子都认同了她的处理,没有驳回。
跟着,郭家第二天又发布一条规定:两班交接时,必须检查机器,确定无误才能接手,以便出事后好明确责任。
这规定一出,有些人心头隐隐猜测。只没有依据,不好乱说。
然而,清哑想做事留一线,却事与愿违。
三天后,陈水芹的尸体在水边被发现。
陈家呼天抢地地哭,想不通闺女为何自尽。
最后,找上了郭家。说是郭家逼退工逼的。
郭家再不能隐瞒。遂将陈水芹拆机器偷看的事说了。
不说还好,一说陈家更不依,说郭家冤枉他闺女。所以水芹才气不过投水自尽了,一家子在郭家门口闹着不走,还要上告。
郭守业说陈水芹要是气不过自杀,辞工当天就应该自杀;怎么回家过了几天。听说还去了一趟乌油镇,回来才自杀呢?分明跟郭家没关系。还不知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她。见事情败露了,才威逼吓唬得她回来自尽了。
陈家听了不服,双方争执不下。
清哑拦住爹娘,请大哥去县衙报案。请官差来核查此事。
陈水芹的尸体也被郭里正派人给看了起来。
次日,霞照县衙周县令和县丞带人来到绿湾村。
经仵作验尸,陈水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这消息炸得陈父陈母晕头转向。
等反应过来。他们更说闺女是在郭家被害的,因为郭家来往的男人多。水芹肯定是被谁欺负了还不敢说,才自杀的。又举出大头菜来,因为他就喜欢找机会跟女娃们搭讪。
郭盼弟等几个和水芹常一块女娃均来作证,都说陈水芹和她们同进同出、同吃同住,根本没有机会落单;再说,男人一般情况下也进不去西坊。
郭大全则辩称,陈水芹怀孕两个多月了,那就是九月份的事,若是她在郭家与人有了私情,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呢?不是应该想法子退亲吗?又举出,陈水芹自杀前还去了一趟乌油镇,回来才自杀,这事谁干的还用想吗!
周县令觉得有理,命传唤陈水芹的未婚夫张实来问话。
张家乃一地主,家中上千亩田地,还在城里开着铺子。张实十八岁,生得还算英俊。他来后,死活不认与陈水芹苟且,反而大哭着请周县令做主,要为未婚妻主持公道。
陈家此时已经明白谁害得闺女了,揪住张实不放。
无奈没有真凭实据,陈水芹又确系自杀,县令竟不能判。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清哑听后,呆呆地坐在窗前发愣。
她总算明白陈水芹那天为什么哭着求她留下她了:若是她被郭家赶走,张家必定觉得她再无用处,只怕她的亲事就要坏了;而她肚里又有了对方的骨肉,再无退路,只能祈求清哑留下她,好歹熬到她嫁过门。
这可怜的傻丫头!
被人利用了还痴心妄想。
张家怎会如她所愿呢?
她一天不能弄到郭家的机器,就休想嫁进张家!
竞争如此残酷、不择手段,清哑心儿颤抖起来。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勤哥哥,接好了!”
院子里传来巧儿稚嫩的叫声。
是郭勤兄妹在踢毽子。
清哑要他们劳逸结合,过半个时辰就放他们出去玩一会。
小孩子生机勃勃的模样让清哑心情好受了些。
她转头拉着细妹的手,望着她。
细妹也看着姑娘。
清哑轻声道:“你都看见了?人多可怕!”
细妹是她身边的人,将来必定有人打她的主意。
所以,她拿这件事教给她听,叫她细想。
细妹道:“姑娘,我一辈子都不会骗你的。”
小女娃话也不多,说了这句就没了。
心里却想:“姑娘好了,我也好;帮别人害郭家,费那么大劲,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就是给钱,郭家还不一样能给我。”
她很为陈水芹不值,白丢了性命不说,名声也不好听。
清哑点点头,叫她去隔壁织布,说自己要看会书。
她没有教细妹认字,只教她织布、织锦。
傍晚,盼弟交了班来找清哑。
“清哑姐姐!”
