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完本——by阿凉同学

“你说说你这孩子，也不说几点到，我和你爸好去接你啊。这几天累坏了吧，快吃点葡萄，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母亲刘慧急忙忙东忙西，还记得他爱吃冰冻的葡萄。
“妈你别忙活了，我一会再吃。爸，我给你从美国带的酒。”肖阳转过头看着沙发上正在看报的父亲。
“人回来就行了。”肖军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知道父亲话里的深意，到底没说什么。
但毕竟是一家人，用不着客套，还是一家人。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有自家做的腊肠。
他盯着腊肠，有点出神，周宇智最喜欢他家做的腊肠，以前拿到学校去的时候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吃很多。
他的思绪突然又飘得远了，一回家，好像很多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控制，在脑子里嗡嗡转了起来。
当时他从老家回到上海，回到他们的出租屋，有点疲惫。
周宇智兴高采烈的问“你有没有给我带我最爱吃的那个腊肠，你回去干嘛去了？”
“我去和我父母出柜了。”他没看到周宇智的手抖了一下，嘴角抽了一下。
但他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安静。
那一晚，他们没有欢爱，没有爱抚，没有拥抱，没有交谈。
后来他意识到他的冲动加速了他们的分手。但是他也知道，这和他的冲动无关。同性之间的爱就像一把刀，不是两个人一致对外披荆斩棘，就是各捅一刀相互伤害，所以用不着遍体鳞伤，只需一刀致命。
即使第二天周宇智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他的心却一直没放下，他不像周宇智一样习惯逢场作戏，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笑掺杂了那么多的不自然。
所以在周宇智要离开的时候，他没震惊也没挽留，他知道，事情一定会这样发展。
但是当他听到周宇智门外说我真的爱你只是我没你勇敢的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抽搐着疼，哭得不能自己，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少年的真心，他何尝体会不到这个少年的真爱。
果真，如果要在一起，还是只能等到末日了。
“阳子，你哪天回上海？”刘慧问他，也打断了他正在神游的思路。
“下周吧，我在家倒倒时差，辰哥帮我找工作了，在他们单位。”肖阳和父母解释了一下。
“住哪呢？”刘慧又接着问。
“房子也租好了，也是我以前一个学长租给我的，一室一厅的，挺好的。”肖阳道。
“挺好，你快多吃点，在国外吃不着吧。”刘慧夹了一筷子肉给他。“回来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多注意的，少说话，中国人和外国人不一样。”
肖阳笑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你出国之后，周宇智来过几次，给我和你爸送了挺多东西的，我俩拗不过他，就收了，没告诉你，怕你知道不高兴。”刘慧小心的说道。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肖军啧了一声。
“给你们你们就拿着呗，这有什么的。他也没少在咱家蹭饭啊。”肖阳笑着说。
父母二人对视了一下，没说话。
肖阳话是那么说，但是心里多少过意不去，当初分手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周宇智自己觉得愧疚而已，才这么做的，肖阳心里明白，周宇智不是个薄情的人，可就是这份深情让他迟迟的无法抽身。
他也就只能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如此自在了，这是他唯一的优点了，也是他最后的尊严了，哪怕是他的父母面前，他也可以轻飘飘的说，这有什么的，可是在他心里，当然有什么。那是周宇智，在他逃了之后还在原地的周宇智，他知道他不是在等他，但是他知道他一定想再和自己说说话，说说曾经一起打篮球，曾经他来家里蹭饭的那些琐事。肖阳自己也在想，如果有那天该有多好，不记得爱过，不记得所有的分离，就那样，如少年般神游。可是那一天要等多久呢，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吧。
