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完本——by醉笑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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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骁便是懂了。
“那我替殿下跑这一趟,殿下可有什么赏赐与我?”洛骁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浅浅笑着问闻人久。
闻人久冷笑一声,看着洛骁道:“你不是说为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做这些事本是应当,怎的好好的还敢要起赏来了。”
“赏罚分明才是个好的主子。”洛骁微微笑着,却分明是个不依不饶的态度了。
“那你倒是说说,要什么赏?”闻人久倚着床榻,眯了眯眸子,“平津侯府向来得帝宠,府内珍宝怕也是不计其数。世子眼界开阔,若是问孤要什么稀罕物什,孤这东宫恐怕也是拿不出的。”
“我问殿下要那些死物有什么乐趣?”洛骁朝着闻人久看了一眼,眸子里闪烁着些许打趣的味道,“我要的赏赐只一样——明日我再来殿下这青澜殿,只要殿下能在我面前痛快些将药喝了,便就很好了。”
言罢,看着闻人久略有些发怔的模样,失笑地走到那个在门前等着的小太监面前,抬了抬手,道:“去将李妈妈带到西厢去罢。”
小太监是昨日亲眼见得那王妈妈被拖出去杖毙的,是以对于这个看起来斯文俊朗的小侯爷竟是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惧怕出来。朝着洛骁身后的张有德望了望,见张有德也点了个头,连忙应了个“是”后,赶紧走了出去。
李妈妈在东宫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迎她进去,心里不禁也是起了一股火。作为皇后手下的掌事妈妈,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冷遇?但是,终究想到昨夜皇后对她的嘱咐,咬了咬牙,还是将心里的不悦全数压下去了,只是略有些焦躁地在宫门外踱着步。
又等了半晌,宫门这才又缓缓地开了,先前那个进去通报的小太监走了出来,低声道了一声“李妈妈请”,这便才让她进了东宫。
东宫李妈妈虽然来的不多,但是到底也是陪着皇后来过几次的。随着那小太监绕了几个长廊,渐渐地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停了步子便道:“我是让你带我去见太子,太子的青澜殿可不在此罢?”
小太监却也不解释,只是低声道:“李妈妈随奴才来便是”,说完这一句,便又上前了,李妈妈看在眼里暗恨在心,但却也是无奈,只能绞了绞衣摆,最终还是急急地跟了上去。
遵循着洛骁的话将人带到了西厢,小太监便不走了,弯了弯身子道:“李妈妈,我们到了。您进去罢。”
李妈妈狐疑地看了看小太监,但毕竟不是在皇后的栖凤殿,此次前来她又本来就不是闹事的,是以忍了又忍,终究没对这个小太监发作,冷冷地哼了一声,抬步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太子,只有一个与太子年纪相仿的少年。那少年见他进来了,便抬了眼望了过来。那明明是一双半分戾气也无的眼睛,但是清明干净,看上去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李妈妈脑子一转,心里却是明白了这个少年的身份,私下里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明面上还是赶紧对着那少年行了一礼:“这位贵人,想必就是平津侯家的世子爷罢?”
洛骁点了点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椅,也不说其他,只是道:“李妈妈坐罢。”
李妈妈勉强地笑了笑,道:“世子客气了。只不过我家主子交代给奴婢的事情还未做好,又怎好在世子这里久坐叨扰?”
“皇后让李妈妈来找殿下是为了王妈妈那件事?”洛骁看着李妈妈,微微笑了一笑,“那便是了。这王妈妈是我昨日叫人给杖毙了的,与太子殿下没有半分关系,李妈妈要找太子做什么?况且太子身体不爽利,早些时候刚喝了药睡下了,这会儿怕是还未醒来,有什么话,李妈妈说与我听便是。”
李妈妈脸上的笑意更加勉强,忙道:“世子爷误会了!”
