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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完本——by两手空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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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阁老鼻青脸肿回了家,哪知道祸不单行。李夫人娘家的侄儿死了。
原是下头庄户交不出租,跑去找主家求情,不知道哪里说得不好,被家将失手打死,这下可好,第二天被打死了的那一家集结了一大群亲眷上门,冲突之中死了好几个民众,这些死的到也并不是死者亲眷,也不知道是看热闹的,还是趁乱闹事的。
就因为死了这几个人,不到半天工夫,到处都在喊世族仗势欺人。前有都城做榜样,风言传到地当民愤更甚,又听说都城里烧了一个阁老都没事,大家还平分了好多东西,于是当天晚上好多‘正义之士’举了火把去讨公道。
这一场乱仗打起来,大乱之中侄儿被打死了。家将护主,当即就打死了二十多个人。结果十里八方的民众都被引了来。连房子都给扒了。
扒了侄儿家的还不算,气不平,说隔壁也是一家,连隔壁的也扒掉。如今不知道哪个打了头,要聚万人入都城‘护九王,为国除害’。那个地方治官是世族弟子,一开始还想平了乱事,但九王出都城的时候,为了御敌,拿了从都城防军到各地驻军一应兵权,他哪里能调动得了。再说本地防军,也难免有亲眷在那些乱民里头。治官怕连自己都保不住,立刻就收拾了行装回家去了。
李夫人看着李阁老脸上青的青紫的紫,再想到自己侄儿,也不禁垂泪“便服一服软吧。”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九王不喜欢世族,要除去总要一段时间,现在不服软,她怕闹起来第二家被烧死的,就是自己夫君。
李阁老即恼怒又无奈,不得不承认,世族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力回天了。世族虽然家将了得,可庶民是杀不光的。民愤四起又岂是一姓之族可以承担?至于低头这件事,既然有了打算,就是宜早不宜迟,得抢到其它家的前头。
于是五月38 里,李阁老终于跪到了宫门口。请皇帝为自己主持公道。
皇帝到还客气,虽然‘病体不支’还是让人派了自己的步撵去,把李阁老接到宫里来。九王扶着他,从高座上下来,他走到李阁老面前一脸关切:“李卿何故跪于宫门?”
李阁老心里便是有一团火,也不显露,跪伏下来,也不提别的,只说自己家那个被冤枉而死的小郎君的事。
皇帝大惊失色“竟有这样的事?”却再不说别的。
李阁老伏身道“陛下体弱,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以为,该早立太子,监理国事。”
皇帝感慨“也怪朕。太子早逝,朕心中积郁深感疲惫,便犯了旧疾。”他哪有什么旧疾呢,他打小别的不说,能吃能喝能睡。但他说有,就有吧。
皇帝一脸卒郁,问李阁老“朕原想立九王为太子,后听众臣所言,似乎都觉得九王不妥。朕想,□□皇帝早年就教导过,身为君主,断不能一意孤行。也就罢了。现在李卿再提,不知道是想立哪位皇子呀?”
