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修道半缘君 番外篇完本——by古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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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哄的舞女是心花怒放,甚至送了他手帕和手链。
灵澈羞涩地笑了笑,然后两人聊够以后就离开了。灵澈一转身,就看到表情冷淡地看着他的朱颜。
“走吧,快入夜了。”他招呼他。
朱颜也无话可说,只好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三人确认食物确实只是普通的食物以后就用饭了,吃完饭以后,朱颜和云深都在检查自己的武器,确保入夜出去逛的时候可以平安无事,可是灵澈却在一旁反复研究铃铛手链。
“叮当叮当。”
“灵澈君,你要玩那串铃铛玩到什么时候?”他是小孩吗?
“好吧。”他收了铃铛。
入夜之后,三人从窗户翻上屋顶。
他们三人迎着月亮,观看着地面上的情况。刚开始的时候街道空无一人,不一会儿,各户大门打开,“咯吱咯吱”的骨头作响声起,披着衣服的白骨们齐齐出现街上。
云深马上想下去,朱颜和灵澈马上阻止他。“先等着。”
白骨们一具接着一具出现,在圆月之下,一群白骨拖着一件又一件的人皮入了一件染布坊,其余的白骨正在还原今天早上的景象。
而他们印象最深的就是花楼巡街。
华丽的花车从远方驶来,他们终于得以看到白骨花魁,她穿着铺满轿子的牡丹大裙,头上戴着华丽的头饰,只可惜也是一具阴冷的白骨。她的身边,一群舞女依然翩然起舞,手上铃铛作响。
“锁魂铃。”灵澈终于验证了那个铃铛究竟是什么东西。
两人惊讶地看他。
灵澈把那串手链扔给他们。“这可是个违禁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间了,没想到被妖精给拿来用了。”
“你怎么知道?”云深感慨。
“这是我伏羲院某一代弟子的作品。”
“……”
“当时是为了帮助一个三魂七魄易散的人而设计的,只是后来就被一些人拿来做坏事,最后就变成禁品了。”他看着下面。“花车走遍全城,铃铛声也围绕全场,成功把所有的魂魄困在了这里不给他们投胎。”他摸出一颗糖塞进嘴巴里,还给了他们两颗。“吃吧。”
“这种时候吃东西?”
“这是镇心丸,不然听多了这个声音魂魄会容易离体。”
两人马上拿了吃下。
灵澈笑道:“你们那么相信我,就不怕我骗你们?”
“灵澈君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云深妥妥地相信他。
灵澈决定下一次一定要做给他看。
“别聊天了,你们看见没有?”朱颜捅他们。
云深不耻下问:“请问你指的是什么?”
“白骨们身上都有一条线。”
事实上,眼神比大多数人还要好的灵澈早就发现了,只有云深眯上眼睛,看了好久才看出了端倪。是的,所有白骨身上都有一条银线,所有线交错却不会纠缠在一起。
“所有的线都往一个方向。”
“所以源头一定有什么在牵扯着线。”
“我们顺着去看看。”
“你们去吧。”灵澈说,“有事就吹响这个。”他拿了一个竹笛给他们,“我有一些在意的事情,我要留在这里。”
云深和朱颜马上顺着线的方向跑去了,灵澈依然坐在屋顶上面,观看着白骨们的动向。
花车过了不久,一具白骨突然动怒,扇了另一具白骨的头,接着两具骨头便打了起来,其他骨头围在一起看他们打架。然后过了一会儿众骨头恢复原来的站位,不一会儿又开始了和刚才几乎一样的场景。
最终朱颜和云深还是没有找到线的源头,三人只好回去了。第二天,云深再次出去打探消息,朱颜见灵澈从早上开始便打开窗户观望楼下,忍不住和他一起看。
花车再路过,叮当作响的声音,舞女婀娜多姿,行人纷纷停止脚步。
“漂亮漂亮!”一个男人忍不住大声感叹。
轿子上面的花魁听到了,笑着扔给他一块手帕。男人接住,大力嗅了一下,随即露出神魂颠倒的表情。
“你这死鬼!又跑出来看这群狐狸精!”一个肥胖的中年女子跑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婆娘!放手!”
