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完本——by两手空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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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查他现在人在哪儿。”
不一会儿消息回来,张多知脸色有点不好。
顾一凡在楚则居出事之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几个月之前,才露面。“现在人应该在研究所里。刑先生给他在研究所安排了一个职位。”
张多知心一阵阵莫明发沉。刑沉心闷声不响,却件件事都抢在他前头了。但刑沉心这段时间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是因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还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动声色?
“马上回洛杉矶。”
上了飞机,快二十个小时没睡觉的人,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但一点睡意也没有。领带已经被扯下来了,随便丢在旁边的桌上,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
很多事他想不明白。没有答案——或者应该说,没有合理的答案。
等到洛杉矶已经是凌晨了。来接的司机问他是不是回住所,他摆手,疲倦地说“去别墅。”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这个时间刑沉心也不在那边。“去研究所。”
到的时候,整个研究所一片死寂。大厅只有个值班的保安。见到他连忙过来开电子锁。
在保安开口之前,张多知就越过他直奔顶楼。
电梯对面就有二个护士在值班,见到他来非常意外,正要上前,他就推开人直奔楚则居的病房。
病房的指纹锁他能开。因为是有监视器,病房内没有留人。只有病床上没有意识的楚则居。但是他的食指上套了个金属质地的小圆环。
张多知每天都过来,很肯定在白天楚则居手上是没有东西的。
护士想拦张多知没拦住,现在人也跟进来了“张先生,发生什么事吗?”
“那个是什么?”张多知指指楚则居的手。
“先前楚先生的手就会搐动。一开始以为是无意识的,但是后来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医生们开过会,后来顾教授要求给楚先生戴上这个。刑先生同意了的。您不知道吗?”
张多知点点头,退出去。看着护士在自己面前把门关好,平静的脸变得阴沉“楚先生有这么大的进展,你们通知楚太太了吗?我每天都来,你们有告诉我吗?”研究所这一块,他一直插不进人。只能靠自己每天过来。但没有想到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护士吓了一跳,退开好几步“我,我不知道,这也就是这二天的事,我以为楚先生的状况既然告诉了刑先生,那楚太太也应该是知道的。刑先生也说,他会转告。我一直以为您和楚太太是知道的。楚太太不知道吗?”
张多知没有精力再跟她多说,转身大步向下走“顾教授在哪里?”
走两步就碰到了刑沉心。
刑沉心虽然穿得一丝不苟,但头发有点乱,看得出是匆匆赶过来的。见到张多知已经打算离开,心里便了然。但不动声色“你过来了。”
张多知克制自己的恼怒,表情看上去也算平静“楚先生的身体状况,楚太太是不是有知情权?”
刑沉心点头“当然。”笑说“你也不要太紧张,只不过事情没有定论,我才暂时没有告诉齐小姐的。毕竟她马上要考试。并不存在刻意隐瞒。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难道我还会防备你和齐小姐吗。”
张多知似笑非笑。“顾一凡人在哪边?我有事要问他。”
刑沉心往护士看“顾教授呢?”
护士连忙解释“顾教授已经走了。说在南极有个什么项目,要去半年。前天就走了。”
张多知扫了刑沉心一眼,问护士“楚先生现在能不能与人交流?手指是不是有知觉了?”只要护士说没有,他立刻就会找全套人马来做检查,如果显示刑沉心有意向其它人隐瞒楚则居的真实状况,他就有理由往水泼不进的研究所插人手。
护士却点头“知觉偶尔是有,但要做到交流却很难。”手指也就能抖一下而已,又不能讲话“手上的指环到是对交流能有所帮助,但是数据全部直接传送到顾教授那里,具体的情况,我们研究所也一无所知。”
张多知看刑沉心。刑沉心表情淡然,见张多知转身要走,想了想大步跟上去,两个人一起走出研究所,各自上车前刑沉心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楚先生出事前投资顾一凡做的是什么?”
