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完本——by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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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里不是自己想来的,可这条命既然捡回来了就得好生珍重着,明知是找死的事儿还干,岂不傻。
想着也不搭理大管家,转身进院还把院门插上了,生生把洪承晾在了外头。
柳大娘愣了愣忙道:“那个,想来这丫头听见她姐没了,心里头难过才如此,大管家大人大量,千万别怪罪二妮子,要不然大管家今儿先回去,一会儿我好好劝劝这丫头,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洪承皱眉瞪了一会儿紧闭大门,半天才回神,自己是真遇上个不识好歹的丫头,莫非这丫头以为王府是谁都能进的?就凭这丫头的德行,若不是占了秋岚的光,府里粗使的丫头都不够格,谁想这丫头倒端上了,真当爷是菩萨呢,不愿意拉倒,错过了好机会,往后受穷受苦是她自找的。
想着也不理会柳大娘,沉着脸转身走了。
柳大娘瞧见人没影儿了,这才又扣门。
若不是看在邻居的份上,陶陶真想不开门,可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来听说有个姐姐,如今也没指望了,人都死透了,爹娘也没了,亲戚更是影儿都没有,能帮上自己的就是这些邻居,得搞好关系才行,故此开门让着柳大娘进了屋。
柳大娘只道她听说大妮没了,伤心难过才不去王府的,便劝她:“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人啊打落生,多少寿数都是一定的,想是你姐惦记爹娘,怕他们老两口在那头过不好,才去了,人都走了你就想开些吧,只你的日子过好了,你爹娘你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陶陶:“柳大娘的话我明白,我只是不想去王府。”
柳大娘:“这话怎么说的,那可是王府,就算在府里当个粗使的下人也有体面,谁不高看一眼,更何况王爷还念着大妮的情分,自会好生安置你,说不得就比你姐还有福气。”
陶陶:“我姐算什么福气,死的不明不白的。”
柳大娘脸色一变,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瞧了瞧,小声道:“二妮儿听大娘一句话,往后这话可别说了,叫人听了说不得就是祸事。”说着叹了口气:“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 ,不就图有人想着吗,你姐虽说没了,却有那样云彩儿尖儿上的贵人想着念着 ,这辈子也足了,你就别瞎想了,以后进了王府,小心些就是。”
陶陶实在理解不了柳大娘,既知道大妮死的蹊跷,自然就能猜到王府不是好地方,怎么还劝自己去,莫非为了这摸不着的富贵,连命都不要了。
更何况要那么富贵做什么,有吃有喝有房有地的过自己的日子呗,便道:“大娘别劝了,你看我这脾性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儿,去了王府哪有个好儿,还不如在家倒落个平安。”
陶陶这么一说,柳大娘也觉着有理,虽说是亲姐俩,陶家这二妮子可不能跟大妮比,不说模样儿就是性子也不成,先头是个闷葫芦一样的傻丫头,如今倒是爱说了,却又是个死轴梆硬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在家还罢了,要是去了王府,在贵人身边伺候可不成,没准儿福没享成,倒丢了小命。
这么想着不禁道:“你不去王府,你姐如今也没了,也没个亲眷在跟前儿,往后可怎么过活?”
陶陶:“怎么不能活,寻个生计就是。”
柳大娘摇头:“你才十一的丫头,能寻什么生计?”
陶陶:“这个我还没想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大娘。”
柳大娘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若实在想不出,就跟大娘一样,给人浆洗衣裳倒能挣几个钱。”
陶陶心里颇为感动,虽说这柳大娘有些糊涂,心肠却好,便道:“多谢大娘,我再想想……”
☆、又来了?
收拾院子的时候,陶陶又发现了小院的好处,竟然有口井,就在院子角,先头用稻草帘子盖着没大注意,一收拾院子才瞧见。是口老井,井台的砖都磨的不成样子了,也没有辘轳。
陶陶四下看了看,旁边有个拴着绳子的木桶,估摸是提水的,抓着绳子顺了下去,井不深,很快就贴到了水面。
陶陶本以为很简单,把木桶沉下去打了水提上来就好了,哪想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倒累出了一脑门子汗。
陶陶颓然坐在井边儿上喘大气,自己真没用,连桶水都打不上来,还谈什么生计,岂不笑话。
正备受打击,邻居柳大娘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随着柳大娘一股子香味飘了过来,陶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虽说早上吃了两大碗疙瘩汤,可这会儿都晌午了,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早消化没了,更何况稀汤寡水的根本不抗饿,眼睛忍不住往柳大娘臂弯里的篮子飘:“大娘来了?”
