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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生存法则完本——by翻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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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玉卿一听,才知昨夜下了雨,他们的马车停放处的泥土都塌了下去,轮子正好陷在泥水里,根本拉动不得,需得许多人力去抬。他不动声色的饮了一杯茶,待店小二给他们送上热腾腾的干粮,便与卜旎一块走了出去。
两人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几个伙计站在绵绵细雨里头,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那陷在泥土里头的马车,此刻正被提起了小半,后头悬空浮着,马儿快步走了两步,整辆车子就从淤泥水中完全出了来。
“后头那人好大的力气。”荀玉卿暗道,他瞧这些伙计只管目瞪口呆,半分没有帮忙的意思,后头大概也不过能站个一两人,也不知是怎样的神力。他站在门口,卜旎抱着热腾腾的干粮,顺着他的视线,穿过绵长的雨帘,便见着一个男人慢腾腾的从马车后方走到了车辕边上。
那男人长得并不难看,但要说英俊,却还远远不到那种程度,又高又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夜空里的两点寒星,手上沾着刚刚抬马车时留下的泥点,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剑,穿了袭墨绿的长袍。
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是眉宇之中,却又好像没有那么年轻。
荀玉卿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轻声道:“卜旎,你逃命时的轻功好是不好?”
这世上的轻功固然有好劣快慢之分,但真当以命相搏,逃命之时,却是要看本人的本事的。
“怕你也跑我不过。”卜旎回道。
“那真是好极了。”荀玉卿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他从未这么怕过,刚来时杀人的那一刻,准备逃跑的那一会,学武的那两年,被卜旎下药放倒的那瞬间,他都未曾如此刻这般,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恐惧。
那人的一双眼睛,比荀玉卿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危险,都要令他心悸。
他们俩刚往内堂一退,就见着那瘦小男子哆嗦了一下,几乎要把自己缩到掌柜的柜台下头去了。荀玉卿瞥见他的腿肚子都在发抖,见着人跨过门槛,才勉强迎上去,挤出个笑容来,神情与其说是欢喜,倒不如说是想哭,颤声道:“岁大爷……您老人家,怎么……怎么来了……”
岁大爷。
荀玉卿与卜旎对视了一眼,卜旎脸色微白,其实这事儿与荀玉卿没有什么关系,他甚至连帮凶也算不上,遇见岁栖白,实在没有必要太害怕,因此他比起卜旎脸色也要好看的多。
“这是我的事。”卜旎低声道,他已知道这绿袍人是谁了,“你本来就是受我胁迫才与我同行,此事也与你无干,你自己离开吧,你不是向来也讨厌我的很么。打咱俩一块同行起,我没有再给你下过毒了,你放心好了。”
其实卜旎要不说这话,荀玉卿说不准真就厚着脸皮当透明人了,但他这话一说,但凡是个男人,义气跟热血就顿时涌上心头了。荀玉卿微微咬着牙,伸手摸上了腰间的链剑,低声道:“咱俩虽没什么交情,但这几月来的饭钱跟房钱,我总要还你。”
“那才多少钱。”卜旎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泛起了甜蜜的笑容。
他们两人边说边往后退,这便从楼梯蹿了上去,岁栖白的身影也顿时出现在了楼梯口,荀玉卿的链剑忽然一抖,便从一柄细剑甩成了一条长长的鞭子,鞭尖往岁栖白眼上袭去。
荀玉卿这一鞭招看实其虚,实为声东击西,只待岁栖白闪避一二,他便将整条鞭子抽回,只需这瞬息的抽空,他就能逃开。哪知岁栖白不闪也不避,反而伸出手来牢牢抓紧了链剑中间相连的细丝,极平淡无奇的一扯。
岁栖白仰头冷冷的瞧着他,神情毫无波动,好似一块冰雕般。
一股巨力顿时从那头冲击了过来,荀玉卿几乎被扯下身去,好在卜旎拉了他一把,这才想起方才岁栖白帮忙抬马车的巨力,暗气自己托大。岁栖白将链剑卷进手中,当即一沉,荀玉卿只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弹,手一松,便将链剑弃了,不甘的最后瞧了一眼,托着右腕跟着卜旎一道从窗子处蹿了出去。
这其中动静,也只不过是辗转的瞬间,旁人只见岁栖白一下子将那链剑夺下攥在手中,不由得叫了一声,各自缩到桌子底下去了。岁栖白想起刚刚那人似嗔似怒的神情,心中暗道:他是哪家功夫,怎么从未见过?