张多知车门已经拉开,又甩手合上,一符愿闻其详的样子。这些事刑沉心不说,他也马上会查。既然对方肯说,也省是了他的力气。
刑沉心示意司机都走远点。
等只剩下两个人,才对张多知继续说“你当时觉不觉得很奇怪?”
“什么时候?”张多知打开烟盒,拿只烟出来,边点火边瞟着他反问。
“楚先生为什么是齐田发现的?齐田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但从路线上来说,楚先生遇袭的地方离你比较近一点,在身受重伤有性命之忧的形势下,他应该去找你。但是他为什么带着伤舍近求远,往另一个方向走?”
张多知点了两下烟都没点着,索性揉成一团。
“顾一凡那个项目的资料最近我都看过了。楚先生当时设立,是想救楚家的老三。老三是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那是植物人。可这个项目又不是做康复和意识研究的。从数据看,其实根本都不是做研究的,更贴切地说,是在找人。”
刑沉心说着找张多知要了支烟,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说“钱得利那边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楚家一直都在找人。不过楚先生爷爷那一辈的,知道得更清楚。到了楚先生这里,大概因为他到底不能算是楚家人的原因,知道的东西非常少。”手里打了火,往张多知那边伸伸。
张多知就着火点了烟,问他“找的是齐田?”
“找的是齐田。”刑沉心点点头,笑得有些趣味“奇怪吧?项目一开始时,就是找人。dna血样是从楚先生这边拿过去的,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的。也不知道当时找到人之后跟齐田是怎么说的,但真实情况是,他们一直都是在找特定的一个人。”反问张多知“记得钱得利怎么说的吗?”
钱得利说了什么?钱得利说得话多了。
张多知抽着烟,皱眉把西装外套索性也脱了,和领带一起挽在胳膊上没吱声。
刑沉心转身打开车门,把一叠东西摔在张多知的车顶上“资料都在我这里,你要是想知道自己拿去看。我的立场你是知道的,一条,楚先生不能倒。其它我不管。我找出顾一凡,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呆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内。这件事传出去,对楚先生,对楚家,对齐小姐,都不好。”
张多知看了刑沉心一眼——刑沉心看上去也挺疲倦,眼睛里的红血丝不比他少。
刑沉心退开一步,示意他请便,自己站在旁边抽烟,张多知一页页翻看资料。包括齐田几次实验过后与顾一凡的对话录音。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
等他动作终于停下来,刑沉心对他说“你怎么想?”
张多知把烟灭了“还能怎么想?”齐田对他讲的不是实话,他也能理解。这种话说出来谁信?但现在楚则居的处境就有点微妙,照这种推算,楚则居现在正活在另一个时间与空间。
不过,怎么都好,齐田的地位依然没变。这就行了。
张多知暗暗松了口气。
与刑沉心两个人站在夜色下各抽各的烟,各怀各的心事,望着远处的灯火出神。
过了许久,张多知才觉得有点冷,这件事,他觉得没必要再往下查了。封起来,埋起来,越深越好,只当没有发生过。齐田仍然是楚太太,自己仍然是左右手。跺了跺脚上的雪“那顾一凡……”
“不用担心这个了。”
张多知眉头跳了跳,立刻看向刑沉心,刑沉心笑一笑“别看我,不是我动的手。这种活,我可从来没跟你抢过,向来也是不插手的。我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他死了,之前在他属下的几个人,也都已经不在了。连之前的办公楼都没了,几天前起了一场大火。”
这场火几天前就发生了,因为是楚则居的产业,还有走理赔的程序。张多知也听下头的人提了一句的。不知道说是电起火,还是什么的,当时谁也没多想。
“你说是谁在帮楚家清场?”刑沉心皱眉。
