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完本——by两手空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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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多知听了刑沉心说的笑一笑“我当然是在楚先生这边。”顿一顿又说“你想太多。”起身快步往齐田那边去,给她弹弹肩膀上的雪花,又笑着说了几句什么。齐田把大衣脱下来抱在手里,兴致勃勃。
刑沉心站起身时看着那边三个人,问身边的秘书“你觉得齐小姐怎么样?”
秘书跟着他十多年了,谨慎地往那边看看,说“这我可不好说。要说她有城府,好像也没有。”
上次他听到齐田跟张多知说话,说的就是调人的事。那个人确实不错,品性,能力,都很出众。以前楚则居就很看好,后来出了事就没顾得上。现在要调张多知肯定得问,为什么突然想到调这个人过来。
当时他听得清清楚楚,齐田说林中仁教的,一个老板下头不能一家独大,怕以后外头的人以为自己要被张多知掐着喉咙。
这种话,大喇喇就说出来。你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计,还是说话不过脑子。
当时张多知也笑。
最终人还是调进来了。现在张多知一半的事务交出去。两边也算是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张多知好像也并不怎么介意。
刑沉心微微笑了笑“这些事,迟早总是现形,你做了人家就会知道你的用意。说破自然比不说好。不说生份显得防人,说了才是亲近。”
顿一顿又说:“齐小姐学的东西不少,是一个很有危机感的人呐。我看你过段时间就是把她丢在亚马逊丛林,她也能回来。”
秘书以为刑沉心是说笑,陪着笑了几声,才发现刑沉心脸上一点笑容都没了。
那边齐田回头看到刑沉心,远远对他笑一笑,向这边过来。
她步子又轻又快。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生气,心情愉悦。
“张多知小看她了。”刑沉心说了这一句,便叫秘书把要签的文件拿上,笑着迎上去。
齐田处理完这边的事,回到古代,还没睁眼就听到外头喧闹。
田氏治家起,就很少再有这种吵闹,叫阿桃来才知道,周老夫人发疯跑出去了。
齐田穿了衣裳带着下仆出去,就看到一大群人在院子是里狂奔,追着个穿亵衣的身影跑。周老夫人因为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已经严重发胖。但这个时候拼了命地跑,几乎是连滚带爬,边跑边尖叫,语气又急又快,也不知道在叫些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后头的人跟本追不上,只能分成几边去围。
外头的大夫早就被请了来,好几个呢,万万没想到周老夫人已经疯成了这样,咂舌之余都在那里帮忙拦人。最后还是好几个家将冲上去撞倒了周老夫人,把她压住了。
下仆急急地端了药来,她死也不肯喝。五六个人按住她,两个人一个压往头,一个捏着腮帮子挤开嘴给她生生把药灌下去的。最后到是从她听清楚一句,在骂周有容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阿桃吓得脸都白了,搂着椿的胳膊小声说“怎么竟然骂郎君……”
椿护她,说“都说是疯子了。恐怕这个名字是谁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发狂罢了。”
话传到田氏那里去,田氏淡淡地,说“她养大了儿子,一心是要过好日子的,如今大概是恨儿子不争气早死,又娶了我这么个儿媳妇。”
嫫嫫气道“她早早地不要闹事,肯安安心心过日子,谁会灌……怎么会得这个疯病!现在到全是别人害她的。”
这边才把周老夫人搬回去,南院便有下仆跌跌撞撞跑来。边叫“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边往这边跑。
嫫嫫生气“胡说什么,夫人好好的!来禀什么话须得有头有尾,不许胡喊!”那下仆一下冲到她面前跪下“二郎死了。”
嫫嫫还没回得过神“什么?”
那仆人哭“二郎给毒死了!”
嫫嫫手里的东西都吓得掉在地上“你可不要胡说!”
