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锋完本——by指尖的咏叹调

已经很久没有人用最朴素也最温柔的烟火来装点这片天空了。
萤火一般朦胧的星子飘落到地面上，又化成了一片星梦花海，花瓣簇拥在每一个人的脚下、手下、肩上，在一片斑斓的迷梦里，坐在第一排有人站了起来。
维克多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与泰伦怔然对视。
最大的公屏上，镜头360度对准冠军旋转。
他们看见冠军忽然深吸一口气，将面罩直接摘下，正面着眼前成千上万人狂热崇拜的目光，他绝对是第一次停顿了一刹那，几乎微不可查地、局促地抿了一下薄唇。
然后，泰伦说：“话筒。这一次我有话说。”
第 110 章
自从奥丁出道以来，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一匹冷峻却神异非常的黑马横空出世，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这黑马像长了翅膀一样平步青云，一路从乱斗大会当中脱颖而出，捧起区赛冠军的奖杯……还登上了地球区的战神宝座！
很多人以为就此而止了，地球区的战神至多也不过和梵多一样，能以省赛第二的好成绩打入国赛，之后的排名就全看造化……结果就呵呵了，现实又用不可置疑的方式，啪啪啪赏了他们无数个耳光。
有人计算过了，当年奥丁刚参加乱斗会的时候，□□公司给他开出的赔率是1：15，一个正常的新人数据。当他拿了乱斗会第一的名次出线之后，这个赔率一个猛扎子就下调到2倍，并不看好他的1v1的前途；然后随着奥丁越站越高，就连他的粉丝都有些胆战心惊，担心下一场比赛就会是他的极限，赔率再一次稳步上升；等到省赛小组赛第一场他对战排名前30的庚辰的时候，赔率再次回到一个很高的水准。
结果万万没想到！
奥丁不但赢了，还赢得惊艳绝伦！他的一场场胜利，完全就是他在团战中表现的翻版——无可阻挡、不可匹敌，任何拦在身前的敌人都不过是他一合之敌！
当时就有人计算过了，如果有人用一块钱从最早开始买他赢，那么打到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上千倍的纯利润了。
这一点让无数电竞□□爱好者哀嚎不断，痛陈自己当年年少无知，恨不得穿越回去打醒那个夸夸而谈、瞧不起乱斗会选手的自己——尤其是那些曾经买过，后来一看风险太大就没继续跟进的人，他们是后悔得捶胸顿足、连肠子都青了，天知道如果一路咬牙坚持买到奥丁vs庚辰那一战，第一笔投资可以凭空翻上多少倍……
然后，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
庚辰远远不是奥丁的极限，他们再一次年少无知天真单蠢naive了。
奥丁就是这样势如破竹地，登顶了第二星省的最高位置。
这个位置，即便梵多也以两分之差憾然别过。但奥丁和梵多的差别实在太大：梵多是在比赛中不断进步的选手，他在地球区的区赛甚至也曾经失败过，打省赛的时候进步明显，等到了打国赛的时候越磨砺越坚韧，加之一丝运气就顺利打到了第三；而奥丁……
奥丁是个无底深渊，每当有人觉得他不过如此的时候，他就能再次显露新的实力出来，用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他的全力、他只不过是好整以暇地演戏而已！
当年有人以为乱斗第一是奥丁的全力，但他拿了区赛冠军，这群人认为自己看走眼了，那只是他的50%。
后来有人认为区赛冠军是他的全力了，但他省赛小组出线了，这群人跌破了眼镜、承认自己眼光有问题了，看来自己只看到了20%。
再后来有人认为省赛决赛入围就是他的全力了，但他如今省赛冠军了……
“……”
这群人终于发现自己当年看到的只有5%，自己是24k纯傻逼。
当年自认为有智慧的人全都傻逼了，而当年就死心塌地的颜粉们全都笑成了傻逼。
男神获胜了！
一切顺利或不顺利、惊险或不惊险、浪漫或不浪漫的事迹，如今都成为了金光灿灿的冠军履历。这履历真的是太*了，除了这个有点黄暴的字眼真的没别的形容词了，因为奥丁他一场都没有败过——
