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完本——by金波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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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人品,自家的婆婆其实是极好的,比起封太太、付太太等等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就是跟赵太太相比,心地也要良善得多,只是她不够聪明能干,常做错事而已。
因此宁婉就将话彻底说开了,“上次的事,其实我也有错,一听事关铁石,就太急切了。婆婆这样好的人,我只要好好说清,又哪里能一家人都伤心呢。”
“还是我的错。你对我这么好,我竟差一点让你受我受过的苦呢!”
“是我性子急了……”
“分明是我糊涂……”
婆媳俩儿抢着认了错,也就相视一笑,竟比过去还要融洽了。宁婉就耐心地给婆婆讲:“婆婆不必担心铁石的,铁石待我固然好,我待铁石却要更好。眼下铁石一个人在虎踞山里是苦了些,但正与婆婆当年能狠下心来送他去多伦一般,都是为了他好。”
“公公虽然有四品的袭职,但我们这支还是白手起家,因此正要从根子上就要立下好规矩,将来好一直传承下去。男人立身端正、习武卫国这些自不待言,断没有年轻轻无嫡子时就纳妾的道理。”
宁婉将婆婆所得的诰封打开,指了上面的行文给婆婆看,“这是我们家第一个诰封,将来铁石给我请封时是要将这诰封送回京城,在空白之处继续增写,然后再盖上‘制诰之宝’送回我们家。从此之后,我们家世袭的官职一代代传下去,这个诰封也会一直写下去,增满之后才会重新填写一张新的。”
“婆婆也一定愿意我们家的诰封上一代代写的都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房夫人吧?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有这样一代代传下去,才足够体面尊贵!”
“婉儿,你可真有见识,无怪铁石什么都愿意听你的呢!”婆婆才明白原来诰封还有这么多的说法,也愈发觉得自己的诰封有多尊贵体面。如此说来,周氏虽然窃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诰封,但她每每看到诰封时心里又该怎么想呢?会有这么底气十足吗?这样想着,吴老夫人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以为失败得一塌糊涂的一生,再细细论起来其实也没有输到底呢!她由衷地笑了。
宁婉见婆婆完全信服自己,就又将话题转了回来,“铁石如今是五品的武略将军了,将来没准儿还要往上升的。再过上几年,虎踞山、虎台县、安平卫,甚至整个辽东都平稳的时候,他到了中年,我也生下两三个儿子了,我就作主给他挑个懂事可心的妾室在身边服侍,保证不亏了他!”
铁石已经答应了自己不纳妾,自己当然相信他。
但官员及士人本就不同于庶民,他们理应享受姬妾的侍奉,律书上也曾写明一则是为了尊贤,一则是为了广继嗣。可以说这本也是与铁石立下战功得了官职一样应该得到的好处,自己硬是反对倒不合世情。
过去在自己的梦里,铁石是个不好女色不重子嗣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变了,所以他其实也会喜欢多讨个小妾多生几个儿子的吧?
虽然宁婉用了好几日想通了这个道理,但是现在说起来她心里还是酸酸的不舒服。好在她立即就安慰自己,羊夫人和羊二姨不就相处极好吗?羊夫人对羊二姨没有一点不快,羊二姨对羊夫人也十分尊重照料,现在自己之所以会这样不舒服,恐怕是因为太年轻了。也许自己到了那个年纪,也就不会在意了。
最关键的是纳妾的事还早着呢,只说自己生下两三个嫡子最少就要十年八年的吧,可能还会更久,而夷人南下后辽东究竟是何时平定就她更不知道了。而且自己一日想不通就可以一日不提,铁石是一言九鼎的人,又十分疼自己,才不会反悔呢!如今先将话说出来也是为了让婆婆满意而已。
不料吴老夫人得了铁石的劝说,竟难得地想明白一件事,就笑着说:“你们小俩口儿的事自己商量去,不必告诉我。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高兴!”
既然如此,那么纳妾的事就更可以先放下了!
