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沐皇恩完本——by青枫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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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僵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和珅急道:“皇上,和亲王醒了。奴才保证过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要到处寻找奴才手上这柄烟枪。”
弘历将信将疑地瞪了和珅一眼。他是天之骄子,从小宫中的教习师傅就叮嘱他,行事要光明磊落。像这样的偷窥,他是从未做过的。
然而和珅信誓旦旦的话又让他心生好奇,弘历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方才跳上台阶,由和珅领着他去看室内的情形。
和珅看着弘历的动作,一时忍俊不禁:“皇上放心,奴才已将下人都遣走了,皇上大可放心地看。”
弘历从那一处缺口望进去,缓缓地移动着脚步调整视角,和珅就在一旁道:“皇上往右一点,对,再往右一点。”
他说这句话时,完全附在了弘历耳边。口中呼出的气擦过弘历的耳际,让弘历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
和珅发现弘历的耳廓通红,疑惑地问道:“皇上,您很热么?”
弘历大窘,回身喝道:“闭嘴,离朕远点。”
和珅这才发现他差点就贴上了弘历的后背,作为一个纯gay,这个姿势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规矩地站到了台阶下。弘历感觉身后没人了,才专心去看房中弘昼的一举一动。
弘昼睁开混沌的双眼,下意识地就在床边摸索。初时手下的动作还是漫不经心的,片刻后意识到床边空空如也,瞬间惊惶起来,苍白的嘴唇颤抖地呢喃着:“我的烟呢,给我火......给我烟枪......”
见无人应答,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来人啊,给爷生火......咳咳咳......爷要.....点烟。”
喊完这一声,弘昼已然脱力,歪倒在床上喘着粗气。半晌见无人应答,嘶哑的声音里透出了浓浓的不耐烦:“人呢?都死哪儿去了,都把爷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又等了片刻,屋外还是安安静静的,半点脚步声都没有。弘昼的烟瘾也开始发作了,只见他手脚无力地瘫倒在床,连抬手唤人都做不到,渐渐地眼泪和鼻涕开始涌出来。弘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难受到了极致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弘历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惨状。他捂着嘴连连后退,仿佛前方有追命的恶鬼。和珅立在台阶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弘历,却被弘历的脚步带得一个踉跄,手上却不敢放开,两人一起仰面摔到了地上。
弘历只觉得摔在了软垫上,直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痛呼,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和珅身上起开。
和珅扶着腰,疼得蹙起了眉头。弘历有他当软垫,和珅可是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下。
正气愤间,弘历朝他伸出了手:“还好么,是朕疏忽了。”
和珅搭上了弘历的手,没好气道:“我说,你能不能看清脚下啊,这样会出......”话说一半,才忽然意识道眼前的人是皇帝,别说当肉垫,就是这一下把他压残了,他也不能有半句怨言。
弘历闻言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望着他脸上几番色变。弘历还从未见过这样失措的和珅,那个一口一个奴才的人,办事从来都是妥帖细致的。难得见他变脸,弘历竟觉得分外有趣。
正想着,屋里传来了物件碎裂的声音。弘历急忙返回窗前,看着一地瓷器碎片,弘历的脸色彻底黑了。
和珅揉着腰,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阶。屋里又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弘昼的怒吼随之传来:“都是死人么......我说给我烟,给......我......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和珅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冲弘历道:“皇上,和亲王的烟瘾犯了。这还是初时的模样,时间长了比现在更加痛苦。”
弘历听着室内的动静,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和珅又道:“时候到了,奴才随皇上进屋。烟瘾发作的人毫无理智可言,请皇上谨记:一则小心龙体,和亲王急躁起来,极有可能会伤人;二则无论和亲王如何哀求,奴才恳请皇上万万不可心软,否则前功尽弃。”
弘历迟疑半晌,点了点头。和珅这才推开门,将弘历让进屋,而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弘昼正在失控中,突然见到了弘历,就像快要渴死的人见到了救命的水源,哭喊道:“皇兄,皇兄你来了,我的烟枪呢......咳咳......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下人,把......臣弟的烟枪拿走了,皇兄,你去帮我把烟枪找回来吧。”
弘历面无表情地看着涕泗横流的弟弟,冷声道:“五弟,大烟对身体损伤颇大,戒了吧。”
弘昼一愣,强笑道:“大烟可是个好东西啊,皇兄试过么?臣弟保证,皇兄只要试一次,就知道它的好处了,那可真真是快活似神仙的滋味啊。”
和珅将手中的烟枪举起,弘昼一看,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间放亮,前后的变化让弘历莫名地想到一个词——回光返照。
和珅紧盯着弘昼,一字一句道:“王爷,你是在找这个么?”
