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完本——by两手空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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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田却拉住他低声说“要是给人知道我回来了,我们都得死。不能说,再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钱得利真要哭出来了“那怎么弄啊。”
“问你呀。这件事结了,我保你世代富贵,要是不成,大家一起死在这儿。”齐田说完,收回手就退开了。
门开了。钱得利被拽了出去,终于再见天日,可看着自己面前提着长刀的阿丑笑不出来。
怪谁?
他就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巴子。
都说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说,为什么要说!!现在可好了,全被人逮回来了。
“仙人怎么说?”阿丑提刀问他。田氏在一边压了压阿丑的手“你不要吓他。”对着钱得利慈颜悦色,问“您看见了吗?”
钱得利硬着头皮,做出深不可测的样子“来……来是来了……”看着刀刃上寒光闪闪,一阵心惊肉跳。
田氏大喜“我,我现在能见她吗?”
钱得利连忙摆手,眼珠儿一转:“那也不行。她……她魂魄虚弱,跟着走了这千山万水的,没散完就不错了。你得不能惊扰她,得让她养着。”
田氏连忙点头“好好好。”问“那要怎么养着?要不要点香火什么的?她吃什么?”
钱得利腹诽,您这养狗养猫呢?
阿丑一眼扫过去,他脖子发凉,说“也不吃什么,就让她自己呆着就行了。屋子里也别放活人。生气太旺,对她不好。等她养好了,能附身了,我再想个办法叫你们母女见一面便是了。这件事要是不能成,把我项上人头取去,我也没有怨言。”
田氏本来有些不信,但听他打了这种保票,才终于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想想好在自己多个心眼,把人这样带回来,要不然怎么还能见到女儿一面!这大概也是上天怜悯了,眼眶一红,连连点头“好好好。”
阿丑对她说“母亲这下可放了心。您好好歇着,等事情安排好了就能见到阿姐了。”
田氏点头不停“快把阿珠带出来。别惊着你阿姐。”
钱得利一喜。
又听到田氏说“另找个院子把她关住。”
得!白费劲。
不过想想,放到别处总比在这个院子机会大。这里三步就一岗,跟守什么似的。就是长了翅膀也难飞出去。
田氏走了,阿丑却留下来。沉默地打量钱得利“你真看见我阿姐了?先头不是说自己是骗子吗?”
钱得利叹气,无奈道“老实跟你讲,要让你母亲见亡魂是违逆天道的,我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你们把我当骗子,总比我不得超生好吧!但已经走到这步,大概也是命。或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家的,就当今世来还。”
说着也不理他,长叹着气,负手就往外头走,边走还边吩咐“给我好吃好喝来。反正也活不得几天了。”完全放弃自己的模样。
周家的人还真是半点也不亏待他这个仙人。
钱得利坐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吃了好酒好菜,琢磨着到底怎么才能把齐田弄出来。想不出来办法,挠得秃毛又掉了好几根,癞子都破了。
问下仆“你们主家可把生人移走了没有?”
派到他这儿来的都是田氏身边可靠的人,听他问起来自然知道是什么事,回说“仙人吩咐完,小郎君便把人移出去了。现正在西院里看守着。”
又说“仙人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小娘子是个疯子。一个不小心就要伤人的。家里不敢松懈。”
钱得利叹气。吃完了在周府里打着转,借了各种办法也想不出怎么把齐田弄出来。
眼看一天天过去,时候要到了,他要是不能把齐田弄出来,自己又跑不掉,人家手起刀落自己可真交待在这儿,愁啊。
还正想着办法,就听到西院里大乱,有下仆奔来。
他逮到一个,问:“什么事。”
下仆惊惶“阿珠死了。”
钱得利眼前一黑。
狂奔过去,一看,院门大开着,阿珠的尸首被抬了出来。人都紫掉了,一打眼还以为是外星人呢。
旁边还有个下仆跪着。
原来这下仆的同胞妹妹被阿珠打死了,这才往她吃的东西里下了毒,帮阿妹报仇。这边看守虽然严格,但都是怕阿珠跑掉的,其它方面却是并不十分注意。
一问,先头一直没有下毒,是怕万一主家魂魄跟阿珠在一道,会害了主家。
这件事在周家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阿珠死了家里也没甚么人为她难过的。阿丑见到钱得利过来,只问他法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还叫下仆与家将把他送回去。
钱得利回到屋子里,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玩脱了!
