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苏客完本——by源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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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食言!”以前经常看见金侁饮酒,每次苏客都被逗的心里痒痒,但无奈金侁总是以他尚且年幼为由让他一滴也不可沾。这一次金侁先行许诺,他自然不能放过,“不过我也不小了,总管已经在考虑我的婚事了。”
听见这句话,金侁猛地一僵。
苏客一心一意看着别人打樱花,他却转眼定定的看着苏客。眼前的少年自出生便长的讨喜,小时候看着粉雕玉琢像个女娃,现在长大了,随着个子的拔高,面部轮廓也更为明显,虽然不如金侁,却也是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女气。如今看着虽然依旧秀气,却也是挺拔的少年之资了。
“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金侁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他想或许自己下一次回来,苏客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什么年纪,你这么大了不还是没有结亲。”苏客回头笑的眉眼弯弯,虽然声线温软但其中不乏调笑之意,“我要回去告诉他们,要等到您结亲,我再考虑。”
“……跟我有什么关系?”心知自己居然被小自己二十岁的侄子调笑了,金侁佯装不满。
“当然有了。”苏客看着金侁,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若结亲,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来找你了,你不是更加孤独了吗。”
没有注意到金侁的愣神,尚且十六岁的少年接着说,“所以啊,等您不再孤单,有别的人陪着的时候,我再考虑也不迟。”
金侁感动于少年的体贴,谁料想少年又说,“毕竟我还比你年轻这么多啊……真是想到了很好的推辞的理由。”
“我要去告诉总管。”金侁笑眯了眼,他发誓绝对不是因为计较少年说的年龄问题。
苏客并不在意金侁的威胁,他走进庭院内,挽起袖子不甚文雅的爬上樱花树,折下一枝约摸一尺半的樱花枝,在金侁紧张的惊呼中一跃跳下了叔。
他拿着那枝樱树递给金侁,“给你吧。”
金侁一挑眉头,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将军居然会收到少年送的花。他把花放在身侧,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就不计较少年爬树,还从树上直接跳下来的冲动,“长大了啊,还敢直接跳下来?伤着怎么办?又要担心死你府里的人是不是?”
他只说苏府的人会担心,他不说自己会担心。
少年拿起身边的茶杯抿了抿,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不告诉他们就好了……况且我是认真估计了不会有危险才跳下来的。”
末了他说,“我不会让你担心了。”
金侁心想,他果然是知道的。
想想九百年前与苏客一起度过的日子,一帧一帧都还在眼前闪现。谁能想到苏客已经死了九百年,苏客已经离开金侁九百年。
九百年后的已经成为鬼怪的还是没忍住,他瞬移到年轻的地狱使者的房间里。
少年盖着白色的羽绒被,平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头,阖着眼睑睡的十分安稳的模样。他薄唇殷红,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气息。
但是金侁记得,九百年前苏客的唇,是冰凉没有温度的。
他就站在床边,一点一点刻画少年的容颜。
他在想少年会不会做梦,梦里会不会有他。
他突然惊醒,想起地狱使者是不会做梦的。因为怕梦境泄露了秘密,让他们想起生前,所以地狱使者没有记忆,也没有梦境。
想到这里的时候,金侁想如果这个地狱使者是苏客也不错。因为如果真的有深重的罪孽刻在脑子里,以苏客的性格,一定是被罪恶感逼的不能安寝,不能用食,最后被那罪恶感折磨的几欲寻死才罢。
苏客是坚强的孩子。
可他更是善良的孩子啊。
天边破晓的时候,鬼怪才从年轻的地狱使者房间那把藤椅上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少年,随即瞬移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安眠,心想自己真是被一副面孔逗弄的不能入眠,这可真是很可笑的情况。
他闭上眼沉沉的睡过去。他有记忆,他会做梦,他的梦里有九百年前的少年苏客。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二十分,但是具体的入睡时间却不得而知。久违的起床时神清气爽,没有因为长椅的坚硬而四肢僵硬脖子酸痛,也没有因为睡觉时帽子掉了,要面对流浪汉们奇怪的探寻的眼神。