弘昼点头如捣蒜,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对......对......就是这个,快,快拿给爷,爷重重有赏。”
和珅面上浅笑着,一步步走近弘昼,却在弘昼即将要够到烟枪时猛地顿住了脚步,嘴里吐出让弘昼近乎癫狂的话语:“如果......我不给呢?”
弘昼身体前倾到了极致,却始终无法够到烟枪,气急道:“那爷就把你剁了喂狗。”
和珅转头看向弘历,挑眉道:“皇上,您说呢?”
“别给他。”弘历话刚出口,和珅就感觉一只手牢牢地拽住了他手中的烟杆。弘昼如同枯骨般的手竟有着极大的力道,和珅一时不防,烟枪差点脱手。
他猛力一拽,弘昼连带着就趴倒在了床边,乍一看毫无生气。
和珅拍了拍官服的下摆,温声道:“王爷,不是下官不愿将烟枪给您,实在是皇上不允。所谓君为臣纲,下官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弘昼遂将目光转向弘历,眼神深处藏着病态的渴望,配上那一脸的秽物,让弘历心头泛起一丝不忍。
弘昼抓准时机,气若游丝道:“皇兄,我好疼。皇兄,救我,我好难受。”
和珅见弘历目光闪烁,忙在一旁轻声唤道:“皇上,皇上......”
和珅的声音让原本差点松口的弘历,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弘昼哀嚎了一阵,见弘历不为所动,顿时恼怒起来,哀求变成了怒骂:“皇兄,你好厉害啊!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多少人的命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就那么一句话......我就解脱了......你倒好,眼睁睁看着我的丑态,折磨我,侮辱我。四哥,我的好四哥,你早就想这样做了吧。现在看到我这样,你很开心吧。”
和珅见弘历变了脸色,冷喝道:“王爷,就算您的身份再尊贵,也是皇上的臣子。”
弘昼瞥了和珅一眼,冷笑道:“呵......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居然教训起爷来了,你算什么东西?”
和珅强压着心头的怒意,虽然知道弘昼此刻理智全失,一句看门狗却还是把和珅惹恼了。
他把那柄华贵的烟枪放到地上,若无其事地笑道:“王爷,想要么?想要的话,就请您自己爬过来吧。”
弘昼眼中闪着贪婪的光芒,竟真的从榻上撑起身子,眼看着手就要碰到地面,和珅低笑道:“王爷,只有畜生才会用四条腿走路。您说,究竟谁才是狗?”
弘昼却恍若未闻,挣扎着就要下床,铁青着脸的帝王终于大喝出声:“和珅,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留评的宝宝们,爱你们~
☆、第二十一章
弘历一出声,和珅就知道自己僭越了。弘昼再顽劣,到底还是皇上的血亲兄弟。那种血液里与生俱来的尊贵,在封建时代是不容挑衅的。
三人僵持的局面因为弘昼的嫡福晋吴扎库氏的到来而打破。雍容的妇人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她规矩地向弘历行过礼。转眼看到弘昼陷入癫狂的模样,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她扑上去想替弘昼擦去脸上的污秽,却被弘昼一把咬住了肩部。吴扎库氏只觉得肩头剧痛,却咬着唇一声不吭地强忍。
和珅想上前帮忙,却看到眼含泪水的王妃摇了摇头。许是这一咬让弘昼将烟瘾发泄了出来,男人四肢抽搐着倒在了床上。吴扎库氏肩部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了。
她顾不上肩上的伤痛,替榻上喘着粗气的男人擦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又替他将被褥盖严,这才走到弘历面前,猛地跪下了。
“皇上,我知道王爷冒犯了皇上,求您看在亲情的份上饶恕他吧,我替他向您请罪了。”
弘历叹了口气:“起来吧,和亲王抽大烟多久了?”