260.猫冬
刚入了冬就下了场大雪,天气越发冷了。这时节辽东人便很少出门,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在家里暖和的炕上度过寒冷的冬天,正是所谓的“猫冬。”
猫冬的时候,常会有几家人凑到一处,男人们在一起喝点小酒,女人们做做针线,再说说笑笑的,就过了一天。
吴家的亲戚们还是常过来,除了被铁石吩咐了不许进门的二婶一家,宁婉并没有对后来生事的几家人有什么为难,毕竟是婆婆的娘家人,她总要给面子的。
但也只是给面子而已,别的可就没有了。
要知道过去宁婉对这些亲戚们可是很用心的呢,每次来了茶水点心样样都是上好的,遇了饭点就要留饭,家里有什么也时常给他们带些回去。
现在呢,茶水自然还是有的,只是茶叶早换了。宁婉特别让老林到茶铺子里花了几文钱买了一斤最便宜的茶叶末子交给林氏,吴家亲戚一上门就沏上一壶,随便喝。至于点心、果碟都不必摆出来,饭就更不留了。
就是有那脸皮厚,到了饭点不走的,毕婆子就进来说:“饭做好了,只是家里没有多余的米,只做了老夫人、夫人两份,如今是摆还不摆上来呢?”
吴家的亲戚们日子虽然过得寻常,但却也都在温饱之上,因此倒没有宁家三老太太那般一定要赖在别人家吃饭的泼辣劲儿,每于此时便都红了脸走了,还要说上一两句门面话,“竟没发现到了这时辰了,家里还等我回去做饭呢!”
就连婆婆也不说儿媳妇不对,毕竟儿媳妇嫁过来后对自已娘家亲戚的好她一直看在眼里的,现在被伤了心也是人之常情。再则儿子和媳妇都说过,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怎么也不能再糊涂地帮着外人说话。
更何况如今家里来往的人多了,与外面的人比起来,越发显得吴家人不知礼数。
路家赵家自不必说,人家都是官宦之家,就是来个仆人也行事儿周全,别人都比不了的;但铁石手下不少将士的家眷其实也是农家或者军户出身,也都礼数不差;最现成的例子就是儿媳妇的娘家,自打儿媳妇有了身子,宁家人便时不时地过来,送东送西,问寒问暖,真真地关切得不成,这才是给嫁出去的姑奶奶撑面子呢!
吴老夫人心里感慨,背着儿媳妇与吴婶说了几句心里话,“要是我有这样的娘家,也未必会出那些事儿。”
吴婶那日几乎将事情对铁石说了,却被老夫人拦住了,如今听吴老夫人嘀咕,反过来又安慰她,“宁亲家亲家母可是夫人的亲爹娘,且那两人把女儿当成眼珠子一般地疼,老夫人倒也不必去比。”
“可不是?”老夫人怅然道:“儿媳妇还没生,就送了三十只鸡,让毕婆子一天杀一只熬汤,这几个月每个月不来上两三次,每次大包小包地送。”
“便是如此,家家也都有难唱的曲。”吴婶就说:“夫人的二姐可是一次都没过来,也没送过一样东西。”
吴老夫人是受过苦的,因此每遇了别人不好之处便格外宽容,便叮嘱道:“婉儿不提,我们也别提。”
“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在老夫人面前说一句而已。”吴婶就又说:“我还要劝老夫人呢,如今夫人整治那起子起坏心的人,老夫人可不要管。”
“我也知道,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离间我们婆媳母子。”
两人便相视一笑。毕竟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几十年了,只一两句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经了宁婉几次的□□,吴家的亲戚们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继续上门,且比过去殷勤周全多了,来的时候手里或是提着些家里做的豆包,或是带一副自己绣的鞋面;神态也比过去恭敬了,再不一进门就大刺刺地当自己是亲戚长辈的;便是说起话也也知道捧着卢夫老少两位夫人,再不敢随意出什么主意乱掺和卢家的事了。
如此这般,相处倒比过去好些。
但是想要有过去的情分,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这天吴三婶过来说话,“花儿说亲的那家愿意早些成亲,媒人三四次上门催,我想着迟早也是嫁,还不如就答应了,好日子就定在腊月二十,特别来禀告老夫人和夫人。”
“这是好事儿。”吴老夫人点了点头,当初就是因为这个花儿家里才闹了一场别扭,现在她嫁出去倒省了心,拿了钥匙递给吴婶,“开箱子拿,……拿两块尺头给花儿。”
儿媳妇早向自己说好了,对吴家的人情往来要变一变,过去给十两银子的要改成一两;一匹缎子的就改成一块尺头;送二斤肉的就改一包点心……诸如此类,免得升米恩斗米仇的。
宁婉向婆婆轻轻点了点头,就笑着说:“刚好我前儿个买了几斤棉花,如今分出二斤给花儿,做两件缎袄。”说着让白氏回房里去称了二斤棉花拿来。
一两个月前还要送去服侍铁石,现在就要成亲了,谁知这亲事是先前就订的还是后来才订的?若是先前就订了亲更是可恨,把铁石当成什么了!