世界上再没有比100%的“胜利”更加激动人心的了！
……不，有的！
那就是这位高岭之花一样的冰山战神头一次要求发言了！
粉丝们笑得像向日葵一样，围绕太阳似的围绕着台上的男神，恨不得自个儿的笑脸可以太阳能发电，用十万伏特电穿他。
粉丝：“ovo男神要说什么！我们洗耳恭听……啊不，臣等跪地聆听！有请陛下谕令！”
“这次肯定不是‘不’了，会是一句‘谢谢’吗？跪求男神多说两个字，我们做视频的也不容易啊，饿上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等到一丁点音频粮草……”
“啊啊啊啊啊……”
只会尖叫的人才是真正的颜狗，因为他们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看着脸就已经自动把自己煮沸了。
观众席上的集体高-潮持续了好几分钟，在这个期间，他们的冰山男神终于调整完毕了自己的心态。
他拿着话筒已经可疑地沉默了两分钟了，一会儿看台下的维克多，一会儿抬头看烟花，最后仿佛终于全副武装，愿意上场——
“……”
他吐出第一个音节的第一时间，全场都像忽然被调了音量的立体环绕声，轰一下从1000%音量掉到了10%，然后又花了一秒消失无踪。
四下静得可怕。
他们发现这句话他们竟然听不懂。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呢？不像是联盟惯用的任何语种，但是带着一种古典而曼妙的韵律，让人乍听之下，一瞬间就沉醉进了奥丁低沉而浓稠的嗓音。
观众席完全静了，他们看着奥丁的眼神，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忽然就好像被完全压制了。
泰伦的第一句话就是精灵语。
他的母语是精灵语，所以他必须首先以精灵语告解。因为在一个有神明的世界，所有的求婚、应许和誓言，都会引来神明的关注，何况刺客大师是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身份。
泰伦紧紧盯着维克多。
他的温柔，就好像林中的精灵在看着自己熟睡的恋人；但他的霸道，又仿佛恶魔在欣赏自己掌中无法逃脱的俘虏。
第一句精灵语说完，他将之翻译成联盟通用语，他说：“我纵横一生，未逢敌手，因此亦桀骜一生，目空四海。”
因为精灵语的特性是优雅却有失精准的，他花了一些时间来用另一种语言进行表述，这让他的陈述进行得缓慢而低沉。
也因此，他的措辞也是古典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很重的力道在里面，像浓墨重彩，入木三分。
维克多眨了一下艰涩的双眼，他心里在想说：我的老古董啊……
但他动不了，不要说移开眼睛，他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他感觉自己是一棵树，正在风的面前颤抖，他每一根枝桠都在迎着这风展开，自己内心最甜蜜的东西正在从深处流淌出来，然后传递到四肢百骸，变成一树的绿叶和繁华簌簌抖动，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花都开在自己树冠上，呈现到风的面前，然后指责：这都是怪你！都是怪你！你你你！
泰伦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第二句精灵语，然后翻译过来，他说：“我曾经自认生灵死者皆能一战；神佛当道，也可试刃。”
说到这里时，他的傲慢如有实质，咄咄逼人地压制着在场所有人低下头。
“直到一场战役，我全力以赴……”泰伦调转话头，沉缓而有力地说，“大敌当前，我一败涂地。”
——大敌当前，我一败涂地。
泰伦眼带笑意地说。
观众席上传来了小小的喧闹声，他们窃窃私语，好像有人忽然被这句核弹一样的话给惊醒了：奥丁败了？怎么败的？他分明从出现以来，历经数十场战役从未失败！他甚至还没有在场上死过哪怕一次，他怎么可能失败？！
