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逢春 番外篇完本——by花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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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的陈爸爸夹着腿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他知道人生艰难,但不知道这么艰难。
过了一会儿,陈树瑜觉得自己的弟弟不是那么疼了,他刚想起来给孩子们洗脸,就听见自己那三个儿子在说悄悄话,说就说吧,还说的那么大声。
“哥,爸爸咋地了?是不是二哥刚才……”
“憋说话!”
三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娃给打断了。
陈树瑜有点想笑,这仨孩子不知道和谁学的,说话都一股子东北大碴子味儿。
他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放水,发现自己弟弟还是好使的,他很欣慰。
等陈树瑜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三个娃还在床前边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陈树瑜也没管他们,都八点了,他得先给老师打电话请假,还得给唐宋打电话让他先帮着看店。
陈树瑜忙完了这些,终于有空管自己那三个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脸也没洗的娃。
陈家的早上简直像战场一样,先是给娃穿衣服,这穿衣服就像是打仗。
先穿完的跑去客厅玩了,带走了还没穿的那个,正穿的那个急得不行,但倒是配合。等穿完了这个,还得去客厅把那个没穿的抓回来,再给他穿。
平时陈树瑜自己照顾着三个孩子虽然累,但他这么多年也算有了经验,做事越来越有条不紊,但他昨天晚上失眠导致今天起来就有些恍惚,加上早上又被孩子给闹了一顿,所以他今天早上有些压火。
等到给孩子们洗脸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洗脸在陈家也是一场战争,三个孩子正是喜欢玩闹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觉得洗脸洗澡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所以一提到洗脸都跑的飞快。
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娃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在客厅里跑来跑去,陈树瑜看准时机抓住了一个,拉进卫生间给洗脸刷牙,抹上宝宝霜,然后把这个放出去,再去抓下一个。
洗完了两个,陈树瑜终于抓到了第三个。洗完这个就结束了,陈树瑜想。
陈树瑜想给怀里的娃洗脸,结果他刚用手把水沾到娃的脸上,他就听到怀里的娃说,“爸,你干哈呀?把我脸上的香香都给洗没了。”
陈树瑜:“……”
他还是又给娃洗了一遍脸,又抹了一遍宝宝霜,然后板着脸到客厅问道:“还有谁没洗脸?”
陈家三个娃都怕爸爸板脸,平时他们怎么闹都不害怕,但只要爸爸一板起脸,他们就知道他们要挨收拾了。
没洗脸的是二娃,陈树瑜把他带到卫生间,看他害怕的样子没忍心,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道:“知道害怕了,那还淘不淘气了?”
二娃摇了摇头,听话的让陈树瑜给洗脸刷牙。
陈树瑜给二娃洗完了脸,原本打算去厨房做早饭,但一看在客厅疯玩的仨孩子,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孩子们一个教训。他给唐宋打了个电话,让他告诉刘胖子给自己准备点早饭,他晚一点带着孩子去店里吃。他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应该是没有时间准备早饭了。
放下电话,陈树瑜走到客厅,喊道:“都给我进卫生间来!”
