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完本——by两手空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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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到后头厅里头坐下。齐田便说了家里的事。
“家母昨日才知道原来阿姐还在世。又以为不能再找得回来,一时气怒,竟不能起塌了。”对冯家只有感激“不过我来得急,也没能备下厚礼。好在以后日子还长呢,两家常来常往,相互帮衬是难免的。”
嫫嫫在一边听着,觉得回去原话告诉了田氏,田氏也是能安心齐田出面理事的。说来冯家能有什么帮衬周家的呢,但话说得好听。
边在心里琢磨这个,边偷偷打量珍娘。就算是没有其它的佐证,这人一看也知道跟田氏有亲。心里又为主家高兴又酸楚。
两家今天便算是见了面。
冯远道为人磊落,一听田氏不好,立刻就叫珍娘跟齐田回去看看。不过也对珍娘说“等一会儿你阿兄去接你。你们回来的时候,帮阿痴阿丑带点东街的点心。这两个孩子也是,明明自已家里就有,偏要吃外头的。”这就是说今天看完人,珍娘还得再回来的。是吩咐珍娘,也是说给齐田听。
嫫嫫不乐意,主家好容易找见了女儿,怎么就要回来呢?
齐田却应声“家里也有做得好点的厨子,晚上阿姐带几样回来,看阿痴和阿并爱不爱吃。”
冯远道见她这么说,才真的放心。
珍娘长得很像田氏,不过眼神果敢清明得多。见了齐田竟有一种自然的亲近,两姐妹去的路上坐一个车说话。
嫫嫫在外头心里跟猫爪子爪似的。固然冯家养大了大娘不容易,可到底是田氏的女儿呀。她原以为既然相认,自然就该马上接到回家里去的。对冯家奉上谢礼就是。
不过想到珍娘,心里也是喜欢。一个家里头怎么样,只看着孩子教出来是怎么样的就知道。珍娘这样好,冯家是有功劳的。知道珍娘好,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但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回去一定要与齐田说得清楚,这人必得马上接回来才是,既然接来,就得留下。齐田不听,自然还有田老夫人和田中姿与李氏来说。
正想着,车子到了周家。便听门子报,舅家上门来了。听说齐田是去接大娘了现在回转来了,田老夫人带着一众人远远就从田氏院子里迎了出来。
看到珍娘,怔一怔,喊了一声“我的儿”就垂下泪来。
田中姿却笑她“这哪里就是您的儿了。”还是嘻皮笑脸。
一群人簇拥着珍娘往田氏那里去。
齐田落在后面,找了一圈不见阿丑,扭头才看到他气愤站在角落里头。过去半蹲下问他“你站在这里做甚么,怎么不见人去?”
阿丑扁着嘴不说话。他先头从书庐回来,见了舅舅、舅母又在田老夫人跟前听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以前大家都说阿芒如何如何好,现在都不提,只说那个他见也没见过的什么大阿姐。
这家里,人人都在提大阿姐。一家人出来迎人,只迎了大阿姐就走了,也没人管阿姐。
他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全都喜欢大阿姐去了,不喜欢齐田了。人人眼里都只有她。那阿姐怎么办呢?
