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都纪事完本——by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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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两都纪事
作者:六遇
文案:
谢眺《入朝曲》“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皇帝病危而膝下无子无女,外戚乱政,从宗室里择选的帝位继承人接二连三无端身死。右相每天在家安静如鸡,坐等皇帝驾崩,自以为江山帝位浑如他囊中之物。直到某一天,他的妹妹即当朝皇后牵着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奶娃,小奶娃戴着十二旒天子冕迈着两条小短腿蹦跶蹦跶,在众臣山呼万岁之下被皇后抱上龙椅。
右相:WTF?说好的里应外合说好的兄妹情深说好的让这江山改姓颜呢?!
皇后向他扔了一顶被迫戴了十年的“帽子”:去你的牝鸡司晨。
皇帝:“再拜陈三愿,一愿母后千岁,二愿阿娘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太后:“即便我已双目渺渺,得你相伴遍尝苦乐,或是风雪兼程或是烹茶煮酒,亦不过殊途同归而已。”
食用须知
1.两位女主关系
2.主cp,he,1v1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祎(yī),唐潆(yíng) ┃ 配角: ┃ 其它:百合,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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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姑苏
夜,深夜。
雪,大雪。
孔明灯升起,漫天一豆。
大雪将倾,油纸布面金线织就的麒麟在晕霭的烛火中仿若腾云驾雾,短暂的张牙舞爪后渐渐被肆虐的风雪摧折了凤子龙孙的脊梁骨,偃旗息鼓,没了生息。
好歹,是渐渐升远了。
宫苑中长身玉立的女子,目光紧紧地黏在孔明灯上一般,直至视野所及再不能见它的踪影,才不紧不慢地垂眸敛眉。拢在白色狐裘里的右手指尖兀自攥着一截火折子,明明灭灭的火星犹有余温,她轻轻触及,却浑觉是彻骨的冰寒。
娇俏的宫娥自埋了积雪的月亮门走来,脚步轻快,踩得雪道沙沙作响。她眉心拧着,显是分外紧急之事,待愈走近女子神色却愈缓和下来,仿似心也找着了安稳的落脚处:“殿下,张显昭确由左相大人引荐与陛下,早于前日便悄无声息地入了京。”
是年为晋朝载佑十三年,载佑帝四岁登基,皇太后与先帝留下的几位辅臣勉力以治世之道、驭臣之法陶冶小皇帝,因此累下沉疴。待载佑帝十五岁亲政,缠绵病榻多时的皇太后驾鹤西归,据老宫人所说,皇太后阖目辞世,想来心中别无憾事。却不料,她老人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做主给儿子指的一桩关乎宗室子嗣绵延的婚事,转眼便自红事闹成了一出搭了几年戏台也不见曲终的白事。
祖籍金陵的颜家先祖在成祖年间连中三元官拜九卿,丁酉政变时因不满天家手足相争而退隐,后因元朔帝征辟而再度出仕,迄今已历经两百余年,成为底蕴颇为深厚的官宦世家。先帝当初留下的几位辅臣中便有颜家族长颜怀信,皇太后知他膝下嫡女与载佑帝年岁相仿,又为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世家女,便许了中宫之位与她,颜怀信进而协助载佑帝平定了亲政初时的八王叛乱。
原本该是珠联璧合的天赐良缘,远远埋在福山皇陵里头的皇太后若是泉下有知,必得给包藏祸心已久的颜怀信给气得七窍生烟——颜怀信的嫡女名唤颜祁,自幼体弱,一子半女都未能怀上。偏生载佑帝情根深种,除她以外再不肯临幸她人,连后来入宫的颜祁的妹妹颜祎也不外乎。颜祁红颜薄命,候不到载佑帝千金遍访的名医便撒手人寰,中宫转眼间换了主人。
因有姐姐颜祁在先,世人私下里针砭朝政时便唤颜祎为小颜后。
颜祁死后,载佑帝浑如行尸走肉,哪来的心思行房事。众臣见他形容枯槁,依着早丧的先帝,不得不为万里河山的传承担忧起来,纷纷进谏,望载佑帝从皇室宗亲里择选出芝兰玉树的储君。载佑帝自是应了,可笑的是,储君抚养一个死一个,抚养一双死一双,在京在野诸藩王皆巴不得宗牒里对自己的子女缺字少墨,莫要被皇帝相中了接进宫里才好。
不日前,七岁的太子弘突染天花而死,民间四处起了谣言,矛头直指小颜后与其兄长即右相颜逊。更有屡次落第的穷酸秀才张显昭执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卷文不加点的檄文,煽动清流名仕,口诛笔伐,闹得上房掀瓦的黄口小儿张口便是“外戚乱政,国将不国”云云。
隐有乱世之相。
宫娥名唤忍冬,自小随侍颜祎,熟稔她性情沉稳持重,见她闻言后仍旧不动声色,动荡不安的心神遂渐渐平定下来。敛袖跟在颜祎身后半步,随她走近一株枝头缀满皑皑白雪的海棠树,树干上约莫及腰的地方有一道醒目的划痕,犹新。
颜祎微微弯腰,指腹抚摸划痕,无比的轻柔。洗尽铅华的面容突显了她在风雪中久立后的孱弱,两弯睫毛薄扇般垂下,将眼眸中多余的神色尽数遮掩,只留下她惯常留给世人的印象——看似清冷孤高,实则蛇蝎心肠,与兄长里应外合,意图蚕食皇位!