她进门就红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清哑示意她坐下,又使眼色命细妹出去。
等细妹走了,盼弟就真哭了。
清哑也不劝,任她哭。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拿了帕子递给她。
盼弟擦了眼泪,抽抽搭搭地对清哑道:“清哑姐姐,我吓死了!水芹肯定是被张实逼死的……我那回和水芹一块去镇上,碰见张实,还有一个男的,请我们上酒馆吃饭。那个男的还买首饰送我,我……我没敢要。他……他眼睛乱看……喊我小妹妹……我看见张实拉着水芹的手……他们……他们……我猜他们早就……那个了……水芹就是他害死的!我想去跟县太爷作证,我又说不出别的来,我又怕……呜呜……”
她一面说,一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清哑握着她的手,嘴唇紧闭。
盼弟能想到把这事告诉她,真是万幸!
可是,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即便到县令面前作证,没有实据,一样不能把张实治罪。
实在是陈水芹太糊涂了,自杀管什么用呢!
盼弟哭了一会才停歇,看着清哑问:“清哑姐姐,我要不要把这事跟我爹娘和二伯伯说?”
清哑想了想,道:“跟你爹娘说吧。”
长辈知道了,就会留心保护她。
至于郭守业这边,清哑自会告诉的。
她又嘱咐盼弟:“往后别一个人乱跑。”
盼弟急忙用力点头。
过了两天,天空飘着小雪,卫昭来到绿湾村提货。
提货肯定不需要当家少东亲自来,之所以严未央等人一拨一拨地来,不过是想来郭家拜访、看看而已,只有方初和韩希夷不曾来过。
卫昭锦衣轻裘,面如傅粉,十分惹人眼目。
见面后,宾主才叙了几句,卫昭就直言不讳地告诉郭家父子:陈水芹的未婚夫家张家和霞照三流锦商冯家是姻亲,而冯家一向是依附谢家的,陈水芹之死绝不那么简单,她偷窥郭家机器肯定有人指使。
郭家就算之前猜到了,这会子听了他的话,也气愤。
气愤是没有用的,今后还要谨慎管理才是。
郭守业心里暗做打算后,一面感谢卫昭提醒。
卫昭轻笑道:“晚辈听说这件事后,便知有人弄鬼,所以才叫人去查。郭伯伯也不必忧心,买卖场中难免有人不择手段,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郭家对九大锦商有恩,又受织造大人和佟公公青睐,那些人纵然觊觎郭家秘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郭家只要谨慎些防范也就够了。若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还请直说,晚辈定当效力。”
郭守业和郭大全都十分感激,不住称谢。
虽然卫昭是男子,但清哑如今担着郭家少东的名头,自然也要出来招呼。她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卫昭也给郭家带了厚礼,其中单给清哑的就有好多。
当下,大家一面叙话,一面点收查看礼品。
有许多书籍,还有卫晗托兄长带给清哑的刺绣等。
第154章 疑问(月底求粉红!)
卫昭走到清哑身边,告诉她,这些书籍大部分是关于织造方面的,还有些诗词歌赋、史书典籍等,“姑娘烦闷的时候看看,解解闷,也能增长些见识。这些刺绣都是妹妹专挑好的出来,让我带给姑娘的。”
清哑见了确实喜欢,因对他致谢道:“谢谢卫少爷。”
卫昭仔细打量她脸色,轻声问:“你还好?”
他是指陈水芹背叛她的事,怕她难受。
算上李红枣和江明辉,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朋友背叛了。
清哑道:“还好。”
卫昭沉默了会,又道:“往后你就知道了,这样事不足为奇。逐利乃人之本性,为此,父子兄弟反目都有,更别说朋友了。姑娘当以此为鉴,‘吃一堑,长一智’,全当历练成长好了。”
清哑道:“多谢卫兄指教。”
卫昭没言语,只看着她。
清哑也静静地站着,毫不拘谨局促。
郭大全这时过来,请卫昭去验看棉布。
卫昭道:“让他们验就是了,又何必小弟亲去。这又不是头一回了,前面已经好几家都提了货,难道郭大哥单单糊弄小弟不成!”