探寻什么?嗯,大概是为什么一个明显穿着昂贵西装的人要睡在公园长椅这种让人费解的问题。
他洗漱完毕,换上黑色的居家的套头针织衫和棉质长裤,穿着拖鞋就走进厨房。
前辈的早餐向来是蔬菜沙拉,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前辈是彻底的素食主义者。昨天入住时和前辈去了一趟超市,应前辈的强烈要求顺便买了些蓝莓。
他的早餐也是蔬菜沙拉,不是因为他也是素食主义者,也不是因为早餐他想吃的清淡些,他就是因为没钱。昨天在超市他就差点和前辈因为蓝莓的问题打起来,因为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买一盒里边有很多叶子的蓝莓。
洗蓝莓和蔬菜的时候,鬼怪先生也走进厨房。鬼怪先生看了一眼他洗的东西,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内心的话,“洗蓝莓的时候,叶子挑出来就行了,不用连着叶子一起洗吧。”
“……”他无言的把蓝莓和叶子都装进一个瓷白的小碗里。他心想前辈这样子装是为了情调,而他是单纯的为了少装一些蓝莓就可以多吃几天,而碗也不至于看起来空荡荡的很寒酸。
……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发誓鬼怪先生听见了。因为原本还感觉好有趣的鬼怪先生的眼神突然变成了浓浓的怜悯。
“是听见了。”鬼怪先生点点头,不再看他的表情,转身拿出一块牛排,热了油锅准备煎。
“……”他看看鬼怪先生锅里的牛排,再看看自己正在洗的绿油油的蔬菜,他非常诚实的说,自从他成为地狱使者以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块的牛排。
“……你别这样。”把年轻的地狱使者的心声听的清清楚楚的鬼怪很尴尬,“要不,我也给你煎一块吧。”
“不用。”他拒绝的干脆利落。
“……”餐桌上的鬼怪觉得无比绝望。他多想掀桌,说你竟然有骨气拒绝就别盯着我啊!
他忍住了。
他真的不想让这个年轻的地狱使者更加尴尬。
☆、牵引力聚集地
〈五〉
吃过早饭他抱个抱枕坐在客厅沙发上追剧,前辈洗了餐具也抱个抱枕坐在他身边。一手插兜一首端着马克杯喝茶的鬼怪先生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视,“地狱使者也看这些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鬼怪先生的意思是,地狱使者也看这么弱智的晨间剧啊。他又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回到房间穿上工作的一套黑西装,黑色的风衣搭在左手臂上,带着黑色的礼帽就要出去上班。
路过客厅的时候,鬼怪先生看了一眼他的帽子,却并不说话。但是他总是觉得鬼怪先生在内心嘲笑他的帽子很土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心里有点问题。但是表面上他还是很硬气的冷哼一声瞬移出去。
“你这个后辈……”鬼怪先生看着地狱使者,踌躇了一会觉得自己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说,“心思过于细腻。”
“当然了。”地狱使者是很简单的地狱使者,是那种只要别人说的话字面意思是夸奖他就会很高兴的地狱使者,虽然鬼怪先生夸奖的是他的后辈,他也觉得与有荣焉,“这是地狱使者都有的崇高品质。”
………鬼怪先生不能说其实他觉得眼前的这只地狱使者就挺神经大条的。
他把黑色的风衣穿上,再摘下帽子,站在凉风习习的首尔街头无事可做。今天他得辖区只有两张名簿交到他手上,出来这么早完全是死要面子。
帽子别在腰侧,他两手插在兜里,街上人太多了,他总怕一不小心碰到路人的手窥探到他们前生的记忆。路过了很多店铺,不少店铺的外面贴着招人的公告,他在外面看了看,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进去找个工作赚点外快啥的。
第一是地狱使者真的是一个工作时间很不稳定的工作,淡季可以一天不出门,旺季也可以一天不着家。第二是他觉得就算有一个工作能够迁就自己乱七八糟的时间,他也得先跟前辈商议商议。
于是他真的就在首尔的街上瞎转悠起来。他感叹着怎么地狱使者还会有冷热触觉,这个天真是冷死个地狱使者了,无奈前辈每次出门为了凹造型还穿的像是拍摄时装大片,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移动画报。
他转悠转悠就走进了一所学校。
他走进人家的图书馆想去蹭暖气,捧着一杯咖啡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子。那女子也看见了他,微微瑟缩一下点点头向他问好。
他弯着眼眸也点头致意,接着又把自己手里没有喝过的咖啡递过去,“不走吗?”