这武器少见的很,岁栖白琢磨了一会,这才找出机关来将它收了回去,一同别在身上,不紧不慢的走上楼梯。他虽然不喜欢麻烦,却并不怕麻烦。
荀玉卿与卜旎一路飞掠出去,两人不敢停歇,正逢荀玉卿内力耗尽,卜旎夺了路上行人的马匹飞驰而去,将他搂在怀中。荀玉卿的右腕还疼得厉害,卜旎喝了几声,又重重抽了马儿几鞭子,一路奔出小镇,这才得空下来问道:“玉卿儿,你没伤着吧?”
“没什么大事。”荀玉卿平淡回道,他窝在卜旎怀里,卜旎瞧不见他的脸色,听他声音平静,只当真是没什么事,就立刻放下心来了。
荀玉卿将右腕收在袖中,他的整只右手此刻都在微微发麻着,压根动弹不得。
可岁栖白连剑都没有出,甚至可以说,这都算不上是过招。
“对了,你饿不饿?我还藏了几个馒头大饼在怀里。”卜旎听他声音平淡,也稍稍松了口气,想着刚刚荀玉卿愿意与自己一块同生共死,不由得心中甜滋滋起来,急忙关切道。
“不饿……”荀玉卿轻轻舒出一口气,他的右手已经慢慢有知觉了,他的目光也愈发寒冷了起来。
他还是太弱了。
第二十一章
开弓难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药。
自从遇见岁栖白那一刻起,两人就好似被霉神眷顾,先是荀玉卿武器被夺,再来是逃命时下大雨,下大雨本是一件好事,岁栖白难以追踪他们二人,但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加上他们更换的第四匹马也已经筋疲力尽,两人便在茫茫大雨之中找寻到了一处荒废许久的破庙,奔进去避雨。
雨越下越大,倾盆而落,将门口的几块青石砖从污泥之中冲刷出来。这是一间极荒凉的破庙,大概是废弃许久了,没有什么供奉,蛇虫鼠蚁随处可见,蜘蛛网破落在悬挂在角落之中,几尊破落的神像静静端坐着,好似鬼怪一般阴森。
好在房顶当初修葺的还算结实,并没有漏雨破损的情况,只是过堂风刮得人瑟瑟发抖。
两人打雨中来,自然没可能毫发无损,自然是全身都湿透了。卜旎将马儿系好,就看见荀玉卿四处找了些东西,已经生起火来了。这破庙里头多得是什么被虫蛀过的桌腿跟柱子,有些已经脱落开来,落在地上,拿来烧火正适合不过。
荀玉卿简单搭了个小木架,将湿衣脱下挂着烘烤,这些时日里他们二人夺命奔逃,神情都日渐萎靡。外头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下着,愈渐大了起来,荀玉卿穿着湿透了的里衣,凑在火堆边烘烤,只觉得浑身好似都是寒气,好在内力周转,不至于湿毒入侵。
没多一会儿,卜旎也走了过来,正坐在衣服对面,两人隔着荀玉卿的外衣说话。
“玉卿儿,这次实在是我拖累你。”卜旎比荀玉卿还要累一些,他神情疲倦,双目红肿,眼下发黑,微微叹道,“不然咱们俩就此分道扬镳,待我以后甩开了岁栖白,咱们再一块儿……”
这连日来的追杀实在叫卜旎快承受不住了,他几乎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无论到什么地方,不过多久,总会见到岁栖白的身影,对方就好像一抹幽魂,片刻不离的跟紧了他们。
岁栖白带给卜旎的阴影越来越重,他们二人虽然还未交手,但卜旎已不战而败。
荀玉卿什么也没说,他暗暗想着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怎么走,好似总也甩不脱岁栖白,但瞧岁栖白的模样,又不像是追杀他们二人来的。他的头发全湿透了,沉沉的垂在肩头,像是一团乌云偎着脸庞,神情在火光下捉摸不清。
“玉卿儿?”卜旎连连唤了几声,听那头没有反应,心中一慌,还以为荀玉卿生气了,便急忙从衣服上头探过身去看他,“玉卿儿,你生气了吗?”他这话音刚落,忽然顿住不说了。
自两人结伴同行以来,他还从未如此时此刻这般与荀玉卿亲密相处,两人都已浑身湿透,本是冷得要命,可卜旎眼下却觉得心好似被火烧了起来,登时不觉得冷了。
“什么?”荀玉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总算打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来,忽然抬眸道,“生什么气?”
