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逢春 番外篇完本——by花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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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树瑜把这件事当成了另一个一辈子都不会说的秘密,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秘密这么快就被人知道,甚至这个秘密还变成了一个彻底改变自己生活的钥匙。
年轻的陈树瑜在听到那段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他听得面红耳赤,直接了断的拒绝了那人的提议,转身就想离开,没想到那人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塞进了一张名片,留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然后走了。
陈树瑜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写着某科技公司总经理,程衍,下面是他的电话号。
他看了半天,然后鬼使神差的把名片装进了兜里。
到了打工的地方,结果又迟到,又被老板骂了一顿。
果然每次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陈树瑜想。
陈树瑜又坚持了一个星期,山穷水尽,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自己还因为低血糖被送进医院,又加一笔支出。
和打游戏一样,在游戏里上如果装备差了就只有被NPC吊打的份儿,而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钱就只有被现实吊打的份儿。
陈树瑜在自己不晕了之后在医院的公共电话亭打了名片上的电话,那个叫程衍的男人来得很快,而且来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嘲笑他的话,直接把父亲的费用全结了不说还预留了一部分。然后程衍让陈树瑜把自己所有的工作都辞了,陈树瑜当天照顾完父亲之后就直接住到了程衍的家里,当晚两个人就做了,或者说是程衍在推脱,而陈树瑜主动。
陈树瑜以前曾经偷偷看过片子,也因为好奇查过资料,他知道这种事在第一次的时候会疼,但他不知道会这么疼。
从程衍刚进来他就开始哭,但哭也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疼。
程衍交钱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一共是六千八百一,程衍直接交了一万。
他把自己一万块就给卖了,还是没有期限的卖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叫程衍的男人身边待多久,只是几天,几个月,还是一辈子。
他曾经有那么多对未来的幻想,等陈淑玥上完了大学他就去南方的一个小城里定居,攒够了钱就开一家小书店,要买好多好多的书,把自己曾经想看的书都买下来。
但是现在,他和自己之前在那些小巷里看到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有区别,也不过是她们卖给许多人,而他只卖给一个人,而且他也没有她们来得坦荡,明明做了□□还想哭几声来立个牌坊。
那晚程衍没有做到最后,陈树瑜哭得厉害,他把陈树瑜搂在怀里,不停地给他擦眼泪,直到他哭得睡着了,他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又给他下面上了药。
其实程衍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陈树瑜是知道的,陈树瑜鸵鸟似的不想睁开眼睛,在心里想这个嫖客挺有绅士风度。
时间到了七月中旬,还是没有陈淑玥的消息,父亲还是在医院住着,但是身体已经有些好转,医生说只要不受什么刺激是没问题的。陈树瑜想让他出院,但程衍没同意,他说,还有些问题,为什么不在医院调养好再回家。
陈树瑜说,这个病是没办法根治的,只能是调养,反正现在在医院也是单纯的吃药,还不如回家省钱些。
程衍说,这些钱你老公还是有的,岳父在医院还有人照顾,比在家好。
陈树瑜没再争辩,他不习惯程衍说这样的话,明明就是□□和嫖客的关系,他的话却总是很暧昧。
没有人问过父亲的意见,陈树瑜甚至在程衍给父亲请了高护之后连医院都很少去,因为只要他在病房,得到的只有责骂。而父亲也从没问过陈树瑜自己能一直在医院是他从哪儿弄的钱,或者说他已经知道陈树瑜是从哪儿弄的钱了,因为他骂陈树瑜的话从“小杂种”变成了“贱人”。
程衍曾问过陈树瑜,为什么父子关系那么僵,但陈树瑜并没有告诉程衍原因。
因为辞了所有的工作,又不去医院照顾父亲,陈树瑜每天的生活就是在程衍的家里待着,或者看电视,或者发呆,反倒是程衍因为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两个人一天见面的时间倒也不是很多。
但是陈树瑜清晰的感觉到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总之如果现在要是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他的第一反应是找程衍,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问自己该怎么办。
陈树瑜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局面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控制的了。
几天后,又一个坏消息从警局传过来——一具高腐的无名女尸,但身上有陈树瑜报警时描述的小银锁。
陈树瑜接到电话时正好在医院,那天父亲罕见的没有骂他,病房里很静,静到陈树瑜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电话,父亲都能听见电话里“需要你再来警局一趟”的话。陈树瑜拗不过他,两个人一起去了警局。
尸体确实是高腐,陈树瑜完全看不出尸体有哪里和陈淑玥相像的地方,除了尸体颈间的那把小银锁,和他脖子上的一模一样,是父亲在他们百天的时候给他们买的。
父亲又晕了过去,陈树瑜来不及辨认尸体又把父亲送回医院。
父亲在急救室里,急救室外警察要求给尸体和父亲做DNA鉴定,陈树瑜茫然的问,孪生姐弟也可以做鉴定吗?
