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都纪事完本——by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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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闹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前世经验告诉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人不会喜欢小孩的嚎啕大哭,也不会为之动容心软,只会冠以“熊孩子”的美称。那就只有——
卖萌了。
皇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手脚战栗的唐玳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眼唐琰,最后才缓缓落在唐潆的小脸上。登基十数载,皇帝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定定地盯着唐潆与她手里的泥叫叫。皇帝张口欲言,唐潆未卜先知般先耷拉眼角,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低着小脑袋作出认错却又感到委屈的模样。
女儿肖父,唐潆像端王。端王年幼时在宫中给皇帝担任侍读,那时太后还未薨逝,除亲子皇帝以外最喜爱端王,常夸他生得好,尤其一双桃花眼似笑含情。唐潆年纪弱小还未长开,桃花眼只雏形而已,杀伤力不足。皇帝没有鸣金收兵的意思,板着脸和她僵持,哪知不多时,唐潆的一双纤长眼睫上便挂了薄薄一层泪珠。
皇帝皱眉,他向来不喜动辄哭闹的孩子,此番让唐潆来谨身殿听政,是萧慎提议,他又听闻唐潆乖巧,这才恩允。
忽然一只软嫩的手指触碰自己的眉头,皇帝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声音低沉:“你这是作甚?”
唐潆的瘦小双肩沉下去几分,显出些许胆怯,又鼓起勇气伸长手臂抚平皇帝的眉头,糯声说:“父、皇……不、气气……”
皇帝未曾想过唐潆这般年岁的孩子竟会如此懂事,心头霎时涌上温暖,将怒意平息。他想平心静气地说教她几句,犯错应该担责,眼泪无用。女孩的指腹柔软,涓涓流水般淌过他的眉间,他垂眸看她,她眼睫上的泪珠随着眼睛轻眨,业已渐渐淡去了,余下眼角的红圈未褪,下唇还被咬出几道小口子。
没哭,坚强隐忍着不落泪。
皇帝心软,顿觉自己未免小题大做。方才他自屏风后瞧得清楚,唐玳吹响泥叫叫,唐潆与他争抢,唐琰作壁上观。三个孩子都有错处,唐玳自不用说,唐琰作为二人的长兄冷眼旁观枉顾友悌之道,唐潆与哥哥争抢玩具不懂得谦让。皇帝原是想由小到大挨个儿说教,在唐潆这儿却先熄了火,他又仔细斟酌,唐潆稚子而已,“谦让”二字于她来说的确难以领悟。
皇帝看了看唐潆,心想许是她自民间出生历事早的缘故,成熟懂事了些,才会让他不自觉地将她当作大孩子来教养。
“打骂可免,要罚。”皇帝金口玉言,摆出了教训孩子的架势总不能即刻软言道歉,他严肃正色地抱走唐潆。
屏风隔开里屋与正殿,左右又有内侍宫娥,唐玳与唐琰即便好奇也不敢探头去看。唐琰寻不到机会提问,只好藏在心里,静静入座。唐玳坐着,抓头搔耳,后知后觉地忧心唐潆的处境,颇有些内疚。
正殿御阶之上,皇帝执笔批阅奏折,唐潆在他身旁“挨罚”——小屁股坐着唯有九重天子可坐的龙椅,怀里捧着御赐的一碟精致糕点,一小块拿在手里啃得坑坑洼洼,另得御前总管徐德海伺候擦嘴擦手。
忽有内侍通报:“吏部尚书王泊远递牌请见——”
皇帝宣他入内,看了眼唐潆。小孩儿果真懂事,拿在手里的糕点递给徐德海,嘴角手缝擦干净,没规没矩胡乱盘着的小腿也如皇帝般垂落下去,双手扶膝,正襟危坐。半生不熟的小大人模样,皇帝眼里笑意愈浓,糕点是藩国新进贡的,未央宫想必没有,便吩咐徐德海派人送些过去。
王泊远入殿,叩首,抬头欲禀事,却被自御案后冒出的一个小脑袋给惊着了。君心难测,储位不定,王泊远咽了咽口水,镇定自若地与皇帝商谈政事。
短短几个时辰,唐潆收获颇丰。皇帝虽然病弱,却是位从谏如流的明君,觐见的大臣并非皆是世家望族出身,不乏五大三粗忠心耿耿之人,谈及朝政利害民生盈亏便红脖子瞪圆眼,很有几分与皇帝力争立场的意思。皇帝胸襟广阔,温文尔雅,耐心倾听少言寡语,若言语必一针见血,使大臣心悦诚服地领旨告退。
听政,听的自然不是话家常,要将君臣相处之道,驭臣之术,纳谏留中之间的平衡取舍……从平淡无奇甚至略显乏味的对话里抽丝剥茧出来,心领神会。
筵席后唐潆顿悟自己的炮灰身份,不夺嫡不即位,她哪怕作个闲王,也必得学会如何在汹涌澎湃的暗流中斡旋,保全身家性命。
申酉交替之时,乳娘方入殿将唐潆领走。
小儿容易困觉,唐潆撑了一个下午着实不易,回去时趴在乳娘背上睡得直吐泡泡。临近未央宫,鼻尖隐约嗅到馥郁的清香,她蓦地睁开眼睛,不远处的房檐下,皇后倚闾而望,隆隆寒冬中,一呼一吸凝成淡薄的白汽,她晚妆云鬓,丹蔻十指温婉地交错于身前。白汽愈积愈厚,她的目光透过白汽穿过宫墙夹道,看向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她在那白汽中弯唇浅笑,似盈手一握,将夜夜星辉揽于怀里,透亮温热至眼底、至人心。
乳娘知唐潆醒了,将她放下来想牵她走,哪知眨眼的功夫她便撒腿朝前跑了。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如烂醉之人,乳娘忧心她跌伤忙追,皇后疾步上前将她安稳抱着,才向乳娘问道:“今日如何?哭闹不曾?”