可是好不甘心，因为那个人是周宇智啊。

第六章 我想慢慢靠近你

“这是我的简历，你给你经理看一下吧。”魏嵩把刘成辰约在咖啡厅。
“你真要来庆洋啊，你现在过来就等于白手起家啊，以前你那些客户可都带不来，虽说现在庆洋也在发展但是还是比不过中毅……”没说完就被魏嵩打断了。
“你真磨叽，我那边已经辞了，肖阳在哪我在哪，懂？”说完魏嵩就笑了，有点傻，有点坚定，还有点，痞。
刘成辰有些惋惜，当时中毅来学校招人的时候，大家都想进中毅，魏嵩虽然看着一副憨傻的样子，但好歹从小也收到不少熏陶，再加上后期的拼命，最后通过了面试，刘成辰当时在外地参加一个考试，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哪边比较值当。
刘成辰愣了一会，“经济基础觉得上层建筑，肖阳刚回来，需要钱的地方多，又是刚开始工作，工资不高，你又来凑热闹，再说你还得还房贷，首付你也非得攒钱还你爸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刘成辰说是这么说，但是魏嵩这人不正常有几年了，当他知道他隔壁床懒得像头冬眠的熊一样的室友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批发商老总的儿子的时候，他就有点诧异了。更诧异的是魏嵩虽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但最后还是没靠他爸的手，自己出来闯，就是不想接受家里的帮助。
“我想过了，我爸妈的钱这两年我先不还了，过几年稳定了再还，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钱了，养活我和肖阳肯定没问题，你就放心吧。”魏嵩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好像肖阳真的需要他养一样。
刘成辰喝了口咖啡，笑了一下，“你爸要是知道你这样，不得气死？”
魏嵩也笑，“他，他比我好到哪了，我妈要是说想出去玩，他立马把摊子一撒，带我妈周游世界去了。当时我爸就差把我寄到英国去让我找肖阳了，说我影响我妈心情了。”
刘成辰笑够了，正色道，“但是你自己总得为你自己负责，即使没有肖阳，你也得过自己的日子。”
魏嵩也严肃了起来，“你还不知道我么，我不光是为了肖阳，也不光是为了和我爸对着干。前几年可能抽了点疯，但是现在不会了，人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接着叹了口气。
刘成辰白了他一眼，“是，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处男。”
魏嵩一听就急了，“我跟你说刘大脑袋，你别仗着自己有家有室的你就在这气我，那你和周婉扬都多少年了，七年之痒了吧，怎么还不见你打算结婚。”
刘成辰听得一愣，他已经五年没听过魏嵩炸毛了，多少有点怀念呢，但是魏嵩说的事确实让他心里不舒服，“行了，咱俩就别互相揭疤了啊。”
魏嵩愣了一下，“真有事？”
“别管了你，先操心你的肖阳吧。”刘成辰没接话茬。
想到肖阳，魏嵩又嘿嘿乐了，“诶对了哥，周末陪我去买辆车吧。”
“你终于要买车了啊，你这几年的打车钱都够买辆车了吧。”刘成辰嘲笑他。
“你要是这样就没劲了啊，再说一大半公司都给报销了，我就买辆便宜的，以后接送肖阳方便。”魏嵩也没理他。
“告诉你，也就是中毅有这福利，庆洋可没有。”刘成辰啧了一声。
魏嵩笑着骂他，“刘老太太你可真磨叽。”
看魏嵩的样子刘成辰也是有点有点欣慰的，毕竟他那个爱笑的室友又回来了，不再是一副忧郁严肃的样子了。
于是周末早上八点不到魏嵩就去敲刘成辰家的门。谁还不知道小两口周末早上还不得恩爱一下，刘成辰被那头熊那么一吓险些不举。气急败坏去开门还被魏嵩好一顿损“你说说你兄弟还在战场前线垂死挣扎，你却在这享受温柔乡，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你自己的事关我屁事。”刘成辰没好气的边穿衣服边瞪他。
“你这个人果然不可靠，嫂子你看，这样的人你还不快蹬了他。”魏嵩扯着脖子往卧室喊。
“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 周婉扬也在气头上，又听着这两个人在客厅扯皮更生气了。
