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之爱完本——by陆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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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柯严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把筷子上的煎饺塞进嘴里。突然觉得对面坐着的人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陆柏乔正在拼命咳嗽。
“吃不了辣就别吃啊,这一盘浪费了多可惜。”厉柯严接着吃蒸饺。蒸饺的虾仁馅红白分明,在皮里看得一清二楚。是纯正的朝重北派手工饺。
陆柏乔好不容易缓过来,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发热,或许是喝得太猛了。担担面没有想象中那么辣,而自己的导师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哦对了,过会儿你回医院查看一下你那位病人的情况。刚才没来得及询问,记录和病历都没跟进,你去一并查一查,明天早上查房时拿给我。病程写清楚些,写得太笼统我会叫你重写的。”
……还是一样可怕。
最后上来的是乱炖。一小碗热乎乎的炖菜,里面放着大块的胡萝卜和土豆,少许的白菜和猪肉。用酸味酱汁和番茄调了味道,闻起来就让人心生温暖。陆柏乔后悔了,眼巴巴地看着厉柯严小口吃炖菜。
“我也给你上一份吧。要配米饭吗?”过来收盘子的大神善解人意地问陆柏乔,他当然不会拒绝。等陆柏乔也吃到了炖菜,他才发现这一天下来,自己的确是饿了。
中午的面吃的毫无滋味,晚上想用另一顿面来补偿,但最后发现还不如一碗炖菜配上白米饭。人们起初中意的东西,兜兜转转,可能还不如他们阴差阳错得到的东西。
一碗米饭吃下去,陆柏乔觉得底气足了。该是时候摊牌了。
“老师。”陆柏乔鼓起勇气喊厉柯严。
厉柯严正回短信呢,就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我闯祸了。”
厉柯严刚把一个“谢谢”的表情发出去,就听到自己的实习生这么说了一句。他立刻抬头,作严厉且迷惑的表情。
其实他心里满是“卧槽老子才升职啊别给我搞这出”这样的想法。但好歹这顿饭的一半是他讹来的,店里不好发作。
陆柏乔见他反应不是很大,就老老实实把中午的事情说给他听了,接着就低头伏罪,等待腥风血雨的来临。可没想到过了两三分钟,厉柯严也没有破口大骂一句。他心觉奇怪,忍不住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
厉柯严正暗自偷笑呢。手里还不忘查看天信群中的消息,自在悠闲得像个事外人,虽然他本来就是事外人。陆柏乔刚想询问,厉柯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行啊,居然敢动章主任?不想活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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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去了内科,有的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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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灾乐祸?????他这是在幸灾乐祸吗????陆柏乔不敢置信,感觉之前好不容易给厉柯严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瞬间崩塌殆尽。
厉柯严笑够了,拿起还剩一点的高杯酒抿了一口:“章主任啊,人很大气的。一碗面算不了什么。陈北海那边有我在,他不会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你自己明天去找一趟章主任好了。嗯,这样比较好。”
陆柏乔“嗯嗯”答应着,装作乖巧的模样。
“只是,你小心点就是。”厉柯严脸上表情突然有些玄幻,“他这个人嘛……就……嗯,怎么说呢,你别走到他椅子边就行。”
“啊?为什么?”陆柏乔傻乎乎地问。
“你到时候就自然明白了,小姑娘。保护好自己啊。”厉柯严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随后招招手,喊大神来结账。
这件事情,陆柏乔的确隔天早上就明白了。
章主任,他他他,他是个老gay啊!!!
