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为爱 番外篇完本——by倚歌长聆

“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问得直接了然。
黎澈倒没想到会这么直白，微微一怔，反问道：“您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黎澈话音落下，宋致诚并没有回答，两人之间有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尴尬的气氛让黎澈忍不住在上衣口袋里握紧了拳头。不过宋致诚也显然不是刻意要为难黎澈，他只是很不想开这个口，过了一会儿，他才动了动椅子，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随手翻了翻，低着头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平时在学校都爱干些什么？”
“该上课时上课，课后娱乐也和其他人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您想知道什么？”黎澈被问得一头雾水。
宋致诚对黎澈扬了扬手里的书：“这照片拍得挺好，你们倒有点做模特的天赋，外形都够有卖相，不过，你这形象，和书上差别挺大的，还以为你会是个阴冷的人，没想到，斯斯文文的，有股子书生气。”
这倒分析起我的形象来了？黎澈无奈：“角色需要而已。”
“角色需要？那实际呢？”宋致诚把书放下，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隐约透着一股威严：“拍这种照片，不怕局外人多想吗？我调查了，这书的销量非常好，甚至我公司里都有职员看过，你们学校应该也不乏读者吧？如何，认出你们了吗？”
“是。”黎澈如实回答：“作者是我们一个老师的朋友，他托我们帮个忙，才拍的这组照片，您放心吧，这对严磊的生活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我。”
黎澈抿唇，沉默。
“不说话，那是默认了？”宋致诚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今天请你来，也是想看看，我那见谁都敢说喜欢的儿子，会对一个什么样的人上心。”他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打开了投影仪，然后走去黎澈身边，拍拍黎澈的肩膀：“顺便，给你看个东西。”
影片开始播放。
声音并不嘈杂。
南城大学的大礼堂内，宋远站在舞台下，对坐在第一排的黎澈说话，黎澈是坐着的，从影片的视角，只能看见他半个脑袋，和宋远的侧面。没过多久，严磊从后台走了出来，原本是带着笑的，可一看见宋远，立刻就满脸怒容，他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掐住宋远的衣领，对他大声质问。后来，宋远走了，身影孤独冷清，镜头开始拉近，拉至严磊和黎澈的近景，只见严磊俯身，勾住黎澈的脖子，和他忘情地亲吻。
影片到此结束。
黎澈不得不感到震惊，影片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他真的不知道这会被人全部录下来，还传到了宋致诚手里。
“所幸是YAN的记者拍下的，不然，严磊的未来就值得思量了。”宋致诚关掉投影仪，坐回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小记者，他只是在离开礼堂前，看见了我大儿子宋远，所以又折回来想拍拍宋远，谁知道，他会看到这一幕呢？”
“不过是个校园的迎新晚会罢了，您何必大费周章，让宋远和那么多公司里的人去呢？”黎澈实在是不理解：“我想，知道严磊身份的人并不多，您好端端的，去投资一个学校，就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猜测吗？”
“看来你是知道严磊的事了？”
“是。”
“他告诉你的？”
“这您不需要知道。”
宋致诚沉默了半晌，才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严磊，他天生就属于舞台，他站在舞台上的气场，一般的二线明星都比不了，他就该光彩夺目，就该站在聚光灯下。我绝对不会放过我儿子的任何一场表演，让公司里的人去，是想看看，有没有哪个有眼光的，会替我挖掘他，打造他。”
黎澈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之前那条新闻又是怎么回事呢？黎澈心想。
宋致诚似乎看出了黎澈的疑问，“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选这么麻烦的办法。”
黎澈点头。
“我从严磊高中的时候，就劝他签约自家的公司，做一个艺人，有家人的保护，他在这条路上一定能风生水起，可是这孩子倔得很，说除了自家的公司，哪家签他他就去哪家。笑话，自己老子是娱乐公司的董事长，他却要跑去别人的名下！”
黎澈的眼里透出嘲讽，所以，你就想方设法地，让其他公司都没办法签他？新闻爆出来，谁不知道他严磊是YAN董事长的“私生子”。
“你要清楚，我有两个儿子，为了一些不想回头的过去，我原本是不想被外人知道严磊身份的，但他一再逃离我的掌控，我只能这么做了。一是警告其他公司，别打严磊的主意，二是让严磊知道，他是我的儿子，想成名，想发光，他只能靠YAN。”
人渣！
黎澈皱眉。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严磊的光芒了，其中不乏著名导演和音乐制作人，就差严磊点点头。”
黎澈的语气生硬起来：“可您把严磊是您……私生子的新闻放出去，就不怕对他造成负面影响吗？”
“有负面影响的可不是他，是我。”宋致诚完全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以为现在的大明星一个个背景光鲜？有几个人真正去在乎他们的背景了，不过是随口说说，转眼就忘了，倒是圈内人，能明白严磊欺负不得。”