当灰头土脸的残障人士看到神清气爽的熊先生和搬家公司的人交谈甚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头熊是要搬家。“你要搬到哪去？”
“我要去和肖阳当邻居了。但是隔了几栋楼，那个是最近的了。”熊先生欢快的说。
“……”刘成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直在心里默念儿孙自有儿孙福，傻人有傻福……
而搬完家，残障人士也没闲着，还得载着那头熊去买车，买的确实不贵，手续下来十万多一点，过两天可以提车。
收拾妥当的魏嵩坐在陌生的出租屋里，叹了口气，他记得刘成辰跟他说那个男孩是他高中同学，他一直在担心这次他回老家两个人再次旧情复燃，再一次在他想要出现的时候硬生生的给他关上那扇门。他怕，怎么能不怕。
他曾经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懦弱才让后来出现的人有了可乘之机，在刘成辰告诉他那个人是肖阳的高中同学之后才略微释怀，毕竟他认为即使他当时出现，还是机会不大。
所以他又继续默默地守护着肖阳，以及他爱的那个男生。如果他听到有人诋毁那俩个人甚至只是随便的说一些风言风语，他就会想方设法的把那人揍一顿，后来也因此挨了不少的揍。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大阵仗，肖阳还是沉浸在恋爱的世界中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其实他也是有意的不让肖阳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肖阳幸福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也算不上是绊脚石吧，只是能让肖阳少一个自己这样的麻烦。
想到这，魏嵩轻笑了自己一声，真傻。
魏嵩去旁边的小公园想跑几圈，最近休息不好再加上上次一口气抽了一盒的烟让他跑起来很费劲，他不能再让自己的身体时好时坏下去了，虽说一直断断续续的锻炼，但是以前病了那几次让他没什么底气，为了肖阳，他也不能再放纵自己了。
他跑前把耳机带上，里面是肖阳的声音，是当年在课上有一次肖阳在做案例分析发言的时候他偷偷录的，他听了无数遍了，但还是孜孜不倦，再无聊的内容也因为肖阳的声音变得生动。
肖阳，等我，我马上就会出现了，我马上就把所有力气都用来给你拥抱，而不是做一个只会在你背后逞能的懦夫。
肖阳，别回去，别回去他的身边。等我。
等我。

第七章 我不愿听到关于你

妈的，上帝还真爱开玩笑。这是肖阳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的第一反应。
肖阳不过是闷了随处转转的功夫就碰到了老同学，杨东，那个他和周宇智都很要好的朋友。
算了，他只祈祷了不见周宇智，这个人是编外的，也不能全怪上帝。上帝我错了，我不是怪你，你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就行。
他在见了杨东之后只顾在心里的和上帝打招呼，被杨东闷了一个厚实的拥抱顺势拉去了小酒馆才反应过来要和老同学叙叙旧了。可是啊，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叙旧了，尤其是关于那个人的，而他们俩的对话，一定会有那个人。
“阳子，你可算舍得回来了，以前你在上海的时候你一年才回来一次，见你一面就跟面圣一样费劲，你还一声不吭的就出国了，这给你能耐的。快，这杯你必须给兄弟喝了。”杨东推着杯子。
但他也没真让肖阳喝，他还记得肖阳不能喝多的事呢。之前一起喝酒的时候，肖阳一瓶还没喝完就醉了，开始耍酒疯，不知道跟周宇智说了什么一拳就打过去了，虽然周宇智知道当时人醉了还把人送回家了，但是周宇智也有一周多没怎么理过肖阳。
肖阳听杨东这么说，知道这个人对他好，像兄弟一样照顾他，在自己和智闹掰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因为是从小和智一起长大而站在那一边疏远自己，反而还是很照顾自己，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
“行行行，我喝，我要是喝多了你给我送回家啊，看我妈骂不骂你。”肖阳故作轻松的逗他。
“得了吧你可，你什么时候怕过你妈了，你高中就是，表面一副好孩子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你爸妈对你太惯着，你说去哪上大学就去哪，说学什么专业就学什么，说出国就出国。我们跟你比呀就是猫跟老虎比，平时就闹着玩敢挠几下，关键时候一巴掌就给拍老实了。”