那下仆抹了一把,又是汗又是泪“我没有胡说。真的。二郎回家来找琳娘要钱,跟琳娘吵了几句嘴,就往大娘那边去。坐下才喝了一盏羹汤,没走三步,就倒在地上了。我去看,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是血呀。哪里还有气!南院现在翻了天,谁也说不出那羹汤是哪里来的。”
嫫嫫气急带着她,立刻去回田氏。齐田听得惊愕万分,虽然很少见面到底也算是兄妹。
田氏腾地站起来,随后又慢慢坐回去“什么叫说不出羹汤是哪里来的?谁是管吃的,就找谁。一个一个查下去,哪几个碰了碗,哪个做的羹汤,总是有个源头。”嫫嫫不好说,南院哪有这样的定制。
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能不管。田氏调头就领了齐田带着人过去。嫫嫫直往齐田看,觉得不当带着她的。但田氏说“该瞧的事,以后也不会少。于其在别处被吓着,不如在我跟前。”
一行人一进南院就叫家将把门封了,没有田氏的话不许人进出。
到阿珠那边一看,简直是一团乱,琳娘哭得气都接不上,阿珠惶惶然,生怕别人怪自己,见到田氏来立刻冲上去紧紧抓住她的手“这可不是我害的。谁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田氏怒道“有谁怪到你头上了?身为大家娘子,遇事半点也沉不住气?”回头质问“嫫嫫呢?还不把她扶下去!”
又叫人将这些下仆全圈到别处。再去看琳娘,已经不哭了,可脸上一点神彩也没有。
田氏叫下仆去扶她,她不肯起来,抱着地上七窍留血的尸体不放“怎么就死你,怎么就死你?!”
嫫嫫听得不像话,斥道“娘子谨言。”
可她哪里听,死也不放手就那样抱着尸体趴在地上。蹭得脸上身上全是血。嘴里呜呜个没完。
田氏叫人拿了冰化的水来,当头一盆下去,她才找了个激灵,眼睛渐渐聚了神,看到自己面前的田氏。
田氏虽然是在丧期,穿的是素服,可神采奕奕。而她自己呢,原来是多好的,有宠爱自己的表哥和姑母,有两个儿子,阿珠也跟自己亲近。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二儿子死了,大儿子还顶什么用?
好歹二儿子是自己到了周家才生下来的,有些事要论,也论得过去。可大儿子那是外头带来的,虽然对外说得好听,谁不知道是什么情景?
非要死一个,怎么不死老大呢?现在自己儿子也没了,表哥也没了,姑母也不顶用了。
一双原来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现在死死瞪着田氏“是不是你害我?是不是你害死我的儿子!”
嫫嫫冷声说“娘子可想想清楚。你们南院的事,我们夫人一向是避之又避的。连你们的院子,别说夫人今日之前不曾踏足,就是夫人身边的我们这些人,也是从来不曾来过。何来害人之说?”又说“二郎虽然不在,还有大郎和阿珠呢,以后好与不好的,也未有定算。娘子就算向着他们想,也少些胡言乱语。”
琳娘神色黯然,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田氏也不跟她生气,何苦气自己。见她失魂落魄,便使下仆把她扶起来。
琳娘被扶到外头,人坐到了椅子上,眼前没了那些血腥,又好像有了点精神气,脑袋又能转起来了,说“不如请治官来。”直往田氏看。怕她心虚不肯。
田氏坐下不紧不慢说“不急。”叫嫫嫫去查下40 仆“一碗羹自己又没腿,未必还自己跑到桌子上去等人喝?”
嫫嫫们得令立刻就下去了。
田氏叫人上了茶,坐下不紧不慢地喝。
琳娘坐立不安,一时觉得肯定是田氏害的,看着她现在闲适的样子,心里可不知道多么得意。一时又觉得,田氏不是下毒的人。就是周老夫人这样,她不也养着吗。她们世家,少有直接要人命的,都是使些‘阴狠’的手段。
不多一会儿,嫫嫫便压了人来。竟是个年纪不大的下仆。比阿珠差不多,说是一直跟在阿珠身边做事的。下的药是街上买来毒老鼠的砒霜。还怕人发现,分了好几家店子去买。她原是想,反正南院也没有规矩,自己偷偷摸摸,谁也不知道那碗是自己放的。再说,她跟着琳娘久了,对琳娘有哪些本事再清楚不过,几个人都管得乱七八糟,哪能查得出什么来。田氏又一向是不管边的。
哪晓得,田氏身边的嫫嫫一个人一个人对着时间,哪个时间哪些人是在一道的,问来问去,就只有她和另一个下仆没人做证。另一个下仆是病了,起不来床,眼看就要被抬出去的人。剩下的也只有她了。
嫫嫫也没动刑,她就干脆认了。
原因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恨阿珠。“我们做下仆的就不是人?我也有父母生的,我在家里也是父母疼爱。战乱起来家没了,只怪命不好。卖身只为口饭吃,为了一口吃的一身衣裳,每天当狗似的!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尽想些阴狠的招式,把人往死里折腾。”袖子撸上去,手臂上不是烂了的针眼,就是被打得青紫。
在场的世仆看了,都不忍心。
那下仆把袖子放下来,往琳娘脸上唾痰“她是混该死的!你也不得好死!”