柳大娘瞧了眼井台上的空桶纳闷的道:“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出了一头汗,你这病刚好些,冲了风可了不得,快去屋里歇会儿要紧,我刚蒸了一笼菜包子,给你拿了几个过来,快趁着热吃了吧,也省的再烧火做饭了。”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来。
陶陶也没客气,接过来,把墙边儿是一条破板凳挪到树下坐了,从篮子拿了热腾腾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柳大娘瞧着她那样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实在可怜,爹娘没了,如今大妮也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往后可怎么办,她又不乐意去王府,真是想想都愁得慌。
柳大娘去屋里的灶上舀了一碗水,早上做疙瘩汤的时候,烧了一些,灶眼儿里埋着火,这会儿还是热的,怕她刚好就喝凉水激出毛病来。
舀了水看了看小院倒颇有些意外,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小院就齐整多了,二妮先头那个样儿木呆呆的,米面柴草都是她姐叫人送到家来,她自己出去有时买些菜回来,饿了做一口,不饿就坐在屋里发呆。
邻居们隔三差五的送来些吃的也有限,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想过的,好在二妮也不挑,只能混饱肚子就成,久了便都说这丫头有些傻,不想这病了一场倒变了,变得机灵了,人也勤快了,这小院也归置利落了。
柳大娘见院子里栓了绳子,大盆里堆着拆下来的被里被面,就知是要打水洗衣裳,便去井台提水,不一会儿就把屋里外头的水缸都装满了,又帮着陶陶把屋子外头都扫了一遍儿,还烧了一大锅热水温在灶上。
陶陶在旁边瞧着,佩服的不行,柳大娘干活这利落劲儿顶自己十个都有富余,陶陶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觉得做家务实在不是自己擅长的,简单的烧水做饭自己都折腾不明白,可这些对于柳大娘根本不叫事儿,自己是不是可以跟柳大娘搭伙,也省的穷折腾了。
而且,柳大娘做饭的水准相当不错,从自己手里的包子就能看出来,杂粮面的菜包子都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实在难得,要是搭伙岂不省事,可这话该怎么开口呢,直接说貌似有些不妥。
想了一会儿得了个注意:“大娘,我病了一场,有些事儿记不清了,我这儿的柴草粮食都是我自己买的吗?”
柳大娘:“哪是你买的,之前你连门出的都少,粮食柴草都是你姐给了钱,叫人按月送到家来的,你姐怕她不得出府,你这儿断了粮食,年上回来的时候,给足了一年的钱呢。”
陶陶松了口气,如今才初春,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直到年底自己都不用愁粮食柴草了:“我姐安排的虽妥当,奈何我不大会做饭,倒糟蹋了好粮食。”
柳大娘不傻,立马就听出了话音儿,接过话头:“要说你就一个人能吃多少,还不够折腾的呢,你要是不嫌弃大娘的手艺孬,往后就在大娘家搭伙吧,也就是多把手的事儿。”
陶陶忙道:“那就麻烦大娘了,我这屋里还有些粮食,大娘拿过去吧,回头送粮食的来了就叫直接送大娘家去。”
柳大娘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陶大妮在王府混出了头,手头有了钱,出手格外大方,那些粮食柴草每个月送的只多不少,二妮这么个小丫头哪儿吃的完,况且又都是好东西,米面都是最好的,偏陶二妮不会做饭,好好的面做了疙瘩汤,真是糟蹋了。
自己家里也就年上才舍得称几斤好面,包顿饺子过年,两个小子馋的连煮饺子的汤都喝的精光,若二妮儿跟自家搭了伙,这一年可都有白面吃了,家里的小子知道非乐死不成,自是欢喜,忙道:“你身子弱,就别折腾了,我家大虎二虎别看小,力气却大,往后这些搬搬抬抬挑水的活儿,交给他们就成了,还有件事儿大娘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也知道大娘接了些浆洗的活儿,虽说咱们胡同头儿上有口井,可这胡同有井的人家少,大半都得使那井里的水……”
柳大娘刚说一半,陶陶就明白了:“大娘别说了,往后您使水浆洗衣裳都来这儿就好,也省的大老远挑水。”