☆、第156章
钱得利被送回去,在屋里站着愣了83 半天,突然又觉得这事还是有希望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转身就往外去。
家将见他出来,上前一步拦住“仙人要什么,只管与奴讲,奴去办了来。”
“没甚要的!”钱得利端起架子“方才得天之昭示,知事可成!快告诉你主家,我要开坛起法了。”
家将不敢怠慢,连忙去阿丑请来。
等阿丑来,一群人去了之前关着齐田的院子,钱得利叫准备了稻草人,又让把齐田一直贴身的东西拿一样来。
周家先是找了齐田常带的首饰,钱得利装模作样地摸一摸,摇头“不够。”
于是周家又找了齐田常用的笔,钱得利还是摇头“未够。”
最后周家连齐田最爱的马都牵了来。
阿丑和田氏是有准备的。
结果这样都还不够。
钱得利问“有没有锋利些的?”
阿丑沉默了看了他良久,这才把齐田的长剑奉来。
钱得利大喜,脸上淡定,点头“这便行了。”
又要阿丑把院子里外的家将全遣散,并万万不能使人窥探,否则生魂受了惊扰功败垂成是小魂飞魄散是真。
周家也一一照办。
钱得利进院子前叮嘱:“这术法需得几日才能成形。就算是听到什么动静,也万万不能进来。”又大义凛然“若我不幸化风而散,但请主家找个风明水静处立个衣冠冢也算全了我这一世,不至于成孤魂野鬼。”
在场的忠仆们感激不已,个个代主家拜别他。
钱得利昂首挺胸,与这些人作别。进了院子关上门。立刻就拔剑冲到院子的西面开始刨。
他这几天观察过了,这墙外头是条小巷,平常没什么人生,偶尔有打更的人走过。
就这样苦苦地挖。虽然有些响动,果然周家的人也不敢打扰他。挖到第二天半夜里,只剩那最后几下了,钱得利把齐田那些玉啊钗啊手镯啊什么的揣上,剑也绑在身上,依依不舍地跟看上去很贵的骏马作别之后,就跳到地洞里往外掏。
终于从另一边的洞口爬出来,钱得利万分激动,才刚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就感到什么凉飕飕的东西抵在自己后颈。
暗嚎,不是吧!颤颤巍巍转身,就见到阿丑。
“仙人往哪儿去?”
钱得利觉得自己真是艹了狗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一脸惊愕“咿?我是谁?我怎么在这儿?”
