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邻完本——by千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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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湖村则没那么讲究,人死之后,三五年的光景,便会由亲人起棺捡死者遗骸放到陶罂里,再挑一块风水宝地搁置,清明时节给它拔草上香,很多年代久远的陶罂,后人甚至不知它是哪一朝代的祖宗,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有过怎样的过去……
正胡思乱想中,昝三邻又打了个寒颤,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内室竟然放着一具厚重华丽的棺椁,周围放置了很多冰块,散着阵阵的白气,给祠堂增添了更重的阴气。
昝三邻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终于想起邱湘为什么会反对把他关在祠堂的原因了,棺椁周围放了冰块,可见为了里面的尸体不易腐臭,至于躺在里面的死者,不必想了,肯定是邱涵无疑了!
第185章
昝三邻长于农村,那里的村民大多淳朴而愚昧,敬重鬼神,也畏惧鬼神,许多寻常的事根深蒂固地赋予了神秘色彩移植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头脑里,昝三邻也不可避免的对死人有着本能的恐惧与颤栗。
他对棺材不陌生,上湖村延续的还是土葬,家家户户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青睐工匠为自己打造一副满意的寿棺,待百年之后,能让灵魂的最终归宿有个喜欢的住所。昝家放杂物的屋子里就放置了两副寿棺,那是昝家爷爷奶奶为自己准备的,可惜后来他们随小儿子住去了平县,寿棺就搁在乡下,没有带走。昝三邻虽然不常出入那间放杂物的屋子,但每次去取东西,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总觉得黑红的寿棺萦绕着许多隐藏起来的鬼怪,眼睛也不敢往寿棺多看一眼,取了东西迅速离开。
况且,昝三邻常去祠堂帮哑伯干活,农村有谁过世了,入殓后的尸首连同棺材要放在祠堂正中让子孙守一夜的灵,次日天蒙蒙亮就抬上山土葬。
大概因为昝奶奶曾经是上湖村的接生婆,与村民多少有点来往,做丧事的人家总会叫上昝一清帮忙举一下出殡旗,昝一清肄业到了s特区打工之后,举丧旗的任务原本交由昝三邻的,但大人们捏着他瘦小的身子板,摇头道:“太单薄了,不宜举旗。”
乡下人的意思,太瘦弱的身躯容易招脏东西附身,邻村就有同样的例子,也是个身体单薄的男孩跟着出殡的队伍上了山,回来后便撞了邪,花了大钱请灵验的跳脚大师才驱走了秽物,昝三邻不知真伪,心里总归不大舒坦。于是举殡旗的任务落到了昝四海的手里,昝四海年少时还没定性,情知昝三邻与昝五湖心有悸意,每次随殡回来之后都要添油加醋地把气氛渲染一番,昝三邻脸色苍白,昝五湖则花容失色,常常追着得意洋洋的昝四海讨打。
而棺椁较之棺材,外表华丽了许多,却丝毫掩饰不住它弥漫开来的阴气,昝三邻被唬得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门被锁了!
虽然死者为大,可邱涵毕竟是冤死的,在乡下的传说里,冤死鬼是要化作厉鬼报仇的……
昝三邻至今还没理清楚邱涵的死到底为什么会牵连到自己,幕后指使者要挑拨离间的话,理应找上邱湘才对吧,不过天底下的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的,他大概就是那个看起来很软很好欺负的柿子吧。
突然“嗒嗒”两声轻微的声响传来,昝三邻本能地惊呼一声,惊恐地顺着声响方向望过去,却见一扇紧闭的窗户贴着一条人影,朝他做着禁声的动作。
“干嘛呢!”以此同时,门后有人不怀好意地喝问。
“怕是吓坏了吧!”又有个女声幸灾乐祸,她俩都是邱寒霜派来看守昝三邻的,言行之中自然带着主人的立场与作风。
邱寒霜属意的后继者是邱涵,即便邱湘接过了她手里的话事权,也并不气馁,东山再起也未可知,邱家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她悉心栽培的邱涵无故冤死,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怎么会甘心?碍于家规,她不能对“幕后指使者”嫌疑的邱湘邱粤做出报复性的行为,但昝三邻不是姐弟俩争相维护的人么?让他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权当杀杀那姐弟俩的威风。
昝三邻无暇他顾,窗户外的那条人影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他却不会看错,除了胆大包天的邱粤还能是谁呢?
