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游戏完本——by颜昭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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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身后,一个奇怪响亮的声音伴随着重金属节奏恰到好处地响起,仿佛是回答默言的问题一样。
“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
姬遥莘和默言同时回过头,在这短短的一瞬姬遥莘还在想苏箬的手机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在这个地方响起,到底是哪个倒霉玩意儿会在这个时候给苏箬打电话。
她看见苏箬就站在两人正后方的岩石顶端,拿着手机,咔嚓一声,强烈的白光让姬遥莘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听见身旁的默言在尖叫,受伤的尖叫。等到姬遥莘再度恢复视觉的时候,她发现苏箬正蹲在离她不远的一块石头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苏箬似乎受了些皮外伤,她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泥泞和霜雪,仿佛刚从哪个正在化雪的土地上打过滚。身边的默言不见了。
“苏箬?”姬遥莘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没事。”
“她似乎怕照相机,还有她带来的那些黑色的鬼。”苏箬神情凝重地看着手机屏幕。她的一侧脸肿了,在屏幕背光映照下有些好笑,但姬遥莘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是谁?她死了吗?”苏箬又问道,“我确实拍到了她,但是我看见刚才有个黑色的影子顺着路跑下去……滚下去了。”
姬遥莘站起来,风依然吹着她的头发,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迎接眼前的这一切。狂喜或者是庆幸、欣慰之类的。苏箬没事,她也不需要借苏箬的手来杀死自己。这样就足够了,哪怕没有消灭默言也没关系。
“她没有死,就算死也只是开始而已。”姬遥莘轻轻地说,“苏箬,抱歉刚才没有给你介绍,那就是默言,我的宿敌。”
第99章 夜行(11-1)
半夜的时候,山上下雪了。姬遥莘说这雪不会下太久,但是山路会很难走。她们返回到山上的小屋中,炉中的火已经奄奄一息。
“没事了吗?那个宿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苏箬心里这么想,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沉默地看着姬遥莘往小屋的炉子中又加了木柴,最上面的柴可能受了潮,一大股呛人的味道从炉膛中冒出来,姬遥莘只好把小屋的窗子支开,狂风呼啸着涌进来,似乎决心要把整座小屋都掀翻。
她转头看到了洒在地上的那包薯片,于是走过去将它们全都收拾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毕竟刚拆开一包薯片这破地方就闹鬼,着实会令人受到惊吓。
“刚才发生了什么?”姬遥莘轻轻地问她,语气非常温柔。她在火炉旁边坐下来,苏箬一手拿着薯片回头望着她,姬遥莘正出神地望着火焰火光照亮了姬遥莘的半边脸,另外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苏箬知道姬遥莘的心情不好,她甚至能猜测到原因:由于某种缘故,在面对宿敌的时候,姬遥莘发现完全无法吊打对方,甚至被对方吊打;但是苏箬可以对那个宿敌造成伤害。她用手机拍照就能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苏箬意识到接下来麻烦说不会接踵而来。
“我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屋子后面好像有动静。后面的房间没有窗户,所以我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脚步声,从屋子后面绕到前面来了,我有点害怕,就给你打了电话,但是电话里面声音不对劲,我就发了短信。”苏箬回忆道。
姬遥莘忽然站起来,把苏箬吓了一跳。
“电话里声音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她问。
“很多人在喊救命。有男的,有女的,有的声音听起来很近,贴着话筒一样,有的声音听起来远一些,”苏箬说,“我想可能是以前山难死去的人吧。我有点害怕,就没有再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之后你回复让我呆在屋子里,我就一直没有开门。”
姬遥莘又慢慢在火炉前坐下了,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是刚才受了伤吗?还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苏箬一边猜测,一边往下说着:“后来有人敲门,很客气的那种敲门,敲两三下,停顿一会儿,再敲两三下。我以为是你回来了,给你发短信,但你没有回复。”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准备回复你的时候手机已经被丢了。”姬遥莘叹了口气。