柳大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这么着可省大力气了,大娘也不跟你客气,往后你这儿洗洗涮涮的活儿,都交给大娘吧。”说着抬头比量着在哪儿栓绳子好。
自己那边儿住的大杂院,虽说地方也有,到底挤吧,不如这院子里敞亮,况且,给人家浆洗衣裳,总得谨慎些,倒不是怕丢,虽说这胡同里住的大都是外地逃难过来的,却都是好人,偷摸儿的事儿从来没有,只是小孩子多,淘气起来瞎跑乱撞的没个准儿,蹭脏了还好说,大不了再洗一遍儿,就怕弄破了,可赔不起。若能在陶家这院子里干活,地方大还清净,可以多接些活儿贴补家用。
越想越欢喜,把大盆里的被里被面儿端到井台上,打了水泡上,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木槌,把泡好的被面放到井台的石头地上捣了起来,一边儿用劲儿一边儿道:“今儿日头好,这会儿洗出来晾上,晚半晌儿的时候就能干,就着亮儿做上,也不耽搁夜里铺盖。”
抬头见陶陶盯着自己发愣,笑道:“你要是吃饱了,就去洗澡,锅里温着水,正好使唤,把身上的衣裳也换下来,我就手一块儿洗了。”
柳大娘不说还好,这一说陶陶便觉浑身难受,估摸是刚才折腾出一身汗的缘故,这会儿略低头,仿佛都能闻见一股子臭气,熏得她直犯恶心,也不知这丫头多少日子不洗澡了,才能臭到这种程度,忙站起来进屋洗澡去了。
进了屋才发现洗澡也不易,到底还是柳大娘,找出个大盆来放在地上,又提了个空木桶进来,抓了把洗衣裳的皂荚放到个破碗里,搁在灶台上才带上门出去。
陶陶对着简易的洗澡设备相了会儿面,才开始动手,总不能臭着,头发最难洗,她都怀疑这丫头几个月不梳头了,都擀毡了,不知有没有虱子?
费了半天劲儿才通开,这个澡洗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勉强见了点儿模样儿,洗出了一大盆黑水,换了干净的袄裤之后,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收拾利落出来,就见外头晾了一院子衣裳,柳大娘还在井台上忙碌着,抬头瞧见陶陶笑道:“这么着看倒有些大妮的模样儿了。”
见陶陶坐子日头下晾 头发,怕她着了风,再围裙上抹了抹手,找了块干布,过去给她擦头发:“咱们女人头脚最是要紧,沾了凉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姐身子不好就是月子那会儿落下了毛病,若不是身子弱,福气兴许不止到这儿呢。”
陶陶愕然:“我姐生过孩子?”难道是那个什么王爷的?
却听柳大娘叹了口气:“你姐这命也是苦,前头嫁的也是个过日子的,可惜是个短命鬼儿,你姐还大着肚子,人就没了,你姐哭了好些日子,肚子里的孩子一落生瞧着就不好,不等足月又夭折了,男人没了孩子没了,又得愁着你们姐俩日后的生计,月子哪儿做得好,便落了些毛病在身上,好在赶上王府里头选奶娘,谋了进去,才置下了这个院子,这眼望着荣华富贵呢,可怎么就去了。”
陶陶呆楞了一会儿:“大娘是说我姐在王府的差事不是丫头是奶娘?”奶娘怎么又跟王爷有情分了?听柳大娘跟大管家的意思,她姐跟王爷可不清白,若是丫头晋级成通房丫头还算顺理成章,奶娘也行?这王爷简直一个色中饿鬼啊,连自己儿子的奶妈子都惦记。
正想着,忽听外头叫门的声儿:“二姑娘可在家?”听声儿像是早上刚走了的王府大管家,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这般客气,仔细听仿佛还有些战战兢兢的,跟他早上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美男王爷
柳大娘听出是王府大管家,唬了一跳,忙抹了抹手上的水,站起来就要去开门,陶陶也不理会,仍坐在板凳上拿着木梳子跟自己一脑袋头发奋斗。
陶陶最没耐心,除了小时候留过几年长头发,后来都是短发,上学的时候是齐耳的学生头,工作之后削薄整形,利落又方便,也蛮好看,所以没什么经验打理长发,尤其这丫头的头发已经长及腰了,而且长期的营养不良,致使头发枯黄干涩,跟一蓬杂草似的,洗的时候就费了半天劲儿,这会儿又有些打结。
梳了一会儿没梳开,心头火起,转身进屋子里翻出剪子来,抓着头发就要剪,却听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声音又冷又利,陶陶手一哆嗦,手里的剪子差点儿掉脚上,气的不行,一时也忘了在哪儿没好气的道:“谁跑我家来大呼小叫的,找死是不是?”