他的里衣很宽松,露出小半细腻雪白的胸膛,收出一手可握的腰线,里衣紧紧贴着上半身,袖口已被烘干了小半,若隐若现。
卜旎多情的双眸里似乎溢出了春波,他的心已经飘了起来,本来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也开始甜腻了起来:“玉卿儿,咱们俩逃到现在,我决不让岁栖白伤你一分一毫。”他声音绵软,忽然充满了信心,“我武功虽没有他好,却也轻易死不了的。”
在他心里,那种痛苦又茫然的心情忽然间就尽数消散在这火堆飘逸的火星之中了,他苍白的脸色又有了血色,他的脸上又多了笑容,他已经暗暗做下一个决定:我死了也要保护好玉卿儿。
这想法一辗转,卜旎就绝口不提要荀玉卿离开的事情了。
荀玉卿对卜旎的春情泛滥全然不知,他的眼睛细长而妩媚,眼珠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抬眸瞧着卜旎的时候,有一种足以叫人神魂颠倒的诱惑。他的头发上都是水汽,末端凑火堆太近,被烫焦了少许,卷了起来,看得卜旎心疼不已。
“你说,岁栖白真的想杀我们吗?”
“什么?”卜旎一下子还没有从柔情蜜意之中反应过来。
荀玉卿站起了身来,走了两步,又道:“你虽都没同他交过手,但咱们俩也算是交过手,我武功虽是一般,却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你说,你一招之内便能夺去我的兵器吗?”
“我哪有那蛮力。”卜旎见他神色认真,不甘不愿的悻悻道,“你功夫不差,只是基础坏了些,没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罢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大悦耳,荀玉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道:“咱们二人一路换过四匹马了,又过了这许多时日,岁栖白依旧如影随形,可见他们想抓咱们,简直易如反掌,待抓住了,要杀要剐,还不是由得他说话,何必浪费这些时间。”
“说不准岁栖白心理阴暗,想学猫戏耗子,先捉弄捉弄我俩,待将我们胆子吓破了,再一剑杀了。”卜旎听他说起“咱们”二字,不由浑身舒爽,打了个激灵,打心里快活起来,贫嘴道。
荀玉卿摇摇头道:“不会,他绝不会如此,岁栖白不是这种人。”
其实卜旎本来也是信口开河,但见荀玉卿如此断然否决,却又觉得有些不爽快,便拉长了脸道:“你怎么能肯定呢?我们本就与岁栖白素不相识,只不过是听过一些江湖传闻,又怎么知道他人是好是坏。”
“总之……”荀玉卿明白卜旎的担心确实有道理,但是他毕竟是偷看过剧本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武断,只得叹了口气道,“总之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也是我想来如此而已,你信不信也都没什么干系。”
卜旎却莫名有些嫉妒起了岁栖白,虽知他们并不相识,却仍忍不住心生羡慕,恨不得荀玉卿也在别人面前这般袒护自己。
第二十二章
雨越下越大,过不大一会儿,破庙里又闯进来一队人。
这队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有七八来个,有男有女,皆带着斗笠,穿着打扮倒是各不相同。领头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脸上有三条伤疤,嗓子较粗,瞧着他们两人已坐在里头烤火,便低低说了一声:“打扰。”
再没多话。
他们这几人似乎极有默契,不大一会儿便生起了火堆,烤衣暖干粮一点没耽误,里头有人受了伤,稍先血腥味冲过雨水消失无踪了,但这会儿又蔓延了出来,虽是不浓,腥气却非常重。
“有人中毒啦。”卜旎嘻了一声,绕过衣服来,枕在荀玉卿肩膀上仰头说道。
其实卜旎并不怕自己说话被人家听见,只不过是觉着这样与荀玉卿说话更贴近些罢了,荀玉卿只当卜旎说人家坏话要小声些,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倒没有推开卜旎,悄声道:“与咱们无关。”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一行人,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莫名熟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荀玉卿与卜旎二人坐在衣服后面烤火,那行人正坐在另一头,两边互相面对着面,谁也没将后背露出来,但视线却也并未对上。