陆柏乔努力往桌子后面躲,无奈章主任就是要贴过来。说实话,章天笑为人大度,五十多岁了依旧面容俊朗,在同志标准里素质也是不错的。可是,这年龄到底扛不住发际线,章天笑锃亮的脑门都能照出陆柏乔那忙成鸡窝的发型了。
哎呀!要是他年轻二十岁!搞不好还是段美好的邂逅呢!后来陆柏乔还这么想,忍不住对自己的伴侣秃噜了嘴,结果他一整晚都被罚着整理病历。
三位小医生在普外科带了个把星期,终于结束了这个科室的轮转实习。同时期厉柯严升职了,三人觉得这下总算能够摆脱厉柯严,去下一个科室的同时还能被分配给新的住院医师。
但厉柯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陈北海的提议,坚持要自己带这三个人。厉柯严是普外科全才,其他科的理论知识也没有拉下。陈北海考虑到厉柯严最近的大小论文和学术会议上取得的成就,觉得让他继续指导三人也是好的。就算不在一个科室里面,实习报告啊,论文啊,孩子们也是可以去找他咨询的嘛。厉柯严又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他带出来的学生必然都会成为好苗子。
呀呀呸。三个人接到自己的大导师人物不变更的信息之后,同时一跺脚,在心里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第九回
陆柏乔在门诊当班的时候,总是很有感慨。
几年前,那些网上的,身边的,或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倒霉事总多多少少会让他感受到命运的不公平,一块涂着果酱的面包掉到毛毯上能让他纠结小半天。可等他开始见习之后,他才发现,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可以一笑而过。
咖啡里飘进一根头发,陆柏乔皱着眉把头发挑出去,接着又舒坦地喝了一口。周莜正用双手抓自己的头发,上午主任带他们查房的时候她迟到了,本来想偷偷溜进去的,结果正好被抓包,于是主任罚她把整个科室上午的检查申请书全写了。
陈北海真是狠,明知道实习生最搞不定这些文书作业。周莜是非临床生,这么做还不如考她脊髓麻醉用药和硬脊膜外麻醉用药的剂量。
“陆柏乔,能来帮帮我吗……”急诊室小桌子的另一头,周莜抬起一张哭丧的脸。她左手拿着几份病史,右手拿着有关辅助结果。陆柏乔心软了,伸手拿过一沓文件:“时间也空,我帮你整理整理吧。”
出人意料,这么些日子下来,陆柏乔反而成了文书工作最出色的人,为什么不是李跃?那是因为他心思不在这上面。
这一周起,他获得了出入手术室的许可。虽然大部时间连器械都摸不到,但厉柯严无疑对他是加倍照料的,甚至允许他站在自己身后观看。大导师对李跃的赏识让陆柏乔有预感,他这位同期未来会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
两人累死累活,终于把申请书写完了。
门诊上一个早晨来了些病人,无外乎是头疼脑热,吃坏着凉,严重些就是烫伤擦伤,陆柏乔不敢怠慢,两头忙活,这三个半小时很快就见了尾声。周莜要把申请书赶快送走,写完后抱怨了两句就连滚带爬跑出了门,还一不小心带倒了门边的绿植。
陆柏乔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把盆栽扶正,一抬头就看到了之前查房时见过的一位病人,正在和救助过自己的医生打招呼。陆柏乔抬抬眉毛,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已经可以下床了。
他的手里除了吊瓶杆子,还有一只袋子,插着导管直接连到病号服内。那是直接和肠道连起来的管子,他的肛.门已经不能用了。
大概两三日前,在某个相对空闲的早上,厉柯严站在病床前,给陆柏乔讲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这位病人刚送来时的惨状——“屁股上插着根钢管,半拉裤子都烂透了,混着鲜血和大便”。幸好当时病人还没睡醒,厉柯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然他肯定得被投诉。
看吧,这才有资格说惨,可人家现在却还能笑着和人打招呼。陆柏乔和下一轮坐诊的实习医生告别,从这位二十多岁的病人身边走过。他给周莜和李跃发了天信,三人说好一起吃午饭。
陆柏乔一个人左晃晃右晃晃,蹲在墙角,眼看着厉柯严吃完了饭,和三五个医生客套着出了餐厅,这才悄咪咪地想溜进食堂。当他刚想着要直起身子的时候,背上猛然被人招呼了一下,陆柏乔顿时吓得往前扑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平地狗吃屎。
“……谁啊?!”陆柏乔吃痛,摸着被撞成青色的鼻子回过头,却看到了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
“辛海??!!”陆柏乔瞬间不痛了,连忙走过来拥抱自己的老朋友,“你小子不是在酒琉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辛海眯起那对杏眼,笑着回答他:“哎呀,老头子的诊所搬过来了,我留在酒琉也没什么生意,就跟着一起到了滨海。哎真是好久不见啊,你最近混得不错吧?”
