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沐皇恩完本——by青枫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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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略一寻思,开口道:“皇上知道,云南有四季如春的美誉,稻麦时常一年两熟。皇上所用的云南贡米,便是上好的粮食。但是云南一省多山地也是不争的事实,一些地区的红壤更是不利于作物生长,当地的百姓多选择种植茶树,许多茗茶都深受边境异国百姓的欢迎。皇上若是禁止边境通商贸易,无异于绝了百姓的生计,因而边患不止。”
见弘历若有所思,和珅接着道:“至于工政,云南矿产丰富,若能妥善开掘......”
“简直荒唐!矿藏储于地中,乃龙脉之所在,怎能肆意开掘!”弘历的怒喝让和珅悚然一惊,继而归于沉默。
他到底芯子里还是个现代人,一时兴起,忘记了风水地脉之说是君王的逆鳞。
弘历见和珅默默不语,只是垂眼瞧着地面,又软了心肠,温声道:“修筑滇南商道,朕允了。可有一条,五年内若云贵边境再兴战事,朕便唯你是问。”
和珅一时瞪大了双眼,原想着要软磨硬泡许久的差事,竟就这样成了,倒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弘历笑道:“怎么,朕在你眼里就是个不通情理的昏君?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朕有的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哪里来的那么多惊世骇俗的想法。”
和珅也跟着浅笑开来:“皇上圣明,是奴才鲁莽了。”
弘历望着那一抹浅笑,忽然道:“和珅,朕不需要第二个钱沣,冒死进谏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下不为例。”
和珅看着帝王俊朗的面容,不自觉地陷进那专注的目光中,喃喃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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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弘历传召和珅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门庭冷清的和府又热闹起来。和珅卸了宣抚使一职,悠闲自在地在家中静候殿试放榜。
这日一早,就有公差进门。为首那位手里捧着一套公服,满脸笑意地冲和珅道:“贺喜新贵人,圣上有旨,着和珅三日后入宫授官。”
和珅接过公服,那公差拿了喜钱,眉开眼笑地走了。
刘全笑嘻嘻地窜到和珅面前:“太好了爷,您不日就是进士老爷了。”
进士,封建时代读书人的梦想。和那些寒窗十年的举子相比,和珅深感自己的幸运。
三日后,和珅乘着软轿来到宫门处,不出所料见到几位相同打扮的举子。
“哟,这不是和大人么,看样子廷杖的伤好利索了?”一个举子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和珅认得那人,曾在殿试上与他针锋相对。
他刚欲开口,就听身侧传来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和珅转头,就见一人手握书卷缓缓走来,经过和珅身旁也并未抬头,目光始终盯着书,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人一般。
和珅唇边溢出一丝浅笑,这人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实则奉劝他人不要多管闲事,无形中替和珅解了围。
他话里的意思,和珅听出来了,旁人也心领神会。和珅察觉到远处有一道目光打量着他们这边,抬眼看去,就见一位长身玉立的举子打量着专注看书的人,一双明眸中透出满满的兴味。
饶是和珅在现代见过那么多帅哥俊男,还是着实被那人的相貌惊艳了一把。俊朗中兼具柔美,昳丽中不失英气。
见和珅望过来,那人唇角勾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和珅朝他点了点头,他也颔首致意。
最初对和珅出言不逊的举子,反倒失了风度,涨红了脸不再说话。
礼部的接引官将众人领到太和殿的一侧,静待皇帝驾临传胪大典。
养心殿外,吴书来看时辰将近,正准备进殿服侍弘历起身,却见乌喇那拉氏穿戴得一丝不苟,领着人过来了。
她漫不经心地睨了吴书来一眼,面有郁色地问道:“皇上近些日子,都歇在养心殿?”
吴书来知道这位主子的性子,谨慎地应道:“回娘娘的话,万岁爷日理万机,夜里丑时才歇下,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乌喇那拉氏的脸色好看了些:“皇上身子金贵,你可得仔细伺候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亲自服侍皇上。”
谁曾想,皇后进殿许久,里头都没有动静。眼见着离典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礼部鸿胪寺官已经来请过数次,弘历却始终没有踏出养心殿。
吴书来心下着急,在殿外催了几回。怎料殿中一片寂静,典礼时间只能延后。
弘历从睡梦中转醒时,朦胧地问道:“吴书来,什么时辰了?”
乌喇那拉氏温声道:“皇上,辰时了,臣妾服侍皇上起身。”说着就要上前搀扶。
弘历一面止住她的动作,一面疑惑道:“怎么是你,吴书来呢?”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冷声道:“朕怎么记得新科传胪大典定在今日卯时?”
乌喇那拉氏笑道:“吴书来说皇上夜里歇得晚,臣妾就想着,让皇上多歇息一阵,故而没有唤醒皇上。”
弘历诧异地望着她,一时失语。片刻后冲殿外喊道:“吴书来,速速替朕更衣。”
乌喇那拉氏立在一旁,讪笑道:“昨日永璂在上书房,得了先生的称赞,说是能够熟读前日的生书......”
