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不重来 番外篇完本——by天痕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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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道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江元白磕头,求道:“弟子愿意受任何刑罚,只求不逐出武当山门!”
“你做出这样的事,岂可让武当留你!”清静道人厉声,“师兄,你若是下不了手,那便让我来!”
无为道人怕他急怒之下出手太重,阻道:“教不严,师之惰,此事原该我处理,师弟,退后。”
清静道人往后退了几步,将陆玉弘扶起。
江元白闭上眼睛,站起身,跪在无为道人面前,弯了腰? 拖峦啡ァ?br /> “元白,往后你不再是我武当弟子,然而武当毕竟养你一场,此后,你不可作奸犯科,为祸武林……”微微叹了口气,无为道长道,“否则,你便辜负了为你求情的玉弘,也辜负了为师……为师与你师叔对你的手下留情。”
“弟子听命!”五体投地,江元白对着无为道长行了大礼。陆玉弘闭上眼睛,泪水淌下面颊……
无为道长抬起手腕,一掌拍向他——
第十五章
屋外的叶子又有许多片飘落,明明还是夏季,这武当山上,竟似有秋季之意,原本山上的气候该比山下更迟些变化,然而看那叶子飘落得急,却好似完全反了过来……
“你信不信,武当现下,只怕已废了元白的武功,逐他出武当山门。”江楚生去搂坐在椅子上的江顾白,江顾白将他推开,抿唇道:“他是你儿子,你不怕他们……他们杀了他?”
“你信不信,陆玉弘定会为他求情,只要他替他求情了,无为道长怜他年少,定不忍心痛下杀手。年龄小些,总可以安上个‘年轻气盛’,‘不懂事’的名头,然而,有些人年龄虽小,却早已懂得很多了……”江楚生面上似有嘲意,也不知是对谁。
江顾白道:“你年岁那么小时便想到了替身的法子,元白所做之事虽然不肖,但比起你来,却是差远了。”
江楚生哈哈大笑,捉了他的手摸他手背,道:“然而我在中元教中,做这么点坏事,旁人还道我没那么坏,他在武当山上,做这么点坏事,旁人却道他是罪大恶极了,武当山虽让他学会行侠仗义,但他心不在此,轻易便能走入邪路,元白他性子独断,容易逞一时之性,若待在武当山上再有个五年十年,也许那性子便会慢慢消磨,然而他现在年轻,什么事都想着和长辈对着干,这种时期,武当的侠义却融不入他骨血里,毕竟他在中元教中呆过,上武当山之前,我便先让他知道这世上的仁义道德总是狗屁!武当要想消磨他的性子,难,难,难得很!”
江顾白这才了悟,“原来你!”
也是,他从前对江楚生放心把江元白送上武当山很是不解,一来江元白身世不行,二来江楚生怎么会放心江元白长在武当?他便不怕他反咬一口么?现在看来,他没让江元白一出生就上武当山,固然就有他与江元白年岁差了三岁,不好假冒的原因,还有个原因,就是养成了江元白的性子,让他不为武当侠义所染。
“你连自己亲生儿子也算计,好不要脸!”江顾白胸口起伏,十分愤愤。
江楚生却是摸了摸他的脸,又亲了他一下,道:“这也不过是我的算计,若他真的一心向善,哪里会中招?再者说,你这么气愤做什么?我虽算计了他,却没算计你。”
“你还没算计我,你……你……”
“我将你吃干抹净,本也不算算计,你知道是我把你吃干抹净的,是不是?我也承认我对你下药让你挣扎不脱,元白因身份之故,却是会装,青出于蓝,上了自己师兄却将此事推到我头上,若非他做得出,我倒还真想不到。”
江顾白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楚生看他面上尤有愤愤,想必是又担心江元白此刻情状又觉得江元白活该,亲了亲他的耳朵,往他脖子里靠,江顾白要挣扎,他将他整个人便圈了住,不让他挣脱,“可惜你不能生,若咱俩有个孩子,我便让你教,只要他不过分心善,纵使走侠义道,那我也不介意。”
江顾白握了拳头,便要打他一拳,江楚生捉了他的拳头,笑道:“我说的话难道你不动心?”