“我就不放!你能拿我咋地!”
男人一个怒发冲冠,就一巴掌扇了过去,女人也怒了,马上扑了过去,两人厮打在一起,周围的人忍不住团团包围着他们起哄。
“不是白骨在重复白天的人的行为,而是人在重复夜晚白骨们的活动。”灵澈终于验证了心中所想。
朱颜看他。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是想表达什么?”
朱颜搭腔,“无聊吗?把人当牵线木偶玩?”
灵澈无言以对。
朱颜:“我开玩笑的。”
“都是你们这群狐狸精!”行人之中有别的女人怒了,拿起石头砸过去。“你们这群狐狸精让这里鸡犬不宁!”
舞女被砸中了,居然身体也没有倾倒一下。她幽幽地回过头,挽起耳边的头发轻笑。“周瑜打黄盖,我们做生意,公子们要是不愿意来我们还能强迫他吗?”
“妖孽!”女人气得浑身发抖。
“万物为妖,凡人作孽。”
花魁回头,她看了她一眼,舞女便不再和女人做口舌之争,马上捂住头上的伤口,再次跟上队伍。
灵澈也看了花魁一眼,随即马上跑下楼去,朱颜见状,也跟了上去。灵澈和他一直跟在花车后面,直至花楼。花魁到了门口便搀扶着侍女的手下车,早在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见了她,马上走了过来。“幽梦。”
花魁没看他一眼,挥手让人赶走他,然后缓缓走进楼里。
“咦?”灵澈惊讶。
“怎么了?”
“是第一家客栈里的那个书生。”
第11章 白骨城(五)
书生一直盯着她进去,接着便转身要离开了。 可是他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棕色眸子。“灵澈公子。”他吓了一跳。
“赵公子,你不是说要回家找妻子吗?为何现在还不动身?”
赵文玉苦涩地笑了一笑。
“你说的妻子是这里的花魁?”朱颜猜测道。
赵文玉离开这片区域,灵澈和朱颜跟了上去。他说,他本是在这里长大的一个学子,弱冠后便娶了当地最美貌的女子。他们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人。后来他上南阳赶考,一次不中等三年,一次不中又是三年,期间都与妻子有书信来往,虽然不多,也足以慰衷肠,后来足足大半年没有收到妻子的来信,他感到不安,所以放弃考试赶回家乡。
乡音未改,故里却面目全非。妻子所在的房子已经荒废,问起邻居大家都一问三不知。他只好投宿,准备明天报官。岂料当天夜晚,他便看见了整座城化为白骨妖居。
也是算他运气好,因为没钱找的是最寒酸的客栈,而那家客栈是唯一有人的地方。
第二天,他打算离开这里,却在花楼巡街的时候看见了花车上,本应是她的妻子的花魁。
“可是她像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而且我去问起别人,他们都说她就是花魁,不是我的妻子!”
朱颜和灵澈决定去探探。“你有钱吗?”灵澈问。
朱颜拿出一大包银子,随后又收起来。“一群白骨妖怪,要钱来做什么?”
灵澈的手扑了个空。
两人进了花楼,老鸨看见他们风姿卓越,连忙挥着手帕跑过去。“唉哟唉哟,真是俊朗的两位公子啊!”
“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说了。”灵澈开口。
老鸨的笑容僵了一下。
朱颜对他说:“你不如住口,放着我来。”
“也好,我没有来这种地方的经验。”
朱颜睨他一眼,冷冰冰说道:“你觉得我很有经验吗?”
