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完本——by颜昭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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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箬没有说话,她又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她现在希望孔桦还在这里,她想要和人谈谈姬遥莘,谈什么都行。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刚慎重地决定爱上一个人,马上就发现这个人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或许说逢场作戏并不是太准确,因为她的目的危险而复杂。
娜娜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苏箬,向她伸出一只手,白皙美丽的手:“苏箬,你不要难受了,死亡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和我一起享受死亡的乐趣吧,你会发现比你现在有意思多了。”
苏箬苦笑起来,她想到了曾经姬遥莘告诉她,孔桦要在她家借住几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她回绝的余地。
“我希望你确实能说服我,死比活着更好。”苏箬喃喃道。娜娜依然对她微笑,那么可怕的微笑,她走近苏箬,把手掌盖在苏箬的脸上,世界回归到一片黑暗中去了。
第30章 樱花鬼咒(4-1)
苏箬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很舒服,舒服得她几乎都感觉到不舒服了。按理来说,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那么醒过来时,难道不是应该面对地狱的刀山火海吗?可是当苏箬睁开眼睛,她看到远处湛蓝的天空,头顶粉红的海,她正躺在柔软的草坪上,瓣缓缓飘落,有的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这是什么地方?苏箬爬起来,向四周张望着。绿色的草坪,上面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粉色瓣,几棵巨大的樱树包围着她,开正盛,像是树枝上浮动的红云。
苏箬有些惊讶地往前走去,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水面落满了樱瓣,就像铺了一层粉红的绒毯,随着水波轻轻**着,风景如画。附近没有一个人,除了风吹过樱时落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
死后的世界难道有这么美好?不是吧?苏箬疑惑起来。风和煦地吹着,虽然是阴天,但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草地上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气味。她继续往前走着,远处有很矮的山,隐约能看到那里有几处平房和二层小楼,炊烟袅袅升起。
姬遥莘和娜娜……当苏箬想起这两个人的时候,心里十分不快,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这是第四个故事的开场吗?在这个故事里,她是不是还会遇到姬遥莘,以她的恐惧来当十全大补汤的姬遥莘……苏箬一边在草坪上走着,一边环视四周。这里风景如此美丽,一点都看不出来会发生什么恐怖故事。
也许,每发生一些恐怖故事,她都会被带到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换换心情……吧……
走了十几分钟,苏箬终于走到了那几幢平房前,这里看起来像一个村庄,虽然建筑风格让她隐隐感觉到不对头。直到她看到了村子里报刊亭的招牌,还有橱窗里售卖的报纸和杂志封面,上面一大片平假名片假名夹杂的汉字险些亮瞎苏箬的狗眼。
这个地方在日本?
苏箬首先想到的是,她并不会说日语,勉强会一个八格牙路,但这很不适合拿来和当地居民交流。
其次,苏箬又想到她身上没有钱,没法买机票飞回国。如果是在东京之类的大城市,或许还能找大使馆帮忙,但谁知道她这是在什么犄角旮旯山沟沟里。
苏箬慢慢走在乡间的泥路上,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午后的安静十分宜人,尽管现在苏箬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来她又想到她已经死了。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人省点心吗?天堂应该有通用语的吧……苏箬胡思乱想着,又希望姬遥莘能从天而降带她离开这里,后来又想起姬遥莘需要她的“恐惧”,苏箬就感觉心里像被扎了一根刺,特别难受。
苏箬越走心里越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狗叫、鸡鸣之类的声音都没有,□□静了。而且那些房子虽然能看出来是新建不久的,但总缺些人气,好像是建好了就被废弃,一直没有人住进去一样。她忍不住走近一户人家,想敲敲门,就算没办法交流,也好让她知道,这座村子是有人的。
远处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有人向这边跑过来。苏箬下意识往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一瞬间她几乎出现幻觉,以为是一个穿着和服木屐的女孩正朝她这边跑过来,但很快她看清楚了,来人穿着一身普通的长袖连衣裙和塑料凉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款式,头发还烫成了很老气的小卷。
“你这家伙,是不是又偷懒去河边睡觉了……真是的,如果被女主人发现,我又要被她责备了。”
苏箬差点笑出来。来人是娜7 娜,虽然说的是中文,但一口日语翻译腔,加上她这身早已过时的打扮,弄得不伦不类的。她还没有来得及笑,娜娜就已经牵着她的手,匆匆往道路一端走去。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看到娜娜,再有一些阴谋论的联想,苏箬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第四个故事让娜娜来安排,很好,没问题,但是不能安排点正常的地方吗?随便把她往日本一扔,是觉得异国他乡更容易产生刺激感?