黎澈几乎要崩溃了，“那严磊看见那条新闻有多难过，您在意过吗？”
宋致诚回答得一本正经：“你还年轻，目光不够长远。”
“您真的把他当您儿子吗？还是一棵摇钱树？”黎澈问。
宋致诚的目光突然冷下来，可他并没有回答黎澈：“今年请你来的最终目的，我想，你应该知道。不管以后如何，我一定会让严磊走这条路，这是他热爱的，也是我希望的，好在这段影片不会传到别人手里，你们的事情暂时还算是个秘密，但是，既然要在这条路上走，他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确实，黎澈知道话说到底，还是会绕回这里。“如果我说不呢？”
“你见过严磊在舞台上的样子吗？”
“见过。”
“那你有什么立场，毁了他的未来？”
黎澈沉默了。
“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慢慢考虑。”宋致诚起身，又一次走到黎澈身边：“只是，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是等你们的关系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导致严磊有一个不干不净的过去好，还是趁早放手，让他去做喜欢做的事情，早日功成名就好？”
如果这个人不是严磊的父亲，黎澈一定不会忍气吞声。
不干不净的过去？凭什么用不干不净四个字，来形容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而且，黎澈不想考虑，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考虑，上午才见过一次黎释，黎释也说了一大堆让他气愤的话，最后扔下一句你考虑考虑，现在……
“还是你现在就有答案了？”见黎澈迟迟不说话，宋致诚又添了一句。
黎澈深吸口气，摇头：“我再想想吧。”
“可以。”宋致诚故作亲昵地摸了摸黎澈的头，笑道：“你们就快放假了吧，回家开开心心地过个年，等下学期来了，也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
黎澈努力保持冷静，把所有的不满都咽下去：“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
宋致诚放下手，点点头：“宋远应该在外边，让他送送你。”
黎澈没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门外的光线比办公室里强得多，黎澈眯起眼睛顿了一会儿。
宋远果然在门外的休息处等着，见黎澈出来，连忙起身走过来，满脸担忧地问：“都说了些什么，没让你们……分开吧……”
黎澈勾了勾唇角：“那可能吗？”
“那……”
“我先走了。”黎澈说完就朝电梯的方向走。
宋远跟上前来，“我送你吧，这里离学校挺远的。”
“不用了。”黎澈走进电梯，在宋远靠近前，不容抗拒地关上。
黎澈没有打车，他一个人在附近没有目的地走了很久，天渐渐黑了，才找了个公交站等公车。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坐在最后一排，脑袋靠着满是雾气的窗户，想拿出手机来看看这么久没回去，严磊有没有给他发消息，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出国？分手？
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哪个都不想答应。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严磊那天晚上演出的场景来。
身材挺拔，面容俊秀，舞姿过人，歌声动听，钢琴悦耳……他的严磊，真的才华横溢，笑容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和自信。
他享受舞台，黎澈一清二楚。
所有不好的事情好像都是事先布置好才接连出现的。黎澈闭上眼，想办法让自己不难过。
公车在南大对面停下，黎澈睁开眼，起身下车。
冬天的夜晚越发寒冷，他仰头呵出一个白气，身心俱惫。
他在想，自己的表情够不够自然，还能不能笑出来，他不能被严磊发现，他不能影响严磊的情绪，不能让严磊不开心。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回到寝室，发现严磊正坐在床边发呆，一双乌黑的眼睛幽幽地望着前方。黎澈走过去伸手在严磊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严磊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一点儿声儿都没有。”
黎澈解下围巾，“就刚刚。”
“哦……”严磊呆呆地应了一声，“这个……是怎么回事啊……我一回来就看见放在椅子上，然后你也一直不回来，打你电话还关机。”
“他，上午来了一趟。”
“来哪儿？来这儿？”严磊瞪着眼睛指着自己脚底下的地面：“他跟你说什么了？我靠我今儿真不该出去的。”
“没说什么，就留了个联系方式，说以后……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不过我肯定不会找他就是了。”黎澈把严磊手里的名片接过来，随手塞进了抽屉里。脱了外套，收拾起东西来，早上才把要带走的东西放好，行李箱都锁上了，这会儿不用再躲人了，就不需要搬出去住，又要通通都放回去。
严磊过来帮他一起收拾，“你刚才上哪儿去了，连个消息也不回，还这个点才回来。”
黎澈头也不抬：“手机关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也没留意它，大概是没电了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给你发消息也没回，我就先出去了，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去……哪儿了？”严磊手边的动作顿了顿。
黎澈完全没有要提宋远的意思：“心情不太好，出去走走。”
“那现在呢？好些了吗？”
“没事了。”
严磊就无话可说了。