灵澈微感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在他背后推他。“上去上去。”
“公子们啊,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老鸨扭着腰过来了。
“说要花魁。”灵澈躲在他的背后戳他的背。
朱颜咳嗽一声,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我们想要花魁。”
“两位一起?”老鸨惊讶地捂住长大的嘴巴。
朱颜自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正想着要怎么合情合理搪塞过去的时候,灵澈在他的背后探出头。“不可以一起吗?”
老鸨为难了,“这倒不是不可以,之前又不是没有人这么玩过。”
朱颜突然发现这里的地板还挺好看的。
“那么我们两个一起。”他撞了撞朱颜的手臂。“给钱。”
他都不敢抬头了。
他给了钱以后老鸨马上笑脸盈盈地招着他们上楼。
他们推开门,花魁幽梦早坐在那里了,她听见门开的声音回过头。她依然保持着巡花车时的华丽打扮,因为脂粉抹得太多,脸上一点人气都没有,加上她一直面无表情,两人觉得仿佛面前的是一座美丽的雕像而已。
“初次看见两位公子。”她说。
“我们刚来的。”灵澈回答。
“这里并非什么交通要道,平时很难见到外乡人。”
“现在你尽可以多看几眼。”他调笑道。
寻常女子看见如此俊俏的男子这么嬉皮笑脸,免不了要笑话几声,可是幽梦只是盯着他们,人像死的一样。
灵澈感到一阵挫败,连忙又退到朱颜的身后。
朱颜决定直入主题。“其实是一位名为赵文玉的公子托我们来找你的。”
“哦。”她应道。
“他想和你谈谈。”
“不必了,我没有想和他说的话。”她倒了两杯酒,示意他们坐下。“你们帮我转告他,已经物是人非了,叫他继续去南阳考试吧,考中了以后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愁。”
“赵公子知道你该是恨他离开多年,没有照拂到你。”
她摇头。“我不是恨他,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我们回不去了。”
“你只说那么一句,恐怕赵公子是接受不了的。”
“我……”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说下去。“我等他的第一个三年,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期盼着离家的丈夫尽快回来,不论是高中了也好落榜了也好,只是在期盼着他回来。”她抬起没有一丝人气的美丽脸蛋。“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他父母早亡,我在娘家又太过尴尬。刚开始还好邻里一家照拂。”
她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后来邻里的男主人有一天喝醉了酒,对我做了不该做的事,邻里的女主人拖着被侵犯的我,把我拖到大街上,让所有人看见她是怎么羞辱我。”
她怕考试的丈夫分心,没有在信里提过这件事一字一句。然而,她在家乡已经是名声败坏了。女人们叽叽喳喳热议着她,也不管她其实只是一个受害者。
她的家里不再理会她,她只好靠自己做些手工活换钱,不仅是自己的生活费,还要寄给远在南阳的丈夫。后来有一次,有一个富商说愿意收购她所有的手工活,她带着东西前去,却被数十个男人捉住,施以暴行。
“后来就是这样了,我在邻里街坊的口中已经是趁着丈夫去考试,到处勾引男人的妖精。”
—你看她那张脸蛋,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可是她还是觉得丈夫就快回来了,可是,万一她的丈夫知道她已经不是干净的人,那么高中的丈夫还会要一个那么肮脏的她吗?
更糟糕的是后面,富商把那天的事宣扬了出去,还当面嘲笑她。说,当年我给你十里红妆,是你自己不要,选择了那个寒酸的书生的,你以为你有多高洁吗?我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自此,她连手工活都没有人愿意买下。
但是,因为她的美貌,倒是有人愿意买下她的,有些是一夜,有些是一月。
“我刚开始还是有想着一些办法的,可是我不论做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好像后来有一个男人完全买下她了吧,可是他转手又把她买到这个花楼了。
“我知道,就算丈夫回来了,我也回不去了。”她说,“把这件事告诉他吧,叫他离开吧,我们不需要再见面了。”
朱颜因为这个沉重的故事,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你叫幽梦?”灵澈却不分时宜地问了一个问? “可怜河边冻死骨,犹记春闺梦里人。”
幽梦因为他的这句诗转动了眼珠,黝黑的瞳孔径直地转了过去。“哪根骨头不可怜呢?”