“就算女主人这几天心情好,你也不能随便乱跑的……万一‘那个人’又回来了呢?”娜娜自言自语着,入戏很深的样子,苏箬现在怀疑娜娜是表演系毕业的,或者有表演型人格障碍。
女主人?“那个人”?会不会她们现在正被一个饱受什么人或者什么鬼的女人雇佣,职责就是在那人或者那鬼过来时将其赶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是比较爽的工作,不知道工资有多少,拿到工资后能不能买一张飞回国的机票……苏箬还在琢磨这些想法时,娜娜已经带她走到了土路的尽头,那边是一片幽深的林子,茂密的杉树桧树中间夹杂着几树樱,在树丛中有一所木质结构的别墅,破旧阴森得好像日本恐怖电影《咒怨》中伽椰子的鬼宅。
两个人脱了鞋,走进这所宅子。刚走过玄关,苏箬就闻到一股檀香的气味,宅子的女主人可能信佛,在屋子里供奉了神龛。走到大厅时,苏箬吓了一跳。
房子应当是典型的日式建筑,虽然大厅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偌大的房间连点灯都没有,只在屋角放了几盏油灯聊以照明。有七八个人在客厅地板上跪坐着,稀稀拉拉围成了一个圈,跟什么邪|教组织集会一样。
这什么地方啊,不会真是什么传销组织吧……娜娜拉着苏箬到一个角落里跪坐下来,苏箬有些不安地左右打量。那几个人年龄看起来都不大,有一身肌肉的年轻男子像是运动员,有身着和服仪态端庄的妇人,有穿西装却戴手指粗金项链满脸写着“我是黑社会”的,也有文文弱弱还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苏箬猜想,这些人不是仆人,仆人应该这会儿忙碌着干活,而不是坐在这里像开会。他们估计都是所谓“女主人”的保镖,包括自己和娜娜。但苏箬根本就是战五渣,怎么可能胜任保镖一职?
如果所谓女主人发现苏箬的战斗力根本不行,在把她直接赶走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先把工资结了,好让苏箬买一张回国的机票……
苏箬跪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脚麻了。这时候她发现,那几个人其实看样子都十分放松,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甚至把一个类似于电子手表的东**在制服短裙的裙摆下偷偷摆弄。苏箬一直盯着她看,因为苏箬不明白普通的一块电子手表有什么好玩的,后来她发现那个粉红塑料外壳的东西不是电子手表,而是九十年代曾经流行过的——电子宠物。
结合娜娜穿的过时连衣裙和她贴着头皮烫出来的卷发,苏箬不难猜出,这是八十年代或者是九十年代的日本。
她忽然很想哭,或者想把身边的娜娜狠狠揍一顿。
几个人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苏箬觉得天已经快要黑了,因为屋子里又暗了一些,太阳光变成了暖橘黄色,从蒙着纸的窗子照进来,成了朦胧的一团雾。那几个人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说的都是哇啦哇啦的日语,苏箬听不懂,于是她戳了戳娜娜,低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娜娜同样低声地回答她:“该到晚饭时间了,要抽签选出一个人给女主人把饭送上楼去。”
给女主人送饭这种事情很高大上吗?为什么还要抽签?来不及多想,那个穿和服的妇人已经站起身来,从一侧的壁橱里取出一支签筒,挨个拿到每一个保镖面前让对方去抽。这个妇人可能是管家,苏箬想着,签筒已经伸到了自己面前,妇人目光正直直盯着她,仿佛能将她整个人看透。于是苏箬躲避着对方的凝视,伸手在签筒里随便抽了一只,签子末尾是黑色的。
妇人微笑起来,将签筒伸向下一个人了。
娜娜悄悄对苏箬说:“你运气好,抽到了黑签。抽到红签的要上楼去给女主人送饭。”
“为什么这么说?给女主人送个饭就会死吗?”苏箬皱起眉头问。她对日本文化不甚了解,还没听说过这种伺候主人的行为,搞得这么复杂,她都想辞职了。
“倒不一定会死,有的人活着回来了。生还率大概有……百分之五十?”娜娜说。
苏箬十分无语。她猜测这个女主人可能有些精神疾病,心情不好时就有杀人的癖好。不过警察都不管吗?还是这地方天高皇帝远,没人能管……苏箬琢磨了一会儿,又稍有些轻松地想,她已经死了,应该不至于遭此厄运。
那个戴金链子的西装男抽到了红签,他耸了耸肩,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神情,站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神龛下,端起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他回过头,目光从跪坐在地上的几个人和管家妇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用日语说了句什么,估计是“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之类的,就走上了楼梯。