那是祠堂唯一的窗户,开得小而高,窗户的门闩插得紧紧的,昝三邻踮起脚跟探出手也不能触到插销,窗外的人却用一把薄而小的美工刀一点点移动窗户的滑动插销,出发“咔咔,咔咔”细微的声响,在昏暗而阴森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昝三邻激动之余,又有股喜悦涌上心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再无畏惧,对窗外的人压低声音道:“你要干嘛?”
“陪你啊!”邱粤继续移动美工刀,他似乎找到了诀窍,很快的,滑动插销脱离了门闩,紧闭的窗户应力敞开,邱粤熟门熟路的拆开木质窗棂,开始往里钻入。
昝三邻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吃力地爬进了,偏偏身量比较矮,帮不上忙,还唯恐被门后看守的人发现,焦急的伸出手,扶住已经半身钻入的邱粤,可惜窗户开得实在小,邱粤的屁股卡在了外头,经过两人不懈的努力,昝三邻终于像拔萝卜一样,把人从小窗户里拔了进来。
受冲力的影响,两人双双扑倒在地,所幸邱家业大财厚,祠堂的地板铺了块地毯,昝三邻才不至于磕碰得太严重,只是过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守在门后的人,隔着门有人不客气地问:“喂,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邱粤揉了揉昝三邻的后脑勺,还好没有磕出什么包,他松了口气,示意昝三邻不要回答,果然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就没了声响了。
昝三邻被他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鼻翼里全是这人熟悉的气味,邱粤只是离家了他几天,对他而言,几乎是一个世纪了。
两人紧紧地搂抱了一阵,才不依不舍地分开,邱粤摸了摸被小窗口卡疼了的屁股,虽然隔了一层薄而韧的裤料,但他敢肯定臀部已经擦伤了一层皮,虽然这点小伤无关痛痒。
“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祖宗们。”邱粤拉起了昝三邻,把他带到邱氏神台陈列的牌位前,指着一块牌位道:“这个是我爷爷。”
昝三邻认真地打量着那块牌位,棕色的牌位上用繁体字刻着“先祖考邱公讳子轩府君生西之莲位”,左下角也同样刻着繁体字“阳上孝男邱寒石立”。
邱寒石是邱粤父亲的名讳,他是知道的,至于他的爷爷,昝三邻不确定叫什么名字,再三思量了一下,于是不耻下问,道:“你爷爷叫?”
“邱子轩。”邱粤言简意赅,对邱爷爷的牌位合十拜了三拜,昝三邻见他虔诚,忙依样画葫芦,也给牌位拜了三拜,待要再等邱粤给他介绍其他丰功伟绩的祖宗时,邱粤已经拉他到了一个角落里。
“其他的先人……”昝三邻不明所以地问。
“其他先祖去得太早,我就认得我爷爷。”邱粤理所当然的回答。
昝三邻无语,合着长辈给他科普其他先祖的丰功伟业时,天才心不在焉每当一回事了?
小角落是个死角,既不必对着那副棺椁,也无须担心被门外看守的人看到,昝三邻轻轻拍去邱粤身上脏兮兮的灰尘,小声埋怨他的肆意妄为,道:“要是卡在窗户里出不来,是不是要拆了祠堂了?”
“以前可能会,”邱粤耸耸肩,“现在肯定不会!”
昝三邻正要问原因,突然却自个儿明白了过来,现在邱粤已经留了后,而且还是两个,邱家赋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身上的价值比起祖宗的价值轻了太多了……
不得不承认,邱家男丁的身份就是只有传宗接代的意义。
“既然知道,还不消停!”昝三邻瞪着他,眼角眉梢又都多了一丝柔情蜜意,邱粤的许多任意妄为都与他脱不了关系,他的心里眼里,总被自己所占据。
邱粤任他数落,只把唇轻轻的印在他的额上,低叹了一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牵累你……”事实上,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跟邱湘也所料不见,虽说姐弟俩跟邱涵确实不对盘,但彼此都没有深仇大恨,再说邱家家规森严,哪个敢煮豆燃萁,不必自己复仇,便有同族长辈替你手刃。
昝三邻想起事态的严峻,皱着眉,攥着邱粤的手,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邱粤将他的手捏在掌心里,天这么热,他的手怎么还带着凉意了?