几个亲戚就看那尺头棉花,又笑着说:“都是好东西,做了缎袄穿多体面!”
不必说金银饰品,竟然连一套衣裙都没有,三婶娘失望至极,却不敢说别的,勉强笑着说:“真是谢谢老夫人!夫人了。”
“谢什么,都是亲戚,我们给花儿妹妹添些嫁妆还不是应该的!”宁婉笑着,心里却道:“想我送金钗银钗?再不能了!”
人就是这样,先前卢家大方,大家越是觉得不知足,还想要更多,稍不如意就不满。现在卢家手紧了,大家还不敢说什么。三婶娘就再三道了谢,正要告辞,外面却来了人,正是德聚丰的伙计。
宁家人时常过来,但毕竟也不好走得太勤,就三天两头打发伙计送东西,铺子里的山珍、各色果品、又有宁太太自己做的吃食,或者给女儿外孙女儿买些精巧的小玩意。非但卢家老宅里的人都看惯了,就是亲戚们也都知道。
大伯娘等人就赶着出门,“既然亲家打发人来了,你们说话,我们便不打扰了。”都是一样的亲戚,宁家常送东西过来,吴家常过来打秋风,因此她们哪里好意思留下看热闹?见了宁家送好东西,岂不是打他们的脸!
不想这一次德聚丰的伙计进门行了礼没有拿出东西,却道:“老家那边的三老爷子没了,二老爷子也不大好,东家和太太正要赶着过去。告诉夫人千万别着急上火,也别出门,只派了家里人替夫人去祭奠一番便可。”
宁婉自嫁了人便没有再回三家村,只听爹娘说过二老爷子身子越发不成了,整日在家里不出门,三老爷子倒还精气神儿十足,每每都要想法子自侄子身上刮下来些东西。
其实二老爷子已经活得更久了,宁婉记得当年自己带着爹卖地离开了三家村他就倒下了,病了两年就过世了。从那以后宁大伯开始每逢年节给自己送东西,而自己觉出昔年的秘密后找三老爷子打听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没多久,三老爷子就横死了。
如今不想他们竟走到了一处。宁婉骤听消息果然吃了一惊,“报信的可说了是怎么个缘故?”
“只听说宁三老爷子砍树时出的事,二老爷子一听就不成了。”
原来还是因为砍那株桃树?
先前是因为拴儿这个小混蛋惹了事要赔人家银子,三老爷子便将算盘打到了大房的那株桃树上,砍树时却被树砸死了。现在还会是一样的原因吗?
宁婉见伙计语焉不详,便知他未必知道。且宁家两位老爷子出事,自己果然是要派人过去致奠的,因此就问:“我派了人是回虎台县与爹娘一处走吗?”
