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完本——by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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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耿的汉子哈哈笑道:“我还说是谁,原来是小安子兄弟,兄弟不在王爷跟前儿伺候,怎么跑城西来了,这位姑娘跟王爷……怎么未进王府,却安置在这庙儿胡同了?”
小安子多灵,早想好了一套话儿:“爷先头是接姑娘进府去的,只姑娘有些舍不得家,我们爷怜惜姑娘,便应着让姑娘在这儿住些日子,到底不放心,便叫奴才在这儿瞧着些,说姑娘年纪小,别叫那些没眼色的欺负了去,若受了委屈,我们爷可心疼。”
小安子这一番话说出来,陶陶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太肉麻了,这小子太能编了,听他的话,自己跟美男王爷绝对不止一腿,这什么跟什么啊……
☆、威武不屈
小安子说完,院子里的衙差脸色越发的难看,本来以为这陶家的小丫头是块榨油的肥肉,哪想后头戳了这么大一尊佛爷。
晋王殿下护犊子哪可是出了名儿的,虽说万岁膝下这几位爷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可要论护犊子,晋王殿下绝对得排头一位,故此,只要在这四九城里衙门里讨生活的,谁不知道趋吉避凶,对晋王府里头的人是能避则避,今儿倒好,把王爷的心尖子给得罪了。
虽说瞧着眼前这丫头怎么也不像跟晋王府有什么牵连,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是巴结不上王府的,耿泰可不一样,耿泰是刑部差官,刑部督察院大理寺是专司审理大案要案的衙门,直接听命于皇上,跟这些皇亲贵胄常打交道,耿泰既然都对这小太监如此客气,自然不是假的,既不是假的,小太监嘴里的话就不是胡说八道,若是真的那他们这些人还有好儿吗?
越想心里越虚,都没了主意,齐齐看向耿泰,刑部既来了人,这件案子就大了,不是他们府衙的人说能放人就放人的。
更何况,这些人想捞点儿功劳沾光,刚一路可是大鸣大放着过来拿人的,如今弄成这样,拿人吧,那是找死,不拿人上头怎么交代,只能指望着耿泰拿个主意,别管好歹,有刑部顶着总比他们抗雷的好。
虽接触不多,却也瞧得出来耿泰是个耿介性子,脸一耷拉天王老子的帐都不买,所以,这个雷他抗最妥当。
果然,耿泰便知道了底细,也没怎么着,脸色仍旧阴沉沉的,跟小安子道:“便真如兄弟所言,这人今儿也得拿到刑部大牢。”
小安子脸色一变,其实他跟耿泰也没多深的矫情,之所以认识也是凑巧,因年上一个案子,晋王去刑部走了几趟,小安子随着伺候,因跟耿泰是同乡,便有了些交情。
刚在外头扫听得刑部是耿泰来的,就知道事儿要坏,耿泰这人可是刑部有名儿的不讲情面,要是别人,进来说明白了,没人会为了这么个案子得罪晋王殿下,可要是耿泰就真有些拿不准了。
果然,让自己猜着了,刚那些话虽说是小安子情急之下胡编的,可心里也有些模糊的影儿,别看陶家这个二丫头年纪小,长得也不济,可真比她姐瞧着有造化,便不知爷对这丫头到底怎么个心思,可瞧意思是放不下了。
真要是能放下,哪还会让自己天天在这儿盯着,这丫头的一行一动都的回上去,听大管家的话头儿,爷是想让这丫头受点儿教训,知道世道艰难,就不跟爷对着干了。
要不是心里放不下,何必用这些心思,爷是什么人啊,肯花这么大功夫□□,自然是要搁在身边儿的,这丫头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如今真难说,这要是弄到大牢里头去……自己这身皮肉可悬了。
想到此,拉过耿泰到一边儿,小声道:“耿大哥,咱哥俩是同乡,有些话,兄弟不得不说,要说大哥这本事,在刑部跟那些人一块儿当差,可有些屈才了,那些可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大哥您可不一样,您是秀才出身,是读书人,说白了,您就是少了点儿运气,要不然这会儿早成气候了。”