吴扎库氏擦了擦眼泪,谨慎应道:“约摸有四五年了。最开始王爷说,这是异邦传进来的稀罕玩意儿,吸食之后周身舒畅。我不喜欢那个味儿,就没跟着抽,不过府里的侍妾章佳氏倒是跟着抽了。说来也怪,章佳氏除了早些年诞下一子外,这些年就再也没有怀上过子嗣。平日里瞧着气色也不大好的样子,年前得了急病,不过三五天的光景人就没了。最近两年,王爷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成日里就爱躺在榻上抽大烟,连朝堂也不乐意上了。”
弘历缓缓踱了几步,严肃道:“吴扎库氏,朕今个儿就告诉你,弘昼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和这大烟脱不了干系,你当如何?”
吴扎库氏愣住了,她手里紧紧地攥着帕子,弯腰拾起地上的烟枪,用尽全力朝墙上一砸。原本完好的一杆烟枪,顷刻间便摔碎了。望着地上烟枪的残骸,吴扎库氏捂着脸,轻声地哭了出来。
和珅待她稍平静了些,才柔声劝慰道:“福晋此举,无异于救王爷于水火之中。吸食大烟上瘾容易,戒断却尤为艰难,但如若能够彻底戒断,好生调养,王爷便能恢复至与常人无异。因此,关键时刻福晋千万不能心软,不能将大烟交还与王爷,否则前功尽弃。”
吴扎库氏听着和珅的话,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坚定地应道:“我明白了,请皇上放心,我一定会督促王爷早日戒断大烟,重返朝堂。”
这位王府的当家主母,远比她外表所呈现的要坚强。和珅有预感:因着这位好福晋,弘昼能够逃过这一大劫。
弘历与和珅走出王府的大门,正厅中央白底黑字的“奠”字已经撤下,只剩下匾额两旁别着的白色绢花还没来得及取下,依然昭示着这一日和亲王府荒唐的闹剧。
在王府的门前,停着一顶明黄色的软轿。和珅刚欲恭送帝王起驾,就听弘历说:“你随朕一道回宫,商讨禁烟事宜。”
待弘历坐上软轿,见和珅还站在原地,又唤了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些上来。”
和珅坐上软轿,摸着手下柔软的布料,心下感叹:不愧是御用的轿子,那四平八稳的感觉,绝不是普通的轿子能比的。
“今日......你为何突然冲上前来?”弘历的问话打破了轿中的沉寂。
“奴才看到了和亲王手中的匕首,想着若是伤及了皇上,弑君的罪名就坐实了。和亲王府上下那么多人,极有可能因为此事而平白送命,因此奴才拼死也要将匕首夺下,护皇上周全。”
弘历瞪了他半晌,忽然笑起来:“朕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有这般助人的心思。”
和珅垂眸道:“旁的奴才不懂,可有一点奴才懂得,皇上并不希望和亲王出事,因此奴才此举,实则是为君分忧。”
弘历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佯怒道:“自作聪明。”
“此次的事件,让朕有禁烟的想法,你以为如何?”弘历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放松地靠在6 和珅闻言一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禁烟的重要性。本想着循序渐进地向弘历灌输禁烟之策,没想到弘历竟自己想到了这一层。
和珅笑道:“奴才以为,这烟是一定要禁的。现如今大烟只有富家高门、权贵缙绅才有财力吸食,如和亲王一般的达官权贵,不少人都抽大烟上瘾,皇上大可以从京官入手。从三品以上京官,吸食上瘾者以三年为期:被发现于戒烟期间吸食者,罚俸三年,降二级留用;戒期过后仍未戒断者,充军伊犁;戒断后被发现复吸者,一次降二级,两次罢官,三次永不录用。至于诸王贝勒,同以三年为期:三年后被发现复吸者,一次圣谕警告,二次及以上者,按情节轻重施行禁足至削爵等不同程度的处罚。”
弘历沉吟半晌,犹豫道:“这样的惩戒,过于苛刻了。”
和珅知道,弘历好施仁政。他在位期间,轻徭薄赋,民生兴旺,然而禁烟这样的大事,需要的是雷厉风行。如果禁烟不果决,像烟膏这样的毒瘤就会继续蔓延下去,甚至会愈禁愈盛。
“皇上,禁烟之事不宜拖延,如果惩戒轻微,怎么能起到震慑达官贵人的作用。正是因为禁烟牵涉到了诸多皇亲贵族和朝廷大员,因此这份差事,只能由皇上主持,望皇上三思。”