“如果盛灯也……”昝三邻犹豫着开口,邱粤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容置疑地打断:“不可能!”这场阴谋太完美,即便潜逃的盛灯被抓,肯定也像王幽那样一口咬定昝三邻指使的,昝三邻明知道前路凶险,生死渺茫,这是要向他托孤了。
邱粤回应得决绝,声量有点拔高,好在外头看守的人也没仔细听,才没盘问屋内的事。
昝三邻苦笑一下,把头贴在他的胸膛里,聆听他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如非与邱粤在床上缠绵,他绝不轻易做出这样的小儿女情态,可今非昔比,那个时候的他以为两人能走很远很远,一直走到头发白了牙齿稀松了,脸上的皱纹细细密密的像老树的年轮一样,如此漫长的相守时日,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全部的爱诠释成日常的点点滴滴,融入这个人的血脉里,一辈子也放不开自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算准了邱粤对他的情,却算不到别人为他设下的陷阱。
第186章
邱粤很享受昝三邻的依赖,两人厮摩了一会儿, 邱粤的手开始不安分的伸向他的大腿。
昝三邻绷紧了脊背,拍开他的手,嗔道:“你疯了, 这是什么地方!”
邱粤讪讪地扬扬手里的手机,昝三邻脸色不由一红, 邱粤哪里是要求欢,分明只取他裤袋里的手机嘛……
其实也不能怪昝三邻会错了意,邱粤取手机时,确实习惯了揩一下他的油。
邱粤很快输入一行字发送了出去, 他庆幸昝三邻给人的威胁实在太弱,邱寒霜的人都忘记要搜他的身再关进祠堂。
昝三邻没留意他跟谁联系,不过很快的便知道了。
那扇刚刚被打开的窗户又有动静传来,昝三邻还没反应过来时,邱粤悄无声息地过去取过接过东西, 顺手掩了窗户。
昝三邻睁大眼睛, 邱粤手中多了个袋子, 里面竟然全是吃的!
“饿了吧?”邱粤把一份真空包装的烤鸭递给他,“先垫垫肚子吧,不然她们肯定要你饿到晚上。”
美食一诱惑,昝三邻有点把持不住了,午饭时,他光顾着喂两个儿子吃虾粥,粥还没喂完,人就被她们带来了,如今嗅到袋子里传来的香味,不觉肚子真的饿了。
“可是这里……”昝三邻颇为顾忌,这里毕竟是祠堂,堂中还摆放了一副棺椁,在一旁大快朵颐美食,对死者多少带了点不敬。
“不必担心,爷爷那么疼我,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邱粤安抚道,“再说邱涵的死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她也希望我们吃饱喝足了好替她报仇!”
虽然邱粤这么说,昝三邻还是只吃几口,便没什么胃口咽下去,而且手也弄得很油腻,偏偏没有纸巾擦拭。
邱粤倒是体贴,主动用那件脏兮兮的T恤衣摆给他擦手。昝三邻心疼着这件新衣服,偏偏又因为邱粤的温柔而沉迷,乖乖的顺从他的摆布。
因为吃得不多,倒是省去了上洗手间的难处了,也不知关他到祠堂来的人,真以为他跟神仙一样没有三急么?要是把祠堂弄得乌烟瘴气,也不知她们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神色……
有邱粤相伴,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天就黑了,这期间,看守的人有几次跟昝三邻隔门说话,似乎是确定他是否安分地呆在祠堂里。
晚上九点多,祠堂已经漆黑一片,门外终于有人开锁了,明亮的手电筒光打照了进来,一个女声道:“粤少爷,搞定了,可以出来了。”
昏昏欲睡的昝三邻顿时清醒了,邱粤拉着他的手,两人步出了呆了大半天的祠堂。
两个女子轻盈地在前方引路,昝三邻看了一眼瘫在屋檐下失去知觉的另外两个女子,小声问:“她们怎么了?”