越想越是难过‘哇’一声哭起来,扑上去搂住齐田“我最喜欢阿姐的。阿姐不难过。阿丑是最喜欢阿姐的。”
齐田抱着怀里这个软软的小东西,即无奈,又有一种新奇的欢喜。轻声细语安慰了好半天,阿丑才不哭了。不过怎么也不肯去认珍娘。
齐田要抱他去,他就抓着路边的花枝不撒手,树都被他扯歪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拧过,怎么说都说不好,便是要请家法也没用。
两姐弟正在这里一个劝人,一个死不听劝。就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振耳的雷鼓声,大得跟天雷似的。齐田从来没听过这样大的鼓声,连忙找下仆去问,阿丑也不闹了跟着姐姐跑。
两个人才走到二门,迎面就看到了楚则居。
他穿了一身玄袍,大概是好久没换,衣摆皱巴巴的,不过这也无损他的英气“听说你家里头又出了事故?”声音温温和和,半点也没有狠辣的痕迹,身后的内待官对齐田笑一笑,立刻低头垂眸。
跟着齐田的嫫嫫也没想到二门能遇到外男。还想拦一拦。这时候先前齐田差去打听鼓声的下仆已经气喘吁吁跑回来,老远地就大声喊“新皇要登基了。是新皇要登基了。”
嫫嫫一听,立刻就跪了下来,额头紧紧挨着地,抬也不敢抬。她身后的下仆们也立刻都伏身。
那下仆跑近了才看到楚则居,吓了一跳,立刻手忙脚乱地也跪了下去。
不多时一院子跪倒了一大片。就剩齐田还牵着阿丑站在楚则居面前。
楚则居环视身边,乜了一眼阿丑,阿丑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跪,紧紧抓着阿姐的手,躲到齐田身后。
楚则居再看齐田脸上只有笑意。他在山上吹了快一个月的风,脸颊凹下去不少,显得眼睛格外亮。膝盖都跪僵了,走起路来步子有点怪,先时刚被人扶着站起来,足足坐了五六个时辰才好些。
此时本来是想走得离齐田近些,不知道怎么,膝盖软了一软,差点歪倒,齐田连忙伸手扶住他。他整个人都扑在齐田身上,差点把齐田撞倒。好在还有内侍官在。
几个人把他扶住了,他瞥了身后的人一眼,那些内侍官连忙就松开手。
楚则居扶着齐田的手站稳了,轻轻咳了几声,说“我下山时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故。来看看你怎么样。”
“到也没有什么大事。”齐田说。
楚则居点点头。他手很烫,大约是人有些低热的缘故。但是非常有力。
有一件事,虽然马上齐田也会知道,又或者很早她就从别处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非得要亲自来跟她说。可看到面前的齐田,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站在一处,一时竟然无话。
风吹来,扬飞花落在那里跪伏的人身上。也落了两人一身。
楚则居踌躇了一会儿,突地说“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招侍官来扶。等侍官扶住了他,他也又没有马上就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干咳了一声,总不能什么也不说就回去。开口道“我既然登基,立后便也等不了三年。其中事端,会送众臣商议。你放心吧,他们自当然想出个说得过去的法子来。你做了皇后,世家与寒门心里都能松一松了。我也好喘口气,好好歇一歇。”
说完便立刻使人扶着自己出去。全程也不看齐田,眼睛只瞟着别处,转过身,步子又急又快。心里却叹,自己两边年纪加起来,也算半百了,没有什么事像今天这么令他不自在的。
出了门,青非迎上去扶他,内侍官们自动退开去。
青非心里有事,忍不住说“要是周四站在世家那一边,那……”
楚则居皱眉“你知道甚么!她永远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青非便再不敢说齐田什么话。
周府里。
阿丑见到楚则居走了才敢出来。拉拉齐田,叫她附耳过来,小声对她说“阿姐,我不喜欢他。他好凶。”脸上还有怕珍娘抢了齐田的位置而挂的泪珠没干。
齐田心里软软的,抱他起来给他擦一擦脸“不怕。有阿姐在。”
☆、第74章
这几天都城里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全是周府的事。
头一桩就是嫡长女被送到痷里去了。
初传出来,个个都惊诧。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嫡长女是小妾的女儿所充。
不过总有自以为知情的难免会说“人家小妾得宠也是有缘故,周家欠着她父亲一条命呢,要不是她阿爹,周有容连陛下都见不着就蹬脚归西了。还有得今日周府吗?”又提起她的儿子被认作嫡子的事,说周有容仁义。也不觉得让妾生的女儿充做嫡长有什么不对。人家这是报恩,知恩图报是天理。
“现在周有容一死,周家的主母可解了恨了。一下就弄死了宠妾,又除了嫡女。连周有容那个山野出生的母亲都被治了个疯病。将来那个嫡子恐怕也不得好死。她路到是为自己儿女们铲了出来,可未免也太狠毒。以后哪个敢娶她的女儿,嫁她的儿子?人朱家可是对周家有大恩的,都弄成了这样。旁的还敢想?”