乳娘:“小殿下听话,只乖乖坐着,偶尔出恭喂食需唤人伺候。陛下高兴,赐了几碟糕点下来。”
皇后点头,唐潆小手勾着她的脖子,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似有话要说。教导小孩需得鼓励,周岁时学步学语,最是紧要,皇后定睛看她,眸中满是鼓舞夸赞之意。皇后的眼睛长而不细,眼角微微吊起,哪怕洗尽铅华也暗含几丝妩媚,平素与人说话却以内敛的气度涵养将妩媚藏匿于无形,最是撩人。
唐潆盯着皇后的眼睛看,不舍得移开视线,清脆地说道:“母后……”
皇后微笑:“嗯。小七想说什么?”
唐潆没有乳名,皇后认为唐潆的生母在世,自己即便作为继母也不该擅自为她取名,她序齿行七,就唤她小七。
困于稚子的发声器官限制,唐潆支支吾吾小半天,只模模糊糊地让皇后听懂了一个“想”字。皇后揉揉她的小脑袋,温柔地回应她:“小七乖,母后也想念小七。”
☆、第8章 香水
唐潆没想到,“恩将仇报”的唐玳会主动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诺——”唐玳将一串糖葫芦递给唐潆,扭扭捏捏地往后背手,“给你吃。”
唐玳年仅四岁,自幼锦衣玉食金山银海,不曾向谁道过歉,对小妹妹唐潆也拉不下脸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贪食,阿娘常禁止他,越是禁止他越是染上爱食甜食的习惯,便将甜食当作哄慰妹妹的最好礼物,背着阿娘献宝似的拿甜滋滋的糖葫芦到小妹妹眼前。
糖葫芦被一支细长的木棍串起来,握在手里重心不稳上下晃,唐潆用力拿着糖葫芦,甜糯糯地道了声:“谢谢六哥哥。”唐玳是来道歉的,她看出来了,也许是受外貌的第一印象影响,她对胖乎乎的唐玳比对瘦猴儿似的唐琰更容易生出亲近之心。
唐玳是宣城郡王的嫡长子,妹妹刚自父王的侧妃肚子里钻出来没多久,他便被过继给了皇帝。唐潆的这声“哥哥”极大地满足了他好为长兄的心理,咧嘴一笑,席地坐在未央宫外的石阶上,见妹妹握不住糖葫芦,挺直腰杆声音压低装老成:“哥哥帮你拿,你想吃便告诉哥哥。”
唐潆还未及应答,糖葫芦被他抢了去。唐玳想向她抱怨皇宫中的生活如何无趣如何辛苦如何不自在,搜肠刮肚一番开口便道:“你想家吗?”
想家吗?草木葳蕤薄雾笼罩的姑苏,漏风漏雨漏雪漏沙的房屋,给孩子起名极度不走心的爹,旧衣新裁为家用发愁的娘……自然是想家的,唐潆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刚出生时,父母欢欣雀跃的笑声——那是她前世未曾有过的体验。即便再想念,穷其一生,恐怕也难以走出皇宫走出燕京,姑苏已经成为她回不去的故乡。唐潆抬头望了眼被宫苑高墙分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她心想,好在父亲恢复宗籍,爹娘的日子会比以往好过许多。
“哎哟——”乳娘端着一碗肉泥粥惊叫一声,腾出一只手将唐潆拉起来,“昨夜积雪,宫人才扫清的地方,凉得很,怎地说坐就坐。”乳娘给她拍拍灰,见她手里握着一支挂了半个山楂的木棍,诧异道,“糖葫芦?谁给的?”