“哦?”洛骁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家娘娘昨夜听到自己□□出来的奴婢送到东宫,居然不知好歹冒犯了主子爷,当下是愧疚自责的夜不能寐,是以今儿一早,娘娘才让奴婢前来东宫特意给太子殿下陪个不是。”李妈妈道,“只不过我家娘娘也是冤枉,这王妈妈在娘娘身边服侍的时候,向来是个本分的,谁知道,一到了这东宫,却竟然变了性子——”
“李妈妈的意思,是东宫养坏了皇后娘娘的丫鬟?”洛骁却不等李妈妈说完,淡淡地反问。
李妈妈被这么一问,脸上乍青乍白:“不、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
“娘娘贤德,自来是视殿下为己出,当年怕太子无人服侍,就是将自己的乳母送来也是毫不犹豫的,我们又怎么会怀疑皇后娘娘?我与殿下都明白,这是王妈妈自己德行出了问题了。”洛骁看着李妈妈因为自己之前的话而急的通红的脸,半晌,才微微笑道:“先前我不过是与李妈妈开个玩笑,李妈妈何必如此认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慕容远
第十七章
在来东宫之前,李妈妈只当洛骁是个被侯府娇养得跋扈无脑的小公子,但方才私下里的一番对话,却也叫她立即收起了心里轻视的意思。规规矩矩地同洛骁赔了个不是,而后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匆匆地便想要告辞。
洛骁将李妈妈的神情收在眼底,也微微笑了起来,只道:“东宫内地形复杂,恐李妈妈一人迷路,还是让我送妈妈一程罢。”
李妈妈心下一惊。她虽说是皇后那头的掌事妈妈,但是再如何毕竟也只是一个奴才。尊卑有序,一个奴才又怎么敢叫主子爷给她领路?王妈妈对世子不恭敬,下场已经在那里摆着了,但这会儿这平津世子却又说出这番话,可又是已有所指?
越想心头越是怕得慌,李妈妈赶紧道:“使不得、使不得,世子尊贵,怎么好叫世子替我这个奴才带路?这路奴婢来时记下了,便是一人回去也是无甚紧要的。”
洛骁垂眸看着李妈妈的脸,半晌,笑了笑:“东宫的路太过复杂,当初我可是废了许多功夫才不至于在这宫内迷路。李妈妈这记性倒是好,只一遍,竟然就将路都给记住了?皇后娘娘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
李妈妈脸色更白,额头上也隐隐浮现出些许冷汗来:“奴婢……奴婢这是……”
“好了,天色不早了,栖凤殿里皇后娘娘应是还等着李妈妈回去复命罢?那我也就不留你了。”洛骁摆了摆手,“退下罢。”
李妈妈听了这话,如获大赦,脸上的表情立即放松下来,朝着洛骁这边行了一个礼,随即却是片刻也不敢多留,急匆匆地出了院子就朝外赶了去。
洛骁随着李妈妈出了西厢的院子,朝着外面守着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点了点头,赶紧小跑着朝前面的李妈妈追了过去。洛骁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若有似无地弯了弯唇,理了理袖口,转身朝着青澜殿的方向走去了。
青澜殿里,闻人久已起了身。正半躺在院子里的那张美人榻上,悠闲地翻看着一本册子。
“殿下推我出去与猛虎交谈,自己却在这里悠闲自在,未免太不公平。”洛骁微微笑着走到闻人久身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闻人久缓缓抬了眼看他,淡淡道:“你于此不是擅长得很么?于李妈妈来说,恐怕你这平津世子才更像是头猛虎罢?”
洛骁撩起衣摆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倒也不辩驳,只是眼神落在闻人久手上的书上停了停,好奇道:“殿下今日又在读的什么书?”
“不过是些坊间的游记杂谈罢了。”闻人久将书随手搁在一边,“虽然不是什么经典之作,但是视觉诡谲,用词犀利,看上去倒是很有几分见地。”
洛骁扫了一眼那书的著书人,熟悉的名字令他微微顿了一顿,随后才笑道:“那殿下可想将此人网络至自己手下?”