所谓女主人的晚饭原来是个香炉?她是干什么的,要吃香灰?苏箬猜想了一下,如果她天天晚上吃香灰,大概也会暴躁地杀人吧……可这帮人既然知道吃香灰会让女主人暴躁,为什么不给她送点正常的食物?
妇人将签子一一收回来,地上跪坐着的人马上都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他们相互谈笑着站起来往玄关处走,好像要出去透透气一样。
娜娜拽了一下苏箬的袖子:“走吧,出去转转,我正好想要给你看样东西。”
第31章 樱花鬼咒(4-2)
娜娜这话好像是特赦令,苏箬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她早就不想呆在这破地方了。
天马上就要黑了,天边还残存着一抹夕阳的余晖。村子里有的房子还有袅袅炊烟,但是依然听不到一点动静。苏箬有点奇怪,这些房子到底有没有人住?如果没人住的话,那些烟又是从哪来的?
娜娜领着苏箬从花园里绕到房子背后,那里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将房子背面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二层阁楼窗框早已斑驳的窗子,木窗格上面糊着崭新的白纸。花园一侧有一盏路灯,照着窗纸反射出阴森冰冷的青色来。那里应该就是所谓女主人住的地方了吧,苏箬站在那里仰头看了一会儿,听见身旁有簌簌的动静,侧头去看,原来那几个保镖竟然陆陆续续都走过来了,但彼此并不交谈;而是和她一样,抬头望着二层的窗子。
不是吧,在屋子里集会完了还要到后面的花园里继续集会?这帮人怎么这么爱开会?
不,也不像是要开会的样子,苏箬偷偷盯着那几个人,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也并没有人开始发表演说。他们稀稀拉拉站在花园里,等了有两三分钟,楼上忽然传来那个金链子西装男的惨叫,同时,二层窗户的窗纸上忽然溅满了血。苏箬倒抽了口冷气,那个穿制服的高中女生甚至小声惊叫了一声。
几个人不安地窃窃私语,苏箬虽然听不懂,也能猜测这些人是在讨论西装男的死。苏箬抬起头望向那扇溅满血的窗子,觉得那扇变成深红的窗户像是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凶狠却茫然地看向黑夜。
苏箬感觉到有人正望着她。她稍微一转头,看见那个穿和服的女管家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当她发现苏箬察觉到自己的凝视时,便礼貌地微笑了一下,便挪开目光。这时,苏箬才仔细地打量起她。
那大概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模样清秀,梳着整齐的发髻,浅绿色的和服一尘不染,这样的打扮容易给人温婉的印象,然而面前这女人似乎与“温婉”一点都不沾边,她浑身上下都透出冰冷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眼神,连一点温柔都没有,瞳孔似乎蒙着亘古不化的寒冰,甚至给人以蕴含杀意的错觉。
这女人给苏箬的感觉很奇怪,她莫名地不想接近这人——后来苏箬想起来她不会日语,想接近也没法接近。
“走吧。”娜娜转身往花园的后门走去,低低地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花园的篱笆上有一扇简陋的木门,推开后外面就是一片荒地,中间有条一条窄窄的土路,穿过这片荒地后,道路两侧种满了樱花,此时全都在夜里悄悄绽放着,树干上稀稀落落挂了几盏灯笼,映得满树花雾红艳妖娆,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有种诡异的美感。
娜娜走得飞快,苏箬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
“那个管家叫什么名字?”在确认了四下无人可以安全交谈之后,苏箬一边走一边问道。
“管家?女主人家里没有管家。”
“就是那个穿绿和服的女的,看起来挺严肃的……”苏箬手舞足蹈比划着,“她还让我们抽签来着。”
“那个人啊……她不是管家,不过你这么说,应该也差不多吧……”娜娜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都叫她sara,她是最早来的一个人了,也只有她不用给女主人送饭。”
“沙拉?”