阿丑没有理会,抬下巴指指洞,示意他自己再爬回去。
钱得利哭丧着脸,感觉自己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这样的事。
齐田重回那黑乎乎的地方泡着,一边奋力挣扎,一边也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
不过想想,楚则居既然来过一次周家,显然是有所怀疑的。她就早应该料想到自己死期不远了。
实在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这么盼自己死。
还好,现在她的状况比之前虚弱不堪的时候好得多了。按之前的经验,大概仍然有三次机会。
没关系。有三次。齐田安慰自己。不论是老、是旧、是残,只要是活的就行了。现在她已经确定周家不会有危险,那么当前最要紧的是自己得活过来,找到回去的办法,确定妈妈和外婆家人没事。
然后嘛,她要面对的就是楚则居。
齐田在黑暗之中憋了憋劲,猛地向下沉去。
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光亮。好像自己在一片汪洋大海里,大浪扑过来又扑过去,她随着波浪的涌动摇摆不定。
随后感觉更清晰了,闻到了人的味道、各种各样的味道,拥挤的,喧闹的,许多人在尖叫。
之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跟本不是在什么大海之中,而是异常拥挤的人流之中。向前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而她面前就是正在闭合的大城门,有人被门压住了,还有孩子被挤到了,她想把那个孩子拉起来,但是跟本躬不下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踩了好多脚,从一开始的哭喊,变成无声无息。也不知道她父母在哪里。
周围的人对于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都漠不关心,或者根本也没有精力去管别人怎么样,每个人都奋力在向外涌。明明城门都正在合上,可还是不肯放弃。
齐田觉得这场景异样熟悉,她也奋地向上,向四处张望,这时候她听到一个陌生却熟悉的声音“徐铮!徐铮!”尖锐得有些声嘶力竭。
她大约过了几秒钟,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或者说是阿芒的声音。
她突然想到这是在哪里了,心砰砰地乱跳着,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一晃而过的侧脸,但她确定那是‘自己’没错——也不由得感叹,这时候的阿芒还太矮了。然后她立刻回首往门内看,立刻就看到了徐铮。
徐铮的脸非常稚气,比入宫之后更加鲜活,目光明亮,就站在让齐田不远的地方,两个人中间隔着城门和三四个人,她头发乱散,正奋力向门的方向移动,看她的高度,大概是人都被挤得抬了起来,脚跟本没沾地。她旁边的人十分高大有力,本来她已经挤到了城门边,对方一挥手就把她推回去了。虽然她身后有家将的身影,想必正在把她往外推,但显然虽然已经尽了全力却毫无办法。
而此时城门只经合了一大半了。
齐田急忙逆着人流伸手一把抓住徐铮的手。用尽全力把她往外扯。
徐铮被人抓住起先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明白这个人在帮助自己,家将得了机会,奋力把她往前推,她借力向外,最后终于挤了出来。
齐田面对徐铮,心跳得凶猛,虽然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样子,可还是害怕会被认出来。
徐铮并没有异样,大叫“多谢”。就开始奋力四处张望,回头不知道在门内看到什么,大叫“阿芒!阿芒!”喊着竟然又开始往回挤了“别怕我来帮你!”
她这么小一个人,怎么与人流对抗,一下就被挤得离门更远了。
齐田记得这个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根本不在门内,而是在门外面很远的地方,并且已经看到了徐铮,冲这边应该正叫得很大声。但徐铮没有听见,把人错看成她,还想跑回去救她。
她扭头张望,果然看到了自己。
真奇怪,这是她头一次把自己看得这么清楚。长相算不得十分出众,脸红扑扑的,看上去竟然是元气十足的小姑娘。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沉闷的人,可能在别人看来,时不时地表情还会很不自然,有点古怪。
但并不是。甚至与她自己的想像没有半点相似。可见人如其貌并不是真的。
在与那个‘自己’目光交汇的时候,齐田心跳得非常快,可显然在以前的她眼中,此时的她只是一个路人,并没有多加留意目光就从她身上略过了,专注于自己的朋友,看动作是在对着这边大叫,但齐田站在这里一点也听不见。
更惶论徐铮了。她制止还想往回去的徐铮“那边有人叫你。”。
徐铮回头,才看到另一边比自己先挤出来的人,大叫‘阿芒’。高兴得立刻就向那边挤过去。
