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完本——by金波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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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有人便道:“就快到晨时,该敲种了。”
那小旗就上前扶住了钟杵,见宁婉一直看着他,突然间又放下道:“嫂夫人试一试。”
宁婉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只要听人报晨时已到,用力将钟杵撞过去钟就响了。”
卢铁石便说:“我来帮你吧。”也过来一同扶住了钟杵。宁婉就见这钟杵竟用木头雕成了鲸鱼形,尾部还缠着红绸,突然想起在书上曾经看过“摐鼍鼓,铿鲸钟”一语,方才明白了。
就听看着时刻的军士道:“晨时已到!”
宁婉就与卢铁石一起将钟杵撞向大钟,然后她就想起了没有问应该撞几下,可是回头见铁石十分笃定地将钟杵一下下地撞过来,便随着他而动而停,心里数了一下正是一十八次。
为什么会是十八声?宁婉心里一转,自己过了年正好十八岁,他还真有心呢!
回首眼波一转,就见铁石向自己笑着,那样的和煦温暖,而他对自己的爱意尽在那钟声里。
当然自己也是一样的。
第205章 年华
宁婉敲过了大钟,方要下楼,自己借了铁石的名上了钟楼观赏,但总不好多留。
不想一转身眼前却是另一番风光,原来她上了楼只一心盯着大钟,并没有向别处看,现在抬眼就见整个安平卫尽在脚下,将她惊得呆住了。
诺大的安平卫,平日里那样威严高大,如今在晨曦中说不出的宁静安然,重重的屋顶从眼前一直排了开去,将街道尽数遮住,只间或有几株大树自屋顶之间耸出,再远处就是一带城墙,将成片的田野隔住。
此时钟楼对面响起了阵阵鼓声,原来安平卫的主街道为四条,正好交叉成一个井字,钟楼和鼓楼就在北边两个十字街口遥遥相对,从外面看几乎相同,只是鼓楼之上放着的是一口大鼓。如果说钟声是洪亮清脆的,那鼓声便是沉稳幽远的,各有动人心魄之处,宁婉不由得神摇意动。
守着钟楼的小旗就笑道:“大家平日都说晨钟暮鼓,其实安平卫每日晨时是先敲钟后鸣鼓,到了晚上戌时却是先鸣鼓后敲钟。”又道:“安平卫里城门开启关闭都是依据钟鼓之声,现在城门就要开了。”
就在钟鼓声中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将耀眼的光芒射进字平卫,此时城门亦缓缓地打开,城门外排着的人有如流水般地进了城墙之内,街面上亦多了许多人,安平卫新的一年开始了!
小旗就又殷勤道:“嫂夫人不如再去鼓楼里一观,那边的小旗我亦熟识,不若我带将军和嫂夫人过去。”
宁婉哪里会再打扰他们,“今日得了你们关照,能上钟楼之上一观已经尽够了。”
小旗与兵士们就都笑让道:“请铁石将军和嫂夫人有空只管过来!”
其实钟楼这样的地方,虽然十分好看,但来过这一次就已经够了。宁婉再三道了谢便要回去,向铁石道:“不知婆婆是不是醒了,会不会担心我们。”
“不要紧的,”铁石就笑道:“难不成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宁婉就也笑了,刚好迎面遇到一个挑着担子卖肉馄饨的,便招他过来,“你这担子有多少馄饨?要多少钱?”
卖馄饨的人见问话的人穿着打扮,再听了话音就知道是大生意了,赶紧放下担子笑道:“我这担子一头是炉火和水,一头是包好的鲜肉馄饨,今早刚刚出来,总共有五百只还一只没有卖呢,正好是五十碗,一碗十个钱,夫人若是想要,不拘哪里我放下炉火煮馄饨,一会儿便得。”
宁婉就摆手道:“如此,我给你半两银子,你挑了担子到钟楼之上将这担子馄饨给守钟楼的兵士们吃吧。”说着拿出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合八百多钱,卖馄饨的得了喜不自胜,“我今年财运一定好,大年初一出门就遇了贵人!”打躬作揖地道:“多谢夫人打赏了!”又向宁婉身边的铁石谢赏,“我这就把担子挑过去给军爷们煮馄饨,保大家吃得满意!”
