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无双 番外篇完本——by清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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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眸子一转,抄起家伙,便开始满街卖鸡卖饼。
比起先前的不理不踩,落马镇的镇民像是一夕之间都得了传染病,四十只烤鸡,二十张烙饼,一下子卖得干净,钟老板的口袋饱饱。
但世事没有全好,小桌的生意还是没啥起色,虽然有几个人走过来翻翻看看,但是一样也没有卖出去。近午时分,一名穿着淡雅的名门公子向摊子走来。
早上才赚了一笔,钟宁也不急着出售什么,就见那人在摊子上翻来找去,一会儿才怯怯地开口。
「钟老板还记得我吗?」
钟宁瞧着那张白净秀气的寻常脸蛋,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在那里看过,只得对他眨眨眼。「我应该记得你吗?」来买东西当然好,但要想退货,门都没有。
那公子嗯了一声,轻道。「非凡门柳舒心,昨日舍弟多谢钟老板相救。」
昨日?钟宁抿唇,接着咬唇,从全武行往上推延到飞檐走壁,然后──
「啊!那匹马!那位公子……」还有那位胡乱告白的大门主。钟老板瞇眼,在心里咬牙。 「但,你在何方?」
「在──」不知为何,这目光有些毒辣,柳舒心一边微笑,一边卖力的想了又想。「我爹就是柳分堂主,他身旁算来第三个是我。」
爹?老头?身旁算来第三个?钟宁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柳分堂主身边算来第三个,是──吗?」
柳舒心点头。「是。」
钟宁啧了一口。「算了,还是想不起来。不过,看你们一家人瘦瘦弱弱,倒是挺重的。」话是这么说,可自己还矮人家半个头。到底是谁弱谁小,明眼人一看便知。
柳舒心再度点头。「昨日要不是钟老板神来一手,舍弟现下应该还在床上躺着吧!」
「是呀。」可怜他的背,钟宁刻意地敲敲自己的腰脊,只收一百两,太少了点。「没事干嘛骑那么烈的马呀?」虽然记不清那位紫衣公子的长相,但是,看起来很虚呀!
「舍弟自幼体弱,手脚不太灵活,可我爹──哎,就是过不了,三不五时总要为难他一下,没想到昨天才上了新买的马,居然发生这等事。」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钟宁摇头。「人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不过去便少看一些,不然真把人逼死了,还得吃上官司呢!」
这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十成十的实话,可一个说的是自个儿的亲弟,一个说的是自己的亲爹,柳舒心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另开新题。「近午时分,钟老板用饭了吗?全真茶楼的三味包子味道不错。」
钟宁打了个哈欠,不客气地问。「你请?」
柳舒心点头。
「可是……」他故作为难状。「我摊上的东西怎么办?我家也是有家规的,一但拿出来的东西就不能再放回去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柳舒心毫不在意,反而露出喜悦的表情。「摊子上的东西,我全部买下。」
既是买家,钟宁的笑都变得有诚意了。「那就有劳柳公子了。」细细的包好小桌上的每样东西,开怀的接过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自然也没错过柳舒心瞧见他包东西时失望的表情。「柳公子在瞧什么吗?」
柳舒心被他一瞧,白净的脸微红。「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吗?该不会──在找非凡门的信物吧?」钟宁直言。「那东西不是凡品,我是不可能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卖的。」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意图,柳舒心心头一惊,话也不藏了。「难道……钟老板真想拿来要挟我门中人?」
闻言,就连一旁假扮小厮的非门凡人,还是在大街上走动的民众,都拉长了耳朵,放慢了动作,等着钟宁的回话。
钟宁细细地折起空的小桌,将藤木箱的小抽屉一个个拉上,扭上暗锁。
「钟老板。」
钟宁瞧他一眼,一双灵飞眸子越过街上的众人,那样自在的神情,让每个人都觉得钟宁瞧见自己了。
「柳公子,在下可是在非凡门的土地上,就连天王老子都不见得能够保我周全,要在非凡门的土地谈要挟,到底是我抬举了自己,还是非凡门抬举了我?」
他话锋一转,笑得更加娇美。
「在下人单势孤,诸位要以众暴寡,当然只有挨打的份。」钟宁语音一转。「只是,在下是以正大光明的方式得到非凡门门主信物的,还请非凡门人也以正大光明的方式拿回去吧!」
柳舒心望着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绝美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自己矮小了起来。「钟老板……」
钟宁笑得可亲。「怎么?时候晚了,三味楼的包子不给吃了?」
柳舒心却被他瞧得心头发凉,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想起自家门主来。「岂敢?钟老板,这边请。」
*****
这段日子来,非凡门的门务会议特别无趣。
因为年高德劭的柳长老总要在最后插上一段无聊的结尾──像是某个卖货郎怎么怎么的。谁听了不烦?