肖阳听了杨东的话有点想笑，他知道杨东是见他回来了高兴的话特别多。再想想自己的父母一直说是尊重自己的选择其实何尝不是惯着，再想想自己五年前一句话不说就逃出了国，心里有点酸。
“诶，你跟智子还闹着呢啊，不是我说你俩，这大学都毕业这么久了，还因为高中那点事掰着，犯不上犯不上，咱们都是兄弟，是不。”
杨东不知道他们后来在一起过的事，以为两个人还是因为高考那次的争执而记恨到今天。但具体因为什么起的争执杨东也不知道，他问了两边都没人告诉他，只能笼统的劝着。
“智子这几年过的也不太好，总感觉心情不好似的。他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不知道去哪了，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郁郁寡欢的，也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玩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刚上大学那年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比谁都疯，对象换的比衣服都勤。也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肖阳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听到这更难受了，那个人，和他一样，过的并不好。
“毕业之后他爸给他走关系找了个文职，挺清闲的，他办公室有个文文弱弱的妹子，追了他好久，现在在一起快两年了吧，我们都笑他换口味了，你是不认识他以前那些女朋友，一个比一个辣。这智子也有本事，能在那些豺狼一样的女的之中抽身。我们真是羡慕他，这日子他妈的哪个男的不想过。”杨东喝的有点多，说的也有点多，完全没注意肖阳神情的变化。
“我的话有点多哈，你说说你吧，这几年怎么样，外国的妹子是不是都那么开放啊，你这小身板行么你。”杨东依旧那副顽劣的样子。
“还行吧，就那样，你呢，你这几年怎么样？”肖阳实在不想说自己，况且他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五年他的白天黑夜想的除了周宇智还是周宇智，有什么可说的。
“我啊，就那样，毕业之后就找了个打字员的工作，没劲。但是我认识了个女生，在一起挺久了的，我打算再攒点钱跟我爸再要点买套房子就结婚。这还是早点成家好啊，你也早点成家，咱再结个娃娃亲啥的，多有意思，你儿子也得管我叫爸，但是我不想生女儿，女儿难养啊，儿子不听话就揍一顿，女儿要是像我女朋友那么可爱我怎么下得了手，他妈不还得把我宰了……”杨东压根就没有闭上嘴的意思。
肖阳心里有点不舒服，且不说感情的问题，就他本身来说，可能也不会有自己的下一代了。
肖阳知道他那是喝多了，要把他送回家，杨东非说不用，要找他女朋友去，踉踉跄跄的打了个车走了。
肖阳看着出租车离开视线，心里一阵发闷。
肖阳酒量不太好，只喝了两口，站在路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眩晕，撕裂，窒息，仿佛海浪一样袭来。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那个人的消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也是这样，也是那么难过，为什么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难受，他自己难受就够了。
还好，现在那个人缓过来了，开始新生活了，只剩他自己难受了，还好。
肖阳还是爱他，无论是作为兄弟还是曾经的恋人，他不希望他过的不好。
只要你过的比我好，那句歌词就是肖阳的心声。
肖阳的心里有点愧疚，从父母口中，从杨东口中，都能得知周宇智对他的深深愧疚，而他自己，却俨然一个受害者的模样，躲到了国外，杳无音讯，其实真正受伤的人应该是周宇智吧，分手，内疚，都一点一点摧垮那个少年的心。
从前也是这样，无论肖阳和周宇智发生什么矛盾，无论是谁的过错，最先拉下脸面的人都是周宇智，他虽然不说道歉，但是却用最平常的动作或者话语把两人拉回最初的状态，肖阳心里都明白，周宇智那么好面子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在意，怎么会主动缓和。
这就是周宇智，他曾经为之疯狂的周宇智，他现在也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