尽管黎澈没什么表示，但很明显能看出来，他的确心情很糟糕，严磊不想在这个时候问宋远的事情，他怕又会控制不住跟黎澈吵起来。
“明天有什么事吗？”黎澈突然问。
“呃……要去一下活动中心，汇演的内容已经敲定了，其实没我什么事，就是暖场那部分去唱首歌，也不用怎么排练，但是歌还没定……之类的。”严磊有点担心，他不知道黎澈问他这个的目的是什么，他怕黎澈又要和宋远出去。
“哦。”黎澈点点头，把已经清空的行李箱拉上，放在了桌子底下：“没什么，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你要有事那就更好了。”
“你去哪儿？”
黎澈抓了抓头发，指了指抽屉，“那个人啊，叫我出去吃个午饭，今天来得不是时候，连杯水都没喝来着。”
严磊理解地点点头。
黎澈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温热的水淋在身上，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
其实，那个人哪里叫他吃饭了，都是他骗严磊的，也只有这样，严磊才可能不会说跟他一起去。他伸手捂住心口，左心房隐隐刺痛，如果被严磊知道黎澈骗他去吃饭，其实是要去医院的话，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晚上，他们如往常一般相拥而眠，却像都累极了似的，谁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良久，黎澈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却发现严磊并没有睡着，正在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了。
严磊清了清嗓子，干笑几声：“估计是挺期待汇演的，有点睡不着哈……你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在想白天的事吗？”
黎澈摇摇头，突然问：“你当时……怎么去学了美术呢？你会跳舞，会唱歌，会乐器，哪一个不能直接考来南大？”
“啊……这个啊，其实是我妈的缘故。”严磊侧了个身，平躺着看上方，目光里隐约有追忆：“她从小就不希望我往娱乐圈那边发展，我说要学乐器吧，不让学偏摇滚的吉他贝斯打鼓，只同意学钢琴小提琴这类的，说是做明星就算了，做个演奏家还是非常好的。后来我又想学唱歌，她同意是同意了……但你肯定没猜到，我是个学美声的……我妈说啊，做个歌唱家也是不错的。再后来我又想学跳舞，她怕我就是为了想耍帅，死活不肯让我学街舞，最后把我送去学拉丁了……”
“我还……确实没想到……”
“是吧，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流行唱法和其他舞种都是我长大了一些之后自学的。”
“你从小到大学这么多东西？那不是都没有空闲时间了？”
“也挺好，我也不是被逼着学的，小时候每次去上课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心，不知道有多认真啊！那时候我几岁来着，四五岁吧好像，别人家孩子还在上幼儿园呢！”严磊的语气原本有些骄傲，可他又突然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骄傲全都不见了：“我妈更希望我学书画类的，以前一直找各种书法班啊绘画班，我都用要学的东西太多没时间给拒绝了，其实，是因为不喜欢。”
黎澈一愣，他实在不能想象一个不喜欢画画的人能以前二十名的成绩考进南大。
严磊深吸口气，放低了声音：“十岁那年，我妈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有两年多没从医院出来……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我还小，就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吧，学什么都行只要我喜欢，那之后不久，她就去世了，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去学吉他和街舞，我妈以前给我挑的这些，我一直学到大从来不放松，还给自己多加了一门绘画。”
黎澈动了动脑袋，轻轻靠在严磊肩上。
“诶你说我是不是挺厉害的？”严磊笑起来，“仔细一想原来我会这么多东西啊，你是不是赚到了？”
黎澈有点笑不出来，他伸手环住严磊，“是，你真的很优秀，优秀到我觉得我只能仰望你了。”
“你逗我呢第一名！”严磊拍拍黎澈的背：“文化分和艺术分你超过第二名的都不止一点点啊我的学霸。”
“那没办法了，智商高。”
“哦哟，还会自夸了！”
“你有意见？”
“那真是一点都没有。”
黎澈也没再多解释，他完全没有打算告诉严磊，自己的画从小到大在国家级的比赛上获过多少次第一名了，甚至还因为高中随手录的一个写实画视频在网上大火了一次，只是没露脸也没留名，身边没人知道是他罢了。无数本刊物买过他的画，通通都是佚名。
“诶对了，期末汇演那天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后台。那是其他院自己组织的，原本跟咱们没关系，但别人邀请我唱个歌儿那是看得起我我也不能拒绝不是。”严磊笑：“不过我一唱完咱俩就走，才不管他们后边儿干什么呢，不是咱们院儿的，咱们不看！哈哈。”
黎澈笑着答应。
白天的事也差不多在心里沉淀了下去，严磊总有这样的能力，不管内容是什么，只要多讲几句话，就能抚平黎澈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
第二天一早，黎澈又习惯性地自然醒了。他回头，身边已经空空荡荡。
严磊出去得竟然比他还要早，床头还放着面包和牛奶。
今天天气不算好，隐约有要下雨的迹象，黎澈在背包里备了一把雨伞，换了双下雨天能穿的棕色短靴才出门去。
今天这个号是黎澈给她妈打了电话，她妈再给别人打了电话，拖了点关系才挂上的。黎澈下了公车点开地图，在心里叹道，有时候人际关系还真是非常重要啊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