话未说完,就被弘历打断了:“朕看日后,永璂就养在寿康宫,跟在老佛爷身边学学规矩吧。”
乌喇那拉氏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双膝一软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皇上,皇上臣妾求您,不要将永璂送走。臣妾已经没了永璟,若是永璂再被送走,这个皇后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弘历将袖口理顺,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宫里头地位的嫔妃,哪一个的孩子不是养在别的宫中。慈母多败儿,永璂养在你的身边,就永远长不大。”
乌喇那拉氏见弘历心意已决,顿时哭成了泪人,一时间竟发起狠来,尖声道:“那魏佳氏呢,凭什么她的孩子可以养在身边,我的却要送走。论位分,我才是中宫之主。”
弘历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骸拔杭咽舷突菸峦瘢套佑蟹健=袢漳憧梢砸蛭坏慵γ馄さ男∈拢秒尬罅耸背健D驯K漳阋恍娜恚崛糜拉D误了上学的时辰,还反以为荣。”
乌喇那拉氏闻言跌坐在地,望着弘历渐行渐远......
众举子在太和殿侧等了许久,皇帝的御驾却始终没有出现。半个时辰后,举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排列在他们前头的正式官员,却都规规矩矩的。
和珅四下看了看,举子中有一人表现与众不同。他直接席地而坐,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
“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宫廷之中,怎能如此随便......”
一些举子纷纷指责那人太过放浪形骸,而更多人则是在看乐子。那人却依旧面不改色,安之若素。
“在下倒觉得能够在喧嚣中独自安坐,这份定力让人佩服,和珅兄认为呢?”
和珅回过身,就见那位在宫门口有一面之缘的俊朗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和珅挑眉道:“端的要看三年之后,他还能不能有这份定力?为官者,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帝王之思,不是读万卷书就能够懂的。”
青年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笑得有些尴尬:“我还以为,和珅兄的想法与旁人不同,是在下唐突了。”
和珅笑道:“我敬重书生气节,可君臣有别。既然入朝为官,只有守规矩才能一展宏图。你看前排的大臣,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不在少数,可还不是站得好好的。”
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和珅也点到为止。片刻之后,那人朝和珅略一点头:“多谢和珅兄提醒,在下受用不尽。”
在众举子交头接耳之际,猛地听见一声:“皇上驾到。”原本散乱的队伍登时变得整齐。从弘历的角度看,下首两排身着贡士公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的举子,就是新科殿试的幸运儿。
按规矩,亲王贝勒站在太和殿前的丹陛上,文武官员在丹墀内。逐一依照品级排列,新科高中的举子则跟在官员之后。
弘历在太和殿升座,他扫过下方的队伍,丹陛上的首位空缺。他蹙起眉头,问侍立在御座后方的吴书来:“和亲王怎么没来?”
吴书来应道:“和亲王府没有递消息进宫,约摸着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奴才这就打发人去问。”
弘历颔首道:“开始吧。”
乐部开始奏乐,内阁大学士刘墉将捧着的皇榜放在案上,由鸿胪寺官唱一甲、二甲、三甲的姓名。
“第一甲第一名:陈初哲,赐进士及第。”和珅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出列,在御道左侧首位跪下。
“学生陈初哲,谢圣上隆恩。”和珅面色不变,心里却泛起了惊涛骇浪。这把声音,分明是那位俊秀公子的。
和珅想起来了,这位状元郎是苏州府人士。因为容貌俊朗,风度翩翩,在骑马游街时俘获了一众女子的芳心。从前他的师妹筱梦还曾开玩笑说:“再好看,也没有师兄你好看。”因为这句戏言,和珅对这位状元郎的印象颇深。
正想着,鸿胪寺官已经开始唱榜眼了。
“第一甲第二名:任大椿,赐进士及第。”
这位榜眼出列后只是沉默,连句谢恩的话都没有。
和珅悄悄得抬眼看去,想一睹清中期扬州学派的代表,任大椿的真面目。当他看到那个跪拜还不忘拿着书的举子时,差点失笑出声。
原来那个在大殿前席地而坐,不修边幅的书呆子,就是才高八斗的一代大儒任大椿。
“第一甲第三名:钮祜禄·和珅,赐进士及第。”冷不防地,和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和珅被鸿胪寺官引出列,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原想着得个三甲同进士就知足了,如今却一举中了探花。
他心下乱哄哄的,因而既忽略了弘历专注的目光,也没有留意阿桂、刘墉略带探究的眼神,甚至许多朝臣都用余光打量着他。
满洲八旗子弟高中探花郎,这还真是乾隆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
待一众举子的名字都宣读完毕,诸进士按例向皇帝行三跪九叩之礼。陈初哲被授予翰林院修纂,任大椿、和珅授翰林院编修。
礼成后,弘历正准备起驾回养心殿,却见吴书来面色凝重地在弘历耳边说了什么。
弘历脸色骤变,厉声道:“太医看过了么。”
吴书来低声道:“看过了,说是只能用□□吊着,能拖一日算一日。”
弘历心下黯然,沉声道:“即刻,摆驾和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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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弘历走了,一众臣子各自散去,新科的进士也由状元率领着到宫门外观金榜。
和珅心中,却还惦记着弘历最后的那句话:“摆驾和亲王府”。和亲王的缺席,让和珅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脑子里想着事情,和珅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待他回过神,丹陛两侧已空无一人。一片静谧中,和珅听到石雕基座下传来了对话声。
“哎哟,主子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快跟奴才回去,这儿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不,爷要面见皇阿玛,求他收回成命。”
“您瞧这广场上,哪还有半个人影?主子,您就随奴才回去吧。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要挨板子的。”
和珅听得入神,脚下一时不察,踩空了一步,险些滑倒。然而基座下的两人已经抬起头,打扮华贵的小公子阴沉着脸,冷声问道:“你是谁?”