警察不理解,但表示可以,不过父亲的对比度更好一些。
陈树瑜说,用我的吧。
警察好奇的问为什么。
陈树瑜顿了一会儿,说,那不是我亲生父亲。
警察默默的走了,陈树瑜回头,发现程衍正靠着墙看他。
陈树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哭,他甚至想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去警局的时候有多害怕吗?如果那尸体真的是陈淑玥,我该怎么办?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二十岁的陈树瑜不再问自己该怎么办,而是想问程衍,但他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来问程衍。
那把锁打碎的不仅是父亲的心理防线,还有陈树瑜的。
陈树瑜难以想象如果那具尸体真的是陈淑玥会怎样,他也不敢想。
程衍像是看透了陈树瑜在想什么,他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到陈树瑜身边,抓住他的手,陪他一起等。
医生出来了。
情况很不好,病人受刺激很大,而且没有什么求生的念头。
父亲最后还是走了。
他临走的那段时间陈树瑜在他身边,陈树瑜听他断断续续的念叨着陈淑玥的乳名,念叨着母亲的名字,唯独没有他。程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父亲咽了气,陈树瑜木然的看着护士进来,他突然回头对程衍说,程衍,我以后没有家了。
程衍的表情陈树瑜有些读不懂,但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父亲的葬礼很简单,陈家没有什么亲戚,去的全是老街坊邻居。
刚处理完葬礼,警察局的鉴定结果出来了——不是。
陈树瑜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宣告破产的富翁被突然告知他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他知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是除了用钱作比喻之外陈树瑜还真不会做其他的比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程衍总是用这句话来劝陈树瑜。
经历了父亲的去世之后,陈树瑜觉得自己和程衍的关系又变样了,虽然他还是说不明白。
陈树瑜开始给程衍做晚饭,他原本就会做饭,但他曾经说过一句自己讨厌厨房的味道,之后两个人在家时的饭全是程衍做。
陈树瑜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做饭给程衍吃还觉得挺开心,厨房的味道也变得不是那么难闻。
程衍有轻微的胃病,有时吃不好就会胃疼,但因为工作只能每天在外面吃外卖。
陈树瑜每天变着法儿的给程衍做晚饭,想让他吃的好一点,但程衍每天在家吃陈树瑜做的只有晚饭这一顿,因为早上他都是自己准备早饭,吃过然后去上班,但这个时候时候陈树瑜都在睡觉。
陈树瑜也挣扎着起来给他做过几回,但他不让,陈树瑜坚持的后果就是晚上的时候程衍压着他做到更晚,然后第二天等他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而桌子上放着程衍给他准备的早饭。
陈树瑜也偷偷想过,程衍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自己的卖身的价便宜?
可是他那么有钱,不管花多少钱都不眨眼。陈树瑜在程衍给他买衣服的时候翻过吊牌,有时候那一件衣服都能在自己老家买一平米楼了,或许是因为他买衣服时总是话多,他后来的衣服都是程衍直接自己买好然后再带回家给他。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长得好看?
陈树瑜自己都不否认,他就是长得好看,但是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怎么就偏偏选了他?
后来他想,可能就是因为喜欢他的皮相吧,毕竟自己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程衍图的。
喜欢这张脸就喜欢吧,至少自己还有程衍喜欢的地方,哪怕这种喜欢在自己到了一定年纪之后就会消失,或者说这种喜欢可能只持续一段时间就消失了,那也是喜欢。
陈树瑜真不想用那个他曾经无比看轻,无比恶心的词来形容自己,但他也必须承认——他可能,爱上程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一个为单身狗而设置的节日,现在却被无数丧心病狂的恋爱狗用来秀恩爱(不,不管什么节日他们都用来秀恩爱)。今天,土豪的单身狗们疯狂地剁手,而作为穷逼单身狗中的战斗机,花某表示:写文使我快乐。
第8章 第 8 章
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程衍?后来陈树瑜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他的年龄渐长的时候得到了回答。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程衍出现的太是时候了,但凡他出现的太早或太晚陈树瑜都确信自己不会对他产生自己一直认为很操蛋的爱情。
因为太早,他一心扑在陈淑玥身上,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那些事情里就包括人们赞颂不已的爱情;而太晚,他不相信自己的那颗在经历了那些绝望的心还会因为某个人而变得火热。
但程衍出现在了陈树瑜最一无所有,最绝望,恨不得连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的时候,即便两个人最开始的关系是不正当的,但程衍的出现在陈树瑜心中还是像天神降临一样。
这不是夸张,虽然陈树瑜觉得这样的形容有点让人恶心,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程衍比陈树瑜大了十岁,他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物质基础来帮助陈树瑜走出他人生中的困境,因此程衍在陈树瑜的人生中扮演了三种角色,是爱人,是兄长,也有点像是父亲,即便两个人的相处也只有短短的一年多。
后来陈树瑜也想过,或许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只是因为自己一生中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程衍了。
和程衍在一起的生活是陈树瑜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父亲的去世,陈淑玥的失踪像是打破了陈树瑜一直戴在身上的枷锁,虽然陈树瑜知道自己这样很没良心。
陈树瑜开始给程衍做晚饭之后发现仅仅晚饭是不够的,因为程衍的胃不好,外面的外卖还不合他胃口,所以中午吃饭总是糊弄,吃的很少,而晚上回家之后又吃的有些多,这样一来胃更受不了了。
陈树瑜苦恼,他想中午给程衍送饭,但又不好意思说,害怕程衍觉得他不知羞耻,明明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其实程衍对自己已经很好了,但或许是因为童年的阴影,陈树瑜对别人的示好总是患得患失,也总觉得不真实。
或许比陈树瑜多吃那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又或许程衍是真的把陈树瑜放在心上,他竟看出了陈树瑜的担忧。
那天晚上吃过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消食,程衍突然问道,你在家也没有事,想不想出去干点什么?之前觉得你可能没有时间,我就没问。
陈树瑜说,干什么?