“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开门。”苏箬说,低头看着手中的薯片,继续讲述着她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如何撕开一包薯片准备吃点东西,小屋外是如何变得突然一片死寂,以至于房门被一阵狂风吹开时吓得她把薯片都掉到了地上。那时候,小屋里的钨丝灯像是电压不足一样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就在她站起身,鼓起勇气想要把小屋的门关上时,她看到在门口的夜色中出现了一幕恐怖的景象,一个女人站在屋外的雪地中,头发蓬乱,表情狰狞,眼睛和嘴唇猩红。苏箬看不到她是怎么移动的,她只知道自己一眨眼,女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苏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看清楚了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了吗?”姬遥莘问道。
苏箬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候炉子上的铝壶中水烧热了,姬遥莘拿了一块毛巾在热水中浸湿,走到苏箬面前,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脸上、手臂上的污泥和擦伤。
“接下来呢?”姬遥莘又问。她的脸挨得离苏箬这么近,苏箬却没有和姬遥莘初识时那种激动的感觉了,她感觉到了疲惫,还有姬遥莘在身边时安心的感觉。但她知道这种安心如今也正在慢慢被打破,就像是一个人在黑暗的小路上行走,她尽可以勇敢无畏,危险却永远都藏身在周遭的黑暗之中。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被埋在土里,身上都是泥和雪,”看到姬遥莘的表情,苏箬连忙解释道,“屋子后面应该原来是有座坟的,但是不知道是被谁刨开了,我就躺在被刨开的坟里面,实际上我昏迷的时间很短,而且现在还是夏天,不然我早就被冻死了。然后我从坟里爬出来,手机还在身上,树林里多了很多黑影子,我试着对它们照相,没有想到真的还有用。”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姬遥莘丢掉了手中的毛巾,她拥抱住了苏箬。苏箬意识到姬遥莘的长发挨着她的脖颈,潮湿冰冷。
苏箬没有说出来,当她走到树林的边缘,已经能够看到姬遥莘和黑衣女人并肩坐在石阶上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叮咚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姬遥莘听见了,她能感觉到,但那个黑衣女人正激动地说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
那条短信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发来的,内容让人莫名心惊:离姬遥莘远点。你有危险。
她站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最终冲下去,为了吸引两人的注意力,拍摄到黑衣女人的正脸,她打开手机音乐,挑了首伤不起开始公放。当然,在现在这个时候,苏箬不会对姬遥莘说她当时真正的想法,宁愿让姬遥莘误以为只是有个小伙伴正好闲的x疼给苏箬打电话而已。这种做法挺蠢的,好在她幸运地拍到了黑衣女人的脸。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姬遥莘在她的耳旁轻轻说道,“你很勇敢。”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评论。
天快亮的时候,苏箬在小屋的床上睡了一会儿。她肿了的半边脸一直觉得疼,姬遥莘说那是冻得,所以劝说苏箬用热毛巾敷脸,尽管苏箬以前从来都没有把脸冻肿过,她觉得那可能是被女鬼打的。
两个人在山上的小屋里又休息了一天,苏箬几乎一整天都躺在床上睡觉,有时候做几个噩梦。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总看见姬遥莘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一片白茫茫发呆。她的侧影恍惚像是半个世纪前来到这座雪山的二十多岁的姑娘。一切都相安无事。苏箬怀疑那个宿敌被彻底解决掉了,她需要找个地方赶紧把这些照片冲洗出来。
第三天,她们离开了雪山。那辆破车停在山脚下,盖满了雪,就像一件雪白的车衣。
“默言又给你留下了一点纪念。”苏箬说,她看见在汽车挡风玻璃的积雪上,画了一幅简陋的地狱变图。姬遥莘看了一会儿,拉开车门,开动了雨刷。
“我能理解她的意思,她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地狱中一样。”姬遥莘用平静的语气说。
“话是这么说的,只有真正去过地狱才能画出地狱的景象。”苏箬在副驾上坐下来。
“你那个地方先不要回去了。”姬遥莘继续说道,“她知道你住在哪里,可能还要不停地过去骚扰你。我们需要重新找一个地方住。”
“哦……怎么找?”