耿泰心里也知道自己运气不佳,当年屡考不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娘舅看不过眼儿,拖关系使了银子,给自己谋了刑部的差事,自己本不想干,他舅舅气的不行,指着他大骂:“你那个志气要是能当饭吃,我也不说什么,可你也不睁开眼瞅瞅,你家里的老娘都要饿死了,快别说什么志气了,你这堂堂七尺高的汉子,眼看着老娘挨饿,我都替你臊得慌。”
一番话说得耿泰无地自容,也只得丢开了科考之心,来刑部当了差事,这是耿泰心里永远的痛,如今给小安子揭开,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小安子度量着他的脸色,再接再厉:“你也不想想,天下的读书人有多少,朝廷三年一考,层层取试,可是万里选一,有多难想必耿大哥比小弟知道,况且,说句最实在的话,就算金榜题名考中了,能混出样儿来的又有几个,没根儿没叶儿的想在官场里站住脚儿,可没戏,您瞧那些金榜上的进士,谁不是挖着心眼子找门路,走关系,尤其几位爷门下,莫不是上赶着巴结,真要是巴结上,成了几位爷的门人,往后锦绣前程可是眼望着呢,您如今眼面前儿就是现成的门路,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来的机会,耿大哥您可别糊涂啊。”
小安子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套,可耿泰却不买账:“安兄弟这话说的虽是,奈何晋王府门槛太高,只怕耿某攀附不上,况万岁爷一再下旨言道,科举乃国之重器,举凡涉及科考舞弊的事无大小,一概严查严惩,若因这丫头跟晋王殿下有什么牵扯,耿某就放了她,岂不是欺君之罪。”
小安子见这家伙是个油盐不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耿泰,你别不知好歹,不是看在你跟我是同乡的份上,我才懒得提点你呢,你倒端上了,别不告诉你,二姑娘可是我们爷的心尖子,若受了丁点儿委屈,看我们爷不扒了你这身狗皮。”
耿泰却冷笑了两声,朝着东边一拱手:“耿某当的是朝廷的差事,不是你晋王府,便晋王殿下今儿亲在在这儿,耿某也得公事公办。”
耿泰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音大的谁都听见,陶陶倒有些佩服这位了,能做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太少了,陶陶一度以为这样的人只存在于书本故事里呢。
她承认自己没有这样的孤勇,自己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俗人,所以,对于耿泰这样的勇气才会更加佩服。
心里明白,有这个耿泰在,今儿便是扯出晋王这面大旗也没用,既然没用折腾什么,还不如干脆点儿,主动配合一下,或许能不牵连柳大娘这些人。
想到此,上前一步:“这位差爷说的是,衙门里当得是官差,且朝廷律法岂能儿戏,只是若差爷是为了这陶像而来,实是我一人所为,柳大娘跟这几个孩子都是邻居家里过来我这儿院子里玩的,跟此案并无干系,望差爷莫冤枉了她们才好。”
耿泰倒是没想到陶陶能说出这么一番通情理的话来,其实,耿泰心里对陶陶也颇有些好感,能去王府享福却非要留在这庙儿胡同做陶像,可见是个有骨气的丫头,也不想太难为她。
更何况,柳大娘刚那几个头磕的满脸是血,太过可怜,他也知道在城西落脚这些老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外地人,真要是进了大牢,一家子的命都得交代了,既然这丫头敢作敢当的担了下来,自己就抬抬手,也算做了件好事。
脸色缓了缓:“既与此案无关还在这儿做甚,速速家去吧。”
他一句话,柳大娘几个顿时松了口气,忙磕了头,拉着几个小子走了。
陶陶指了指大栓:“他是我雇佣来烧陶干活儿的,并不知烧了陶像做什么?此事跟他也无干系,你们快把他也放了吧。”
那些衙差倒听话,上前就要动手,却给耿泰拦了:“他不能放,据货郎交代,他跟你是合伙做买卖的,那些陶像都是出自他之手,此人干系重大不可放。”
陶陶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心里明白大栓不是柳大娘,只怕不好开脱,便道:“便此案干系重大,再未审清定案之前,我跟大栓只多算是有嫌疑,既未定罪便说明并非罪犯,莫非这衙门的枷锁是能随便给人戴的吗?”