馄饨小贩走了,卢铁石就向宁婉笑道:“你心思果然是极细的,又知道体贴人。自我们订了亲,军中的那些同袍们便时常说得你许多照顾。”
“他们跟着你打仗修城墙的都不容易,我自然应该关照,”宁婉却又瞧了一眼铁石道:“但论细心,其实我倒不及你。”
铁石就听出些意思,赶着问:“既然你不及我,还不赶紧告诉我?”
“别的且不论,方才那钟为什么要敲十八次?”
“我心爱的婉儿今年十八岁了呢!”卢铁石说着,又凑过来贫嘴地道:“正是花儿一般的好年华!”
“你不也正值男儿的好年华!”
多好呀!他们正当最好的年华成了亲,在一处过着甜甜蜜蜜的日子!
两人就相视一笑,三转两转地回卢府进了正房,见婆婆已经洗漱过了,见他们回来便道:“正等你们吃饭呢。”
二人便赶紧洗漱一番,这时早有下人将饭菜摆上了。辽东习俗,初一早上也是要吃饺子的,因此早餐依旧上了好几样饺子,又佐以精致点心、小菜,两样米粥。吴老夫人就招了儿媳妇一起坐下,“府里的规矩就是早饭各用各的。”
宁婉点头,高门大户多固然是富贵,但吃饭很少有一家几口团坐在桌旁的机会。毕竟家里人口多,身份又复杂,正妻姨娘、叔伯妯娌,十分麻烦,坐亦是不好坐的,特别是早饭多是送到各房倒是方便。便给婆婆挟了两个素饺子,然后便坐在一旁,她嫁给铁石也有一个多月了,他们三人若是在一处?0 宁婉明知道婆婆的心结,但哪里会说破,只劝道:“一定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就走了困,等一会儿吃过饭再睡一觉吧。”
卢铁石也劝,“娘,吃过饭你好好歇一歇,下午还要坐车回家呢。”
吴老夫人就笑一笑,“我没事的,就是换个地方有些择席,回家就好了。”却吩咐儿子和儿媳,“你们多吃点,然后去花厅里找大家玩吧,昨晚多开心啊!”
宁婉便盛了半碗清粥送上去说:“娘喝了粥我们再去。”
吴老夫人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不想卢铁城和卢铁垣却来了,笑嘻嘻地道:“军中有一个好友相约,不如一同去吧。”
铁石自是不想去,可还没开口,吴老夫人就说:“你们兄弟难得在一处,一起玩一玩自然是好的。”
正这时突然一个小丫头子跑了进来,手里捧着精美的礼盒送了上来,“这是给二奶奶的,夫人让我送来。”
宁婉见礼盒上面有一张大红的贺年贴子打开一看,就笑了,“原来是她。”
大家都知道宁氏是第一次到安平卫,且她昨日才到,今日竟能接到拜年的贴子,也是奇事了。
卢铁垣就上前一步伸头来看,又笑问:“竟有人知道二嫂到安平卫来,恐怕是一同做生意的人家吧。”身为庶子他对大哥这位嫡长子从来不敢有一点攀比之心,但是对同样为嫡子的二哥却有着十分地不平,总想比上一二。
虽然昨晚他背地里贬低自己的媳妇,但是如今在兄弟面前他却想显示自已的媳妇总归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此来往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可二嫂来往的只能是商家和农家,就算是商家农家再有钱,也要差上一头呢。
宁婉本不欲说出是谁的,但听卢铁垣之言便懂得他的小心思,便没有将那拜帖收起来,笑着说:“是表姐家的姑姐,如今嫁了路指挥同知长子,听说我到了安平卫就打发人来拜个年,又问我是不是有空去路家作客。”
指挥同知虽然比指挥佥事低上半级,但同归指挥使手下,分管不同的事务。指挥佥事以协助指挥使守城作战为主,指挥同知更偏重于卫所中的其他事务,如军械、粮草、军功等等方面,因此倒是掌着更多的实权。尤其是路家,管着安平卫所有军中文书、记录军功、伤亡、抚恤册子,正是大家都愿意交好的。
卢铁垣听了立即就泄了气,原来二嫂娘家的亲戚官职还颇高的,不觉悄悄地向后退到了卢铁城身后,卢铁城知道的毕竟多些,因此笑问:“路家的嫡长子娶的是虎台县典史赵家的女儿,可是她家?”