但泰伦毫不在乎任何人，他看着维克多，又说了很长一段精灵语。
他慢慢走下台，从台上璀璨的光芒里走向第一排，好像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
这是他在公众场合里第一次露出真的笑容，这一瞬间，冰雪还没有消弭，圣山上的梅花已经攒出了七分惊艳，三分傲岸。
“我甘心就缚，从此引颈就戮，没有分毫反抗之心。”他神色里分明还带着一股傲气，然后自然而然地单膝跪下来，看着维克多说，“假如侥幸被饶过，我当宣誓效忠于他，此后……无论是好或是坏、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信之、爱之、珍之、重之，恒久如此，直至死亡。”
他说完了，从怀中取出一枚戒指。
维克多低头看他，忽然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泰伦愣了一下，伸手抓住维克多一边手臂，说道：“你……哭了吗？”
谁都有头一次，刺客大师也是稀里糊涂的，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看维克多哭成个小傻瓜了。
维克多死命捂着眼睛不让他看。
老古董傻眼了，问道：“你答应吗？”
维克多伸出手把戒指抓在手心里，继续不说话，泪水终于顺着手腕流下来了。
泰伦看了两眼，忽然整个人啪地一闪——
他下线了。
然后他把选手专用的联网器材粗暴地甩开，大步从后台走进现实的观众席上，抖开自己的外套将维克多整个人罩住。
然后泰伦拉起维克多就走，完全不管整个现场火山爆发一样的盛况，三步并作两步，还丢下了气喘吁吁抱着奖杯追他的主持人，直接就跑了。
两个人穿行过喧嚣的灯光和人潮。
泰伦问：“所以你有答应吗？”
维克多攥着那枚戒指，说：“我……我不要你败给我，我就要你天下无敌，就要你桀骜不驯，永远都是战无不胜的……我的泰伦·奥丁。”
头一次求婚的刺客大师感动莫名，但还是稀里糊涂的：“所以这是答应的意思吗？”
维克多：“……”
维克多大声说：“好的！没问题！我答应你！完全愿意！我们结婚吧！”
第 111 章
虚拟和现实混在一起时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有些事需要做两遍。
两人回到现实里面，站在一盏小路灯下，泰伦再次从怀里掏出了戒指。
维克多接过它，仔细地打开来看。
这是一对花纹有些奇特的银戒指，花纹有些像羽毛，也有些像藤蔓，缠绕着拱起中间一颗钻石。星际年代的钻石已经不是很稀罕的矿物，真正珍贵的是它象征的意义，还有里面藏着的——
两人的一滴血。
殷红的血液被永久封存在里面，好似光华剔透的红宝石，折射出来的光将原本无色的钻石也染上一层盈盈的粉色。
维克多翻来覆去地看，胸膛里都是热的，蒸得他脸上都是薄红，问道：“你什么时候取了我的血？”
“偷偷扎的。”泰伦想了想，补充道，“那天你坐在沙发上，穿着那件带绒毛的睡衣，偷吃我的夜宵，还顺带着泡了一杯热巧克力。电视已经放完了你也不知道，看着手机睡着了，我突然就想……嗯，所以我就拿了针。”
泰伦很少说一长段话，但他忍不住说了。因为那天的记忆太鲜活了，好像现在还能感觉到维克多的呼吸吹拂在沙发的坐垫上，将一小片绸布吹得一起一伏，看起来就很柔软。
维克多把戒指贴身放在衣兜里，笑着抬头看泰伦，过了一会儿，忽然扑进他怀里。
泰伦心里觉得他在撒娇，暗搓搓地萌了半天，抱着他站在路灯下面。
泰伦感觉自己怀中又充实又暖和，这不是他过去千年来能体验过的任何一种暖和，好像可以从每一道缝隙里将热意传进来，细细密密地将他内心每一寸桀骜和冷漠给抚平。
没了这点桀骜和冷漠，刺客大师忽然觉得被家养也很不错，有时乖乖听话一下也很不错，只要还有偶尔地使一下坏欺负人的自由……就更好了！
明明已经像这样子，平得不能再平了，这股热气却还在往里钻。
这太痒了，泰伦双臂收紧，恶狠狠地将维克多搓揉了一顿。
然后维克多提着什么东西，抵在他胸膛上将他推开了。
泰伦低头看去，见到一个小型手提箱，方方正正地，合得很严实。