耿泰看了她一会儿,挥挥手:“去枷。”
衙差急忙把大栓脖子上的重枷解了去,陶陶扶着大栓起来:“高大哥别怕,此事跟你并不干系,回头到了堂上,我跟大人说清楚你就能家来了。”
高大栓早吓的脸色灰白,只是看着陶陶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陶陶叹了口气,早知道大栓是个老实人,这老实人见了官就跟见阎王差不多,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时辰不早,耿泰得回去交差事,便一挥手:“带走。”
两个字刚出口,就听小安子高声喊了句:“奴才给爷扣头。”说着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不要紧,院子里的人呼啦啦跪下了一片。
陶陶看了门口一眼,不同于上次的打扮,这次美男王爷穿的极为隆重,蟒袍玉带,紫金王冠,像是刚从朝堂上刚下来的,可惜了一张英俊的脸,却不言不笑,叫人从心眼里发颤儿。
跟那双冷而利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陶陶最终败下阵来,低头错开目光,暗里嘀咕,不是姑奶奶怂,是美男王爷的姿色太过惑人,自己是怕给美男诱惑了去才避开的。
陶陶正给自己打气,就感觉一只异常好看的手伸到自己面前,那只手极好看,陶陶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比这只再好看的手了,手指纤长,骨节匀称,陶陶从来不知道一只手都能美成这样。
愣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近距离看美男,有些晕,自己不是做梦吧!只可惜美男不言不笑的,要是能笑一下就好了……
正想着,就见美男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出口的声音儿虽然好听却冷的掉冰碴儿:“怎么,还不想跟爷回去?”
☆、洗刷洗刷
陶陶正发愣,已给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触手竟有些粗糙,刚想低头细看,却给他拖着转身往院外走去。
陶陶只得跟着,刚走了两步,却给急步过来的耿泰拦了路,晋王冷冷看着他:“怎么着,你要拦爷的路?”
耿泰咬着牙躬身:“耿泰放肆了,此案涉及科考舞弊,皇上下旨举凡与此案有关着,都必须严查严惩,陶记出的陶像之中被查出藏有小抄,故此,陶二妮跟高大栓必须带回刑部审问调查,小的是领了刑部缉拿公文出来的,若殿下这会儿把人带走,小的如何交差,还请晋王殿□□谅小的。”
陶陶忍不住侧身看了美男一眼,美男年纪不大,却气场十足,陶陶其实认为耿泰的话实在极有道理,而且,陶陶先头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会儿知道是有人在陶像里藏了小抄,心里暗骂那些举子,傻不傻啊,难道不知道进考场得搜身,陶像根本带不进去,这下自己倒霉了不说,还顺带连累了自己,这样的人还考什么科举,回家种地抱孩子得了,即便侥幸得中也是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
而耿泰这人还真有勇气啊,美男虽说长得帅,可那目光真比刀子还凌厉,自己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扛不住了,可耿泰硬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跟个铁人似的,那意思晋王今天不把自己交给他,他绝不会让晋王走出这个院门。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晋王忽的冷笑了一声,抬腿一脚踢翻了耿泰,越过他走了出去,到了院外站住冷声的道:“回去跟陈英说,人爷带走了,想拿,想审,爷在晋王府候着。”等陶陶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拖进了马车。
一进马车,美男就异常嫌弃的把她甩到了一边儿,还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这个动作看在陶陶眼里,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忍不住道:“是你抓我手的,既然嫌我干嘛主动抓我?”
美男看都没看他,只是从旁边的匣子里拿了本书靠在哪儿,就着车窗外的亮看起书来,根本当陶陶不存在一样。
气的陶陶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对待过啊,咬着嘴唇瞪了他一会儿,发现这男人是挺干净的,无论身上还是马车上都是一尘不染,莫非这男人有洁癖?有洁癖来招惹自己做什么,有病,谁让他抓自己了?抓了却还嫌弃的甩开,什么东西,当自己是什么,破抹布啊。他不是嫌弃吗,自己偏就给他添堵不可。
想到此,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贴在他身边儿,脑袋还探了过去,想看看他手里是什么书。
男人反应极大,立马推了她一把:“一边儿坐着去。”陶陶却变本加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鼓着腮帮子:“就不,是你非把我拖上来的,就不能嫌我。”
男人皱眉看了她一会儿,仿佛有些哭笑不得,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臭,你几天没洗澡了?”