半个山楂应声落地,唐潆低头看了眼光溜溜的木棍:“……六哥哥。”
她那吃货哥哥哪儿忍得住馋,若不是乳娘出来了,他恐被骗去阿娘说的“食人窟”里,怕是连半个山楂都不会给妹妹剩下。胖虽胖,撒丫子溜得快,放眼望去,仿若一只敞口大碗生了两条腿,嘴里吐核脚下生风。
乳娘喂她吃下肉泥粥,天气尚好不落雪,便牵她在庭院里走几圈,消消食。
庭院中遍植草木,池塘红鲤,假山奇石,通幽小径。其中有一株海棠树,皇后每日总会在檐下多看它几眼,像是种无处可放只得寓情于景的寄托。
唐潆挣开乳娘的手心,自己歪歪扭扭地向海棠树走去,伸长手臂指了指划痕,问乳娘:“道道?”
乳娘猜到她是要问海棠树上的这道划痕,虽不知她能否听懂,也耐心说道:“你过世的四哥哥太子弘殿下,与皇后殿下亲近,母子感情深厚。长到七岁,个子窜得快,背靠着树,脑袋顶到哪儿便在哪儿划一道痕,便算作体长。”乳娘毕竟不是未央宫生长的宫人,其中内情所知寥寥,只用手比划着树干,将浅显易知的一一说了。
唐潆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咬着手指点点头,她越发确信皇后谋害宗室子的传闻做不得真了,只是三位养在未央宫的储君中毒身亡并非无中生有,又该作何解释?
忽然望见游廊上款步而行的窈窕身影,唐潆蹦跳高呼:“母后!”随即,像离弦之箭般破风射向皇后,挂件儿似的黏在皇后的腿上不肯起来。一岁出头的孩子,能走能跑了,越发不想受人束缚,跑得快却不懂如何将脚步放缓,幸而四周没有牵绊之物。皇后见她未摔着,便放下心,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后颈,知她想念自己了定然不肯随别人走,遂让乳娘回去歇歇。
“唐大人,这边请。”皇后握紧唐潆的小手心,向身后半步的男人说道。
满心满眼里盛着皇后,唐潆此刻才发觉今日来了客人——四十岁年纪上下的高大男人,脸盘开阔,高鼻深目,生着满脸黄褐色的络腮大胡,头戴皂纱方巾,身穿墨绿色的交领直身。
这感觉……与前世中外交流的电视节目里,身穿中山装握笔行书的国际友人没两样!
大约受语言所限,男人与皇后交谈甚少,说的却都是正事。一则,大不列颠岛上同样尚未寻到根治天花的方法,仍然只能防患于未然;二则,皇帝恩允开设的教堂选址于燕京内城东华门附近,为感谢当初皇后在御前美言,特送来一瓶香水。
唐潆前世的主业是调香师,对香水可谓如数家珍。前世的香水历史上可追溯至古埃及,十五世纪以后风靡西欧,逐渐在社交圈高度开阔的现代社会站稳脚跟。按照平行时空来说,晋朝眼下相当于明朝万历年间,正值十七世纪初,然而唐潆也不能确定,这之间是否存在着迟缓或提前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空差,毕竟她一个刚满周岁的古代小女孩,总不能心急火燎地拽着男人的袖口问“大不列颠岛?腐国吗?文艺复兴了没?工业革命了没?”
男人打开香水,向皇后演示它的用法,正殿内顷刻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清香,忍冬与好几个内侍宫娥皆被刺鼻的香味呛得掩嘴咳嗽。出于礼仪,皇后鼻翼翕动几下,暂且忍住,却不动声色地广袖轻挥,将枕在她腿上的唐潆的鼻子捂住了,不让她嗅到。轻薄软纱相隔,皇后的掌心温热似一团火,唐潆心中一暖,脑海中成串列队出现的“龙涎香、麝香、茉莉……”被尽数截断,只呆呆愣愣地盯着广袖里皇后肤如凝脂的手腕看。
动物脂香与植物香不同,提炼工序复杂,造价昂贵。男人想在晋朝开设教堂宣传教会,自然投其所好奉承帝后,给皇帝送了仪表精准造型灵巧的自鸣钟,给皇后送了岛上千金难求的香水,哪知竟适得其反。皇后见他面露难堪,便出言圆场:“馨香四溢,余味悠长,此物我很喜欢,多谢唐大人馈赠。”
馨香四溢,余味悠长……
母后这是认真的?这瓶香水里掺杂了许多动物脂香,导致香味浓烈刺鼻,自然适合体/味大的西方人,对于从未接触过香水又体/味轻的中原人来说,必定无福消受。
皇后的语气笃定平和,唐潆疑惑地抬头看她,却见她一截耳垂被染得通红,轻轻咬着下唇,说谎很是艰难的模样。唐潆笑得捂肚子,险些从榻上滚下去,幸而被皇后捞严实了。被皇后无奈又警告地看了一眼,这才规规矩矩地乖乖坐好。
不久,男人告退离去。
唐潆撑着下巴天真问道:“大胡子?”