江顾白“呸”了一声。
江楚生道:“若咱们有孩子,却不知道该叫元白哥哥,还是叫元白舅舅了……”
舅舅自是母系那边的称呼,江顾白冷冷道:“反正我是生不了的,江教主还是找别的女人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别的人,我都不要。”
江顾白又冷哼了一声。
“这么些年,也就元白的母亲入了我的眼,不过她虽不错,不免小家子气。”
江顾白盯着他,道:“若一个男人会在背后说一个女人坏话,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爱过的,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算个好汉!”
江楚生笑道:“你以为我是故意说她坏话,你认为我喜欢过她,就得对她一切小性子都包容?”
“若爱了,自然该如此。”
江楚生沉吟道:“那或许我还不爱她,原本,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她总是恃宠而骄,烦人,明知道有些事不可做,偏偏要做,初时我还道她性子骄矜,是大小姐脾气,到最后她分毫不予体谅,事事都要我迁就,我的喜欢便淡了几分……”说着,却是一叹,“可惜啊可惜。”
江顾白冷冷道:“你现在就算再可惜,元白的娘亲也救不回来。”
江楚生愣了一愣,笑道:“谁说我可惜那个了?”
“那你可惜哪个?她……她好歹为你生儿育女了。”
“我可惜的是她差一点便让我爱上,哪怕是爱感情也会消磨,何况只是喜欢?因她为我生儿育女,所以我才没按教规惩罚她,我与她和离,要她另觅佳偶,若她自己想开,与别人相好,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那便不会那般。”
“你是中元教的,外人非教内中人,尤其是女子,自然更守礼教,你将人抛弃,原本就是对不起她……”
江楚生道:“顾白的意思是,教内兄弟便白给她害死了?”
江顾白一愣。江楚生处死江元白生母的时候他还太小,老实说,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她犯了错,而且是大错。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错处。
“你竟觉得我下手重?你要知道,长老弘毅跪了我教另几大长老三天三夜,自废右手才把她救下去,原本按教规,手足相残,伤害教内之人的人,须以严刑拷打,予以扒皮凌迟之刑,我本顾忌元白与弘毅之情,斩她右手便可,教中人不服,觉得太过仁慈,而弘毅又不服,觉得太过残忍,我思及她是我妻子,又是元白之母,感念她恩德,不杀她不对她处以极刑便是,上上任教主的妻妾别说杀了本教兄弟,便是说本教兄弟一句不是,那也要割了舌头,向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本来就是她犯了错,自该承担一切后果。”
江顾白道:“若犯错的是我呢?”
江楚生闻言竟是一怔。
江顾白问这句话时本未存别意,但问出口后却是面红过耳,意识到自己此话有多么惹人误会,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但颇觉得此时辩驳乃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撇开头去,想要不看江楚生,还未来得及转开,江楚生却是捏了他下巴,喜道:“若是你犯错,我自该与你一力承担,不会叫那刑罚落在你身上!”