被一个男人如此直接了当的说臭,就算是厚脸皮的陶陶也有点儿伤自尊,却仍梗着脖子:“我也想天天洗澡啊,可是没法洗怎么办,况且哪儿臭了?我前儿刚洗了头发,你既然嫌我臭,干嘛还拉我上来?”说着放开他的胳膊,坐到了一边儿,背过身子生气。
男人愣了愣,大约没想到陶陶会这么跟他说话,没有一点尊卑上下,仿佛自己嫌弃她是多不应该的事儿,瞧她的样子像个赌气的小孩子,竟让他一颗冷硬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语气也和缓了一些:“我不是嫌弃你。”
陶陶一听转过身儿挨了过来,一贴近美男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陶陶撅了噘嘴:“你不说不嫌弃吗?”
男人忍不住道:“你还是离我远些,真的很臭。”
陶陶低头在子身上四处闻了闻,是有股子臭味,就算条件所限不能天天洗澡,也不至于发臭啊,眼珠转了转猛然想起,今儿一早起来,给院子里的杏花树施肥了,希望花再开的多些,然后结多多的大甜杏,到时候做成杏干,冬天就不愁零嘴吃了,女孩子嘛,没有不嘴馋的,上了肥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进屋算账去了,但也不能说很臭啊,就一点儿淡淡的臭味好不好。
见美男捏着鼻子的举动,再舔着脸凑过去,陶陶真没好意思,就在一边儿坐着去了,挑开车窗的帘子看外头的街景儿。
越走人越少,道儿也越宽,街道两边儿都是高高的围墙围住的深宅大院,也不知是哪位皇亲贵胄朝廷大员的宅邸,隐约能瞧见树木葱茏,平整的青石板路,马蹄子踏在上面嘚嘚的异常清脆,这里跟庙儿胡同比简直像两个世界。
可是陶陶更喜欢庙儿胡同,哪儿有自己开始熟悉的人,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刚起步的事业,最重要的还有自由……如果进了王府,她就成了王府的奴才了吧,就跟她姐陶大妮一样,就算混出头来,末了也不过个悲惨的结局。
更何况自己跟陶大妮不一样,让自己去伺候人,比让她死都难,可不去伺候人?她的小命就悬了。
陶陶并不傻,心里知道虽说自己做的陶像虽是小物件儿,可跟考场舞弊案子牵连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况且,这件事儿皇上一再下旨严查,自己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庇护,就算审清查明,自己也得是哪个顶缸的。
再说,还有大栓呢,对了,大栓?想到大栓再也没心思看外头的街景儿了,放下窗帘转过头:“大栓就是帮我烧陶干活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栓?晋王皱眉:“你自己的小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还有心思管别人?”
陶陶:“大栓挺可怜的,本来做个小买卖,虽不能发财,至少能温饱,却给我拉来做陶像,才有了这样的祸事,若他就一个人还罢了,可他还有个老娘病着呢,要是有什么事儿,他娘怎么办,谁来奉养?况且,这件事儿本来就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主意。”
晋王看了她一会儿,既知是你惹的事儿以后就乖些,我不跟你保证能把他开脱出来,毕竟此案干系重大,父皇在朝堂震怒,连着拿了三个与此案有关的大臣,更严令三司速速查清此案,举凡有牵扯其中者,一概严惩。”
陶陶虽知严重但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不禁道:“便有举子在陶像中藏有小抄,考场自然有查验的差官,根本不可能带进考场去啊,至多就是取消了考试资格吧。”
晋王:“此案父皇交给了三皇兄,底细的还需问过才知。”
陶陶愣了愣:“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来救我了啊,是小安子给你报的信儿吗?”晋王没答她把书拿在手里。
陶陶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了,却听他说了句:“若不叫人盯着,爷就得去刑部大牢了,你可知刑部大牢是什么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