引得各家私下议论纷纷。还有好事的人编了歌谣。唱得再难听也没有。
不过几天,又传出消息来,原来那宠妾,却是被自己女儿逼死的。
“南院的嘛,我哪个不晓得了?南院的下人常到我摊子来收菜。先头哪次出来等着装车的时候,不得骂家里大娘几句?有一次收菜的换了人来,我还问,先头那个怎么却不来了,是不是调去做了别的事?人家一说,竟是被大娘亲手给打死了。”
说得啧啧有声“我可不是说大话。是真正自己动手打死的。这样的人,逼死了自己生母有甚么奇怪。”
听的人不信“世家娘子娇娇俏俏,哪里能这般?!”
卖菜的不服,叫人在菜摊子等着,等南院的下仆出来买卖,亲耳听一听。
还真等来了。
说到阿珠南院的下仆没有不恨的。“南院里头哪一个没有遭她打骂?阴狠起来拿针扎人,扎到肉里头不叫取出来。先头有人不小心溅了水在她裙角,哪只手端的茶盏就专打哪只手,生生打得骨头断了,还说这样便再不能忘记了。哪怕是下仆,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却再不把人当人看的。”
围观的觉得奇怪“你们主母却是不管的。”
又有人说“这里头就没有田氏的不是?说到哪里都是没有人信的,保不准就是她存心把人养成这样。这才是更歹毒,妾氏争宠,稚子何辜?”
可一听才知道,原来南院是在周老夫人治下。
“琳娘是大恩人的女儿,怎么与一般的妾氏相同?她在府里向来是以如夫人自居。你们要不信便是去哪里问都问得到。她自视与夫人地位相当,怎么肯叫夫人教养自己女儿。打小就是抱在身边亲自教养的,从嫁到府里又有周老夫人偏帮,后头周老夫人虽然是病了,可她也还管着南院。风头半点也不减呢。”
下仆说得朝地上唾了一口“不就是仗着自己父亲对周氏的恩情作威作福。要不是她纵容,阿珠怎么横行霸道,把这些下仆当畜生看?但凡夫人想说阿珠几句,或是阿珠闯祸闯到南院外头去了,她必然是急赶着上去相护。夫人能说什么?这位可是‘大恩人’,没她父亲,连周府都没有呢。如今琳娘这样死,可算是遭了报应”说着往在场的人问“你们猜她是怎么死的?”
引得人好奇“怎么?”
那下仆便又把当天阿珠要杀齐田,被制后说了什么,连带琳娘怕田氏要教训她连忙救回去,可她又骂的什么,全说了个明白。
“……还好夫人知道阿珠的脾性,打回来起就布置了家将在各处时刻防备,才把她拦得住,不然四娘都被她杀了……”
“……那般了还不知悔改,犯了这样的错还盯着我们夫人,狠狠说,巴不得弟弟妹妹全死了。便请你们评理,哪里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毒的。……”
“……回去就把自己生母比作畜牲……”
“……先头二郎还不是被她连累死的。……”
听得周围的人个个震惊“……却还有这样的……”
下仆又说起二郎的死因。
周围的人问后头那抓到的仆人南院是怎么处置,下仆叹气“摆到院子里,叫了整院的下仆一米看着人活活被打死。眼睛都不叫闭。阿珠就在旁边坐着吃茶,哪个闭眼睛,就打哪个。同屋里吓得整夜睡不着。便是外头战乱,也没有这样吓人的场面。”
有好事者也跟着唾地“我就说周夫人忠勇仁义,怎么会是你们说的那般。分明是南院自作孽。她便是想管,先有周老夫人一个孝子,后有朱家的一个恩字,也管不过去。”又说起大郎的事“周夫人对事不对人,实在叫人敬佩。”
先头说过田氏害人的出来自辩“你们可不要说我是讲周夫人不是,我不过只是觉得奇怪,存了疑心多问几句罢了,又没有硬说是她害的。”
既然说起大郎,有人也要发表自己的见解“那妾氏是这样的脾性,恐怕儿子也是养不好的。”
还讥讽先头说田氏害人的“到时候恐怕又有人要出来说,又是周夫人害人呢。可见得做人的难。我都替这位夫人心里苦。”
各人散去,回去免不得当稀奇说给周遭的人听。
有说田氏软弱,早该把这种人好好治治,也有说田氏可怜。但无一例外,都等着看周家大郎将会如何。
刘氏都去田家做了客,往田老夫人那里劝几句“周家固然可恶,朱氏女也实在该死,但短短这些时候周家已经出了这么多事故,先是周有容过世,后头周老夫人又疯了,现在二郎死了,朱氏琳娘死了,阿珠被送到痷里头去了。周氏大郎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便是再与人无关,也对阿芒阿丑是不好的。阿芒又是马上要掌宝册的人。”
又说“阿丑现在年纪尚小。也不是等不起。”
直意无非是,以后再说。他又没有根甚,你还怕他能翻天?