他竟然不想去西坊观看,倒让郭家父子意外的很。
于是大家依旧坐着说话。
因又提起前事,卫昭道:“这等事需要谨慎管制,最好让织工们互相监看,集众人眼目监督。一旦发现有异,现场捉住,送去官府究办,如此方能令他们心生畏惧……”
郭家父子点头附和。宾主一团和气。
卫昭见清哑始终如一,十分纳罕。
他几次问她话,譬如她日常做什么,可有什么喜好,可有难碍之事需他效劳等,她都安静地笑笑,或简洁回答。或摇头点头。并无多话,也并未对他格外留心注目。
他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对一个女子主动过,都快赶上话痨了。
想起数月前在码头送她的玉佩。他瞄向她腰下。
她裙边空无一物。
也对,她怎会把他的玉佩戴在身上呢!
卫昭也是第二天早上离开的。
站在船尾,看着渐渐朦胧的绿湾村,他面容更清冷了。
陈水芹之事过后不几天。郭大全命大头菜去城里帮郭大贵。
这是特意支走他。
西坊女人多,虽然陈水芹爹娘之前是冤枉他。但并非空穴来风,他确实喜欢往女人堆里凑,为长久计,必须将他弄走。省得出事后就晚了。
大头菜浑浑噩噩的,并不难受,反倒为能进城去而欢喜。

方家。书房里燃着一只三尺多高的三足蓝釉彩瓷熏炉,温暖如春。
方初靠在圈椅内。听垂首站在书案前的汉子回话:“……那自杀的女子定亲的夫家姓张,是霞照锦商冯家的姻亲。冯家……一向依附谢家……”
他说着忽觉房内气氛骤然沉压,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方初紧抿着嘴唇,半响才问:“可真是自杀?”
汉子道:“是自杀。还怀孕了。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初面色晦暗,又问:“郭姑娘……可好?”
汉子忙道:“郭家没事。郭姑娘也没事。那陈水芹偷看机器就是郭姑娘发现的。听说她们原来还是好友呢。唉!”
又被朋友背叛!
方初颓然闭目。
汉子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低声安慰道:“大少爷放心,据我看,这事应当与谢大姑娘无关……我查过了……冯家……”
方初什么也没说,那汉子却说着说着住了口。
过一会,方初才疲惫道:“叫黑石留心郭姑娘。万不可大意!”
汉子道:“是!”
方初便轻轻挥手,汉子便悄悄退出去了。
等他走后,书房里便安静下来。
若不留心的,只当里面没有人。
一直到晚上,方初才出来。
次日,他和韩希夷结伴去湖州府恭贺巡抚公子大婚。
两日后回来,韩希夷随他来到方家园子。
“这两日吵得头疼,在你这静静。”他笑道。
方初知他有话说,之前一直不方便。
因招呼他吃茶歇息。
韩希夷懒懒地歪在矮榻上,道:“卫昭去郭家了。”
方初听了没吭声。
韩希夷抬眼看向他,道:“你听说了?卫家要与王家联姻了。想借王家势力往北方发展。”
王家是开钱庄的,在京城以北很有些势力。
方初不在意道:“早先不就有这风声吗!”
韩希夷道:“那他这样对郭姑娘是……”
方初冷笑道:“你问我?笑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笨了!”
韩希夷便出神起来。
隔一会又问:“你最近没见谢姑娘?”
方初面色就淡了,垂眸无语,显然不想谈这个问题。
即便他们是好朋友,也有不便对人言的难处。
但总不开口也不大好,过一会他又问:“那批棉布你卖得怎样?”
严未央从郭家提的花棉布一面市,就大受欢迎。后来沈老爷也提了一批,弄去南方他大儿子那卖了。轮到方初,他和韩希夷商议:一批运往北方,另一批则通过海商史舵运去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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