高廷贤看着咖啡,愣了一瞬才双手接过,听了他的问题便更加愣神。她从来没收到过地狱使者递来的咖啡,虽然她不能喝,而且她也没见过地狱使者对停留在人间的亡魂这么和颜悦色,“内,还得再等等吧。”
“好的。”他又买了一杯捧着取暖,转身看见高廷贤捧着那杯咖啡却并不喝,一开始他以为是因为地狱使者递的所以对方不敢喝,但是想了想他便明白怎么回事,“咖啡,应该可以喝吧……毕竟是地狱使者递的。”
高廷贤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颤抖着双手捧着咖啡递到唇边,还真是久违的香醇又微苦的味道。霎时间红了眼眶,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接近人间的气息。
“很冷呢,是不是。”他把帽子放在自动咖啡机顶上,倚着雪白的墙壁,侧过头去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你会感觉到冷吗。”
高廷贤终于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对方会把自己带走。她站在年轻的地狱使者面前,笑的是少见的温暖,又带着些怀念的味道在里面,“能的,真的是很冷啊。”
他抿着唇看看高廷贤穿着的夏季校服,是韩国标准的短裙和皮鞋。他把咖啡放在一边,在高廷贤惊讶的注视下,脱下自己穿着的黑色毛呢风衣递过去,“虽然你不会感冒,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会好一点……至少我自己心安一些。”
在人间徘徊了几十年的高廷贤从年轻的地狱使者手中接过那件风衣外套,衣服上残留的温度好像已经通过她的指尖直达她的心底。她在对方的笑意中缓缓穿上那件外套,最后笑的泪眼朦胧,“谢谢。”
“哦!怒那?”及肩发的少女走过来的时候,原本已经很放松的高廷贤突然紧张起来。但是来人却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她看看站在高廷贤对面的少年,再看看高廷贤身上的外套,眼神不可思议的居然变成了惊喜,“怒那你居然穿上了人的外套……这位,你也可以看见吗?”
“看见什么?”他一挑眉头笑容戏谑,看见来人,轻轻的叫出了她的另一种意义层面的称呼,“其他遗漏者?”
池恩倬这才注意他是标配的一身黑,和多年前见过的那个地狱使者一样,面容白皙薄唇殷红,而且他们都有一样的黑色礼帽。
他成为地狱使者才一百年,其他遗漏者,只在前辈们口中听过的人物,如今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到底,那笑意也仅仅是好奇而已。他没想到自己一笑能把其他遗漏者和高廷贤吓得白了脸。
他自认长的并不难看,曾经对着镜子笑过,也没有十分吓人的嘴脸,甚至是他引渡的不少女性亡魂都称赞他长得很帅,还有不少少女亡魂吵着要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助手。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笑,能把一只鬼和一个其他遗漏者吓得白了脸。
“我没有打算带你走,别怕。”他觉得自己的台词就像恶俗的晨间剧,坏人总是告诉主角的那一句别怕我不是坏人一样,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但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两只瑟瑟发抖不敢看他眼睛的凄惨模样,“应该有专门的前辈负责你,不是我……我也不想做多余的工作。”
池恩倬听了他的话,终于敢抬眼看他,“你别骗我。”
如果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别骗我”,他一定就很诚恳的点头了。他没想到面前的少女突然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说了一句,“我可是鬼怪新娘!”