唐宋看了看手机,都快九点半了,陈树瑜还没来,也不知道在家干什么。
今天早上七点半没看到陈树瑜,唐宋就知道他肯定又起晚了,谁知道他打了两个电话都说有事要晚一会儿来,唐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唐宋打算给陈树瑜打电话的时候,陈树瑜带着孩子们推开门走了进来,唐宋抬头看了一眼,被三个孩子吓了一跳。
陈树瑜爱臭美,也喜欢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陈家三个孩子都剪得蘑菇头,孩子们本来长得就很可爱,加上孩子们还小,性别特征还不是那么明显,所以陈家的孩子有时候会被别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唐宋和陈树瑜也私下里说过这个问题,陈树瑜说,我喜欢,我儿子喜欢就行呗,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而且你不觉得他们这样挺萌的吗?唐宋点点头,确实萌。
但现在唐宋想,陈树瑜可能是改变主意了。
陈家三个娃的蘑菇头发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类似于“茶壶盖”一样的发型,周围的头发都剃光了,只留下了头顶那一块,还剪得短短的。
仨孩子哭唧唧的叫了一声“唐叔叔”,唐宋忍着笑答应了,然后喝了一口水。
陈树瑜对这三个孩子说道:“转过去,站成一排给你唐叔叔看看。”
仨孩子敢怒不敢言,又哭唧唧的转了过去。
唐宋刚喝进嘴里的那口水喷了出来。
只见仨孩子后脑勺的其他地方都被剃的光溜溜的,但在正中间那儿留了一点头发,但是那点头发构成了一个字,仨孩子仨脑袋上分别写着“一、二、三”。
唐宋咳了半天才觉得自己舒服点,也不好意思笑得太明显,忍得有点难受。
终于有些不想笑了,唐宋问道:“你这是干嘛呀,怎么把孩子弄成这样?”
仨孩子听唐宋这么一说又有点想哭,但抬头看了看陈树瑜的脸,没敢。
陈树瑜对着仨孩子说道:“和你唐叔叔说说,我为什么把你们的头发给剪了。”
仨孩子互相看了看,参差不齐的说道:“因为我们淘气。”
“你们怎么淘气了?具体点。”陈树瑜板着脸继续道。
“因为我们不好好穿衣服洗脸。”
“因为,因为二哥踢到爸爸的小鸡鸡了。”
说穿衣服洗脸的是大娃和二娃,说踢小鸡鸡的是三娃。结果三娃刚说完就被二娃给怼了一下,然后并不是很小声的说道:“不是说好不说吗!”
唐宋的脸憋笑憋得有些红。
陈树瑜的脸被气得有些青。
陈树瑜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半夜敲寡妇窗,路上抢小孩糖,做足了孽,这辈子才有了这么三个孩子。
但生气归生气,孩子们还没吃饭,一会儿还得去上学,所以还是压着火,带着孩子们去厨房吃饭了。
这会儿没有人来,所有的小服务员都在厨房和刘胖子一起侃大山。
唐宋看着陈树瑜青着脸进了厨房,然后厨房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其中数刘胖子的声音最大。
陈树瑜带着孩子们吃完了早饭,要送他们去上学,可仨孩子死活都不愿意,最后陈树瑜又板起了脸,仨孩子终于听话了。
把孩子给送到学校,又和老师说了几句,陈树瑜回到陈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这时候店里已经开始陆续有客人来了。
陈树瑜连忙去换衣服,进厨房和刘胖子一起忙。
从小窗口递进来的单子越来越多,但陈树瑜的心思也没在做菜上,他在想程衍。
而一心两用的后果就是他切菜切到了手,做菜的时候又把热油淋到了手上。
那边刘胖子把自己的那道菜出锅让人端出去之后急忙走到了陈树瑜的灶边,把他推到了一边,说道:“你快别弄了,就你这样下去这道菜也别叫‘麻辣小公鸡’了,叫‘麻辣小老板’得了。”
陈树瑜没有被他那拙劣的笑话逗笑,而是走到洗菜池那儿准备洗菜,好在今天的人并不是多,光刘胖子一个人也能忙过来。
结果洗菜的时候,陈树瑜又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太适合碰水,所以他在厨房找了一个角落,开始正大光明的发呆。
虽然昨天就想了快一晚上,但他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想了一遍之后就睡着了,今天从学校回来的路上他又想了一路,想程衍的突然出现,和他昨天说的那句话。
他出现是个巧合,因为老同学聚会,那他说的那句话呢?什么意思?是真的吗?