和珅理了理衣衫,上前行礼道:“奴才和珅,见过.......十二阿哥。”
话音刚落,就见少年脸色骤变,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惶之色,双唇微颤地吐出一句:“大胆奴才,竟敢胡言乱语,来人,将他拖下去......”
话说一半,猛地意识到自己在空旷无人的广场上,登时收了声。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岁的光景,连变声期都没过,软软的嗓音配上犀利的话语,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在和珅看来,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小学生。这样想着,和珅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敏感的少年紧盯着他的表情,气急道:“你笑什么?爷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爷的身份的?”话一出口,又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懊恼地垂着头,只拿余光去瞟和珅的表情。
和珅脸上笑意更深,温声应道:“奴才不仅知道您的身份,还知道您来这儿的原因。”
永璂愣住了,望向和珅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戒备:“此话怎讲?”
“恕奴才直言,若是您去求了皇上的恩典,只怕会弄巧成拙。”
永璂气鼓鼓地瞪着和珅,怒道:“你这奴才好生狂妄,爷要做什么,难道还要过问你不成?”
“奴才斗胆问一句,太后老佛爷待您如何?”和珅并不惧少年的质问,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皇祖母对孙儿,自是极好的。”永璂脱口应道。
“若是要您承欢膝下,您可愿意?”
“当然愿意。”
“如此便是了,十二阿哥,请回吧。”和珅做了个请的手势。
永璂怔愣半晌,泄气道:“可是皇阿玛对母后......”
“十二阿哥,您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可也同样是皇上的孩子。今日如若您为了皇后娘娘,去求了皇上的恩典,于君臣而言,是为不忠,于父子而言,是为不孝。”
“爷......只是不想母后被阖宫的人议论嘲笑,中宫皇后的孩子,竟不能侍奉身侧。”永璂攥紧了拳头。
和珅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心下不忍,放软了声音道:“您的母后,是掌管金册金印的中宫皇后,身份贵不可言,就算有些风言风语,也伤不了她分毫。可您是她最看重的孩子,若是您受人非议,皇后娘娘必定比如今难过百倍。”
见永璂眉头松动,和珅接着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您若能常年侍奉在老佛爷身侧,替皇上尽一分孝心,皇上自然会看重您。待您羽翼渐丰那天,宫中还有谁敢轻视皇后娘娘呢?”永璂被和珅一番话说得瞠目结舌,颤声道:“大胆奴才!你怎么敢......”
“奴才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和珅挑眉笑道:“若是您担忧皇后娘娘的处境,大可向太后老佛爷求个恩典,让她老人家向皇上开口,要您到寿康宫侍奉。能被太后老佛爷选中,那可就不是惩戒,而是莫大的荣宠了。”
永璂很想反驳和珅的话,无奈这一席话细想之下,竟滴水不漏。永璂心下震惊,口中却强作镇定道:“你叫和珅是吧,爷记住了。”
和珅笑着从地上拾起一枚玉佩,替永璂系好在腰间,淡笑道:“十二阿哥,今后行事务必谨慎为好。这枚玉佩若是落在这大殿前,被有心人拾去了,可就授人以柄了。”
永璂面色涨得通红,那枚玉佩正中,刻着一个“璂”字,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物件。
他回头冲身后的小太监喝道:“没用的东西,这玉佩要是丢了,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和珅看着一瞬间又生龙活虎起来的少年,浅笑着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永璂见和珅走了,也领着小太监朝寿康宫走去:“记住了,今日你听见的,看见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爷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处大殿,也没有遇见任何人。”少年脸色紧绷道。
“奴才省得。”方才那位和大人,说的话弯弯绕绕的,他听得半懂不懂,可主子却无比严肃。他在十二阿哥跟前当了这么久的差,自然懂得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和珅一面往宫门走,一面寻思着:今日这步棋,虽然兵行险招,可到底是让十二阿哥记住了自己。
永璂是乌喇那拉氏的嫡子,然而因为弘历对皇后的不满,使得年幼的永璂也极少得到弘历的关怀。弘历担心乌喇那拉氏对永璂太过纵容,也为了防止永璂太过依赖生母,遂将永璂寄养在太后身边。
遗憾的是,永璂被送去寿康宫时,已到了记事的年纪,不能理解弘历的一番苦心,父子俩渐渐的生了嫌隙。后来永璂因病夭折,弘历甚至没有在他去世后进行追封,一直到嘉庆三年,新帝即位,永璂才被追封为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