“回邻少爷的话,霜小姐走了之后,湘小姐才能给她们下针,药性有点强,大概天大亮了才会醒来,今晚你可以安心就寝。”其中一个引路的女子详细地做答,至于所谓的下针,说是某个原始部落的麻药,昝三邻吃过它的苦头,知道它的药性有多恐怖。
“可是第二天还是瞒不过她们啊……”昝三邻担心再次加剧双方的矛盾。
“这一层你放心,”邱粤笑道,“失职可是大罪,姑姑的手段历来又极严厉,只要你没有逃走,她们绝对不会自讨苦吃跑去揭发的。”
果然是知己知彼,连对手的下属都了如指掌,光是一个邱粤,就是个极厉害的对手了!再加上雷厉风行的邱湘,难怪邱涵会输在他们的手里,一点也不冤啊!
大宅院的住房保留古旧的面貌,给他俩准备的房间虽然没有空调,但比起祠堂,实在是好太多了!临睡前,邱粤体贴地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揽着昝三邻吹着转扇拨了通电话回公寓,是萍姐接的电话,两个小孩已经睡下了,昝三邻不忍吵醒他俩,只是想到明日生死未卜,唯恐到时连与儿子话别的时间也没有,不由黯然神伤。
邱粤将他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邱涵的死闹这么大,惊动了很多退隐的家族长辈,别看平时他们种花养鸟,远离权斗,姜还是老的辣,谋略手段一点也不输当年呢!”况且,他与邱湘一同被指控,母亲一哭啼,邱寒石那只老狐狸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了。
不过邱粤对父亲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那人太过冷心冷情,个性跟他的名字一样,心硬得如同千年寒石,除了母亲,谁的喜怒哀乐、悲苦愁烦都不放在心上。
“那你什么时候也跟他们一样,远离权谋博弈,陪我种种花,酿酿酒,养养蜜蜂?”昝三邻趴在他的胸口里,手有意无意的在他坚硬的胸膛来回摩挲。
邱粤本来就不禁撩拨,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一手环住他的腰身,一手极其情色地游离在他睡衣里,顺着光滑的肌理蜿蜒而上,常年打篮球在指腹留下的茧刮得昝三邻有点不舒服,他略显难耐地推了推邱粤,想要掐灭这场刚刚点燃的火苗。
邱粤坏坏地低笑着,怎么会任凭他纵了火就想溜?大手略显粗野地攫住他胸口的那一粒硬挺的小红豆,指腹肆意蹂躏,听着被禁锢在怀中的人发出压抑而低闷的呻吟,胸膛里的成就感塞得满满的,腰下一用力,反身将怀中人压在怀里,眼神炙热地焚烧着身下人,喘着的粗嘎呼吸喷在昝三邻的脸上,不容他抗拒,火热的吻便堵住了他润湿的唇。
“嗯……喂!”一吻终了,昝三邻无力地道,“没……没带保险套……”
“明天再吃避孕药!”邱粤的声音极其低沉,像被情欲盛满了似的,他快速地支起身,脱掉衣服,露出精壮黝黑的胸膛,结实的腹肌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烫得下位者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灼烧了理智,勾起的欲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昏暗的灯火下,只有木床不敌剧烈的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悲鸣,其间夹杂着意味不明的呻吟,低吟高昂地响着,一直持续到很晚……
兴许是躺在邱粤的身边,昝三邻终于无靥无梦睡了个好觉,醒来时,人还懵懵懂懂的,以为还住在小新居,翻身要去搂睡在身侧的儿子,手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到人,心里一惊,唯恐儿子摔到床下,睁眼去寻,眼前赫然是一堵旧墙,老式的蚊帐挂在古韵的大床上,昝三邻才恍惚记起身处邱氏在帝都老宅,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不如意之事也一一闪现在头脑里。
他叹了口气,支起了身,身体有点不舒服,那是纵欲之后的酸疼,想起昨晚的孟浪,昝三邻脸上像着了火一样滚热。
邱粤不在身侧,昝三邻茫然地四顾了一下,也不见他的踪影,窗外的阳光已经很猛烈了,他开始忐忑,看守他的那两个邱寒霜的属下应该醒来了吧,不知会不会因他擅自离开祠堂而加剧了与邱湘的矛盾,忙下了床,刚趿了鞋,就有人敲门问:“邻少爷,醒了么?”
昝三邻一边应着,一边穿衣洗漱,这是间改造过的卧室,设有盥洗室,不然让一群女子端水递手帕洗漱,别提多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