但柳长老像是不知道一样,依然故我,昨夜,听闻老门主居然拿信物换了烤鸡和烙饼,柳长老除了让人备了一车的鸡和饼,还特地要侄子柳舒心去探探对方的底。待柳舒心回来,让他亲自向门主报告。
柳长老这般的举动着实让人生厌,幸好柳舒心的口才不差,讲起话来倒有几分趣味。尤其讲到钟宁的正大光明论时,几个堂主尽数清醒。
谁也不想知道全真茶楼的包子怎么好吃,又是怎么个皮薄馅丰,现场的氛围转变得飞快。
「这家伙分明挑衅!」岳腾一向沉不住气,虽然昨日傍晚才收割了一山的人头,还是嚷嚷。「门主,让我去会会他!」
「还是让我去吧!」蓝毓秀扬起下巴,一脸神往。「毕竟对方可是个美丽可人的卖货郎呀!」
闻言,司徒一言淡漠地瞧了他一眼。
江清夜困扰地1 打断众人兴起的热情。「钟老板帮了我们的同时,也得罪了二皇子,虽然他是敌是友尚未明朗,可是,我们这样对他,会不会太过了?」
「你是什么意思?是敌是友分不清楚啊你!」
江清夜吵不过岳腾,只能搔搔头,虽然没接话,但还是觉得奇怪。
众人僵持的同时,就见殷昊承越发笑得开心,查觉众人诧异的目光,大门主若无其事地开口。「什么意思都不要紧。」
「可是……」这钟宁反反复覆,一会儿要正大光明,一会儿又要高抬贵手,任谁也弄不清他到底打得是那家的算盘。
大门主给了结论。「去会会他吧!让钟老板瞧瞧什么是非凡门的正大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轉簡字正確與否,請大家不吝賜教。
第7章 攻心为上(二)
非凡门打探的人马从柳长老的一干小辈越升成各个堂主,无论是有心、无意,人人都得去会会这个卖货郎。
只是,既要正大光明,又不能以众暴寡,当然得要轮着来。
可这个钟宁也不是省油的灯,没了禁令,不再餐风露宿,开怀地住进了一家小店,东西照卖,每餐照吃,免不了还要擦擦藤木箱,洗个桌子。
岳腾出身草莽,脾气不好,但是个性耿直,为了同钟宁打一场架,等到气势都没了。
正在折桌脚的钟宁见是他,欣然开口。「岳堂主。」
「怎么?」
岳腾还没开口言明自己的来意,钟宁又道。「你知道那里有打铁店吗?」
岳腾拧眉。「你要做什么?」难道是想采买兵器?
钟宁回得直接。「我家阿柴受了点伤,需要治治。」
那个阿柴?他身边还有别人吗?再说,受伤不是得看医生,到打铁店做啥?