灵澈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真是一头漂亮的头发。”
朱颜马上拉回他的手。“不好意思,他就是这样,整天都奇奇怪怪的。”
“走吧。”她赶人了。“叫他走,你们也走吧。”
朱颜马上拉着灵澈出去,灵澈一边被拉走,一边还要说话。“你说你不恨丈夫,那么你恨他们吗?”
“他们?”
“呃,借着喝醉酒的名义觊觎你的男主人?不分青红皂白,说不定一直都在看你不顺眼的女主人?卑鄙无耻的富商?无知善嫉、人云亦云的女人,贪婪无耻、□□肮脏的男人,还有这个看上去井然有序,实则不堪入目的城市。”
“天道好轮回。”她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离开,“恶人自有恶人磨。”
灵澈挣扎着扒着门,伸出头最后问她一句。“若上天无眼呢?”
幽梦看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
朱颜不分由说就拉着他离开花楼。
“轻雪,干嘛那么急着走?”
朱颜脸色铁青地伸手,灵澈看见他的手心有两根头发。
“这不是幽梦的头发吗?哦,你刚刚拉开我的手的时候拔的。”
“另一根是我昨天拔下来的连着骨头里的线,跟她的头发一模一样。”
昨天他拔下的从骨头身上牵连的线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像头发,然后在看到幽梦的时候他就确定了,确实是头发,而且只可能是那个女人的头发。“就是她在牵引着白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似乎少贴了一章,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智障吧( ̄▽ ̄)
第12章 白骨城(六)
夜晚已至,幽梦在她的床上慢慢爬起来,她的对面放置有一面铜镜,铜镜里倒映着一具装扮华丽的森森白骨。她坐到镜子前面,拿出一把红色的梳子梳理几乎要坠地的长发。她一边梳一边回想着过往,那些惨痛的过往。
一次是她被一直信赖的邻居扔到了那张寒酸的小床,她拼命挣扎呼救也没有人来救她,末了,还就那个狼狈的模样被拖到大街上。
一次是她满怀着再生的希望拿着辛辛苦苦做好的刺绣去到一家宽阔的店铺,那里有十几个粗壮的男人压着她,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为了防止她自杀还把她绑起来。后来,全城皆知这件事,她再也不敢上街了。
一次她快饿死了,一个不知道模样的男人拿着食物让她吃,她一边吃一边被侵犯。
一次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站在花楼的中央,赤身裸体,而一楼的客人正在上前触摸她。只是花楼的女人也是容不下她的。她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让人生厌。
红色的梳子从头梳到尾,宛如从前母亲送她出阁。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
可不是遇贵人么?不然这张被刮花的脸如何能变回这般花俏,不然这般残花败柳如何能重新捉住所有人的心。
若老天无眼?
她冷笑,那么老天要惋惜,可惜百鬼有目。
她扔了梳子,扶着早候在一旁的侍女的手,慢慢地、高贵地、优雅地走下楼。
花车已备,锁魂铃开始响动,她坐上轿子,指挥这白骨们漂染白天要穿的人皮,然后让他们排练着明天要发生的事情。她看着他们的魂魄想要离开,却又不得不困在身体里,殴打着至爱,体会着恶果。
你们既然觉得是美丽的女人让你们不得安宁,那们就试试吧。白天一无所知的你们家破人亡,夜晚里我要你们的魂魄经历万般的煎熬。
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你们,哭泣吧,你们的魂魄,只有你们的魂魄在绝望中不断哭泣,你们才能魂飞湮灭,才能摆脱这座白骨城。
突然,有四个人阻挡在她的花车面前。有三个人并不陌生,两个是今天来找她的人,一个是不应该再出现的人。
“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她开口,“你们自寻死路。”
“幽梦。”赵文玉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