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生存法则完本——by翻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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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岁寒山忽然道,“你几日没睡了?”
“只是睡得不多。”岁栖白坐在床尾,低头瞧了又瞧,倒也没太上心,随口敷衍过之后,只问道,“玉卿怎么样了?”
自打岁栖白出生以来,就从未有过这般在意的人物,岁寒山也不禁有些动容,既是心疼儿子,又是好奇,便转过头去看了看床上这个年轻人,这样一看,他也不由得有点发怔。
苏伯曾经写信告诉过他荀玉卿此人,但从未亲眼见过,而苏伯的脾性,他也心知肚明的很,忠诚、老实、听话,就是爱以貌取人,也喜欢老实人。所以他说荀玉卿不太像正经人家的孩子,岁寒山也只是半信半疑。
现在看起来,长相果然长得不太像正经人家的孩子。
不过以貌取人不可取,更何况心口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岁寒山倒并未觉得荀玉卿为人如何,只是瞧他长得妖艳妩媚,脸色却苍白如纸,眉目之中透着一份冷淡疏远,暗道:小栖便是喜欢他么?
心中一转,岁寒山收回手来,将荀玉卿的手腕敛回被子之中,目光闪动,倒也不急,只是慢条斯理道:“他身体好不好,倒不急于一时,我且问问你,他与你是什么关系?叫你待他这般上心。”
“我喜欢他。”岁栖白低着头,声音不大不小,倒也没有寻常青年吐露心事时不好意思的羞赧与畏缩不前。
岁寒山忽得笑了笑,叹道:“傻小子,我自然知道你喜欢他,你当爹爹瞧不出来么,我是问,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岁栖白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原先我们是朋友,后来玉卿说我们可以试试,所以还在试一试,我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嫁给我,肯不肯同我成亲,做我的妻子。”
岁寒山暗道:他与你成亲,做你的妻子,那你不也是同理,成了他的妻子。
他本是开明之人,思维也跳跃些,想着儿子兼具了小猪跟大白菜的身份,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儿媳毕竟是男人,总不能当做女人来看。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岁寒山正色道:“那么,他家里人呢?”
“他没有家人。”岁栖白神色柔和,轻声道,“他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看来没有人要小栖当儿媳了。
虽然不太厚道,但岁寒山还是稍稍松了口气,他倒不是不太愿意,毕竟两个人若是两情相悦,有来有往才是常理,但是……但是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岁栖白身形高大,长相也较为普通……
想着那不存在的亲家要是喊岁栖白一句儿媳,岁寒山简直两眼一抹黑,恨不得就此昏过去。
“怎么了?”岁栖白不太明白的看了看岁寒山,问道,“玉卿难道不是中毒,是父母生养的胎里病?”
对于父亲这番心思,岁栖白是全然不知,便推测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想法询问。
岁寒山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是中毒了,这种毒……”他的神色无端复杂起来,轻咳了声道,“罢了,你不必在意,也不必管,为父会解决的,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麻烦些。”
听岁寒山这么说,岁栖白便好似如释重负,一下子放心了许多。
“既然你这么说,那看来,他对你也有意了?”岁寒山从床边站了起来,长身而立,端起热茶吹了吹,稍稍抿下一口,只将眉毛一挑,微微笑道,“你的性子我知道,江湖上的评价,我也知道,我看他的样貌,应该不缺追求者,怎么会看上你的?”
在岁寒山心中,自然是觉得江湖上多少少年英豪,都比不上自家儿子的,但是他也明白的很,岁栖白这张黑脸不知吓哭过多少英雄豪杰,巾帼女侠。就连岁寒山庄看门的下人都比自家儿子有桃花运的多,更别提那些风华正茂的年轻后生了。
且不说人品模样,光是外貌,荀玉卿就甩出许多人十条街了,便是他性情骄纵蛮横,恐怕也有人巴不得凑上前去挨骂受打。
他到底是真心喜欢小栖,还是另有所图?
岁栖白皱眉道:“我很差吗?”