或许是故意的,陈树瑜猜测。
因为孩子和他长得太像,所以程衍一定会误会他结婚了,甚至会以为他刚离开他就找了一个女人然后生了孩子。毫无疑问,程衍会生气,不管自己当年不辞而别是出于什么理由,但自己在程衍为了两个人的事不惜与被气到医院的父亲反抗的时候不辞而别是事实。
如果他是程衍,那么真心的对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在两个人最艰难的时候逃走了,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先逃跑的人的,甚至还可能遇见之后直接甩头就走,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但程衍没有,他甚至还像两个人当年在一起那样温柔体贴,说到自己不想说的地方也没有追问。如果不是说话的内容,他简直要误会两个人不是分开那么多年,而是一直在一起。
直到孩子们出现,程衍的脸变了,他生气了,他可以原谅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但不能原谅自己那么快就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六年时间的间隔,他自身的教养,这些都不允许他发泄他的愤怒。
但程衍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即使两个人在一起只有短短的一年多,但程衍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自己。他知道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责骂不仅不会让自己难过,反而会让自己的良心得到解脱,所以他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然后说一句听似很平常但实则对自己一击即中的话。
陈树瑜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如果程衍真的是这样想的,那么他成功了,那一句暴击加倍的话不仅让他难过,也把他原本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最起码他今天早上先是在三个孩子身上撒了气,然后现在看着刘胖子忙成狗,他却没法帮忙,因为只会越帮越忙。
第11章 第 11 章
程衍是故意的吗?
他是。
在第一眼看到孩子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惊讶,那三个孩子长得和陈树瑜实在太像了,一时之间他脑海里想过许多可能,陈树瑜结婚了,或者他没结婚但是和某个女人生了孩子,所以他咬牙切齿的问了那一句。但过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理智回炉,他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
陈树瑜是一个老实到不能再老实的孩子了,当年父亲病重,即使已经知道那不是他亲生父亲,而且那父亲对他几乎没有半点温情,但还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把自己卖给了。
至于后来陈树瑜离开也是因为自己父亲被气到医院,而母亲插手了两个人的事,不知道母亲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这老实孩子竟一声不吭的就偷偷走了,除了穿走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之外什么也没拿。
程衍到现在都记得他从医院回到家的那天晚上。
那天到了医院,下午父亲就醒了,他醒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让他和陈树瑜分开,他没说好,但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
他是真心想和陈树瑜过一辈子。
他刚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也接触过圈子里的一些人,但是他发现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圈子里的那些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是,他是男人,也热衷于性,但他喜欢的是从一而终的性,他想要找一个从灵魂到肉体,从青丝到白发,能陪他走完这一生的人,而不是今晚睡着,明天醒来都不知道枕边是谁的炮|友。
但是他一直在失望,没有人和他想的一样,有人喜欢他的身体,有人喜欢他的钱,但没有人真的喜欢他这个人,而他也没有找到那个人。
直到他遇到陈树瑜,他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一样,他看过那么多长得帅气的,漂亮的脸,但没有一张脸让他睡不着觉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后来甚至工作的时候也在想。他开始觉得之前的自己真傻逼,在心里对自己说“去他妈的soulmate,老子就是看上这小孩儿的脸了”,老子要? 匪?br /> 但随着知道的越多,他不觉得自己只是看上陈树瑜的脸了,他开始可怜这个孩子,开始佩服这个孩子,开始由最初的喜欢渐渐变成那个在他心里最庄重的字眼——“爱”。
程衍不知道如果自己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陈树瑜遇到的事,他会不会像陈树瑜一样永远都有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用肩膀抗住。所以就算在陈树瑜给他打电话,同意了他的提议,他对陈树瑜也没有一丝的看不起,他对于陈树瑜只有由喜欢和佩服而衍生的越来越深的爱。
虽然朋友给出的那个主意很烂,但他最终还是让陈树瑜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虽然开始不是很美好,但他还是让陈树瑜渐渐地喜欢上了自己。
程衍不在乎陈树瑜对自己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成分,他想,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陈树瑜的喜欢会变质,至于会变成什么,那取决于他的努力。
但那天晚上,他所有对未来的设想都变得没有用了,陈树瑜走了,什么都没拿,程衍猜他口袋里甚至连一块钱都没有。
那么可怜的孩子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对新的生活充满了盼头,在前几天晚上还给自己打电话,犹豫了半天才软软的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以为自己睡着了才偷偷说一句“我好想你啊”。
那么孤独的他好不容易在芸芸众生之中找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而且在那个晚上他知道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但在那天晚上,一切都消失了。
屋子和原来一样,阳台上前几天打着骨朵儿的月季开花了,传来一阵阵花香,沙发上海绵宝宝的抱枕端端正正的摆在那儿,厨房里的厨具都原原本本的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冰箱门上还贴着写着“牛奶没了记得买”的便利贴。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陈树瑜,最后在茶几上看到了他的挂着海绵宝宝的钥匙。
陈树瑜走了。
该怪谁?