指点了位置,跟在钟宁不远的身后,岳腾清楚地听见他与王老儿的对话,也瞧见他俩的举动。
「我家阿柴能治吗?」钟宁从袖里拿出一把样式平常的短剑,当他抽出剑身,剑刃上头有着数处的凹痕。
折损得那样严重的破剑,换作是岳腾早就扔了。何况,那家老王铁店店里,还有几把上等的好剑。但钟宁连瞧都没瞧一眼,只是眼巴巴地等着王老儿一下又一下地将自己的短剑缺口打平,一下又一下地浸水、上火。
王老儿一面忙,一面叹气。
钟宁见状,只是淡淡地道。「王老板,我家阿柴才活了五年,年轻力壮,没道理那么快就让它寿终正寝,受了点伤,敲敲捶捶几下,一样好用的。」
王老儿闻言,又叹了一口气。
许久,看着钟宁欢天喜地地带着那把破剑离开打铁店,岳腾终于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
钟宁当然也瞧见他了。「岳堂主有事?」
岳腾又看了那把破剑一眼,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要他真的同意与自己对决,胜了这把破剑,也算是胜之不武吧?
岳腾摇头,默默地退下了。
比起岳腾的有勇无谋,蓝毓秀毕竟是天远山庄的大少爷,一出手便将一桌子的小物整个包了,争得了先机,但,却舍不得对钟宁这样的天仙绝色痛下杀手。
江清夜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虽然弄不清自己为何上阵,但还是乖乖听从了蓝毓秀的建议,也付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桌这辈子完全用不上的林林总总。老老实实与钟宁过招的结果是,他用长刀终结了钟宁的短剑阿柴,但他的名刀也跟着毁了。
司徒一言是他们之中的最后一个,素有高冷之名的他二话不说,缴了一百两。与他人有别的是,他不动刀,也不动剑,只是与钟宁互看了一刻钟。
事后,司徒一言是这样说的。「钟老板系出名门,他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总之,身为武林消息中枢晓风阁的阁主,至今还查不出对方的身份,实在说不上赢。
钟宁口袋饱饱的当下,忍不住同司徒一言问了一句。「接下来会是长老们上门吗?」
瞧他一脸期待的模样,真把非凡门当凯子了,司徒一言绝然地摇头。「不知道。」
「那就是会来了。」钟宁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面露难色。「可以向司徒堂主再打听件事吗?」
司徒一言瞧着他。
「堂主可知道这方圆百里何处是偷情圣地?」
「……」
*****
距离钟宁与司徒一言交谈的不远处,有两个人立在那里。
这不是殷昊承头一次来,事实上,最近几天大门主出现在落马镇街头的次数过度频繁,有时,钟宁见了他,也会卖面子地堆起嘴角,给他一个转头就崩解的假笑。
于是,他笑了,他也笑了。
可蓝毓秀觉得不太好笑。他看着师兄难得的笑脸,纳闷。「最近我们似乎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位钟老板身上。」
虽然一开始时,他真以为师兄想要与钟宁摃上,可经过这些日子,看着师兄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殷昊承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同一言说话那么开心?」他跟自己说话时,可没笑得这样好看。
这算那门子的问题?蓝毓秀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如果不是相识太久,我会以为师兄正在吃醋。」
吃醋?他是会做这种傻事的人吗?殷昊承瞥了他一眼。
蓝毓秀很坦然。「这有意无意的偷窥,若有似无的傻笑,患得患失的心情,三年来,我一直很熟悉。」
殷昊承不是听不得真话的人,尤其是锥心剌骨的真话。「你的症状,我都瞧过。但把我当成同路人,可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是自己点破的,可,他也太快承认了。蓝毓秀承认钟宁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但,感情的事可不像吃饭那么简单。再说,他是招谁惹谁,居然拿他的情伤来当成笑话,蓝毓秀怎么都不能服气。「师兄头一回发春,就要挑战这样艰难的任务吗?」
殷昊承看着他,然后了然地瞇眼。「你嫉妒我?」
「我是担心你摔得太重。」
「担心自己就好。」
蓝毓秀本来想要反驳,瞧见他往另一头去,忍不住问道。「师兄到那去?」
殷昊承头也不回。「祭拜父母。」
蓝毓秀抓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事与上坟有何相干。也罢,反正来都来了,正好接司徒一言一起回非凡门。也许,他今日心情好,态度会好些呢?
