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苏客完本——by源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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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真的是骗鬼的。刚刚给田志云喝的不是人间走廊的茶,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减轻痛苦什么的,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人,要他减轻痛苦。他把用过的茶碗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乐呵呵的想终于不用再洗了茶碗再回去,接着又有些惆怅的想起,如此下去一定搞的他的办公室里一定再没有可以用的茶碗,或许应该去便利商店买一次性纸杯。
结束了当天最后一张名簿,他站起身来准备回家。一伸手想在架子上拿外套,却发现上午已经送给了在学校里的亡魂。无奈他只能戴着帽子就走出去。
“哦,二十二届金差使,一起回去吧。”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前辈睁着水汪汪的小鹿眼睛看他,一副努力想要维持前辈尊严却又屈服于冷空气的苦逼模样,打完招呼看见他穿着简单的天堂制造的西装,摆足了谱打算教训他,“怎么不穿外套?不冷吗?感冒了很花钱的。”
“内,前辈。”他点点头,末了有些尴尬的笑笑,却又是十足的真诚,“这天气真的太冷了,所以送给亡魂了。”
前辈眨巴眨巴眼看他,对于他依旧显得十分人性化的行为有些不满,却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嘴上说着“冷死你算了”,“想想你为什么是最穷的地狱使者吧”,之类的话,却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逼着他穿上,最后还不忘吐槽一句,“刚刚上任五十年的地狱使者都比你积蓄多啊!”
他老老实实的穿上外套,对着前辈低眉顺眼的笑。听着对方气呼呼的训完话,才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推着那人前进,“走吧走吧,快点回去吧,真是好冷啊。”
两只地狱使者瞬移进家里,完全肉食性的鬼怪先生依旧坐在长长的欧式贵族式餐桌的一端,手拿着刀叉切牛排,看见两只地狱使者回来,也只是凉凉的抬了一下眼皮。他本来打算什么话也不说,继续幼稚的冷暴力,没想到却看着少年穿着别人的衣服。
“哦,你们已经是能互穿对方衣服的关系了吗。”鬼怪先生一挑眉头,笑的是没事找事的人专属的痞气。
“没有互穿!”他想前辈并没有觉得鬼怪这句话对他们有任何的嘲讽之意,吼了那一句也只是单纯的觉得鬼怪说错了而已。他一直知道前辈是这样可爱的地狱使者,奈何因为辈分的原因从来不敢说出口。
“你居然敢说自己的前辈可爱?!”如果真的说出口的话,前辈一定会这样吼自己的。
“所以呢?你的衣服呢?”鬼怪先生放下吃的差不多的牛排,擦擦嘴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插着兜微弯着腰凑到他面前,“因为没钱所以卖了吗。”
“我……”他想说是送给亡魂了,不明白明明很无辜的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衣服的原因被质问。但是刚出口一个字,他就看见鬼怪先生的兜里冒出淡淡的烟,鬼怪先生无奈的看他一眼,随即便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抿着唇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刚刚鬼怪先生站着的地方。是去找鬼怪新娘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测并坚信着。
他坐在餐桌前跟前辈吃饭,不知道是因为习惯还是前生,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静静的一句话不说,只是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蔬菜沙拉要用兰花的碟子盛,简单的泡菜汤要用纯白的汤碗装上七分满,小菜用碟子盛着,所有的器具都是整齐的摆在面前。他不吃西餐,不用刀叉,他用纯银的筷子,和碗碟相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不至于能够合成曲,但真的是一点一顿都是悦耳的声响。
“哦,哥吃饭的时候跟我叔叔比起来更像是很久以前的贵族呢。”突然拉开门走进来的柳德华看见两人用餐很阳光的笑了,四处转了一圈不见自家叔叔,便又转回来看向两位房客,“我叔叔呢?”