李阁老心在滴血,表情诚恳:“臣以为,当立九王。”
九王站在一边,表情平静。
皇帝挑眉“哦?”喝了内待端来的药,又用了一块蜜饯,才又开口“朕记得先时,李卿是不喜九王的。”在世族面前再没有这样心情舒畅过。
“臣惭愧。”李阁老伏身。
三天之后,李阁老并刘阁老领百官请立九王为太子。
立太子的告书贴得到处都是。皇帝重病,太子监国,都城里四处都喜洋洋的。九王写了告民众书,也不用雅文,用的是大白话,贴出来就算了,每张还派一个站在旁边车轱辘似地念给人听。先是感念民生艰难,后又宣称谁都可以往九王府门口投信。但有什么不平之事,都尽可以报呈。
街坊们坐在一起,都在议论着等九王一心为民,等九王当了皇帝才是好日子呢。
防军也成队地出来巡视,对那些还在街上的民众到也和气,只劝他们快回家去。也还有想裹乱的人,巴不得天下大乱自己赚点好处呢,怎么肯回去,扯着嗓门喊自己忠君爱国。
但巡防官手下一点也不软,抓起来当众绑了游街。边牵着走,边向民众高喊其罪名。这几个人中,一个打着为九王不平的旗号祸害好人家的女儿,先杀后jian,一个喊着忠国爱国却一直趁乱偷别人的东西,连家里穷得只剩一张床的都不放过。
喊了一整天,第二天九王亲手把人砍了。行刑时里三层外三层,没有一个说杀得不好的。这些人坏呀,祸害恶富之人就算了,连穷人都不放过。
街上游荡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立刻就跑得精光。
没半个月,事态就渐渐平息,周家这才松了口气,等街上平静,立刻便差人回田家去,一看田家没收起来的东西都被搬了个精光。哪里还是能住的样子,门扇都被拆掉,不知道被谁抬走了。
齐田带人往徐家去,远远就看到徐家的下仆正在拆门上钉的横条。
先前徐二夫人一看形势不动,立刻就叫了下仆拿了木条把家里各门钉了个严严实实。钉得太多,现在一层层拆下来,门板都没用了。
齐田进门便看到,院子里全是装满水的水缸。徐铮到还好气色“可吓死人了。徐鳞还要天天进宫。我真怕他被误伤。”
“他做宫做甚么?”齐田奇怪。
徐铮说“陛下不理事,九王将近宫防务,交给徐鳞了。”说着十分感慨“没有料到,我们家还能再受器重。徐鳞恨不得为九王去死。”
齐田问“你呢?”
“我?”徐铮十分认真“如果没有九王,我恐怕不能站在这里跟你相谈了。”
见徐家没事,齐田便返身回家,回去的路上椿见齐田脸色不好,便想着说些好消息给她听“那个受了冤枉的小郎君,现在可算得了清白。诬告的那一家都下了牢,本地那位治官听说也获罪了。”这也算得一个好消息吧。
齐田问“诬告之人是何罪名?”
椿想了半天,说“好像割舌。”
“那治官呢?”
椿说“治官杀了呀。案子九王殿下主理,说,譬如稚子无知,若有罪,当属父母监管不力。而庶民不化,未必不是本地治官之责?身为父母官员,却不知事理,不明是事非,不分黑白,其罪当死。”
齐田又问“关阁老那件事又是怎么处置?”活活烧死了一个阁老。总不是小事。
椿说“听说抓不到放火的人。也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宫里赏了关氏长房好些东西。”
齐田坐在车中,看着外头人人喜气洋洋,街上一片百废待兴的景像,只觉得由内而外彻骨的寒意。
这时候,突然车子停下来。
椿连忙出去看“甚么事?”
外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椿回来车内,一脸奇怪“那位内官说认得小娘子来。”
齐田把帘子掀开一线,外头有个穿着内官服饰的男人,对她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腆着笑脸“是我啊,小娘子!我是来给小娘子报喜的!”
☆、第67章 首-发--

齐田皱眉“你是谁?”
“我呀!长贵!”
“长贵?”
“小娘子忘了,顺州城外!一路从百川到顺州那个时候,我可帮了小娘子不少忙啊!”笑起来那一口大黑牙,想看不见都难。
齐田这个时候才有点印象“是你啊。”借着他的机会齐田平安穿过陈王关卡。两个人在顺城分别,她去救楚则居。“你叫长贵?”
“是是是。”大黑牙见她认出自己来,喜笑颜开立刻往车上爬。
椿条件反射一脚踹在他头上“你干嘛!”大喝“来人!”
家将们也立刻围上来,长贵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冤枉,“我一个内侍官有什么好忌讳,宫里头夫人沐浴我都得贴身伺候啊!”扯着身上的衣裳往齐田评理“我真有话要跟小娘子说。”
齐田无奈,叫椿放他上来。
长贵爬上了车一脸的笑。
齐田问他“你怎么做了内侍?”不就是当太监了吗。
“我本来就打算做这个的,前头不是被人骗了钱做不成吗?您给了我钱和马呀,我骑了马就直奔都城来了。小娘子您说吧,我这么大年纪,总得有点营生不是?有了您的教诲,我也明白了,这个人啊,还是得走正道,赚堂堂正正的钱。”长贵话说得响亮,末了话头一转“到了都城我就把您给的钱全拿去塞了,这不,就进了宫。”可得意“这做内侍啊,光有钱都没有用,还得家世清白。我们家代代都没出过恶人。”
椿在旁边抿嘴笑“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就少说几岁句吧,有什么大喜的事要讲给我们小娘子听?”