若是江楚生说要包庇他,江顾白也许觉得他多情,但不免觉得他失义,然而江楚生所想却并不是包庇,而是与他一同承担。江顾白微微愣住,江楚生却是凑过去亲他,又亲脸又亲嘴唇。
江顾白猛然推开他,冷声道:“别碰我!江教主,你对自己枕边人尚且如此,我江顾白无德无能,无法让江教主为我承担。”
江楚生这些日子以来已发觉自己对江顾白的情意不同往日,那日恶公公与他所说的话他却都已想了进去,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愿意和江顾白长久在一起,只不过江顾白毕竟比他小了十来岁,他是不是一时新鲜冲动,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然而,每次看江顾白有所动容,他的心情便忍不住好一些。
江楚生低声一叹,道:“顾白,我好像……很喜欢你。”
江顾白只作不听,望向别处。
“似乎,喜欢到不止是喜欢,已是爱……”
江顾白手指微动,眼睛微微睁大,似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江楚生在说什么,江楚生“啧”了一声,把人紧紧抱住揉捏,道:“反正,你以后都是我的人。”
江顾白再要挣扎,手足间却微微有些使不上力气,好似仍旧惊诧,反应不过来江楚生说了些什么。等反应过来再想挣扎,江楚生却已把他放开。
在武当住了一日,江楚生便要带着江顾白下山。武当无心道长多年不在武当山上,等送信弟子到他的地界,然后他再回来,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非数天不可往返,江楚生虽愿与江顾白在武当山上等候,但江顾白对他反抗激烈,似有故意激他惹他生气的趋势。江楚生心思略转便知道他想效仿江元白生母,惹他厌倦,然而江元白生母乃是天性骄矜,江顾白却无法颐指气使理所当然地对他提各种要求。
“江教主既临武当,为何不多留几日?”知晓江楚生并非辱陆玉弘的人,无为道长的面上表情温和许多。因中元教前几任教主曾有人与武当交好的缘故,无为道长倒不是很在意正邪之见。
“顾白身体不适,因而不便在武当山上久留。”
“既然这位小兄弟身体不适,为何不留在武当,治疗治疗?”无为道长慈和的目光投注于江顾白的身上,江顾白忍不住露出些期待,江楚生却是皱眉,道:“罢了,顾白是水土不服,想必中元山上的水土才能治好他。”
无为道长闻言,好似知道了什么,沉吟片刻,问道:“江教主,你曾说过你实际只有一个儿子,而那儿子,是元白,对否?”
“……是。”
“若是如此,那么另外一个……他……”
“另一个,便是顾白了。”
“果,果然……”
“若论辈分,顾白该称道长一声太师父,不过,既然元白能投入道长门下,想必顾白的辈分也可只低道长一辈?”
“江教主取笑,你明知道,明知道,唉……”无为道长摇摇头,低低叹气。
“我并非取笑,当初无心道长与您徒弟相好,这辈分,本就是乱的。”
无为道长眼中微微痛色,“江教主,我师弟他已付出极大代价,这孩子……这孩子……”他看着江顾白,目中微微湿润,满是求恳。
“师父当年收小师弟当徒儿时,我与师弟们便觉得不妥,那时我们已四十多了,偏这小师弟才十六七岁,他教导年轻一代弟子习武,自与珊儿亲密,这一亲密,却……若非我与师弟暴跳如雷,只怕他们不至于,不至于……唉,便连三师弟的爱女也因此怨我,远走不见,其实我知道阮清她也对小师弟有心,那般重罚,无非是想让她警醒在目,想不到,想不到……”
无为道长的三师弟,自然便是云道子,云道子的女儿名唤赵汀兰,阮清,该是她的小名,或者是字。
江顾白双唇颤抖,却是想不到他根本不是什么武当恩人之后,他分明就是武当弟子的后人,江楚生为何不说实话,为了骗他么?他的确不是赵汀兰的儿子,那他不说,或者,是为了保全武当的秘事,武当的名声?武当掌门当然不会骗人,所以当初江楚生说的话,可能没有一句真话。
“谁会想到,珊儿与小师弟武功被废,内伤极重之时,过曾河,会被一个渔夫趁火打劫?那渔夫侮辱了珊儿,珊儿便自尽了,留下一个孩儿,唉,孩儿……”
“真的是那渔夫害的?”江顾白闻言却是颤抖,忍不住失声。
无为道长叹息着点头,“当初武当弟子曾去营救,然而……”
“所以他是我杀母仇人……”江顾白咬牙道,“这么说来,他也算……也算……”想起那渔夫将自己交给江楚生的表情,江顾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恶人”两字来,也许他的确是个坏人,而且是奸人,但是他对于他的关爱,却也不算假,若他“父亲”竟是那么样一个人,如果江楚生不杀了他,不把他带回中元教,他为了母亲,是否也会恨不得他死呢?