张多知没动声色,摇了摇头。很无所谓地说“随便吧。算了。这事我不管了。意义也不大。我也只有一条,楚先生不倒就行了。管那么多?每天那些杂事我都忙不过来。”把资料丢给刑沉心,开门上车。
远处的司机见两个人谈完了,连忙回来。
原地的刑沉心目送张多知离开,把烟头捻熄,对秘书说“找人跟着他。”他张多知的话能信,野猪都能上树了。
这几天张多知忙得跟陀螺似的,齐田也忙。
立后大典,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定在几天之后,由世家与寒门一力促成,要不是铸金册大宝要时间,恨不得当天就把齐田塞宝座上去大家都安心。
田氏和田老夫人忧心重重,自来没有哪一任皇后这么赶的。又怕礼不能成,成天把齐田拘在院子里铸金人。
齐田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做皇后先要考手工课。
大典之上共有十多道礼,头一项,就是还未授皇后金册大宝,未着皇后礼服之前,要皇后亲手铸个金人出来。
奇葩不奇葩?齐田都莫明了。
金人要是铸得成,才算是大典正式开始,要是铸不成,那说明上天不喜欢你做皇后,你就是再厉害也做不得。
关先生讲,史上有许多宠妃、甚至还有许多理皇后之职一辈子,却死后才追封为后的,都是因为铸金人这一道关过不去。后台再硬,本领再高,没有人能大得过天。
等到要入宫的前一天晚上,齐田还是一个金人都没铸得成。不是裂,就是最后注八字的时候字糊了。她想着,要不顺着注吧,可铸出来头上老有气泡,不是缺鼻子就是少眼睛。
一直到被众女官簇拥走到祭台,站到摆满了工具被帮手的工匠们环绕的玉台前,她才临时决定,还是倒着注。
倒模的时候,头在下头,脚在上头。脚板就让它是平的,都铸好了,再把八字往脚板上刻。
上头在铸人,下头朝臣个个比她还紧张。世族和寒门有史以来头一次这么团结。过了二三个时辰,下头的人才看到台子上的人散开,不许久,便有女官奉了尊金人出来。
拿给台上监礼看,又奉出去给皇帝与百官看。
内侍官高呼:“礼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两派之间的气氛都和睦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更衣,受宝受册,祭拜天地。
手拿大宝与金册,步上雕龙大道的时候,齐田内心有一种奇异的不真正感。
她向前看,能看到站在台阶之上的楚则居。向后,能看到台阶之下黑压压的人群。才知道,原来站在这个地方,向下看能看得那么远,越过了宫中重重大殿的飞檐,越过了宫墙。而站在台子下面的每个人都是那么渺小。她甚至都不能找得到自己母亲舅舅阿弟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心慌。但她已经走到顶了,楚则居伸手扶住了她。
不过她头太重,有点抬不起来,坠在额头一排排的饰珠,一直在晃荡,她紧紧抓住楚则居的手,用力把头往后仰。结果用力太过整个头被惯性带着向后甩,再加上高台之上风大灌满了她半人高的大袖子,简直便向后倒过去。
为了稳往,齐田连忙用力拉了楚则居一把,想借力站稳一点,但楚则居衣裳也大,本来就被风吹得涨鼓鼓,整个人不太稳,一拉之下,一下就被带得翻倒在地上。
下头朝拜的人才拜了第一下,再一抬头,就发现台上没人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
内侍官不敢上台,在低一阶的地方团团转,压低了声音大呼小叫“娘娘,娘娘您坐着陛下头发了!”
“哎哟喂,您别扯陛下腰带!!那个也借不到力。您把脚松松!不然让陛下先起来?”
齐田倒在地上,头太重只能转转方向,坐不起身,大风从裙子底下吹过来,裙子糊了她一脸,急得伸手乱抓。
楚则居好容易坐起来,就看到她翻壳的王八似的在那里乱划。
☆、第83章
楚则居帮忙把裙摆按下去,拔萝卜似地把齐田从地上扯起来。
发现成了这个样子了,齐田还一脸镇定,她努力衣裳理正,小声问他“我头冠歪了没有?”大典上失礼,要被朝臣有得念。也怕有人借故生事。
楚则居低头看了看“没有。”
齐田费力挪了几步,离楚则居近一点,被袖子遮住的手,紧紧拽着楚则居。
楚则居面向群臣迎风站着,感觉自己衣领子都要被扯歪了,忍不住“你别扯我的袖子!”