“诶呀!见着了小娘子太高兴,光说旧事把这件给忘了。”长贵一拍脑袋“我如今是跟在九王身边的。日前九王往陛下求事,小娘子猜是什么?”
还卖了个关子,眼睛一瞪,跟茶寮里说书的一样“九王啊,要娶亲!小娘子猜,九王向陛下求哪一家?”
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一向觉得九王跟自家小娘子是郎有情,妾有意的。
“是我。”齐田说。椿心里‘砰’地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贵震惊“啊!您知道啊?”不过齐田这表情,不像是高兴,但要说吧,也没有不高兴。要是寻常的小娘子,怎么也有含羞带怯吧,她没有。就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齐田说:“他一早就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楚则居离都出征的时候,两个人在远离人群时,他是这么说的。想想,从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周详的计划。他要做皇帝,那她就是皇后。对楚则居来说,齐田是那个把他从死亡线上拖回来的人,不出意外,她以后还会继续这么做,再加上身份,所以她配当自己的皇后。
长贵见她这么平静,怕她是没听懂,那可是做皇后啊“九王可是稳稳地做皇帝了。”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都在冒光。他花了许多钱,被塞到一个死里逃生的王爷身边,并且这个王爷随后就被派出去打仗,当时的眼前真是一摸黑。觉得这钱自己恐怕是打了水漂。一辈子也完了。没想到九王回来了,并且步步为营。
现在的形势,哪里有其它皇子能与他媲美?自己懂得看眼色,又办事机灵,从九王府里打杂跑腿的,混成了九王身边的。现在稳稳是要跟着鸡犬升天,激动啊。
他一个做内侍官的都这么激动,人家要做的可是皇后!怎么能是这个反应!
下了车回去的路上,长贵还不能相信。
一个小内侍跟着他跑腿,见他一脸卒郁,关切问“您这是怎么啦?”
长贵沉着脸说“没事。”问那小内侍,今天交待的事都办好了没有。端起架子来,面容肃穆,没有在齐田面前的讨喜。
齐田那是什么人?那是见过他落魄的贵人,人家不计较他先前那点歪心思,给钱给马的,那就是大恩。没有那包钱那匹马,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如今他也是有些身份的人了,一般人他不待见,却不能不记齐田的好。
做人嘛,他自恃还是有些良心的,不像有些人白眼狼——那种人他没眼看。他可不是什么恶人。
边走着,边想想齐田的话,进九王府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齐田当时说了“你在九王身边,可得仔细。他比我厉害多了。你再敢玩心思,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齐田的厉害,他是体会过的。再看看如今形势,不敢不信。
齐田回家,阿丑正在后头写字。听说她回来,放了笔就跑来,神神秘秘叫她弯腰,非得在她耳朵边上说话“阿舅举荐了个先生来。”看着自己阿姐一脸忐忑。
他喜欢跟着阿姐写字,不喜欢跟着先生写。他又不认识那个什么先生。再说,先生哪有阿姐好……
田中姿是下午晌的时候带人来的。说是以前这位在外头有些名气,算得上名士,一身的傲骨,生来不羁。可前头大乱,住的地方没了,家里夫人过世还留下个女儿。
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自己风餐露宿没问题,可孩子熬不住。虽然有族中愿意出钱资助,可他说“无功不受禄”不肯接族人的救济,田中姿跟他谈得来,提起自己妹妹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说起齐田,那位先生到也有所风闻,竟然愿意来。
田氏一听好不惊奇“教女儿家他也愿意?”