母亲?父亲?陈树瑜?还是他自己?
他在和医生们送父亲去医院的时候不是没想过陈树瑜,他胆子那么小,一定吓坏了,但是他没有回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知道陈树瑜自己在家一定会害怕,会胡思乱想,但他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只是晚上的时候发过一条短信。
他知道母亲去了家里,也知道母亲会像说服他一样说服陈树瑜,让他们先分开一段时间,但他还是默许母亲去了。
他在纠结,在痛苦,他想要父亲,但他也想要陈树瑜,所以他迟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双方都是,结果他不仅伤了父亲的心,也失去了陈树瑜。
他原来一直有一种优越感,以为在同龄人之中自己是佼佼者,不论在哪方面都优于其他人,其他人都是傻逼,但那时候他才发现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傻逼,而且他也发现失去陈树瑜的痛苦远大于最初被迫选择时的痛苦。
最后他只能像一个倒霉蛋一样自认倒霉。
陈树瑜走之后,母亲曾十分愧疚的向他道歉,在父亲出院之后还鼓励他去把陈树瑜给找回来。他不是没找过,在陈树瑜老家找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结果,在陈树瑜父亲忌日的时候他又去过他老家一次,结果陈树瑜也没有回来。
中国那么大,陈树瑜像一个小强一样好养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他。
后来他放弃了,消沉过一段时间之后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拼命的有些吓人。因为在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之后他再也受不了一个人生活在那个说话都像是有回音的房子里了,所以只能拼命的工作,这样在回家之后他除了脱衣服睡觉之外就没有精力来想其他的事情了。
母亲担心他,连父亲也有些松口,在他回家的时候拐弯抹角的表示了自己同意了他喜欢男人这件事。
但他已经没有再找一个人的想法了,因为有了陈树瑜作对比,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比陈树瑜还让他动心的人,而爱情这玩意儿,不能将就。
所以在他遇到陈树瑜的时候,他很兴奋,或许说“很”这个字已经不能表达他的兴奋的程度了,他简直兴奋的要疯了,完全想不起稳重为何物了。
和陈树瑜在楼上聊了很多,他知道陈树瑜离开辽城后来到了临阳,然后开了家饭店,而至于这其中的过程,陈树瑜就是含糊而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陈树瑜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陈树瑜不说,他也就不问,所以两个人聊了那快一个小时几乎都是他在说,说陈树瑜之前养的那盆月季花被他给分到了两个花盆里,他来临阳的那天又打起了骨朵儿;说那盆不要脸的含羞草长得更高了,但依旧不要脸,不管怎么碰都不动一下;说那家私房菜老板真的把店变成了一家私房菜,不再是用名字来吸引顾客的饭店了,因为老板那妖孽被人给收了,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门。
他说了很多,说得陈树瑜终于不局促,不尴尬,像是又回到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然后孩子们出现了,陈树瑜像是一只刚把头伸出壳的蜗牛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又把头缩回了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