江楚生道:“当初我看那渔夫行藏便觉得不对,他那样一个丑人,怎么这襁褓却如此好看,生下的孩子也如此可人……”
江顾白忍不住怒目看他,江楚生自知场合不对,连忙止住这话,顿了顿,道:“反正我是怀疑了,于是……”
“江教主,你……”无为道长似乎有些诧异,然而江楚生摇了摇头,垂了垂眼睫,又摇了摇头。
清净道人道:“据武当弟子回禀,那渔夫曾经易容,面下的模样是中元教叛徒弘毅长老,江教主从他手中借走孩儿,当年,为何……”不把他送上武当山?
其实,江楚生不把江顾白送上武当,这其中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江楚生把江元白送上武当,把江顾白留下,居心险恶,自可窥见。
无为道长却是涵养极好,并不生气,“江教主发现本教叛徒踪迹,自是要出手,想必当初江教主也并不知道这孩儿的来历。”
“当时,我的确不知道。”江楚生含笑回应,知道无为道长这算给他了个台阶下。其实,他当时不知道来历,之后肯定知道来历的,不然他怎么会让江元白和江顾白的身份调换?
江顾白抹了抹眼中流下的泪,深吸口气,没有说话。
无为道长道:“既然小兄弟是我武当的人,那么江教主,你可愿让小兄弟留在武当?”
不等江顾白答应,江楚生便摇头:“不可,顾白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他留在武当。”
江顾白面色一变,“你不要胡说八道!”脸色一白,然后却是面红过耳,连脖子都红了。
无为道长与清静道人原本没听出江楚生这话有什么不对头,但先前江元白的事情发生不久,看江楚生望向江顾白的眼中微有情意浓郁,心头一惊,“你,你……江教主,你……”
“无为道长,不瞒你说,我着实喜欢顾白,而且,我最近发现,自己对顾白的情意还算深刻,想必至少十年八年不会改变,因而,我带他上武当山来,让武当山作顾白的娘家,此后他便许了我。”
“你!”清静道人略微性子急躁,当即踏了两步上来,无为道长却是伸手拦住了他,反而问江顾白,“小兄弟,江教主说他对你有情,那你呢,你对江教主,可也有……也有情?”
自从有了无心道长和自己徒儿的一桩情事,无为道长每次想起都不免叹息,只道自己当初终究是做错了,不该逼他们,其实情爱这东西,本来就没有对错,身份差别,又如何?他们虽不同辈,却也没有碍到别人。
“没有!”江顾白斩钉截铁。
江楚生面色一沉。
无为道长面色却是慈和,“那么小兄弟,不……顾白,你,你可愿意留在武当山上,哪怕只住几月?”
“我愿意。”江顾白忍不住道。
江楚生沉着脸,抓住江顾白的手腕,“我不愿意!”
江顾白的性子本就那般,若是单独在武当山上住几月,只怕就要被他们同化,他现下还有机会动江顾白的心,若他到武当山上住个十天半月,只怕他就不要想抱得美人归了。
“江教主……”无为道长对着他行了个礼,江楚生以道教礼还他。
“武当乃是顾白的根,他……他还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你……”
江楚生面色莫测,道:“敢问无为道长,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生恩乃一切之源,而养恩却是维系之根。”
“若这般,无为道长便是认为,生恩比养恩大?”
无为道长略略沉吟,并不开口。
“我却认为,养恩比生恩大。”江楚生捉着江顾白的手腕,一下也不愿放开,冷声道:“当初本教弘毅长老已疯疯癫癫,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有个极爱的女人,而恰好贵派……那姑娘遇见,他对那人施以毒手后便将顾白当成自己的孩儿,此后养育了顾白半个多月,我找到他时,贵派无心道长却不知何处。”
“他……”无为道长欲言又止。
“心上人为人所辱,他连保护心上人都做不到,自是该打,而心上人投河自尽,他竟无法阻止,这便是第二个该打之处,顾白落于弘毅之手,弘毅虽将他当亲生儿子,但保不齐哪天疯病犯了,便要送命,这么说来,顾白生父半点事也未为顾白做,而若非我救下他,他只怕没有这个命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