田中姿说“人家是脱俗之人,见着他可不要说这般世俗言语。仔细人家不肯来。”
田氏笑便也不再多问,本来此时名士多是脾气怪得很的“知道了。”再不提。
请了先生过来安顿好,就阿丑叫去。阿丑见了先生可不服气“先生你会做风筝吗?会下洞吗?”跟阿贡一起,拿了齐田做的风筝来得意洋洋给先生看。
先生看了只是笑。叫下仆拿布纸竹子,仔细把竹子劈成细条,不一会儿就扎了两个。阿丑将信将疑拿了风筝跑到院子里头,竟然真的飞上天了!
阿姐做的风筝飞不动,先生做的却飞起来了。
阿丑万分震惊。高兴完了,又不高兴了——先生做的比阿姐做得好。真气人。齐田一回来,他就要跑来告状。
田氏见了,只是好笑。对齐田说请先生的事。“他原是关姓。也是嫡系,小时候很得宠爱,但无心于俗务,少年时便出门游历,在外取妻生女,不肯受族中摆布。不过学问是有的。”
齐田回去换了见客的衣裳,立刻去书庐拜会。她还没见过名士呢。
阿丑也要去,赶也赶不走,跟前跟后,他说了,自己得去给阿姐撑腰。可齐田衣服还没换好,他就趴在旁边睡着了。小孩子瞌睡就是多。椿小声说“多睡才长得好。”
齐田也就不叫他。
书庐就在周府里头,独僻了一个园子出来,里头原来就种了许多竹子。虽然与周府别处的夸张华两点样比,是显得素了些,但也不失为质朴宁静的地。
齐田进去,就见到有个小娘子穿了布衣,在池塘边上捞鱼。见到齐田又看到阿丑,大概猜出是什么人来。放下袖子过来见礼“阿爹在后头垦地。”
齐田问清楚,她是关先生的女儿叫关姜。“我在认识一位,叫关雉。你认得吗?”
“认不得。”关姜虽然没有徐铮的肆意,但也落落大方。身上穿的只是布衣,站在身着华服的齐田面前并不羞愧“关氏一族人数众多,现在分支恐怕十九有余。虽然是同姓,可也分出了许多支族来。大祭祖时才会碰碰面的也有。不过大祭祖八十年才一次。相互疏远也是难免的”
就好比关阁老跟关雉,跟徐二夫人。虽然都是关氏,但关雉是默默无名的百川关氏,关阁老这一支是忻临关氏。两边的关系那都是远得不能再远的,大约从曾祖辈就分开来了。徐二夫人嫁到徐家,去关家还能以亲戚间的称谓套个近乎,算不得失礼。关雉却是不能的。
关姜说完又问齐田“我父亲说,你多半要做皇后。可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问的是什么大不了的话。
椿眼睛瞪得老大。这个关家的小娘子,看着挺正常……才二句话就露了馅。
齐田也不羞“先生怎么知道?”
“如今形势,阿爹想得到也不奇怪。”关姜即不是自得,也不是炫耀。就只是就一事论事。
齐田问:“那先生可是因为我要做皇后才来我家的?”椿听得直想拉自家小娘子袖子。再没有听到哪里有两个刚见面的人是这样对话的。这把人气走了可怎么办!
关姜却不以为意“算是吧。”
齐田说“那我要说,我不想做这个皇后呢?”
就听得身后有人拍手笑“这一注可算我赢。”原来两个人边走边说,已经走到了一片篱笆外面。关先生正在篱笆里面锄地,现在手上的锄头丢了,对着这边笑。他莫约四十多岁,头上随便挽了个髻,穿得像农夫似的,脚上踩了好多泥,泥点子搭到了后背上。
关姜恼道“我可攒了好久!”不情不愿从荷包里掏了几个大钱出来,依依不舍递给关先生。
关先生收起来,手舞足蹈。
关姜一脸卒郁,对齐田说“阿爹说你不会应。我说你会应。世间女子,哪个不想尝尝做皇后的滋味?要是放在我头上,我也肯的。”
齐田意外“关先生为什么以为我不会应?”
“这个嘛。”关先生想从篱笆里出来,可园子门远得很,索性便从近的这边翻过来“小娘子既然能把九王从那种境地救出来,可见为人机敏心性刚强且有善心。如今九王行事,小娘子必然不能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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