陆柏乔想了想最近厉柯严给自己起的昵称,摇了摇头。
辛海有些吃惊:“不会吧?你老爸还觉得你现在还挺好的。走走走,带你去看看老头子的新门面。”这么说完,辛海就把陆柏乔往别的地方拉。陆柏乔赶紧腾出手来给另外两个人发信息说自己不去吃饭了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情啊?下午早点回来,陈北海今天似乎生气了。”
“好,我有个朋友从外地搬过来,我下午两点前一定到病房。”
陆柏乔飞速打字,跟在辛海身后走着。突然他“砰”地一声撞到了辛海身上。陆柏乔刚想怎么辛海停了下来,就听见老朋友略带得意的声音:“喏,就是这里。”
陆柏乔一抬头,发现两个人走到了电梯口。
“……你在胡闹吗?”
“哈?”辛海看陆柏乔还没反应过来,只好举起手指了指楼层提示板,“喏喏喏,这里这里!你看。”
陆柏乔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第十五层赫然标着“辛氏精神诊所”几个字。
哎哟,合作了??陆柏乔目瞪口呆,回头看向一脸微笑的辛海:“不错啊,你爸能耐了!往后怎么发展?”
辛海给两人按开电梯:“现在先接点全国的病例,搬过来就是为了一批下个月要引进的精神药品,我爸参了一部分临床试验,正好投入的时候能顺便推广诊所。往后可能要往研究基地方向发展,毕竟我不做嘛。”
陆柏乔捶了辛海一拳头:“还笑,还记得当时你说不继承诊所的时候叔叔有多失望吗?”
辛海眼睛眨巴了两下,摆摆手:“我管他呢,现在这样不也很好?诊所里我也算有个位置,平时接的活计也不少,空了还能给他看看门。”
两人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地走出了电梯,陆柏乔和他说到某件有意思的事情,两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正高速接近的厉柯严。
“哟这不是陆医生嘛!怎么,把男朋友带到医院来了?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是禁止在公共场合打情骂俏的?”厉大魔王戏谑地笑道,抱着双臂走到陆柏乔跟前。陆柏乔没料到这一出,神情定格在上一秒。
辛海听着对方语气不善,连忙解释:“您好,我是陆柏乔的大学同窗,我们不是情侣关系。如果您现在在追他的话大可不用担心,我们都喝醉了脱光躺过马路牙子,裤衩还经常帮对方扔,但一点不正当的关系都没发生过。”
陆柏乔眼见着厉柯严的表情从招牌式笑容变成了一脸迷惑,不光是他,陆柏乔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头。
“你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大导师!”陆柏乔冷汗都冒出来了,“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同学不大会说话,那啥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哈!”说完他立刻扯着辛海拔腿就跑,把厉柯严一人丢在原地。
两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诊所内,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柏乔还记得几年前自己在街头遇到烂醉的辛海,他正站在人行道上看雪花。
北方下雪是非常平凡无奇的,可他就是没见过。陆柏乔隐约还记着那一天是感恩节,街上到处都是小彩旗,张灯结彩,雪花飘落下来把灯光都遮盖得严严实实。陆柏乔看到最后觉得手脚冰凉透顶,想要去哪个小店里讨碗甜汤喝,一低头就看见同样发梢上,肩膀上,甚至眉毛上也落着雪片,脚步略有些踉跄但依旧双目有神的辛海。
他就在这场大雪中一步一步,朝陆柏乔这么走过来,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这场相遇只是次约会。这一刻,陆柏乔就觉得辛海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所以就站在原地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辛海站定了,打了个响天震地的酒嗝,然后说了一句让陆柏乔记了一辈子的话。
“你爸爸说他也很想你。”
辛海是个玄学从业者。
他表面供职于自己父亲辛绝铭的精神诊所从事文书工作,但实际上他在网络上有着超过百万的粉丝,以及一个关注度极高的个人网站。每天想要约他的人可以拼好几场足球赛,但他本人并不喜欢公开自己的真人,而一对一只接受线下预约。