不知不觉中,轿子已到了宫门处,和珅满脑子都是禁烟的事宜。弘历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准确地压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和珅,你让朕想想,现在先下轿。”
和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分寸地说了那么多,弘历都没有打断。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和珅一面扶着弘历下轿,一面打量着他俊朗的侧脸,忽然意识到:在某些时候,弘历对自己的容忍度高得出人意料。
“哎哟。”和珅边想边走,一不留神撞上了前面的人。他揉了揉闷疼的鼻梁,抬眼却发现自己撞上的竟然是弘历。
弘历听见他的痛呼,急忙转过身。见他呆呆愣愣、一脸委屈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朕不是答应你,禁烟之策朕会考虑的么,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没什么......”和珅脸颊发烧,垂着头躲避弘历的视线。
弘历叹了口气:“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给朕一个必须重罚的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朕,朕就允了你的禁烟之策。”
和珅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皇上,大烟是异域进口之物,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大烟每年进口量少,价格常年居高不下,因此吸食的主要人群就是达官显贵。京城的大烟都是从地方上运过来的,王公大臣和能够直接上达天听的京官,本该以身作则,但现如今吸食大烟者人数甚众,只有重惩在京的吸食者,才能够起到威慑地方的作用。作为倒卖的商人,重惩之下客源没了,生意自然也做不下去了。没有了货源的流入,吸食大烟自然也成了无稽之谈,大烟之害也就消弭于无形了。”
弘历看着和珅侃侃而谈,像是这些说辞早就烂熟于胸,仿佛面前站了一个顶着熟悉的脸庞,却有着陌生灵魂的怪人。
“皇上,皇上......”和珅轻声唤道:“奴才说完了。”
弘历睨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就是个商人,脑子里成日只有生意和买卖。”骂完却又道:“就照你说的办吧,回翰林院拟一道明旨,下发给全体王公贝勒和在京从三品以上官员。另外再加一条,若有检举揭发属实者,不论平头百姓还是在朝官吏,不论在京抑或在地方,朕都有重赏。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家眷仆人,若有吸食者,一律连坐。”
和珅没想到弘历不同意则已,一旦同意就将自己疏漏的地方补充上了。再细看眼前的弘历,无端觉得他就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和珅眨眼间竟觉得弘历朝自己勾了勾唇角。
“现在安心了么,和爱卿。”和珅只觉得耳际一热,眼前的帝王从未这样叫过他。
“行了。”弘历转身坐到了养心殿的御座上,正色道:“十一月就是千秋节,老佛爷的意思是今年寿辰在清漪园举行赏菊宴。朕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差事交给你比较合适,你下去仔细筹划。老佛爷的寿辰,务必要让她老人家满意。”
“奴才遵旨。”和珅走出养心殿,正欲出宫,忽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奴才参见十二阿哥。”和珅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永璂,不同的是,这一次永璂显然是专门来堵他的。
“和大人,好巧啊。我百无聊赖地走在这宫道上,没想到能遇到和大人。”
和珅松了口气,幸好这位爷还算聪明。阿哥私自结交外臣可是重罪,和珅还真怕这位小阿哥口无遮拦,说出专门来寻人之类的话,让有心人听去了,免不了又要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