说起来为了方便区分,柳德华把自家鬼怪叔叔还是叫做叔叔,征求过前辈同意过后终于放弃了“新入住者”这个拗口的称呼改叫末间叔叔,只有他,一直被叫做哥。
他沉浸在柳德华说的话里没有反应过来,他想苏客一定是有名望的大家贵族。前辈倒是淡淡的说,“谁知道呢,兴许杀人越货去了吧。”
他刚刚成为地狱使者一百年,他不明白地狱使者与鬼怪之间有什么渊源,以至于别的地狱使者提起鬼怪都是敬畏之心,只有前辈一个例外,一心想着鬼怪先生某一日走在路上能被车撞死被花盆砸死或者喝水呛声就好了之类的。
柳德华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和两只地狱使者告了别,又兴冲冲的哼着歌走出去。前辈看着柳德华手里转悠的车钥匙,一下就想到那是用自己攒的房租费买的,于是咬牙切齿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得意吧,没有几天了,你那个鬼怪叔叔就要归于无了。”
“什么?”听了最后一句话他突然惊醒过来,他把银筷子整齐的放在旁边的竹制箸架上,“归于无?为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吧。鬼怪找到他的新娘之后,把插在他胸口的剑□□之后,他就会归于无了。”
归于无。
他一下子没了胃口,静静的把餐盘推开,转身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不能让鬼怪死,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要去杀了鬼怪新娘吗?可是那个女孩有什么错,她只是恰巧作为鬼怪新娘出生并存于世而已。况且,如果他真的杀了那个女孩,就算那是其他遗漏者,想必他也会被罚重回地狱几百年。1
如果真的能让鬼怪活下去的话,其实再在地狱里呆上几百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么想着,却突然一瞬间惊醒。他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不说池恩倬有多无辜,他已经不是九百年前的苏客,他没必要因为鬼怪去受那份苦。
况且,如果鬼怪真的愿意让池恩倬拔出他的剑,是不是也可以说明,鬼怪在人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或者人足以让他停留,而这里面,包括苏客。
他心想这样的人干脆死了算了,但自己却还是一阵不可抑制的难过。他知道自己是苏客,但是却是没有了记忆的苏客。九百年前的苏客与鬼怪关系如何密切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曾经再刻骨铭心融入脑海的感情,他都没有。
他能记得什么,记忆断断续续的,清晰的却是只有最后苏客从高墙坠落的那一幕。
那时候,那一双桃花眼里所见的都是刺目的红色。天也好,高墙也罢,甚至是开京的风,都是血的味道。只有九百年前的将军金侁,他朝着自己跑过来,依旧是熟悉的模样,自然的光色。
好疼啊……叔叔……
就这么五个字,断断续续的从那两片殷红的薄唇里吐露出来,却也是被开京城的风撕扯的破碎不堪。终究是没能被任何人听见,只有他自己喃喃着五个字,最后缓缓地合上了眼。
“不要死啊……”
刚刚结束用餐的地狱使者抬眼看他,却是蓦地一愣,长久相伴着度过了一百年的二十二届金差使,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会笑眯眯的混过去的后辈,此刻泪水从眼角滑落,最终顺着脸颊滑落,堪堪的砸在桌面上,落成一朵花。
他听见他喃喃的一句话,想了想霎时间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那只鬼怪啊。但是他终究是不好再说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地狱使者,没想过能与鬼怪或者苏客有什么前世的牵扯。
说到底,他只是不忍心年轻的后辈吃苦。他转念一想,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直那么冷静淡定的后辈,住进这里之后为什么突然情绪变化。因为,他就是鬼怪口中叫的苏客啊。
那么他呢,他是否知道自己就是苏客。还是,他一直知道,可是不愿意说出来。
他站起身来,把自己的餐具和后辈的餐具一起收到厨房清洗过后,擦干净手之后才拉着后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年轻的后辈愣着脸看他,显然是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伸手牵着自己。可是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年轻的后辈,地狱使者一直保持着死的时候的模样,他靠着沙发面色淡漠,“九百年前,你长的这么好看,一定很吃香吧。”
他说的疑问句式,最后堪堪落地成肯定句。他注意到年轻的后辈浑身一僵,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终于一弯眼眸笑出来,“苏客,你是苏客吧。”
苏客抿着唇看着自己的前辈良久,最后咬了咬下唇,略显倔强的模样,他显然也不打算再瞒着地狱使者,只是说,“我不会拿这个去骗房子的。”
“……”地狱使者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自己一口水喷出来一定很不雅观,他虎着脸敲了乖巧的后辈的发顶,咬牙切齿,“我是那种地狱使者吗!”