齐田与他一样,表情淡定朝向群臣,面上不动声色,私下连忙松开他的袖子,改而抓紧他大袖子下头的右手。
她手冰凉的,一点热气也没有,手指头纤长,手心潮湿得很,抓他的手时,抓了两下都滑走用不到力,汗全蹭在他袖子上。楚则居僵了僵,没有回握,但也没有动,任她就那样拽着自己的手腕。
台子下头的官员们正惊惶,就看到高台上两个人又回来了。慌忙又都重新跪伏下,搂袍子的搂袍子,整衣冠的整衣冠。
人都跪完,监礼这才开始念祷文。
齐田站在台上,看到监礼里的那一长卷,再考虑到他的语速,心都冷了。
果然,这一念,就足足念了半个时辰。
高台之上两个人,衣裳被吹得像旗子一样乱飞,远看是有气势,不知道近处的内侍官和宫人心都悬到了嗓子——台顶统过只有那么一丁点大,四周只挂了祈福的黄符纸,没有栏杆。站了两个穿大衣裳后宽半米的人就没多在的空了,刚才齐田多亏是摔得正好,摔得不好就滚下去了。
可偏内侍官和宫人站哪里都有定制,即不能离开自己的位子,又不敢上台。只能干瞪眼。
长贵站在台阶下头,觉得自己这一会儿功夫就老了好几岁。生怕自己倒霉,遇上头一个在大典上拉着皇帝一起从祭天台上摔死的皇后。
最后上告天地,受完百官朝拜,便算礼成。
百官起身。
人人都松了口气。
齐田却深深明白了‘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俗语。下台阶的时候,人完全看不到自己脚下。别说裙子太蓬,就算是裙子不蓬,她头也太重,不能低。有了前车之鉴,生怕一低头就跟车轱辘似地滚到底。
而宫人跟内侍官已经按礼制先下去开道了。只留下‘新帝’和‘新后’。
两个人,没有你扶我、我扶你的相濡以沫,只有一个想大步下台去,一个紧紧拽着人不肯撒手的你拉我扯。
“你撒手!”
“裙子太大我看不见脚下!你快扶着我。”
“我也看不见。你撒手让我先下去”他的头冠也重,衣服也沉,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
“不行。按制我们得一块下去。我们现在是一伙的了——伉俪情深。”
这成语不知道她是怎么学的,能这么用?但最后楚则居无奈停下步子——齐田抓着他的那只手实在是太勒,只要他敢硬走,她就敢在百官面前把他袖子扯下来,可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站着的姿态有一国皇后的娴雅庄端。
这个人啊。楚则居莫明想笑。看着这个表里不一的人,心里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是个不婚主义者,在人生规划里也没有‘结婚’和‘太太’这两个词。
他面前这个人,在他看来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容貌没有过份美丽,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看上去只是一个长得整齐,五官都在该在的地方长着的小姑娘。遇到她的那天没有任何预示,没有觉得天气特别好,天空也没有特别蓝,
可这个人,现在成了他‘太太’他的‘皇后’。
未来甚至可能要共度余生。
有老婆的感觉很奇怪。这个人,不怕他,也不受他控制,觉得自己跟他是站在同等的地位,说话的时候即不拘束,又有一种别样的亲近——她跟别人都端着,但跟他不。好像他在她心里,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者了不得的集团决策者,只是跟她一样打着荷叶,蹲在池边的另一个人。跟她是‘一伙儿’的。
看着鼻尖上都冒了汗的齐田,他心里便软了一软。示意齐田侧身双手伸给自己“你扶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