“东家和太太先派了小的报信,他们随后就出城,在岔路口那里等着夫人派的人,大家一处过去。”
宁婉知爹娘因着白事不好到卢家来,因此先叫白氏包了银钱东西,又叫了老林,“你赶车替我去一趟,三老爷子那里行个礼送二两奠银即可,二老爷子那边先送上药材,万一事情出了便送二十两奠银。”又嘱咐他,“我娘家那边虽然有车,但恐去的人多,你让我娘她们坐你的车,能暖和些。”
又让送消息的小伙计去厨房吃些热汤水,抓一把钱打发他走了。
事情安顿好了,宁婉却说起了娘家的事,“婆婆一定觉得我对两位长辈怎么会如此不同吧?其实都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先前我恨三老爷子,想着就是他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一眼。现在有了孩子心比过去软了,又想着看爹娘的面子拿二两银子也不算什么,且我不拿我爹娘指不定悄悄替我送了,但也只就这二两银子的情面而已了。”
渐渐便说到了吴家的亲戚,“婆婆与我娘一样,都是心肠和软的,因此对哪个都好,但有的人得了好知道感激,有的人得了反不知足。”
“如今我们家富贵了,穷亲戚照应照应都是应该的,只是这照应也要看看是什么人,真养了白眼狼还不如将银钱花在善事上呢。”宁婉就说:“我打听清楚了,朵儿和花儿的事不是才有的,其实他们早想铁石娶个表妹,还来探过婆婆的口风,因为婆婆说铁石的亲事要公公做主才没敢提。”
“后来铁石娶了我,他们就又动了心,先是我们在虎台县没机会,后来二房见我生了槐花儿就抢先说了,接着就是三房,其实就是想给铁石做妾,只是婆婆没往那边儿想。”
“最可恨的是三房,花儿已经订了亲,他们想悔亲送我们家里,如果真成了铁石要落个什么名声?抢人家媳妇儿?”
在家里猫冬,说话间就将这些理一点点地辩明白了。
261.顶债
三老爷子的丧事没办完头七,二老爷子就过去了。
爹娘接连参加了两场丧事,到了腊月才回虎台县,因为刚经了白事还有孝便没有来卢家,只让大姐来看看宁婉和槐花儿,又带了些三家村的土物。
大姐虽然也没有过去,但事情她却听爹娘和大姐夫说过,比老林知道得详细,便告诉幺妹,“其实祸根儿还是三奶奶。这几年拴儿娘越是管着拴儿,她就越是纵着,仿佛就要与拴儿娘对着干似的。前些日子拴儿与老余家的孙子打架,拴儿娘就将儿子关在家里,不想三奶奶竟悄悄将他放出去了,又给他十个钱让他买吃的。”
“拴儿就拿这十个钱收买了郭家的两个小子做帮手,一起把余家的孙子打瞎了一只眼睛。老余家哪里肯依,要拴儿家赔八十两银子!”
还是拴儿闯的祸,宁婉哼了一声,“算算看病用药,将来娶媳妇生孩子养孩子,八十两不多!”
“还是婉儿聪明,一听就知道不多。听说当时三爷爷气得跳脚说老余家是强盗,”大姐就说:“村里也有人说老余家要太多了,但是老余家的人果然像你这样说的,孩子看病吃药花钱只算一项,瞎了一只眼将来不好说媳妇聘礼要多,有了媳妇生了孩子都要养,加起来就算到了八十两银子。”
“后来大伯几个人商量着定下,郭家出十两,三爷爷家出七十两。三爷爷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他不知听什么人说桃木的东西辟邪,年前能卖上价,因此就对我们家的桃树动了心,半夜里偷偷去砍,不想树砍倒了,可他也被树砸在脑袋上,第二天早上有人出来才发现。本就砸伤了,又冻了半夜,人都硬了。”
“二爷爷听了信儿就说那桃树是我们爷爷亲手种的,他见三爷爷砍树就生气了,因此就把三爷爷收去了。然后就一直念叨着说他也要跟着去了,没几天果然也走了。”
爷爷是不是显灵宁婉不知道,但她清楚三老爷子是恶有恶报,二老爷子是心里惭愧,因此就一摆手说:“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与我们无关。”
大姐一向好脾气,现在还是不急不徐地说:“哪里就过去了呢。虽然三爷爷过去了,但是老余家一定要这七十两银子的。刚过头七,老余家就找上门了,立逼着三奶奶还钱,三奶奶不还,老余家就将三房的房子和地都拿去顶债。三奶奶无奈只得交了房契和地契,带了儿媳妇和孙子不知去了哪里。”
三房的儿子前两年就没了,三房里只剩下儿媳妇和孙子,这些宁婉是知道的,那么现在三老太太竟然也如当年自己一般离开三家村了!还真是报应啊!
宁婉想了一想,“爹一定把三房的房子和地都买下来了吧?”而且还是做价七十两银子。
“你又猜到了!”大姐就说:“毕竟是我们宁家的房和地,爹也不好让它们就归了余家,总要赎回来的。余家原也不要七十两银子,但爹还是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