琳娘不防,被吐了个正。嫫嫫连忙去帮她擦。她却闪开,冲上去逼问“这就值得你下毒?!你毒死我儿子!我儿子做错什么!”
那下仆见她冲过来,爬起来就要去抓她。反正自己也快死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可家将运作快,一下就把她按下去了。她只能愤愤地趴在地上骂。
田氏皱眉,叫嫫嫫把人押下去。
又强令琳娘松手,使下仆来给她换洗干净。再问她“可需得请治官来?你要请,只管使人往官衙去。人即查得出来,你自己便看着办吧。”起身带着人便走,即不说二郎的丧事怎么办,也不提旁的。
走了院子,往齐田说“你可看得明白?便是下头的人,也是人,你待人宽和,也是宽已宽和。便是有犯了错的,不如你意的,送出去便是。”
见齐田受教,才满意。
嫫嫫私下免不得议论阿珠该死。若不是她这样行事,二郎也就不会死了。可归根结底错的还是周老夫人和琳娘“好好的偏要带去教养,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竟然成了这样的祸害!”
又说那下仆可怜“据说以前家里也不差。还有下仆使唤呢。”
不过又说“白事多几件,红事就得再推。”几个田氏身边的嫫嫫都知道,田氏是不情愿齐田做太子妃的。先头周有容过逝,为父戴孝起码三年。便是九王有心,也还要等上三年。
哪知道没几天就传了消息出来,皇帝削发当和尚去了……
☆、第70章
皇帝前日里请了护国寺的大和尚来,都以为是去讲经,次日上朝一看,上头坐了个穿着僧袍的和尚。头上戒疤都受了,连哭着喊‘使不得啊’的机会都没给群臣留。
满朝皆惊。
眼睁睁看着他穿过朝臣与大和尚携手出殿而去。
皇帝没了怎么办?
都往九王看。
世族们还没有动,寒门仕子们都已经跪了下来,高呼“陛下。”
九王不受。亲自追到大庙去,要请皇帝回朝。
九王在大庙外头一跪就是大半个月,风吹雨打。一群内侍官跟在后面跪着。眼看了九王脸颊出凹了下去,大庙里头不为所动,朝臣们坐不住了,皇帝没了,不能把太子也跪死吧,世族们再不喜欢九王,样子也是要做一做。于是并寒门仕子一道成群往山上去。
九王不肯起来,他们也只好陪着跪。以至于大庙外头到了半夜都是灯火通明,各家下仆穿行,打着灯笼着,端着汤羹的跪了一地。哭声震天“郎君就用一些吧。”低声轻语此起彼伏,无不被主家厉声斥退。
这些臣子中,有年事已高的,倒下好几个,硬是不肯下山,家里只好在地上铺厚一点,让人躺着——这个当口,谁也不能走呀。
人全在山上跪着,周家举丧都没有人来。
周家门前白幡高挂,来往宾客稀稀落落。多是理事嫫嫫,家里的管家上门。也有一二个是当家娘子来的,不过匆匆就要回去。皇帝都出家了,谁还顾得上周家,何况二郎地位微妙。主丧的又是琳娘——田氏称病,一直躺着不曾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厅堂,琳娘不禁悲从中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地方做错了。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恨不恨当时一把火竟然没有把田氏烧死。看着阿珠哭得伤心,心也痛“没有想到那些子下仆竟然这样狠毒。即卖身为仆,命也都是主家的,做错事受罚,是再应当不过,却敢怀着这样的心,使出这样的手段!”
