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完本——by金波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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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到了宁清,宁家自然不会争聘礼多少,而是更在意女儿嫁个好人家。
因此宁梁便摇头笑道:“我们家只愿意女儿嫁得好,到了夫家日子过得好,至于聘礼都随你们,将来我再添些给清儿压箱钱。”
宁婉自听了聘礼二字,便一直看着宁清,见她先是红了脸,低头不语,现在却抬起了头,含羞带笑地道:“我们家一向都是聘礼给多少,再加一倍银钱压箱拿回去的,当年爷就这样嫁的我姑,我爹也这样嫁的我姐。”
刘货郎就笑道:“爷爷对姑姑真好,叔和婶对女儿也好!”又道:“我们镇里人家也多是如此,我还以为三家村不能呢。”说着眼睛却向宁清瞟了一下,宁清回了一眼才重新低下头。
宁婉此时已经肯定,这番话是宁清和刘货郎早算计好的。先前她还存着一线希冀,以为宁清是随口说的,只是刘货郎却因此生了心思,后来才下了三十二贯钱的聘,将自家逼到了十分为难的处境。
三家村这一带的聘礼通常都是八贯钱,亦有家境好的不过十贯、十二贯,最多不过十六贯。刘货郎家境不错,但是他家里兄弟多,听说他大哥娶妻时下聘也不过十二贯,按说刘货郎不应该超过哥哥才对,但是刘家就是下了三十二贯钱的聘礼!
只因为爹娘性子弱,人又老实,在刘货郎和宁清说到这番话时不好意思直接反驳,就算含糊应下了,因此接到三十二贯钱的聘礼时就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不陪嫁三十二贯,只怕宁清将来日子难过,若陪嫁,家里还真拿不出这钱来。
于氏是几斗米卖到宁家的,除了一身破衣裳没有一文的陪嫁,便受了许多人的笑话和轻视,因此她一向最看重女儿的陪嫁,总觉得只有陪嫁多了才能在婆家挺起腰杆子,免得步了自己的后尘。而爹也是十分爱女儿,亦怕女儿出嫁后受了委屈。
可毕竟是三十二贯,不是八贯,不是十贯,也不是十六贯,凑起来十分地难。又有宁清寻死觅活地说不肯嫁了,怕到刘家让人笑话,爹娘最后只得卖了六亩地,又想尽一切办法凑了三十二贯发嫁了宁清。
爹娘至死也不会相信宁清是与刘货郎商量了给自家下的套儿,先前宁婉也不敢信的,但是现在她明白这就是事实,宁清一向就是如此自私和冷血。
可是她既然知道了,哪里还会让宁清成功,见爹娘为难地随口漫应着,就笑着说:“爹,娘,如果将来有人给我下了五百贯的聘礼,你们是不是也给我五百贯哪?但是咱们家就是把地全卖了也不够呀,那可怎么办呢?”
宁清再不想宁婉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马上冷笑道:“你做梦呢吧?谁能给你五百贯的聘礼?”
其实宁婉离开娘家时,给家里留下的聘金是五百两,一两银子能换一4 贯零七八百钱,比五百贯还要多许多呢,宁清还真小瞧她了。
当然那时宁婉是为了要五百两银子给爹养老,等于把自己卖了。
可是,总要比宁清想办法从爹娘手中弄钱要好得多。
所以宁婉一点也不生气,“那也不一定啊,也许就有人愿意呢。”她今年十三岁,虽然不小了,但也不大,笑嘻嘻地说了这样的话,既让人没法当真,又把眼下的局解了。
于氏就也笑着说她,“那样就是把你爹和你娘的骨头敲碎了卖也不够用的。”
宁梁先前不好说出口的话就说了出来,“陪嫁自然是女儿家看着自家的情况给的,我们家一向不留男方的聘礼,但是陪多少,还要看家里有多少银钱,多就多陪,少就少陪。再有你们几个女儿总要差不多才好。”
宁清再说不出话来,倒是刘货郎见机得快,马上笑道:“叔和婶说得对呢,哪里能为女儿的陪嫁把子孙的家业都花用了呢。”
在梦中,宁家可不是把子孙的家业——也就是家里赖以为生的地拿出来卖了才凑够了给你们的钱!然后刘货郎带着宁清与刘家分了家,两个人用这些钱做本,开了个收卖山货的小铺子,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一次,宁婉就等着看刘家会下多少的聘!
刘货郎毕竟是长于与人打交道的,倒看不出有什么不快,宁清却沉下脸,狠狠地瞪了宁婉几眼。宁婉只当不懂,却向她笑问:“二姐,你为什么瞪我呀?”
“谁瞪你了?”宁清气死了,可又没法直说,就斥责妹妹,“我是说你不好好吃饭,把菜汤都弄撒了!”