“他来得却也是时候,檄文写得如何暂且不提,只凭他敢借此举比肩骆临海,我倒是想见见他的。”
腊月寒冬,颜祎说话的时候自唇瓣中带起一层薄薄的白汽。白汽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但是大抵是湿的,忍冬擦了擦酸涩的眼角。她虽读书不多,皇宫里长舌妇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了,她岂会不知她家殿下近年来蒙冤了多少非议。假若真是蛇蝎心肠,会一直惦念着弘殿下的心愿,在除夕之夜点燃亲手编制的孔明灯,会自弘殿下夭折后,每日抚触海棠树干旧时度量小儿体长的划痕吗?
忍冬踟蹰许久,方言道:“奴婢自谨身殿回来,听侍奉御前的宫人说——陛下执意废后。”
历朝历代废后的下场无外乎是冷宫掖庭,一人一月一冷茶,了此一生。
颜祎起身,将目光自划痕中缓缓收回,火折子交与忍冬:“无需担忧这个。左相可有将属意的储君人选呈上御案?”
旁人只看颜逊位列右相,左相是与之旗鼓相当的忠臣萧慎,却未见颜逊身后是在朝堂在军营皆盘根虬结的金陵颜家,而萧慎身后仅日渐消瘦力不从心的载佑帝一人而已。
废后?谈何容易。颜家族长颜怀信一脉从小被深厚底蕴的经书典籍熏陶得仿若谪仙的世家女,折了颜祁,只剩下颜祎——远支的血脉尚未有攀龙附凤的能耐与胆量。除非颜逊能再寻到第二个合适的颜家人替代自己,否则必会护她周全安稳。
陈设素雅别致的殿内烧了地龙炭火,关上门窗,轻易便隔绝了数九寒天。
忍冬服侍颜祎解下狐裘,边与她道:“御前消息近日不好探听,呈上御案不曾奴婢未能知晓,不过——亲卫军刘统领日落西山前便自南门往姑苏去了,这个时节,想来应不会是旁的事。”
姑苏?颜祎的眸色缓和沉定几分,她自矮几后整衣坐下,身姿端正秀美,待眉目间的霜雪悄悄融化后,更在针脚细密做工精致的素衫衬托之下,流露出浑然天成的世家风骨。忍冬为她掌灯,满屋暖黄晕霭的灯光之下,黑夜如昼,忍冬撑着下巴看着颜祎书写下一个又一个昔日在金陵时常被颜怀信夸赞字架中正笔锋灵秀的字,看着看着,忍冬不禁阖目浅眠起来。
头越压越低,越压离桌案越近,千钧一撞之际——
颜祎抬手扶住忍冬的脑袋,避免它撞着桌角。颜祎为她寻了坐毡,使她安安稳稳地枕着入睡了,这才继续誊抄佛经。报国寺的水陆道场是她请旨为太子弘主持的,载佑帝操持朝政,自是无暇分神于此事,佛经交与旁人誊抄,恐诚心不够。
姑苏。
晋朝开朝至今,历经近三百年。即便元朔帝冒天下之大不韪更改律法疏议,宗室女可继位为帝,女帝亦可纳娶侍君,帝位大多仍传承与宗室子。元朔帝起初择选了与发妻纯元皇后性格相仿的宗室女,岂料宗室女后来禁不住小人的撺掇,竟意图谋反,遂不得已而废之。先帝驾崩时,尚且留有遗诏与辅臣,载佑帝亲政那年却避免不了觊觎帝位已久的诸藩王,平定叛乱后八王下场大同小异,主谋的几位废除宗籍并赐死,同谋的几位侥幸不死,或囿于高墙或划地流放——其中之一,便有于姑苏偏安一隅的端王。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凤子龙孙留存性命暂得温饱便该每日给三清上帝多烧几株高香了。
一个时辰前,一袭青色夹袄的端王正屈尊纡贵地修补漏风漏雪的房顶,远远瞅见小道上袭来松明火把的长龙,马蹄声、兵甲器械声不绝于耳。吓得以为是旧案重审的端王两腿发软,险些掉下来摔断了骨头。
他从木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回房内,端王妃见他面有异样,还不及询问,低矮的木门便被一张蒲扇似的大手拍得嘎吱作响,随之,便探进来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