安平卫最有权势的也不过指挥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等人家,他们的子弟认识也属寻常,宁婉点头一笑,“不错,我表姐嫁的正是虎台县典史赵家。”
“今日路家大少爷也会来的,铁石更要与我们一同去了!”卢铁垣便更加死活拖着铁石出门了,“你们亲戚总要多来往。”
赵太太给女儿许的这门亲十分不错,路家管着文书,因此安平卫与上下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们,且又有军功登记的牵制,就是周指挥使对他们家也客客气气。而路家人平日里不大显山露水,正是过日子的好人家。宁婉也愿意铁石与路家多来往,就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出门,正好自己悄悄劝一劝婆婆。
有些话只能女人间说,他在倒不方便。
卢铁石就明白了,便道:“我随你们见见大家倒没什么,只是我们明日要回岳家拜年的,因此一定要早回来。”方才与兄弟们出去了。
家里宁婉就吩咐白氏,“将我车上的节礼拿出一份给路家来人带回去,拿一个二钱银子的红封打赏,再给送信的丫头抓一把钱买糖吃。”
白氏与那丫头下去了,她便与婆婆将那些礼盒打开,见是几样补品,又有十条新式样的绣花帕子并精细的点心、各色的果脯等等,虽然都是些家常之物,但正对卢家婆媳心思,便笑道:“路少夫人果然与她娘一样长于应酬。”
说着洗了手拣几样点心请婆婆尝尝,又将路少夫人的事讲给婆婆听,“听赵太太说,她家的女儿是高嫁,上面有老太太、太太两层婆婆,又有几个没有分家的叔婶,下面小叔子小姑子也不少,其实最不容易的。可是赵太太教女儿自己过好日子最重要,其次是生下儿子好好养大,其余倒是可有可无的。”
赵太太固然说过类似的话,但宁婉其实是借机劝婆婆,如今铁石已经长大了,又如此出息,为什么还会因为公公想不开呢?公公的心早偏到了爪哇国,根本拉不回来了。若是不能认清这一点,婆婆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吴老夫人与平日一样,并没有立即听懂儿媳话中之意,只随口问路少夫人的事情,宁婉一点也不急,她早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将婆婆劝好了,只能潜移默化一点点来,就笑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赵小姐长得极好,几年前虎台县里游城隍时她就是扮仙子的,听说路少爷一眼就看中了……她又有福气,到了路家就生了一个儿子……”
婆媳俩儿说着话儿,宁婉见婆婆眼皮垂了下来,便靠在枕上睡着了,情知她昨夜恐怕一夜未眠,便将被子替她盖好,退了出去。拿了些银钱吩咐白氏叫了老林到外面买些东西,也不必拿回卢府,直接放在车上就好,预备回虎台县里送人。
第206章 无意
宁婉将回程的车子以及带回去的礼品等事情一一安顿好,才回到屋里,将自己与铁石的东西打成两个包袱,到了时候只一提着就能走了。
她又悄悄去了正房的里间,将婆婆的东西也打理一番,只等铁石回来在卢府吃过午饭便离开安平卫。
过去,婆婆每年带铁石到安平卫也只住一天的,现在自己嫁过来了,自然也不能改。且初二正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自己自然也不会例外。
因只住一夜,东西并不多,宁婉又仔细查看一回。婆婆的药是最要小心的,她看得最细,到哪里都要带着,又要放在随手就可以拿出来的地方备用。正觉得妥当了要出去,突然听外面有男人的声音道:“你回去了好好保养身子,若是银子不够用了只管向周氏要。”
原来是公公!宁婉知道他一早去了指挥使府上拜年,现在应该是回来了,便来与婆婆话别。她本该回避的,可偏又无意间被挡在了里面,此时倒不好出去了。
宁婉与公公只见过两三面,可是却听过外面人说他无数的坏话。不必说那些同情婆婆的人都要骂他一声无情无义,就是说周老夫人好的人也没有几个说他不错,且又有人传言他对铁石十分讨厌,甚至铁石伤了腿也与他有关,将他说得恶毒极了……
可是宁婉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恶,就比如眼下的话里她倒听出公公对婆婆其实也是关心的。但是,这种关心,若是自己一定不会要的,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和嫌弃,要它做什么?