辛绝铭在辛海小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儿子的特殊技能,有五年完全无法接受。但在自己的妻子去世后的第七天,儿子哭着问为什么妈妈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吃胖三十斤”的时候,他顿时就接受了。辛绝铭的妻子,辛海的母亲曾患有暴食症,辛绝铭治好了她并把她娶回了家。
这件事情她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她的父母,他的父母,以及小辛海。辛绝铭自那时起就不再约束辛海,放任他自我生长,成为了一名灵媒。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柏乔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整整十年。就在下雪之前他才和母亲聊过天,提到了自己的父亲。辛海这句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砸在陆柏乔心上,直锤得他心脏脾胃瞬间僵硬,再板结开裂。
陆柏乔疯了,抓着烂醉的辛海吼他,问他到底怎么知道的,问他是什么人,最后才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彼时的辛海酒劲上来了,只会傻笑。
第二天辛海是在陆柏乔的公寓里醒过来的,他一脸懵逼地看到公寓主人手里拿着醒酒的药和自己的钱包衣服,颇有威胁的架势。
就这么两人阴差阳错,糊里糊涂地成了朋友。
陆柏乔这辈子朋友屈指可数,往往都是在奇怪的场合中认识的。辛海就算一个,说是强行相遇也不为过。
辛海这次来滨海,对陆柏乔来说真的是意外之喜。说实话谁不想要和自己的好朋友生活在同一个现实圈子里呢。两个人聊了大半天,最后李跃一通电话飙过来,提醒他赶紧去病房准备,他俩才刹住了车,约好晚上再聊。
陆柏乔走之后,辛海打开了电视,正好看到娱乐频道在采访一支小初旅朝中,正筹备巡演事项的乐队。主唱森田赤和正用不大流利的朝语说着他们的计划。
辛海并不很喜欢这支乐队,反倒是陆柏乔,最近疯了一般在听他们的曲子。
“听说你们这次来朝重,一部分是为了宣传新专辑,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找寻新歌的合作人,是这样吗?”
“是的,我们向来朝重hin久了,这里的粉丝向我们提议过hin多次,所以这回正好借着宣传进行巡演,同时也想找几位能够与我们一起进行创作的砰友。”
“听说你们之前有和朝重的音乐人合作过歌曲,这次还会找同一个人吗?”
“我们非常想找他再次合作,但hin可惜,这次来的时候完全联络不上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
“请问是哪一位制作人呢?”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的,他叫大武。是个非常有才花的人。”
“原来是他啊!是的,两年前他的一首《小歌》可以说是红遍了大江南北呢。只是后来似乎他陷入了创作低潮期,我们也没有再见过大武了。”
这时候,画面一切,突然开始播放《小歌》的MV,辛海看到屏幕上的身影后再也受不了了,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辛海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窗外有鸟叫声传来,但他只能听到《小歌》的旋律,怎么也驱散不掉。辛海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开电视了,如果不开,他就不会听到,看到,想到他。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鬼使神差,辛海拿起遥控器又打开了电视。后半首的《小歌》MV又继续播放了起来。
后半首的MV被换成了大武在他人演唱会上做嘉宾暖场的录像,他把头发撩到后方,面孔在汗水中熠熠生辉。两年前的大武意气风发,就算是几分钟的暖场也能做得非常好,辛海不由得看入神了。
画面又切回了赤和他们的访谈。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还会和他再合作吗?”主持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