“不太差,只是整日摆着一张死人脸,看你像是看棺材,女鬼半夜瞧见都不敢近身。”岁寒山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平静道,“天下最无趣的人,要是你不认第一,其他人怕是连名字都不敢提。”
这时候恰好荀玉卿又醒了过来,昏昏沉沉里听见有人好似在冷嘲热讽岁栖白,岁栖白却一声也不吭。
荀玉卿又气又急,不明白为什么岁栖白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待他稍稍恢复些神智之后,便暗道:是了,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男人,人家讽刺他几句,又不碍着公正大义,因此一点动静都没有。
“玉卿?”最先发现荀玉卿醒过来的自然是坐在旁边的岁栖白,他惊喜的挽住荀玉卿无力的胳膊,挪换过位置,叫他靠在自己肩头,轻声道,“你醒了?饿不饿,头疼不疼。”
“人家骂你,你干甚么不还嘴?”荀玉卿的声音虚而浮,好似一个极疲倦的人撑着最后一点精力在说话。一个人要是睡了太久,自然就不会太有力气,而且越睡越沉,精神头也会衰退,荀玉卿勉强集中注意力,心知岁栖白大概觉得无所谓,便又故意说道,“他骂你,跟骂我有眼无珠,没有眼光有什么差别,你不要你的面子,我还要我的面子。”
岁寒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卿。”岁栖白有些尴尬,脸上微微浮起了红晕,便道,“是我爹在说我。”
荀玉卿头晕的很,便用指头扶住了额头,他大半精神几乎都被拖入混沌之中,已不太清醒了,模模糊糊听得岁栖白说了些什么,便不假思索道:“你爹好了不起么?他凭什么那么说你,他觉得你不好,我却觉得你好得很,比世上的人,好上一千……”他话还没说完,人已又昏睡了过去,枕在岁栖白的肩膀上,安安静静的仿佛刚刚只是幻觉。
岁寒山大笑道:“好,这个儿媳倒是比儿子好得多,能说会道,强过你百倍千倍。”
岁栖白倒也不恼,将荀玉卿放倒在床上,又为他盖好被子,神情温柔道:“玉卿自然很好,他向来很好的。”他伸手微微撩了撩荀玉卿的长发,淡淡道,“他本不该受这样的苦的,他也不该中毒,更不必躺在这儿……”
“呆子。”岁寒山摇摇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他若醒着,怕是气也要被你气死。他已将你与他当做一个人,你却还要说见外的话,难道现在换做是你受伤中毒,他不要担心受怕么?”
岁栖白居然无法反驳,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要是换做我,我也想中毒躺个清净,只管睡觉,叫别人担心我的死活去好了。”岁寒山面上不动声色,缓缓道,“总比劳心劳力,担惊受怕,四处奔走要来得轻松简单,心里的苦要是能熬出来,怕是这辈子都不必吃油了。”
这次岁栖白变得很上道,好像他总算聪明了一回似得,也极客气的说道:“阿爹,是我叫你担心了。”
可岁寒山却忽然觉得古怪了起来,他抖了抖鸡皮疙瘩,恶寒道:“罢了罢了,小时候带你去玩风筝都嫌我浪费你练剑的时间,长大了倒是煽情起来,听了实在恶心,反胃,让人害怕,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吧,我宁愿多生气,也不想多加点衣服。”
于是岁栖白就不说话了,他实在找不到话可以说了,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跟岁寒山在一起的时候,一百句话里岁栖白最多会说十句,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跟他爹再说些什么。
岁寒山自然也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
“我等会去煎药,你叫他吃一贴,这两日就不会再这样没完没了的睡下去了。”岁寒山见岁栖白不说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总算说起正事来了,“你也去好好休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了你一顿,眼睛都打青了。”
岁栖白刚想说不困,岁寒山的眉毛已经扬了起来,因此他只好不开口,无声的点了点头,却问道:“这两日是什么意思。”
“就是慢慢治,没法子一下子根除的意思。”岁寒山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头,有些心疼,“儿媳还没到手,可别叫我赔个儿子进去。”