接着果不其然地听到婆婆的哭声,可是她却呜咽着说:“家里银子够用,铁石时常给我,儿媳妇也总给我买东西。只是老爷也要保重身子,平日不要喝那么多酒,也少与人生气,当年婆婆总是说……”
还不待婆婆说完,公公便道:“有话就好好说,你哭什么!”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婆婆的哭声一下子停住了,可是她再忍不住的,就变成了哽咽,“我也不想,可是一见你眼泪就掉下来了……”
“其实你还是怪我!”公公声音大了起来,“难道是我愿意的!当年我派人去找你,可是你却不在家中,听了传回来你过世的消息我才娶的周氏!铁城还没出生,周氏听说你还活着就进了佛堂,从那以后与我断绝了夫妻情份!”
“她接你到府里当正房夫人,可是你连自己院子都管不好,更不用说整个家里了,若没有周氏早闹出乱子了!我送你回了老宅,你想再要个孩子我就给了你铁石,我的俸禄每年全都送给你,周氏还补上些,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现在外面的人都传言我对你和铁石刻薄,谁不知道是你说出去的!就连铁石也与我仇人一般,自然是也你挑唆的!其实我对你们倒底刻薄不刻薄,你扪心自问!其实周氏比你还要可怜,她一个指挥使家的小姐,跟了我之后受了多少苦,我觉得我真心对不起她!”
宁婉听着婆婆只是抽泣却一声不响,真想冲出去向公公喊道:“你对铁石母子就是刻薄!一点错也没有!”
“你对不起周老夫人与婆婆没有关系,那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孽!”
“婆婆当初不在家里,还有她不会管家,那难道是她的错!身为丈夫的你应该更尽心些,用心打听消息,总能问到准信!至于管家,谁生下来就会,慢慢学不就行了!”
“现在你只知道心疼周老夫人,可想过婆婆有多不幸!”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出去,毕竟这些事情公公和婆婆都不希望小辈们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了就算不管公公是什么神态,但婆婆肯定会觉得没有脸再见自己了。
好在公公突然大吵了几句之后就停了下来,外间突然只剩下婆婆间或的哽咽之声,就在宁婉坐立不宁,不知如何是好时,又听公公缓和了语气,“你别哭了,我不该生气的,只是我现在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一时压不住火儿。”
婆婆的回应一如先前,她只是在抽泣,却什么也不说。
“我走了,中午周氏备了酒宴,还请了戏班子,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戏就点了看……”
宁婉听着官靴的声音远去了,然后就是婆婆突然提高了的哭声,知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悄悄自里间探出头来,见婆婆正伏在炕上痛哭,便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午宴果然十分丰盛,但只有卢指挥佥事坐在正中,另外三个儿媳妇、两个女儿再加一个小孙子来捧场。
婆婆肿着眼睛让宁婉去说她犯了病,宁婉到了厅堂里就面沉似水地将话传了,这时佛堂那边也有人传话说今天是周老夫人斋戒日就不过来了,而卢氏兄弟们是在开宴半晌之后匆忙回来的。看着公公的脸黑得堪比锅底,大家都知道出了什么事,因此各各心不在焉地用了些饭菜,宁婉连唱的什么戏也没有弄清就拉着铁石告辞了,好在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好装车,他们上了车就走了。
回程时婆婆依旧与白氏同乘,宁婉十分不放心,但也明白婆婆不愿自己知道的心思,便要她先服了一粒苏合香丸,又嘱白氏好生照料,自己方才与铁石上了车。
车子驶出了卢府,宁婉就告诉铁石,“婆婆哭了。”她并不打算将听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毕竟铁石知道了只会更难过,且也没有宜处。
不想铁石并没有多奇怪,“娘每次回去时都要哭一场的,可她就是永远也不死心。”
原来铁石什么都明白,他心里的气与其说是因为公公的无情,不如说是因为婆婆的软弱。因为他早不在意爹了,因此不管卢指挥佥事如何也无谓,却不能不关心娘,却又不赞同她。宁婉不知说什么好,就拉了他靠在自己身上,“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