“沙罗,据说她以前住在东京,可能是姓石川吧。我也怀疑过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大概是不太合法的职业。”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了很远,樱花树站在道路两侧,像是两排头上流着血的人,灯笼的光也因此变得格外瘆人。尽管是在黑夜里,苏箬也能看出来,这些樱花格外红,几乎都成了大红、深红的颜色。她想起来一个传说,樱花树下如果埋的有死人,那一树樱花就会开得格外红艳。
“到了,应该就在这里。”娜娜停下了脚步。风从樱花中间穿过去,有一些花瓣飘洒下来,落在苏箬的肩头上。本来是浪漫而美丽的景象,此刻透出些危险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箬举得连花瓣上都带了血腥的味道,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娜娜站在苏箬的身边,她察觉到苏箬的不安。
“为什么你还会害怕呢?”娜娜低声问道,“恐惧是最没用的情绪,你已经死了。”
苏箬这时候并不愿意去想她会不会再死第二次这种哲学问题。她站在那里,望着小路尽头繁密的樱花林,风将她的衣襟吹起来。在不远处的地方,忽然又亮起了一盏新的灯笼。苏箬吓了一跳,难道那里还藏着一个人在点灯笼吗?苏箬望着那里,只有摇摆的树枝和似乎永远都在飘落的花瓣。
“走过去看看?”娜娜说道。苏箬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于是便踩着铺了一层花瓣宛若绒毯的泥地走了过去。那只是一个日式灯笼而已,甚至糊得很简陋,连竹条似乎都偷工减料了,但当苏箬走近才发现,灯笼变成一个人头。人头的脖颈断面异常整齐,耳朵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苏箬认出这是那个西装男。
苏箬往后退了一步,鞋子陷入到泥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感觉到害怕,姬遥莘不在这里。
可是西装男不是死在那所鬼宅的二层女主人房间里吗?在那之后屋子里也没有人出来,然后她和娜娜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是谁能如此神速地割下这男人的头,然后在她们来之前就点亮灯笼,并且在苏箬前来查看的时候用无影鬼手把灯笼换成头颅?
“你看到了吧,苏箬。”娜娜抱起双臂,神色自如,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挺奇怪的事情吧?但是在这里,这都是正常的。”
苏箬想了一会儿,她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个怪吓人的头颅。实际上,夜色中被灯笼黯淡的光笼罩的娜娜,也并没有好看到那里去,尤其是她那一身过时古怪的打扮,让苏箬开始想念姬遥莘极简风的穿戴风格了。
“苏箬。”娜娜忽然说道,语气有些犹豫,“其实……你不应该还活这么久的,我告诉你太多了。”
苏箬很无语:“是你主动跟我说这说那的,而且你还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娜娜微微笑了起来。其实有的时候,苏箬很怕娜娜这样微笑,因为娜娜告诉了她很多关于姬遥莘的事情,苏箬反而对娜娜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娜娜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