他说起话来好像连一丁点儿忌讳也没有,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却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度与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过,我昨天忘了说除夕夜要不要放大家的假了
_(:з」∠)_好气哦,我为什么这么健忘。
第108章
已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落满山坡,打岁寒山庄往山底下瞧,便看到红枫林被渡了一层金辉。
岁寒山已经许久没回到山庄里来了,他不太喜欢一成不变的风景,也不想过多费心江湖的琐事,难得回到故土,竟恍惚有种陌生的感觉。无论遇上什么事情,岁寒山心中总是充满了愉快与平静,这也许是因为他很少会遇上为难与痛苦的事情。
但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
一个人行走江湖,有时候并不意味着你就是孑然一身,反而预兆着你所结交的朋友,所认识的仇人,都会与你的亲朋好友联系在一起,甚至连你不认识的七大姑跟八大姨都要被拽出来。
荀玉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这次中毒与岁栖白本身并无关系,尽管岁寒山也不认识什么叫做江浸月的盲人,但是他却认识这味毒,这一味本不该再次出现在世界上的毒。
是与他有关系。
岁寒山轻轻叹了口气,他很少对儿子以外的人或者事情叹气,这次也绝不例外,因为这次的事情,与他儿子的妻子有关系。尽管岁寒山还没有与荀玉卿打过照面,但心中已知道岁栖白这傻小子多少已是非那人不娶了。
他是丧过妻的男人,清楚那是何等痛苦。更何况,即便没有儿媳这一层关系在,若是有人受他拖累而死,自然也是于心不安的。
但这会儿倒不必想这件事,毒这种东西,要么来势汹汹,猛烈异常;要么细水长流,温吞无比。
荀玉卿中的这种毒,恰好就是后者,若调养恰当,少说能拖上数月。
等岁寒山观夕阳结束,回到庄内的时候,荀玉卿已醒过来喝了药,院子里之前煎药的气息还未散去,泛着点药材的苦味。这会儿岁寒山回来,便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这才算真真正正的与荀玉卿见了面。
一个人要是忙着整日睡觉,脸色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荀玉卿自然也是如此,他的脸白的像是一块玉,但整个人比起熟睡时却灵动了许多,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没睡醒的浑浑噩噩,不过比之前看起来要好得多了。
荀玉卿自然也看见了岁寒山,他之前便瞧见过一眼,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对方长相气质无一不是极品,年纪也说不上老,正是成熟风韵,男人最吸引人的时刻,岁栖白与他相比,竟还像个冒失的年轻人,与一个孩子差不了多少。
“您是……”荀玉卿迟疑道,语气不自觉便带了一点恭敬。
没有听说岁栖白有兄弟啊?总不可能是他的朋友,难不成是像洛秋霁那样的关系?
岁寒山微微一笑,还没有开口,便见着岁栖白从走廊处绕了过来,他便知道自己不必再开口了。荀玉卿顺着对方充满愉悦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岁栖白走了过来,询问对方身份的心思就稍稍搁置了下来,极自然的走了过去。
“爹。”
岁栖白将手中的外袍披在荀玉卿身上后,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悄悄将被油纸包住的几块糖塞进了他手心里头,看向岁寒山的目光纯洁又正直,父子俩好似还是十几年前的模样。
不知道该叹息儿大不中留还是该赞赏儿子这一手漂亮贴心的岁寒山心情说不好是复杂还是不复杂,只好微微笑了笑,淡淡道:“到时辰了,一起去吃晚饭吧。”这个一起自然不是跟岁栖白说的,而是跟还属于外人的荀玉卿说的。
爹?
荀玉卿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睡糊涂了还是这会儿还没有醒,他好像是听到岁栖白喊这个男人……看着岁栖白温柔的双眸,荀玉卿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嘴里苦涩的药味还没散去,他急忙抿了一颗糖压压心。
所以,原来岁寒山……是这个模样啊。
普天之下父子长得像是兄弟的虽说不多,但应该也并不太稀少,荀玉卿这会儿竟也不知道是该说岁栖白长得有点着急,还是说岁寒山实在太过年轻了。
荀玉卿的眼睛又细又长,眼瞳因此并不显得多大,可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狭长的妩媚,使得他春水秋波般的眸子又黑又深,思索着什么的时候,便格外的柔情与朦胧。
“怎么了?”