维克多两眼中都是温柔的润意，将手提箱递给他，然后说：“你打开看看，我为了他特地跑了一趟，才终于赶上的。完全是按照模型订做的，不知道是不是合你的心意……”
手提箱里，又躺着一个固定贵重物品的架子，打开架子，维克多的礼物就静静躺在里面。
泰伦：“……”
凯歌和岑寂，静静固定在塑料架子里，躺在天鹅绒的缎子上。
泰伦伸出手，修长的食指慢慢滑过岑寂的刀锋。
维克多忍不住说：“小心！这个不是模型，我特地委托工作室打造的，用了两种合金，锋利度达到d6，但是重量降不下去了，两把武器都在差不多300克左右……”
泰伦忽然收回手，高深莫测地看了维克多一会儿。
维克多茫然看看刀，又看看泰伦，背后摇摆着的小尾巴也慢了下来。
泰伦将手提箱合上，然后说：“它们很好，但是我不能收，必须把他们还给你。”
“……”
维克多愣了一下，说：“我花了这么多功夫订做的，为什么不能收？”
泰伦嘴角翘起，指关节在手提箱上敲了敲，发出一声脆响，然后才解释道：“在我们那里，赠送武器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君主对臣下的赏赐，如果是表示鼓励、欣赏和支持，只会送剑；如果送的是匕首，意思是赐死，让他自行了断。”
维克多“噫”了一声，使劲摇头，问：“另一种呢？”
“嗯，人身自由的游侠等人物，可以向心仪的贵族小姐送出贴身的匕首，表示自己的爱慕和忠诚。”泰伦说。
维克多一听之后就兴奋了，嘿嘿坏笑着说：“我不能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只能还给你。”泰伦说，“如果贵族小姐收下了匕首，意思就是‘这把武器替你履行了义务，你依然是自由的’，也就是拒绝了对方的示爱；但如果将匕首原物送还，意思就是‘带着你的武器侍奉我’，也就是接受了效忠。”
维克多：“……”规矩这么多！
维克多愣头愣脑，将手提箱收了回来，低头看看，再茫然抬头看看泰伦。
突然！
他回过味儿来了！
维克多：“意思是！我刚才送匕首给你，是求婚？！！”
泰伦：“……”
刺客大师咳了一声，无奈地看看天空，过了两秒后说：“嗯。”
维克多激动地捧住他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又说：“所以你还我武器，意思是答应了嫁给我？！”
泰伦：“………………”小孩，你注意下措辞。
维克多压根没注意措辞，他两手握拳，对着空气捶了两下：“哦，yes！”
维克多兴奋得不行，原地小碎步蹦跳，转了两圈，心花怒放地又冲过来，抱住泰伦使劲地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他壁咚起来。
他很久没有开心到原形毕露了，光从头上蒸腾的热气就能看出他火山爆发一样的内心。
——唉，实在太萌了。
泰伦又叹了口气，手臂一展，就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声道：“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的神色是很纵容的，甚至还刻意仰起头靠在身后的墙上，喉头微微攒动。
维克多咽了咽口水，没见到那对半眯起的金色眼眸里潜藏着恶魔的狡黠，神魂颠倒地说：“我我我想睡你。”
……
十几分钟后，两个人急匆匆冲进家门。
维克多被抱进卧室，上衣都还是整齐的，直接被按在门上就睡了一通。
刚开始维克多还在笑的，他还以为泰伦永远会是个不紧不慢的做派，结果这回露出了本性，眼里十足十是食肉动物的本色。
没多久维克多笑不出来了。
接着他被睡到床上，接着被睡到浴室，接着又被睡到沙发。
在沙发上他实在撑不住了，泰伦很体贴地表示中场休息，抱着他看电视。
呃，是泰伦看电视，维克多哭着求饶。
然后维克多终于如愿被一睡到底，幸福地结束了之后一个字都来不及控诉，敞着肚皮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泰伦雷打不动的晨练都停了一轮，先起来去做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