说起立皇后的事,田老夫人免不得叹气,问刘氏“家里阿爷怎么说?”田家周家都没有人在朝上,知道的事未免就不是那么周详。
“阿爷也是叫我来与您说这件事。”刘氏说“新帝登基,立后是头一件。先头到是有意挑别家的,皇帝提了徐铮出来,年来是有意立武家。若是武家立起来,恐怕以后就是要收家将了。我们自然是不能同意。寒门也有自己的算盘,怎么敢叫武将翻身,皆不赞同。世族后头就提了许家的,但寒门断然不肯,便提了出生清贫的宋家,宋家算得是周家的门生,世族自然又不肯。争来争去哪边都不能平。最后还是阿芒。”
田老夫人表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没有说话。
刘氏继续说:“只等选定了日子,皇帝登基过后便会下诏。周家虽然是有丧,但立后之事不能等。要不然不说我们不能安心,便是寒门那边也是惴惴。怕皇帝再有别的意思。那岂有宁日?再说后宫之事,也需得有人操持。阿爷与许阁老李阁老商议,先掌宝册,等三年再圆房。”怎么也要把皇后的位子占住了再说。
田府这边有人来,周府也有人去。许老夫人听说田氏病了,上门探望。才进门就遇到了李家二房的几个“小姑送信回去,说周夫人不好,叫送了家里的长寿参来。我反正也没甚么事,便带着两个小的过来看看。她们长年都在老家,初到都城来,谁也认不得,也好与阿芒见见。”
许老夫人笑吟吟“前头事多,大家走动得都少了,现在太平下来,自然该多往来。”
以前各家都是亲近的,不过都与周家的走动少罢了。再加之先头不是逃战乱,就是逃□□,哪有走动的心。
现在田氏掌家,便又不同。
在世族心里,田氏即掌着周家,周家便是与世族一条心的。
两个人往田氏院子去,还没走近就看到好一大群小娘子集在一起玩耍。
里头有世族出生的,却也有寒门。光是从穿衣打扮就看得出来,寒门的喜欢往贵气了装扮,小小年纪也是金光灿灿。世族衣裳颜色都轻淡,身上以玉饰为多。
两位夫人相互看了一眼,到也没有多说,相互笑一笑,只往里去。
齐田坐在那群小娘子里中,正跟珍娘和徐铮说话。旁边还有宋家的小娘子,四个人身份不同。珍娘虽然是周家的嫡女——虽然现在也不肯回家来,还是在冯家往,每天两边打转。嫫嫫固然不乐意为主家不平,可田氏宽和,她只要女儿找得回来,哪里还肯约束,再说珍娘也是好的,没什么值当一说。田氏既然这样,这些下人自然没有话说。
而徐铮算是武将之女,说话行事不拘小节,宋家小娘子虽是寒门出身,在礼仪上却是更重几分。
但四个人坐在一起,却也没有大人之间那般隔阂。有说有笑的。
回去时宋家小娘子还与嫫嫫说“母亲还怕我来受气,现在看看我到喜欢与她们在一道。”寒门之中小娘子教养参差不齐,只因为当家的主母不自觉,也会放出来见客。她有几次可被气得不轻,但人家竟也不是有心,生来就是那般你能说什么?她便是回去与家里长辈说几句,也只会被劝大度些,人也憋出病来。
世族则不同,但有过失,就一定会藏到家里。
“先前觉得世族高不可攀比,现在一看,到也不是。阿芒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