门外满是火光,端王妃再细细打量,来人不正是八王叛乱时奉命捉拿他们的亲卫队刘铎统领?她早顾不得昔日的尊贵身份,虽不晓得他们一家子远在姑苏又能犯何事,也忙作势下跪。甫一弯膝,刘铎大步上前将她搀扶住,眉眼堆笑:“王妃莫要折煞卑职。”
端王与端王妃相视一眼,越加心怀惴惴,不明所以。
四面糊墙,青黄色的烂泥巴兀自堆在角落,家具仅一榻一桌一椅而已,连灶台都无。屋内除却端王与端王妃,还有一名仆妇神色怯怯地露出干瘪的乳/头,团坐在木桌上的奶娃娃浑然未觉周遭气氛的变化,砸吧砸吧着吮吸所剩无几的奶汁。吃饱喝足,黝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向刘铎,却是分外地胆大,伸出两条藕节似的短臂,从木桌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踢开她脚下的杂物,踉踉跄跄地朝刘铎走去。
刘铎担心她跌了,又以为她是对自己有亲近之意,便上前扶她。小奶娃到了跟前,棉裤将她两条小短腿裹得鼓鼓囊囊,她使劲抬高一条腿,照着刘铎踢过去——
刘铎闪身一躲,暗道好个打娘胎里就记仇的小主子!
小奶娃重心不稳往后倒,被身后的乳母扶住,按住她的双臂不使她再顽皮。
刘铎躲过了一腿,却没顾及自己正站在缺砖少瓦的屋顶下,“啪”砸下一团碎雪,钻进他衣领里,冻得他浑身哆嗦,面目扭曲。
小奶娃被乳母抱在怀里,乐得拍手呵呵笑。端王脸色越发青了,作势要打她,刘铎忙拦住。他望了一眼堆满杂物的木桌,违心地夸赞:“小郡主天性好动,想来日后必定身强体健。方才可是在抓周?不知小郡主中意何物?”
端王不及说话,端王妃抢道:“胭脂!女儿家的胭脂!”苟且偷生的端王妃眼里,没有比胭脂更适合自家女儿的抓周之物了。元朔帝周岁时抓了一支笔,画了个被后世冠以一统河山之名的“一”字,可又如何?面容毁了,还娶了女人为后,一子半女都没能留下来。不说女儿家,便是男儿家,没有金刚钻就休揽瓷器活,否则她怎会从金碧辉煌的端王府邸没落到眼下的小破屋里?
闻言,刘铎借着晦暗的油灯仔细一打量,果见小奶娃嘴角挂着胭脂的残痕。当下也不细究这被造化捉弄了几次三番的小主子是用手抓的周还是用嘴舔的周,刘铎握着腰刀刀柄微笑道:“如此,燕京里胭脂成色绝佳,小郡主不妨与卑职同去。”
端王与端王妃皆目瞪口呆。
☆、第2章 对弈
萧慎其人,载佑帝信之不疑。先帝临终时钦命的四位辅臣,年老体迈的两位肱骨已在载佑帝亲政后便告老还乡,余下两位,便是萧慎与颜怀信。颜怀信为载佑帝平定八王叛乱时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膝下两女又先后执掌凤印,自己位列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致其退隐归田,嫡长子颜逊虽年纪尚轻,于朝堂仍旧左右逢源,声名远播。
太子弘夭折,储君之位空悬,朝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
载佑帝生就体弱,两年前颜后去世,皇帝意志消沉,茶饭不思,诱发不少旧疾。太医院医正诊脉,服药后见效甚微,唯有叮嘱皇帝陛下切勿操劳,颐养身心。是以,若非荒年旱涝兵灾,皇帝十天半月不上早朝也是常有的事,上行下效,朝臣有样学样地懒怠许多。
今日,太和殿上黑压压一片人头,以绯色官袍为首按文东武西依次排开,朝臣皆外披粗制麻衣手执笏板,恭谨肃穆。
朝鼓鸣,群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御前总管徐德海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犹有墨香的黄色绫锦布帛,捏着公鸭嗓高声宣读。