“现在租房子都需要身份证,我没有那个东西,”姬遥莘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出生的时候还是民国三十一年呢。但是你有,你可以租房子。后备箱里有钱,我需要的时候会去弄点钱,而且我不需要花钱。”
苏箬控制自己不去想姬遥莘是怎么“弄”点钱的。
汽车停在离雪山不远的一个县城里。当地政府一直致力于把这座雪山开发成为旅游景点,但是附近有更壮观美丽、旅游业和基建更成熟的其他雪山,所以成果不佳。即使是在旅游的旺季,县城里的游客也非常少。两个人在县城中的一家家庭旅馆住了下来。
房东是一位老太太,她在原先的平房上加盖一层,第二层当做旅馆。苏箬预付了一个月的房费,然后在房东好奇地盯着她肿了的半边脸的好奇目光中走上楼。
“我觉得她用不了三分钟就能找到这里。”苏箬坐在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床上,颓废地说。她走到窗户前,看见街道对面有一家卫生室,一会儿可以去买点消肿的药。
“那就等她找过来再说。”姬遥莘坐到床的另外一边,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跟你那么过不去。”苏箬好奇地问,“你以前得罪过她吗?”
姬遥莘冷淡地摇了摇头,苏箬知道她心情不太好,而且心情持续不太好。她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她从姬遥莘扔到一旁的一个旧布袋子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反正是姬遥莘的钱)走下楼,先去超市买了些洗发水、牙膏、零食之类的东西,拎着塑料袋又走到卫生室,里面黑乎乎的一片,让人怀疑这是卫生室还是黑店。
第100章 夜行(11-2)
苏箬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卫生室里没有人,门上挂着脏兮兮、厚厚的门帘,窗户上糊了许多发黄的报纸,将日光几乎挡了个严实,只隐约能看到房屋正中摆了一张桌子,上面不知道堆了什么破烂,旁边是个木制的柜子,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桌子后面,背对着她,一侧墙壁剥落的墙上溅了一大片黑色的东西。苏箬站在这个黑屋子里,灰尘刺激鼻腔,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从卫生状况上来看,怎么都不像是个治病救人的地方。苏箬决定不买药了,而且这间小小的卫生室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倒说不上来危险具体是躲在哪个角落,哪个阴影当中,只是在这么多吊诡的事情之后,苏箬已经养成了可悲的本能。发现不对劲,就赶紧撤。
“有事吗?”那个身影开口说话了,像个老头。
“哦……没什么,谢谢。”苏箬低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东西从身后飞过来,正好落在苏箬的脚边,溅起一大片尘土。
“拿上吧。”老头说着,咳嗽起来。他喘气的声音像是在拉风箱,苏箬怀疑他可能有气管或者支气管的毛病。苏箬想了想,弯腰捡起那个东西,是个由几层废纸包起来的东西。
她走出去,阳光明晃晃的,苏箬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要拆开纸包看看吗?她掂了掂那东西,似乎也不沉,不能排除是定|时炸|弹的可能……还是拿回去和姬遥莘一起拆吧,虽然姬遥莘并不是爆破专家。旁边开小饭馆的大妈见苏箬从卫生室里走出来,大惊小怪地咋呼道:“哎哎哎你干什么?”
苏箬一头雾水:“我去买药。”
大妈完全是一副懵逼的神情:“买药你走错地方了,姑娘,这卫生室的大夫一个月前被人杀了,警察还在这查了两个星期呢。”
苏箬觉得吞咽有点困难:“被……被杀了?大夫是一个老头?就死在这里?”