闻人久抬了眸子望他。
“虽然爹爹一直坚持只有武将才能守好这大乾的门户,但是不得不说的是,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文臣的存在也是必不可少。”洛骁轻轻道,“慕容远这个人,是个可用之才。”
闻人久单手在那书的封面上摩挲了一会儿,清清冷冷地问道:“你又是如何知晓?”
洛骁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像是对故人的怀念一般:“我曾经……与他有过君子之交。”话至此,笑着摇了摇头,又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只不过时代久远,只怕这故人都已经忘记有我这么个人了。”
闻人久深深地看着洛骁,半晌,垂了垂眼道:“不知为什么,与世子相处,倒令孤时常怀疑,世子是否真的只是束发之年。”
洛骁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面上的表情却还是不动,只是失笑道:“殿下还未及束发,却不也是如此么?”
闻人久拢了袖子靠在美人榻上,却是不作声了,只是唇角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半晌才淡淡地道:“所以孤才喜欢与你处在一起。”
洛骁带着几分讶异地看着那个被阳光笼罩着的少年,似是没想到他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若是你背叛了孤,”闻人久忽而直直地对上洛骁的眼,桃花似的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瞳似是起了一层水雾,被阳光笼罩着,水波潋滟,竟是莫名泛起了一丝缱绻的味道,“孤就将你的肉一口一口咬碎了吞下去,叫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明明是极恐怖的话,听在洛骁耳里却莫名让他的胸口有些发热。他看着闻人久白得透明的脸,半晌,伸手解了身上的斗篷,轻轻地盖在了闻人久的身上,低声笑道:“好。若是我背叛了殿下,就叫我永生永世都在殿下的手里做奴隶,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从东宫那边出来,轿子行了一半,洛骁却突然命轿夫改了条路继续行进。从繁华区走到平民区也不过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洛骁撩开轿帘子,朝外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稀罕的。
洛骁等了一会儿,见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微微觉得有些失望,却又有些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放下帘子,突然只见得一席青衫的年轻男人重视线里一闪而过,洛骁整个人微微一怔,随即却是赶紧出了轿子朝那边看去。
那是个年约十七、八的年轻男人,面目俊秀,怀里抱着个看起来不到周岁的婴儿,正亲昵地和身边秀丽的女子说着什么,看起来温馨甜蜜。
洛骁看着这幅场景,脑子里却恍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的这个友人躺倒在血泊,死不瞑目地看着自己已死的妻儿的模样。咬了咬牙,心中不禁又是一痛。
对于自己晚来一步没能阻止慕容远一家的惨死,洛骁一直是愧疚的。这份愧疚死死地压着他,让他直到现在都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这个友人。
最后望着已经带着妻儿走远的慕容远,洛骁犹豫再三,却还是什么也没做,半晌,直到那一家三口的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到了自己的轿子里,闭了闭眼,低低地道了一声:“回府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改变
第十八章
府内却是一片人仰马翻。
洛骁从轿子里下来了,随手拦住一个正急匆匆地准备向府外赶的小厮,出声便问道:“出了什么事,来来去去的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小厮一抬头见是洛骁回来了,连忙行了个礼,嘴上快速地回答道:“是香兰院刘姨娘出事儿了。”
“刘姨娘?”洛骁眸子微微闪了一下,“姨娘怎么了?”
小厮伸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低声道:“白日里三小姐托人带了份家信送到了刘姨娘手里,刘姨娘看了,当时脸色就变了,对着贴身的丫鬟们发了好大的脾气。”
“大约也是因为肝火动得狠了,不多时姨娘就觉得肚子疼,想要上床躺一躺,这一不小心又撞到了桌子角。”小厮抬头偷偷地看了洛骁一眼,“小的这会儿就是要替姨娘去何春堂将大夫请过来的。”
“姨娘已经是八个多月的身子了,那些侍候的丫鬟们怎么也不知道小心仔细一些?”洛骁皱了皱眉,看了那小厮一眼,道:“事不宜迟,那你快去叫大夫过来,我先去姨娘的院子看看情况。”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那个小厮应着,绕过洛骁,赶紧一溜儿地跑远了。
洛骁侧过身子遥遥地看了那个小厮的背影一眼,在原地又静站了几瞬,而后才朝着刘姨娘的香兰院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香兰院,洛骁便听得隐隐约约的惨叫声隔空传来过来。走得进了些,惨叫便越发清楚,那种凄厉到了极点的声音光是听着,便能产生一种汗毛倒立的惊怖感。
洛骁刚刚踏进香兰院,忽而听得身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一回头,竟然是白氏带着沐春也朝着这边过来了。
“骁儿,”白氏蹙着眉将洛骁拉倒一边,“你是男子,怎么单独地进这姨娘的后院?’低声说道,“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洛骁微微笑了笑,道:“儿只是听说姨娘情况不好,一时间担心,没能想那么多罢了。”看了一眼白氏,“倒是娘,你怎么来了?”