光是想,他便笑得开怀。
*****
对于当一个称职的生意人,钟宁有很大的执着,尤其当买家上门,却买不到东西,那是生意人之耻。
非凡门人太有消费能力,三、两下就把阿藤里面的东西搬得一乾二净,再不找些货源,恐怕就要关门大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钟宁又不是工匠,因此,开拓货源的方式无他:靠得就是收集、改造而已。
要在府城,他也会到一些烟花之地,收购一些姊姊妹妹们不时兴的旧着,但最最不用成本的,就是到那些古剎、寺庙、凉亭等等的荒郊野外,翻一翻、找一找那些男男女女激情过后,留下的点点滴滴。
为了见情人,总会细细打扮一番,什么私家的、珍贵的在所多有,因为是偷情,就算不见了,也不敢回来找。即便是那一日,在钟宁的小桌瞧见了,也被他的巧手修过一番,觉得面熟,心里痒痒的,是有人买回去,却不曾有人硬抢。
这落马镇,虽然地方不大,但因为地处边境,老百姓生活平静,也有不少大户人家,那些个年轻男女生活太自在,总有美好的感情要发泄。
一连几个晚上,钟宁捡了几把玉扇、两只肥肥饱饱的钱袋子、三只翠绿羽玉钗,还有几个掐金丝乌木镯……就在他想要返回客栈拆解重组时,听见了人声。
对于这些财主,钟宁向来是秉持着非礼勿扰的最高境界,可今晚,听着,听着,怎么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起来?
轻松跃到凉亭上头,就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维文,难得回来一趟,要我不来找你,你就真的不理我了吗?」说话的是个温婉的公子,声音细细的,长得有些像那天请吃包子的家伙,可说像也不全像,感觉这个好像阴柔了点。
钟宁眨眨眼,忽然明白这人不是那个冤大头,而是那个摔马的瘟生。
站在摔马的面前是个高头大马的男子,长相一般般,只能说是比普通人好看那么一点点,然后,是有些男子气概,可听见柳舒眉这样说,却是连回头也不愿意的绝情。
见状,柳舒眉咬唇,大胆地伸手从他身后拦抱着他的腰。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即使是这些年,你刻意外调,可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无论谁来说媒,我都未曾答应。」柳舒眉的声音哽咽,在这凉凉的秋天里听来特别心酸。
但葛维文却依然静默,光是在一旁瞧着两人磨心的胶着,钟宁肚子不由得发出咕噜声,他在心里懊悔,早知道该吃点东西再出门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喊话:拜托,大少爷,拿出男人的气魄吧!在下等不及了,饿啊!
「爹的主意是爹的,我也有自己的主意,你若不要我了,我只有……」
感觉到腰间的力道轻了,葛维文急忙转身,扯住欲离开的柳舒眉,柳舒眉不依,两人拉拉扯扯的。「舒眉,你又何必?柳叔是对的,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再说,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钟宁撑着下巴,咬唇。真觉得何必?干嘛又拉人家的手呀?
「这是你的想法吗?」柳舒眉哭得连声音都哑了,真是有够悲伤的,要不是钟宁太饿,都想跳下去帮他海扁薄情郎了。「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只要你愿意带我走……」
「那是不可能的。」葛维文像是伏龙山般固执地摇头。「我葛维文的家在这里,世世代代都是,我绝对不会离开非凡门的。」
「那我们呢?维文?你要我怎么办?」柳舒眉哭到声厮力竭,呼吸都不顺了。同样的,饿得发昏的钟宁也是。
「忘了吧,你会找到一个值得爱的好姑娘,只要你放弃我,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来不及说完,葛维文的唇已被柳舒眉封住,接下来是一段让人脸红心跳的缠吻。
看着两人的身子贴得紧紧的,钟宁捧着肚子,眨了眨眼,会不会吻太久了?难道都不会累哦?而且还有声音耶!拜托,快点!
虽然他对这两人的悲恋很是同情,可是偷情最要紧的就是见好就收,这样难分难舍,只怕会招来祸事吧?眸子一斜,饿肚子的钟宁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