太子弘年纪弱小,难得温润内敛的性情与颜后如出一辙,深得皇帝疼宠,政务繁忙时亦会拔冗关心一二。虽则痛失自己亲自择选抚养的爱子,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知悉不能放任自己沉湎于悲恸中,储君之位亦不可长久空悬。元月初八,府衙开印日,休沐假毕。大小臣工抖擞精神清晨应卯,做足了聆听圣意的准备,饶是如此,仍然面面相觑,几乎瞠目结舌。
满朝文武,唯有左相萧慎与右相颜逊面无异色,镇静沉稳——宦海沉浮历练出来的城府心机是其一,另有其二为主因。
萧慎执笏敛目,皇帝近日喝药卧榻,储君人选是他与皇帝商议的,圣旨更由他亲手执笔,无甚讶异。至于颜逊……萧慎看向颜逊,见他气定神闲分外惬意,想来御前侍奉的宫人嘴舌又不大严密了。
下朝,王公大臣抬脚跨出太和殿的门槛,炸开油锅,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寿王第七子素来端方,我是早有耳闻。”
“宣城郡王的嫡长子周岁宴时我曾有幸见过一眼,钟灵毓秀的剔透模样,想来长大了必不会差。”
人群中不知谁拊掌叹气,痛心疾首:“小郡王与王长子自是合适,可你们说说——已被废为庶民的‘端王’的女儿,宗室玉牒上都没留名的主儿,这谁出的馊主意?”
纵然有开创女帝先河的元朔帝的例子可循,文武朝臣心中认定了唯有宗室子才是继承大统的至佳人选。朝廷局势瞬息万变,前朝有颜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有颜祎宝册凤印独霸六宫,两年来,颜氏兄妹里应外合暗度陈仓不知不觉戕害了多少身强体健的宗室子。一个据说还离不开乳娘的奶娃娃,其父端王无权无势,进京入宫不是堪比羊入虎口?
馊主意的始作俑者萧慎从小厮手中接过大氅,听他禀事,眉峰微蹙:“皇后召见张显昭?”
萧慎科举出身,向来喜欢提拔苦寒子弟,张显昭其人他略有耳闻,虽少有才名却屡次名落孙山,也曾经因为疑心科举考官心存偏私查验过他的考卷。才思敏捷是真,年轻气盛也是真,实该好好磋磨磋磨。讨伐小颜后的檄文自江南起,传遍大街小巷,萧慎恐他锋芒毕露惹来祸端,又有心点拨,便将他护送入京。原本是想等府衙开印后再引荐与皇帝,皇帝听闻此事,许是惜才,连夜召见。相谈甚欢,许了他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弘文馆行走。
如此尘嚣甚上的关头,皇后为免皇帝猜疑记恨该避嫌才是,怎么……
萧慎在金水桥上站定脚步,手扶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栏杆,望了眼远处在漫天白雪中露出灰蒙檐顶的殿宇,觉得越发捉摸不透中宫那位清冷若幽潭深泉、孤高似九天寒月的皇后殿下。
自元朔帝后,晋朝民风兼容开化,更有丞相温清荷革新吏治,于三年一度的科举取士中另设女科。女子与男子一般,可读四书五经修身治国,可习弯弓舞剑驰骋沙场,几乎再无三寸金莲楚王细腰之粗俗流弊风气。元朔年间,纯元皇后亦常与肱骨权臣、清流名仕于闲暇时会晤笑谈,若非特例,皇后无不可见之人——召见外臣前,禀明圣听即可。
坤宁宫为先皇后居所,皇帝心中牵挂颜后,不忍见物随人亡,另辟了一所规格形制与坤宁宫相仿的宫殿与小颜后。
未央宫。
张显昭入京几日,他不但八斗之才,还颇为熟稔朝堂上的汲汲营营。太子弘夭折,国丧一月,忧国忧民的他血脉偾张冲动之下写了檄文,无意中卷入纷争。萧慎保他,反之,必有人要害他,这个道理他是懂的。男儿有志立于四方,自然不因畏死而缩头缩脑,他这几日只于翰林院与弘文馆之间逡巡,也甚少与人交谈,不过是听了萧慎之言暂避风头,待形势明朗再且行且看。
岂料,风头自己找上门来。
枝头梅花上攒的积雪,官窑承制的紫砂壶盛之,置窗台待化。松香炭火烹煮,滚沸后静置。滇南岁贡仅十斤的普洱茶饼,先洗茶后倾水,茶叶于薄胎白瓷杯中舒软展开,又缓缓沉入杯底,化作澄黄浓厚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