程衍说,做点你想做的事,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陈树瑜之前没和程衍说过这件事是因为他怕程衍不让,他还在严格的恪守着两个人的“卖与嫖”的关系,但现在程衍既然说到了这儿,他想不然就和他说自己想去学做饭好了,这样给他送饭还有点理由,可以说是让他帮自己试菜。
陈树瑜说完之后,程衍像是就在等着他说这句话似的,说,那你去我的一个朋友那吧,他有一家私房菜,就在我公司不远,他自己在那儿做主厨,你去了之后就和他学做菜,我明天和他说一声。然后他搂着陈树瑜的腰又说了一句,这样我中午也能吃到你做的饭了。
陈树瑜被他说得心里一烫,心里一场不知排练了多长时间的独角戏被程衍的几句话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那家私房菜的老板是个很好的人,不知程衍和他说了什么,反正他对陈树瑜很是照顾。
陈树瑜原本以为自己去了会被人看不起,毕竟是托关系过去的,托的还是男情人的关系。没想到老板真的把他当做学生一样,手把手的教他做菜,而且中午正是忙的时候,居然还给他放假让他去给程衍送饭。
陈树瑜本来就有一些厨师的底子,加上认真好学,还真的学的不错,现在他能在陈记缺人的时候自己和刘胖子两个人撑起一个厨房,靠得全是那时候学的手艺。
后来陈树瑜有些过意不去,中午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他却还要请假,于是就逼着程衍中午去那家店吃饭。
程衍问他,我去了,你会出来陪我吃饭吗?
陈树瑜说,我原本就是忙得没空给你送饭,你就是来了店里我也没时间陪你。
程衍逗他说,可我只吃你做的菜啊,但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我哪知道是不是你做的?
陈树瑜说,那我就在我做的菜的盘子边上放一朵用胡萝卜雕的花吧,那样你就知道是不是我做的了,那就是我专属的记号。
程衍说,好啊,就像小说里的那些大侠一样,我就凭它找你。
不过一句玩笑,但陈树瑜后来每做一道菜总要在盘子边上放一朵胡萝卜花,也不管和不合时宜。
陈树瑜是如愿以偿的去学了做菜,但他依然患得患失,可能是他把这点隐藏的太好,并没有被程衍发现。但这就像是一颗炸弹,相爱的两个人需要的就是彼此的全心全意,如果是一个人一味的前进,而另一个人一味的后退,那么两个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分开是早晚的事情。
陈树瑜的炸弹爆炸在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九个月,彼时他刚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完了春节和元宵节,那种没有归属的感觉膨胀到最大。
那晚程衍是被他助理给送回家的,他有些醉了,刚打开家门,也不顾助理还在场,直接就抱着陈树瑜不停地喊“媳妇儿”,还在他的脖子上胡乱的亲。
陈树瑜被程衍闹得满脸通红,他发现助理在程衍叫他的第一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变了,陈树瑜说不上是什么,他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觉得助理在鄙视他,在看不起他,在觉得他恶心。
助理走之后,陈树瑜把程衍半抱半拖的弄到了床上,程衍的酒像是有些醒了,在陈树瑜用热毛巾给他擦脸的时候非要和他做。两个人自年前程衍回家到他回来已经快一个月没做了,陈树瑜之前是有些想他,但现在他不想做。
挣扎之间程衍说了一句话,之前做你不也很喜欢吗,今天怎么就不行?
陈树瑜不知道程衍说这句话时是怎么想的,但这句话像是触及他哪根敏感的神经,陈树瑜心里把程衍的话自动换成了“我都花了钱了,你就得脱光躺平任我上”。
那颗炸弹的火捻终于燃到了最后,仅剩下几毫米。
陈树瑜说,对,我之前是很喜欢,但这件事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我就是出来卖还得有个节假日吧,程先生。
陈树瑜说的时候很平静,但他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
程衍像是被陈树瑜给说愣了,他从陈树瑜身上起来,踉跄的退到离床很远的衣柜那,等自己靠在衣柜上站稳后,程衍说,陈树瑜你刚才说你是出来卖的?
陈树瑜一时陷在自己编织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他说,不是吗?
程衍说,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你,也没想过你会这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树瑜在床上低着头,没再接程衍的话,他不敢开口,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程衍发现自己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