忍着悲意宽慰阿珠“事情闹成这样,也不与你相关。我还是知道的。”没了儿子总不能再没了阿珠。
阿珠却边哭边怨“你知道有甚么用。母亲瞧着就是怪我的样子。现在可好!”齐田不理她,阿丑也不是理她,母亲也厌烦她,祖母如今也疯了。
琳娘想着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有些气苦也是难免,心里也不由得怨怪田氏,闹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她的错!可周老夫人的药还是不敢停。就像嫫嫫说的,她得为阿珠想,得为儿子想。阿珠得嫁人,儿子还要成家,将来还要入仕,这些都少不得田氏。若是周老夫人闹起来,田氏不全管别的,只要在这两件事上作梗,她也就没有指望了。
见阿珠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琳娘心疼,便叫嫫嫫来带阿珠下去。
可阿珠离了前堂,却忍不住说“若不是祖母和琳娘非把我要到南院教养,我和母亲之间,也不至于这样冷淡。”
说到周老夫人,越想便越生气“她有什么本事教养我?她是什么出身?琳娘又是什么身份?”想想自己前头去围猎,别家的小娘子都不爱跟自己说话,就气苦。还不是嫌自己现在是跟着小妾,要是自己是在田氏跟前的,哪里会这样呢。
她身边的嫫嫫却是晓得的,当时田氏问阿珠是要跟着自己去,还是留在周老夫人和琳娘身边,是她自己非要回来。可哪个敢说不顺她心的话,只在那里点头称是。
送完了阿珠回来,到了琳娘跟前却要再提“阿珠竟想往夫人那里去。还怪娘子呢。”
琳娘听得眼前发黑,揪心似地疼“我待她却有什么不好的!”坐在堂上许久,日头都渐渐下去,才缓过气来。想想她这样的年纪知道什么?人年纪小说几句不懂事的话也不能当数,平了心静了气,对嫫嫫说“去表嫂那里对她也是好的。如今眼看是要说亲,老夫人在还好,老夫人如今又是这样。她在我这里总是不成样子。”
嫫嫫称是。可心里嘀咕,你到是想得好,那也要田氏愿意才行。
琳娘当即便去见田氏。
田氏半依在美人靠上,问她“你可记得当时我,是怎么问的你,你又是怎么说的。”
当时在田府里,田氏说‘以后若问起来,别怪我不肯教导她’。琳娘垂泪跪着再三摇头,保证断然不会这样无理取闹。田氏再问阿珠‘你愿意跟着琳娘还是跟着母亲,’阿珠也是自己选的。
“你们这样一时一时的,我也不敢答应。到时候我教导起来,或有严厉的时候,你再想不起现在是你叫我管教的,只怕光会怪我的不是。我到里外不是人。”
琳娘嚅嚅“阿珠到底是表嫂的亲生女儿……”
田氏乜眼看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一会儿琳娘额头上全是细汗。退出去魂不守舍。还没回南院,就有下仆跑过来找她“前头有人堵在大门,说二郎欠了债。”
琳娘急忙问“可往表嫂那里报了没有?”
下仆摇头“正往那边去,见到你,便先与你说。”
琳娘叫她也不要往田氏那里去,急急忙忙往外走。
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堵在周家大门口。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地痞。见到她从头打量到脚,脸上嘻嘻笑“你是哪个?周家二郎欠了钱,现在总不能一死了之,是不是你帮他还?”
琳娘被瞧得全身不自在,忍怒问“他欠了多少。”
“十一万两。”为首的那个说。
琳娘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做什么能借这许多?”二郎出事那天便是找她去要钱的,可也没有要这么多。
“赌啊。还能做甚?赌红了眼呗。这可欠了老久的。”为首那个瞎了一只眼睛,用一只独眼瞪她“我晓得你们是官家,别以为官家就能赖帐。能在都城里吃口饭,谁都不是没后台的人。你们敢赖帐,我们就敢上门。以后话说得难行,事做得难看,可不能怪我们。便是说到治官那里,你们还钱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