听见鬼怪新娘,他一下就愣在那。鬼怪新娘,据他所知,鬼怪只有一只,就是他的房东先生。而眼前这个少女,是鬼怪新娘?
“鬼怪新娘,如此甚好。”他笑容和煦点点头,一句话说出口却是自己都愣了。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随即懊悔不已,鬼怪新娘,鬼怪的新娘,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一定是早餐受刺激现在还没清醒呢。
他认定自己只是口误,但是却有一个更加清晰的意识浮现出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一般。
“你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啊……”
在首尔秋末的冷空气里,在人类的图书馆里,在一只亡魂和一名其他遗漏者面前,年轻的地狱使者突然捂着心脏的位置缓缓地靠着墙蹲下*身。
谁在他耳边说话,谁的情绪怅然低落,谁夺走了他的记忆,是他自己。
他以为地狱使者的记忆都是神夺取的。
但现在看来,如若真是上面那位的手笔,古老的记忆的封印,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有了裂缝。九百年前苏客的情绪从第一次看见鬼怪之时就左右着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是不是可以猜想,其实他的记忆就是苏客夺取的!
因为忍受不了煎熬,自愿的放弃了自己的记忆。甚至有可能是苏客悄悄给自己喝了人间走廊的茶。如果是这样,因为违反规定而被罚重归地狱两百年,时间上也说得过去。
而如今看见了鬼怪,被封印的苏客的意识想要冲破封印出来,见一见鬼怪。那左右着他心绪的意识,也能说得过去了。
但是这么一来的话,鬼怪为什么对苏客影响如此深远又成了问题,其他地狱使者的记忆是不是都是这样,好像也难以解释。
鬼怪曾说苏客是他的苏客,但是迄今为止苏客对鬼怪的心绪,似乎有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他十分失态的站起来笑笑,伸手拿过自己的帽子就瞬移回了家。
客厅里,鬼怪和同样没有工作的前辈争夺着电视遥控器的控制权,带着他们来租房的少年柳德华拿着马克杯在旁边起哄。
但是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是柳德华先看见了瞬移进入客厅的他,少年招手对他笑笑,算是打招呼。接着前辈和鬼怪才注意到他。
他被自己的小心翼翼逗乐了,心想自己是被折腾的有些神经衰弱了。柳德华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才会乱想,前辈和鬼怪一定是因为抢遥控器来不及关注自己。
他坐在沙发上,假装在看电视。
现在这个房间里,鬼怪是九百年前的,他自己也可以确定是九百年前的苏客。而另外的一个前辈还有一个人类少年。
说起来,他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与前辈熟悉了,并且之后也一直只与前辈交好。整整的九百年后,他又因为前辈租房而意外和鬼怪相遇。
是缘分么,但是如果是缘分,为什么偏生就登了九百年呢。九这个数字,对于地狱使者来说有着特别的含义,永远离着十这个完美数字有着一步之遥。况且,所谓缘分,难道不就是上面那位最爱玩弄的吗。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清晰的感觉是有人故意想让他和鬼怪这个九百年前有交集的人相遇。但是前辈是为什么掺和进来,究竟是只是起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还是说,前辈也是九百年前就有交集的人。
而剩下的最后一个,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人类,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带着刚好要租房的前辈和自己走进这栋房子,可以确信的是这是一个简单的牵线搭桥的角色。
那么问题来了,柳德华,为什么。
☆、暴露之前
〈六〉
“田志云,性别男,五十六岁,死亡时间,二零一六年十月十九日二十点八分,死亡原因,胃癌。是你吧。”
他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唇角上翘,露出一个似乎在笑的弧度,一双桃花眼里却是不带一点温度,“请跟我走吧。”
相比于前一天送走的亡魂时的温和,此刻他面色含笑却怎么也到达不了眼底。他托着茶盘放到男人的对面,自己则坐在桌边双手交叠在桌上,“你生前嗜酒如命,多次酒醉后家暴妻子儿女,最后死于胃癌。喝吧,虽然不能保证你在地狱里能舒舒服服的,稍微减轻一点痛苦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