洪承哪想这丫头如此没规矩,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往外扔,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扑通就跪在了上,脑袋不抬都能感觉从爷哪儿吹过来的寒风,明明开了春却跟数九寒天差不多,冻得人一阵阵发寒。
柳大娘一见大管家这样儿,两腿抖得跟胡同口着了风疾的瘸二似的,心里明白这位穿着锦袍的,弄不好就是晋王,这可是做梦也见不着的贵人啊,忽觉二妮儿这丫头还是不说话的好些,这一开口就是找死来的啊。
正不知该走还是留,见跪在地上的大管家给自己使了眼色,顿时就明白了,忙道:“我这忙活的都忘了,今儿有主顾上门拿衣裳呢,若不见我可扑了空,我得家去瞧瞧。”抖着腿儿撤了。
陶陶皱眉看向来人,本来满肚子的火儿,却一瞧见来人顿时火气就没了,这哪儿来的帅哥,虽说脸色冷冷,目光冷冷,眉头紧紧皱着,且一脸挑剔嫌弃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些都不妨碍陶陶欣赏美男。
什么叫美男?就是无论什么表情都能帅的无死角,才是真正的美男,眼前就是一个,简直太帅了。
美的事物自然会让人心情大好,所以陶陶非常大方的决定不计较他脸上的挑剔跟嫌弃对她自尊心的伤害,眼睛睁大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不看白不看,过了今儿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种级别的美男是可遇不可求的。
洪承跪了半天不见有声儿,壮着胆儿抬头瞄了一眼,脸都白了,忙道:“二,二姑娘,还不快给爷磕头。”
陶陶瞪了他一眼,颇恼怒他打搅自己,不过,爷?这帅哥莫非就是那什么王爷?略打量了一遭,身上穿着一件酱红色锦袍,腰上垂着一块水头极好的青龙佩,袖口袍摆边儿的云纹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头上一顶紫金冠,箍住满头墨发,外头罩着一见黑绒织金的斗篷,身姿挺拔,气质绝佳。
陶陶暗暗点头,虽说陶大妮丢了命,可要是因为这样的男人,也不算太亏,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洪承急的不行,心说这丫头也太没规矩了,见了爷不磕头也不行礼,就这么直眉瞪眼的盯着瞧,爷最厌烦别人盯着他看,去年过年的时候,爷进宫拜年,有个宫女只多瞧了爷一眼,可是活生生打了个半死,这丫头就算是秋岚的妹子,这么着也是找死。
想起秋岚跟自己多少有些交情,不忍心看着她妹子稀里糊涂的丢了命,忙道:“二姑娘,这是咱们主子,特意来瞧你的,还不赶紧磕头谢爷的恩典。”
磕头?让她跪下对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磕头,她可做不来,却也知道这古代的尊卑阶级最是厉害,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莫说见到王爷这样金字塔尖儿上权贵,只要是个当官儿的,哪怕没品没级的小吏也得磕头。
要不都说老百姓是草民呢,意思就是命如草芥,谁都能欺负,只是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有些适应不良,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就只能打马虎眼了,琢磨这样一个顶尖的权贵该是目下无尘,别说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丫头,就是他府里这位牛气哄哄的大管家,也没见眼皮夹一下,更别提亲自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