苏客想了想自家前辈的脾气,终究是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自家前辈虽然看起来很帅很酷,并且一直要求自己时刻都要帅的像是移动画报,可是真的是罕见的十分老实巴交的性格。这种老实表现的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如果你真的让他感到受闷气了,他就真的会一直跟你较真的。
☆、乖巧的骗子
〈七〉
“我不知道你怎么确信自己是苏客的。但是是你的话,我相信你足够谨慎。”
苏客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压抑的十分难受。好在前辈虽然某些时候十分固执,但也是真的很善解人意,看他绷着脸不说话,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看了一会电视,鬼怪瞬移回到家里。苏客找了借口先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客厅里,鬼怪存心想逗地狱使者,虚空一抓把电视遥控器抓在手里,看着地狱使者得意的笑。他没想到地狱使者突然面色凝重的问他,“苏客,是个怎样的人。”
苏客在的时候他可以装作不在意。但是现在苏客不在,他这个前辈不得不为了苏客考虑更多。身为地狱使者,却知道了自己是谁,就算只是恢复了一天甚至是一个片段的记忆,地狱监察组真要仔细查起来,这些罪名加起来也足够苏客再在地狱呆个两百年了。
而且他如今虽然问出口了,却也没真的希望鬼怪给自己一个答案。他只是想要隐晦的让鬼怪意识到,那是苏客。这样的话,至少能在苏客被地狱监察组找上的时候,多一份保住他的可能。
鬼怪不愧是活了九百年,之前他已经是异常聪明。听了地狱使者的问题,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客紧闭的房间门,不受控制的吞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的牵引都让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怎么问这个。”
“不是显而易见吗。”地狱使者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转身也回到房间里准备休息。
鬼怪站在原地许久,他走到苏客房间门前,他靠着墙壁蹲坐下来,他不用透视,也能听见里边的少年绵长而安稳的呼吸。
如果你是苏客……
如果你是苏客,我定带你重回开京。将军府的樱花酒,城郊的荞麦花田……我一定带你尝过看过才肯罢休的。无端沦为地狱使者,长久在地狱中受着煎熬的委屈,我一定是要为你讨个说法才肯结束的。
苏客睡了个好觉,他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大亮。细碎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白色的被子上,也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他洗漱完毕穿着简单的居家的棉质衣服走出房间。
鬼怪和前辈分坐在长长的餐桌两边,刀叉和调料瓶在上空飞了一片。看见他出来,两个人都是撤了力,东西叮叮当当的落了满桌。
“……”苏客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抓了抓头发满脸我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尴尬,调转本来是走向厨房的步子又走向客厅去,“你们慢慢吃,我去看会电视。”
“回来!”
“不许学我说话!”
苏客心想或许这两位的感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毕竟从现在看来两人说话的同步率还是挺高的。他笑着转身走到餐桌中间坐下,按理他应该坐的离前辈近一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总是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坐了鬼怪先生可能会很不高兴。他不想受到战火的波及,所以中立派就挺好的。
“吃这个!”