白氏瞪了洛骁一眼:“你都知道担心,难道我这个当家主母反而不该来了?”绕过洛骁看了一眼屋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不喜刘姨娘,不过她怀着的好歹是我平津侯府的子嗣……”转而又看向洛骁,“我已经让画秋去东街将稳婆请来了,此处没有你一个男子能做的事。有什么事我会吩咐沐春告知你的,现下且回吧。”
洛骁看着白氏这模样,便是明白她娘这是铁了心不让他再在这院子里多带片刻了。略略思索片刻,索性也不再坚持,朝着白氏拱了拱手,只道:“那么儿就先退下了。”
言罢,稍稍顿了一会儿,便转身又走出了香兰院。
只是在已经走得远了之后,洛骁却还是停了步子,回头看了看那个还在模模糊糊地传出惨叫声的地方,半眯起眼睛,许久,眉心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平津侯府内子息不丰,除了他这个嫡长子以及几位姨娘出了五个小姐之外,也就没有什么旁的子嗣了,是以在五小姐出生之后七年,刘姨娘的肚子再次传来有子的消息,这对整个侯府来说都是一个莫大喜讯。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骁还知道,这个孩子,会是一个男孩;也是平津侯最后的一个儿子。
洛骁垂在双侧的手微微握了握。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天生喜好男色的。他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愿委屈自己,哪怕这辈子独身一人,他也不会去平白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女子,与她一起生儿育女。
因此,他需要刘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整个平津侯府也需要这个孩子。
这个男孩将会是平津侯府的延续与希望。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不能有半点损伤。
洛骁慢慢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着,脑中却在拼命的回忆——上辈子,上辈子刘姨娘生勇哥儿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吗?想到这儿,又摇了摇头:不、不对,上辈子他隐隐约约记着,勇哥儿明明是足了月才出生的,五月,正是琼花开满的时候,刘姨娘生下的这么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足足让他父亲乐了三天。
那么,这一次怎么会……
洛骁停在自己院子前,猛然想起之前那个小厮的话——刘姨娘是收到三小姐的家信才发脾气的?三小姐出嫁才不过半月,怎就念母至此还特意叫人带了私信回来?她给刘姨娘的信里又究竟写了什么?
洛骁仔细地想了想,对于这个三小姐,他除了重生最初的时候与她见了几面,之后便是半丝往来也无了。不过从仆从和丫鬟的话里,他恍惚是记得三小姐嫁给王员外之后过得日子并不是如何顺遂的。
平津侯府的这个三小姐本来就不是个贤淑能忍的性子,心眼小气性又大,偏生与他这么个有着“世子”头衔的侯府嫡子关系还如此疏远,因此被强行嫁了个半个官职都无的员外做妻子。如此种种,她积怨在心,在王员外府过得不好也就丝毫不意外了。
难道说……握住的手又紧了紧:这些变化,竟是他重生之后所带来的么?
“世子!”寻冬出了院子,见洛骁正站在院前兀自发怔,笑嘻嘻地凑了过去,“世子回来了怎的不进屋?”
洛骁微微一怔,神思却是被这一声叫唤给惊了回来。抬头看一眼寻冬笑嘻嘻的脸,半晌,笑了笑,将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按捺下了,抬步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