“那可不是吗,卫生室的老吴,也不知道跟谁结的仇,还有人说是他儿子不孝顺把他杀了的,拿刀把脖子都砍开了……”
苏箬想了想刚才在屋子里看到墙上的污渍,还有那老头说话时,拉风箱一般**的声音。她没觉得非常害怕,似乎对这些事情都已经习惯了。当然,她也没有再回头到卫生室中查看一番的想法。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不管走到哪里,这些破事都阴魂不散。
不过苏箬觉得她基本还算淡定,甚至能再去小镇的社区电超市给姬遥莘买一个老人机,正好把剩下的钱全部花光。她郁闷地回到宾馆中,房东老太太正坐在门口绣十字绣,绣了一朵大牡丹。苏箬上楼时,姬遥莘正坐在窗口往外面张望,活像是一块望夫石。
“刚才碰到一件怪事。”苏箬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一丢,那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有个人给我这个东西,但是听说他已经死了。”
“听说?”姬遥莘走过来,把纸包打开,她的脸色变了。苏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纸包里像是一件做工粗糙的金属工艺品,一把小小的竖琴。但苏箬见过这个竖琴,那还是在姬遥莘的茶馆中,姬遥莘说这是吴德的东西,还有个文雅的名字叫箜篌。
“吴德也在这里吗?”苏箬受姬遥莘的情绪影响,也变得紧张起来,连忙跑到窗边,好像这会儿吴德正悠游自在地逛大街一样。而且,在那条河下面的地宫里,吴德已经被姬遥莘杀了,都砍成两段了。
姬遥莘想了想,把箜篌重新包好,放回到桌子上。
“我最担心的是,默言会把吴德拉到她那一边,但是现在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默言不会这么做。”姬遥莘说道,她回过头看着苏箬,眼神中是苏箬所看不懂的内容——她眼中的内容苏箬很少有能看懂的,不过至少在这个时候,苏箬感觉姬遥莘很平静。
两个人都在窗前坐下,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了。小镇天黑之后十分冷清,街上也很少见到行人,路灯似乎出了问题,一闪一闪的。苏箬打了个哈欠,她决定**睡觉。
“苏箬。”姬遥莘忽然叫住她。
“怎么了?”苏箬手里拿了个牙刷。姬遥莘坐在那里当了一下午沉思者,不知道都沉思出来了什么结果,这会儿可能是要和她分享她思想的结晶。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在必要的时候,一定要由你亲手来杀我,”姬遥莘缓缓说着,她却没有看苏箬,而是看着桌子上那个古旧的箜篌,“在你杀了我之后,我的伤口会冒出一股黑气,你需要把这股黑气全部都吸进去,然后——”
“然后我就会进化?”苏箬打断了姬遥莘的话。她并不喜欢姬遥莘说这一类话题,搞得好像只有她杀了姬遥莘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一样。也许是察觉到苏箬的不快,姬遥莘沉默了,她望着苏箬,没有说话。
也许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苏箬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还在想着姬遥莘刚才说的,“从伤口里冒出黑气”,她觉得愤愤不平,本来被卷入这一系列倒霉事里面已经够倒霉了,她千辛万苦地想着帮姬遥莘做点事,而姬遥莘三番五次要求、恳求她的事居然是杀了她?
苏箬气冲冲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姬遥莘正躺在床沿上,摆弄着苏箬给她买的老人机,玩俄罗斯方块。她在姬遥莘身边躺下来,听着手机游戏单调的音乐,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生气吗?”姬遥莘轻轻地问道。她的语调如此柔和,以至于苏箬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所听到的不过是方块消除时的声音。
“没有。”苏箬说,依然保持着望天的姿势没有变。
姬遥莘叹了口气,她把手机放下,侧躺过来,认真地看着苏箬。
“苏箬,在我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人,我想你知道的,”姬遥莘说,“所以相信我。”
苏箬也看着姬遥莘,一时失言。
该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她已经想不明白。可她清楚这个躺在她身边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五十年前就死去的尸体,附着顽强诡异的魂魄,这具躯体不会衰老,只是当姬遥莘的魂魄离开时,化作齑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