男人与中原人长相不同,眼睛生得湛蓝如宝石,皇后知她好奇,便娓娓道来:“大胡子唤作唐吉利,两年前他自海州上岸,辗转多地来到燕京,向你父皇进贡了一只自鸣钟。那自鸣钟比太和殿前的两只日晷还精准些,你父皇喜欢,便赐予他国姓,‘吉利’二字,是他自个儿取的。他向你父皇谈及许多西方国事,想开设教堂宣扬教义,你父皇与几位大臣商量一番觉得不妥便否了,只许了他个钦天监的小官做做。之后……”皇后的目光从唐潆的脸上移开,缓缓落定在殿外那只海棠树上,“弘儿——你四哥哥突染天花,我曾听闻西方的大夫与咱们的大夫诊治手法多有不同,向你父皇提了几句,你父皇下旨,令唐吉利寻个西方大夫过来瞧瞧……”
皇后说到这儿便陷入沉默,眼底里有恍惚可见的哀恸,忍冬伺候在旁已然掩袖拭泪。
哪壶不开提哪壶!唐潆追悔万分,在坐榻上跪着,挺直脊背再仰头将将与皇后的双肩平视,她搂住皇后细嫩的脖颈,轻声说道:“母后……有儿臣在呢。”
皇后微愣,随即失声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嗯,有你在。”
每入冬,毗邻晋朝北方边陲的游牧民族西戎便蠢蠢欲/动,犯境抢掠。昔年元朔帝曾与西戎可汗吉布楚和签订协议,现任可汗阿木尔却浑如泼皮无赖,赖以过冬的粮食衣物满车满载,晋朝戍边将领率兵攻之,阿木尔动辄提及一纸合约,将领若伤他分毫,他便陷晋朝于不义。
先帝掌权时,阿木尔继任可汗之位,自己尚为雏鹰不敢擅自妄动。如今,阿木尔年届不惑,龃龉中原沃土已久,观载佑帝年轻无子可欺,这才屡次三番地越过雷池。
载佑帝虽然年轻且体弱,执掌了十数年江山帝位又怎会好欺负?阿木尔抢东西过冬,让他抢便是了,两兵相接正好试探西戎如今的兵力几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下定决心一举铲除,不愁寻不到开战的借口,难的只是该派何人剿灭西戎,攒军功威望。
晋朝九州九卫,属定州卫与凉州卫兵强马壮装备齐全,合计二十万人,可惜——两卫都指挥使皆是金陵颜家的子孙。
愿他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却也怨他功高震主权倾朝野。
☆、第9章 薄玉
两年前,萧慎与皇帝引荐一人——薄玉。武举出身,智勇双全,于沙场能以一当十,坐后方可运筹帷幄,巾帼不让须眉。皇帝将她调遣至海州历练,果然不负厚望,剿倭亟获大捷,军功累累!
主将既定,北伐西戎的队伍御笔挥洒,颁告朝野——
海州都指挥佥事薄玉暂领征西左将军之职,率军二十万突袭北上;定州卫指挥使颜宗任,率军十万压阵后方;兵部右侍郎乐茂,率军十万奉旨督军。
薄玉受萧慎知遇之恩,自然效忠皇帝,乐茂不必说,他本是萧慎的门生。这场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的何在,一来剿灭西戎永绝后患,二来提拔新将收回兵权。将颜宗任捎带上,是不好当着满朝文武下金陵颜家的面子——哪怕皇帝对颜氏的不信任业已昭然若揭。
兵家有言,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西戎与晋朝? 喔袅缴揭凰倘缣烨狄资啬压ァ1∮裥乃肩敲埽羌惫耍幻嬗氚⒛径有幻嫔钊氲蟹娇辈斓厥疲φ魅指暇∩本薮Χ萏印?br /> 游牧民族多血气方刚刀尖舔血之人,阿木尔骁勇善战又阴贼狡诈,依仗草原荒漠多变的气候与地形,竟与薄玉等人斡旋了三四载。更有奇闻称,阿木尔被薄玉挥戟斩下首级,血流喷注仍大喝一声,震飞胸前箭矢,射中数人后仰天长啸方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