那行人里头好似是一个青年受了伤,他将斗笠摘了,脸上不知是水珠还是汗珠,伸手抹了把,接过身旁少女递来的一块面饼吃了。他只有一只胳膊,左臂空空荡荡的,幸存的那只右手腕上还有铜钱大小的伤疤。
铜钱疤,独臂青年……
荀玉卿多看了数眼,暗道自己是不是走了眼,要真是剧情里的那个男人,他怎么会同别人结伴而行。
“是非见红。”卜旎嗅了嗅,脸上忽然露出极满足的神色来,“好极了,这非见红做的正好呢。”
非见红是一种□□,名字也简单明了的不行,就是非要见红不可。它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一旦内服,神仙难救,但凡外用,也少不得要割肉削骨。它若当即发作也就罢了,偏还是那种刚中时全然瞧不出来的,待到人发觉,已是皮烂肉腐,毒入四肢百骸了。
若这人中的是非见红,那荀玉卿倒是十拿九稳了。
秦雁。
痛饮金花酒,万里悲鸿雁。
秦雁是柴小木的朋友,而且是知己好友,是他买下了柴小木的驴,又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柴小木。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又温柔又和善,一人独居在诗禅小筑之内,他在江湖上有很多很多朋友,生平从未与人说过一句重话,好似永远都是那么和气,那般平静。
前期他在正派男主攻的投票里高居榜首,后期被猜测是可能是最后的大魔王。
秦雁本来是一个很完美的男人,他不缺钱,也不缺朋友,更不缺爱好,甚至连他的外貌也如性格一般的出色。秦雁本来可以很完美,可惜他没有左臂,事情是起因结果也非常简单,他的一个朋友惹了麻烦,但到最后却是秦雁承担了这个麻烦,中毒之后他就当机立断的斩下了半截胳膊。
这时秦雁刚没了胳膊,想来还没有像是之后那样一个人独居在诗禅小筑里,那么这些人自然也就是他的朋友了。
荀玉卿很轻的叹了口气,他对秦雁的印象并不坏,在作者的笔下,这个男人似乎是永远充满宁静与平和的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永远都能以泰然自若的态度从容面对。
但是手臂的残缺始终令他的心蒙上了一层阴霾,其实这倒也很好理解,缺了手臂的男人,有时候就像毁了容的女人,哪有人愿意情人拥抱自己的时候,只能用一只手搂着的,有时候只怕两只手都不够紧,恨不得对方长出七八条胳膊,把自己死死抱在怀里,谁都分不开。
“你会不会解非见红?”荀玉卿低声问道。
“余毒还成。”卜旎撇了撇嘴,好似瞧出荀玉卿打什么主意一般,漆黑的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打转了一圈,声音忽然变得又甜又腻起来,“玉卿儿,你是不是瞧上人家了?要讨好他却讨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不准!”
他这次说话,嗓子并没有压低,因此说得又亮又响,新店铺子开张拿来贺喜的锣敲得怕是都没他的嗓子亮。那一行人簌簌转过头来,好似事先排练好了一般,神情都很是激动,唯独那断了手臂的青年只是烤着手里的干粮,并不说话。
荀玉卿被瞧得不好意思,便有些着恼,他微微一矮肩,打卜旎头颈之下溜开,卜旎一个没吃住劲儿,差点倒栽葱栽到地上去。卜旎刚要开口调笑,就听荀玉卿冷冷道:“你救他也好,不救也罢,与我没有分毫干系。”他将烤好的衣裳披上,丰厚如云的长发撩出袍外。
他容貌生得艳美,语气却冷若冰霜,活脱脱从志怪小说之中走出的蛇蝎美人一般,那行人便又警惕起来,生怕是什么未曾听闻过的邪道中人。原先给秦雁递面饼的少女最是明显,她露出了极凄苦又难过的神色来,伸手扯住秦雁的下摆,瞧得荀玉卿心里头一软。
卜旎话一出口就暗叫糟糕,他与荀玉卿相处了这许久,知道这人在意自己容貌生得艳丽,性子再是爱好不过,他倒忘形之下说出这种混账话来,不由心虚了起来。荀玉卿站着观雨,乌云极浓,雨帘大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卜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讨好道:“好嘛,不就是个非见红,我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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