苏客左看看右看看,两位又开始互瞪眼。他眨巴眨巴眼,面前放着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煎好的牛排。他吃一口蔬菜沙拉就切一块牛排,不难想到自己即将变成这两只战争的炮灰。
刚刚吃了一点,各种调味罐碰撞的声响就又响起了。苏客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东西,就怕自己一说话让两位不小心控制力道失败,调味罐就在自己头顶炸开来。
九百年前的苏客知道一句话,怕什么来什么。奈何九百年后的苏客不谙世事,根本不懂这些套路。当前辈控制的辣椒粉和鬼怪控制的胡椒粉真的在他头顶碰撞开来的时候,苏客第一反应就是可能今天上边的那位不太待见他。
但是真的辣椒粉和胡椒粉撒满头的局面也没真的出现。刚刚打开门的走过来的柳德华在两个罐子真的裂开的那一瞬间就猛地扑过来遮住了苏客的头。
苏客微张着嘴被柳德华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少年喷洒在发顶的呼吸。地狱使者也是很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嘴张成“0”字形说不出话来。只有鬼怪咬牙切齿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柳德华,“你,你……你还不松开?!”
“啊,叔叔和末间叔叔也真是的!”柳德华松开苏客,脱下外套嫌恶的闻了闻外套上混杂的辣椒胡椒香水味,一张脸皱吧皱吧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哥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两位叔叔真是太幼稚了!”
苏客看着柳德华气冲冲的发牢骚,想想自己之前觉得这个少年有问题,真是自己太敏感了。这少年或许是意外的十分柔软善良呢。
那边柳德华已经开始抱怨两位叔叔毁了自己的外套,又要花一笔钱去买衣服,这么冷的天,出门一定会冻感冒了不可。苏客听了有些尴尬,毕竟柳德华是因为自己才搞的衣服不能穿。他站起身让柳德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你先在这坐吧,我去给你拿我的外套先穿着。等会我们一起出去买外套吧。”
苏客想说反正自己之前送了别人一件,也没有什么外套可以穿了,这样柳德华听着或许还不那么有负担。没想到他还没开口,柳德华已经满脸笑意的应承下来。
他摸了摸鼻梁把话咽进肚子里,回房间拿了一件灰色的毛呢外套给柳德华穿,自己则穿着简单的套头针织衫和黑色棉裤。
柳德华高高兴兴的穿了苏客的外套,挽着苏客的胳膊就要出去,“走吧走吧哥,一起去买衣服。”
苏客被拉的踉跄,背后鬼怪在吼让柳德华慢些,他在门口换了白色的休闲鞋,坐着柳德华的跑车到了商城。
“哥喜欢什么就挑吧。”
商城六楼,柳德华看着面前一片男装专卖店,大气的一挥手。苏客奇怪的看他一眼,还是笑了笑,“什么啊,说的像这些都是你家的。”
柳德华不说话。
苏客也没在意,走进店里见着顺眼的外套都拿到柳德华身前比划比划。柳德华见状笑了,“干嘛,给我买衣服吗?”
“嗯。”苏客答应的坦坦荡荡,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柳德华的衣服是因为他才不能穿的,所以现在他必须给柳德华买一件衣服。
可惜柳德华却受宠若惊。他看着苏客很认真的东翻翻西看看,突然一闪身站到苏客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让苏客不得不看着他。他看着苏客,眼神温软十分,“现在的生活不无聊了吧。”
“啊?嗯。”苏客一愣,随即点着头应承。他只认为是房东对房客的关心,再没有多想。
柳德华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十分的高兴,只是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哥哥的话,只有我们两我也觉得一点都不无聊。”
“你在说笑。”苏客被柳德华的话真的逗笑了,他只猜是柳德华这样一个财阀的独生子可能年幼的时候十分寂寞,所以希望有一个哥哥。但是他还是觉得柳德华的想法很奇怪,“就算是兄弟,又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
“如果真的可能呢,你会想要逃离吗。”柳德华突然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问。
苏客被那双眼睛里的认真惊了一瞬,他下意识的觉得这并不是只是柳德华的玩笑,他应该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那样的话,我应该会跟我的弟弟在一起吧……毕竟,如果真的只有两个人,我又逃开了的话,我的弟弟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