岁寒山自然不会留着等待亲亲热热的小辈一起走,他并没有那么不识相,也不至于那么固执呆板,因此早早离开了,留给他们二人单独的空间。岁栖白虽然不太清楚父亲的一片好心,但也因为荀玉卿而留迟了一步,待在院子中低头询问道。
荀玉卿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低声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有些吃惊。”他很少会去勉强别人做什么事情,往往在过分的话语或是要求出口之前,荀玉卿就会立刻抑制住这种欲望,对岁寒山的疑问显然也在此列当中。
自然,荀玉卿心里一清二楚的很,他若是问出口,岁栖白自然是会一五一十的回答他的。但是那样子似乎对岁伯父不够礼貌,对岁栖白也有些冒犯,无论他们二人在不在意,自己多少总该要有些注意才是。
“我跟阿爹,的确长得不太像。”岁栖白却误会了荀玉卿的沉默,只当他是惊讶父子二人的样貌,沉吟片刻才解释道,“我随我娘多一些,性子好像也是,爹他总是很愉快,很少对任何人发脾气,也不太板着脸。”
荀玉卿忽然乐了起来,他吃吃笑了声,揶揄道:“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么?”
岁栖白脸上一红。
他们很快就到了吃饭的花厅,岁寒山已早早在那儿等着了,桌子上也摆满了各色菜肴,平日里头向来臭着脸的苏伯这次居然喜笑颜开,见着荀玉卿仿佛都顺眼了许多,乐呵呵的继续上着菜。
直到岁寒山开了口,要他别再忙活了,苏伯才算罢休。
晚饭很丰盛,只是荀玉卿睡得太多,精神头不太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任何美味吃到嘴里也都有些味同嚼蜡的意思,所以他草草吃了一碗饭,没有再继续下去。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不知为何,饭桌往往会成为沟通的最佳场所,要是再上几瓶酒,指不定就能认回七八个兄弟哥们。
既然饭菜吃不了多少,自然说话就成了主事。
“你还有哪些地方不适吗?”岁寒山是个极温柔文雅的君子,他眉眼和善,语气轻柔,微微笑起来的模样高贵又矜持,没有岁栖白那样瞧起来威严跟冷酷,也不像秦雁过于柔软,好似正正好恰到好处,任凭谁也升不起冒犯之心。
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好像只是个鲁莽稚气的孩子。
“好许多了,多谢。”荀玉卿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语气谦和又恭敬,他瞧了瞧泰然自若的岁栖白,实在是想不到有这样完美的男人作为父亲的岁栖白,心理压力到底有多大。
难道说岁栖白的抗压能力就是被他爹磨练出来的?
岁寒山想到荀玉卿先前昏睡时嗔怪岁栖白的强势模样,又瞧瞧他如今脸色苍白,和气平静的性子,暗道:这孩子长相虽美艳过头了些,性子却很沉静,脾气也不见骄纵,先前昏昏沉沉,言语之中还不忘袒护小栖,难怪小栖喜他爱他,也不足为奇。
两人在饭桌上才算真正的照过一面,对彼此的印象都极佳,而作为真正的重要人物,岁栖白反倒插不上话,干脆老老实实的吃自己的饭。
“你的毒,我已经有苗头了,你不必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便能拿来解药。”岁寒山缓缓道,他脸上还淡淡笑着,只是轻飘飘的抛下这句话来,却比其他人发一万句重誓,还要叫荀玉卿安心。
还不待荀玉卿回答,岁寒山忽然又道,“可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若是你不愿意说,我也绝不勉强。”他向来不是个爱为难别人的人,因此想要知道些什么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有商有量,十分尊重对方的意愿。
“客气了,岁伯父不妨直言?”荀玉卿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够帮上岁寒山的,又知道什么岁寒山不知道的。
若是江浸月的事,他早已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尽数都告诉岁栖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