齐田犹豫了一下,想跟着过去,但被激涌的人流分开了。徐铮回头看了一眼,大概是对她笑了笑。可能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
齐田在人流中努力想站往脚,人群就像长潮时的海浪涌来,她一下子就被挤得好远,只能顺着人流走。过了一会儿终于从人群里出来,却已经看不到徐铮了。
可能这个时候,这时候的‘自己’和徐铮已经上路往顺州去。
齐田走到路边的水沟边,水面照出来的是个老妇。看上去应该是附近的农人。头发花白,青春不再。手上的皮又干又瘪但看得出很有力气。身上着粗布衣裳。
她从水沟边出来的时候,城门再次打开了,大队穿重甲的军士从里面出来,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人穿着一身玄衣,身姿高挑修长,腰上坠着那把剑。那是陈王。
齐田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的样子,可看到他的瞬间,他的脸一下就在各种纷杂的记忆中凸显出来。
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并不是楚则居那种表面的温和。是小时便生活优渥对世间没有半点不满与憎恶的温和。
齐田想起了自己听到的那些零零碎碎关于他的事。
太皇帝六十多老来得子,便是他。
他是太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王的祖父身为嫡长,比他大整整四十多岁。他出生的时候,九王的祖父做了四十年太子。太皇帝活到七十多岁驾崩,九王祖父登基时已经五十多岁,而当时的他顶多十岁左右,太皇帝怕他不能安然回到封地,把西北军给了他。
当时九王的父亲,也就是如今的先皇帝,大概四十出头。九王是已经是他儿子们中年纪较小的,但比陈王年纪还大些。
九王的祖父登基的时候,他的亲祖母已经过世了,并没有熬到做皇后那天。他父亲虽然是元配所生却地位尴尬,又不得宠爱,祖父最后立了继后所生的十一殿下为太子。
他祖父驾崩的时候,他父亲是打着嫡长的旗号拿了遗诏,并得陈王相助,才打进宫去顺利做上帝位。
现在想想,陈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挥军直逼都城而去,是因为发现了先皇帝当年的遗诏是假,他们这一系做皇帝并非正统。
但现在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有什么样的真实目地?是终于找到了机会,自己能登上皇位了,还是因为察觉自己当年做错了,想要纠正自己的错误拨乱反正?
齐田站在路边,仰视着越来越近的人。
陈王还很年轻。
照她以前的审美,大概会觉得他长得很娘。因为太柔和。
那时候她刚从山里出来,她从小长到大接触到的都是粗糙的、讲话虎声虎气的男人。他们不拘小节,不管跟熟还是不熟的人,说话都不会太讲究。目光也是没有半点掩饰,毫不客气。
陈王的一切,都与她认识里的男人相背。
他精致俊美,气度华贵。
陈王策马停下,似乎对于城门口的乱相十分不满。有军士上前与他低语。很快就大夫过来,把伤者都扶走了。也有踩死的,尽数拿布盖了,等亲眷来领。
如果他带着这队人立刻骑马去追,大概很快就能把徐铮和周芒抓住了。齐田怀疑,当时的自己跟本不可能跑那么远。但他没有走,在城门口停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甚至还下马,向路边上的齐田走了过来。
在他看来,这只是个老妇人,问她“阿婆伤了哪里?”
齐田有点慌乱,下意识地垂眸不看他。
陈王不以为然,叫军士带她下去,看她知不知道自己家是哪儿的。
军士把齐田带到一边,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她一副糊涂的样子嚅嚅答不出来。正好有人来叫,军士叫她暂坐就跑开了。
齐田坐在石头上,往四周看,这里到处一片狼藉,城门口已经死去的小孩还在原地,周围有许多带血的脚印,现在还没有人过来收捡他。也不知道亲人在哪里。
齐田过去,把他抱到一边的草席上,仔细把孩子弄得整洁些。但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用的布。
还是陈王过来,从大袖里拿出个锦帕来,半蹲下盖在他稚气的脸上。锦帕角上有一片陶来叶儿。
齐田离他那么近,他极力掩饰下的情绪都从微微颤抖的睫毛中泄露出来。
有个文士大步过来,陈王对他说“本王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文士也有些黯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人费尽手段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然忐忑多疑生怕会失去,为了维护而肯定无所不用其极,从伪帝登基以来种种作为便已现端倪,他身为皇帝却有这样晦暗见不得人的心思,那天下迟早要发生比今日之事残酷千百倍的灾祸。殿下此去,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救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