宁婉面前的桌上哪里有菜汤?于氏看了一眼二女儿,再看一眼幺女,却不愿意宁清在刘货郎面前丢人,因此反责备宁婉,“婉儿,你吃饭小心些。”
若是真正的宁婉,哪里会忍这样的气,但是现在她全明白娘的心意,因此一声不吭,将自己碗里的汤都喝尽了,便放下了碗筷。其实她早吃好了,只是因为要等着将宁清的陪嫁说明白,现在便下桌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于氏叫宁婉出来,“你刘哥要走了,去送一送。”
宁婉走出来,笑着与刘货郎道了别,看着他担着担子走了,在后面叫一声,“刘哥,慢走!”感觉到刘货郎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仔细地扫了一回,不过她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的,仿佛早根本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里一般。
刘货郎走了之后,宁清便与宁婉对上了,一天要吵上几架,当然没有一次是因为嫁妆的事,她也知道那样的话说不出口,但是姐妹二人一直在处住一处吃,挑些小毛病找个小借口吵架还不容易?
宁婉不大理她,不论她说什么都只坐在娘身边绣自己的鞋面子,今年她也要自己做鞋了呢。
于氏听了几次,便说了宁清,“你比婉儿大好几岁,本来就应该让着她的,现在总为一点的小事与她吵架,要我看都是你的不是!”
见宁清不服气,就又加重了语气道:“在娘家你们姐妹拌几句嘴没什么,但是等你到了婆家,还有谁能容你这样?你婆家兄弟多,将来不论是婆婆还是嫂子们说你,就是不对的,你也只好听着,到那时才知道骨肉亲情的好呢。”
宁清的气怎么也消不下的,因此就强辩道:“我是为了婉儿好才训她的。”
于氏难得地动了气,“你现在还不赶紧做针线活?一共二十几双靯,还有你的八套衣裳,再给刘货郎做两套又是十套,再就是袜子内衣什么的,也不算少,要做多久?过些日子地里的活多了,哪里还有时间!”
宁梁也道:“婉儿还小,等两年自有我和你娘教她,你还是先把你的嫁妆做好吧,你娘过些时候月份大了也不能帮你做太多了。”
宁清见爹娘都不高兴了,再不敢闹事,低头做起活计来。她的嫁妆本就不少,只说那二十多双鞋就很费工夫。特别是最难做的鞋底。
于氏虽然生了二女儿的气,但是做起鞋来却一点也不惜力气。她先将干透了的袼褙按鞋样子剪好,两层叠在一起,包上白布边,再将四个包好边的袼褙叠一个鞋底,用专门纳鞋底的锥子用力地穿透,然后拿穿了麻线的大针从其间引过,然后再用锥子穿下一个孔,再引麻线过去。
虽然有锥子先在鞋底上穿过了,但是用大针将麻线引过去时也要用些力气,而那麻钱在袼褙中穿过就发出沉闷的沙沙声,又因为一个鞋底尽量只用一根麻钱做好,所以最开始时总要将许多麻钱从鞋底的一侧穿到另一侧,因此屋子里沙沙的声音便一直不停地响着。
麻钱是自家种的线麻,腊月里闲暇时搓出来的,又长又结实,盘成了一个又一个麻线团,眼下这些团子慢慢变小,于氏纳好的鞋底子也就越来越多了。
每双鞋底子上面密密麻麻地针脚,随着鞋底子的形状一圈圈地绕了起来,不论是谁拿起来一看,都会由衷地赞一声“好细致的活计!”
因此宁清的心情也慢慢好了些,她虽然不大理宁婉,可也不再与爹和娘生气了,又用心做起了鞋面鞋帮,她做起活来其实也是又快又好的,只是她只肯给她自己做罢了。
第17章 粮食
宁二老爷子病了。
二房并没有告诉宁梁和于氏,宁梁看到二房院子里拴着谢大夫出诊时骑着的毛驴,再打听才知道的。
原来,自承认了当年的往事后宁二老爷子便没有再下炕,躺了几天身子越来越觉得不舒服,先前宁大伯也没有在意,只当老爹面子上过去,才要多歇几天的。后来才觉出他果真病了,这才急忙请了大夫。
谢大夫看了一回脉,便说气血两虚,肝郁气滞,写了一张方子让宁大伯抓了六付药先吃吃看。
宁梁便自告奋勇地送谢大夫回去,又帮忙抓了药,回来时天早已经黑了,送了药回家吃了饭又去了二房劝二叔。外人不知道,宁家人心里却都明白,二老爷子并不是真病,而是心病。而心病嘛,自然还要解开症结才能好。
爹在二房留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时分才回来,宁婉听着门“吱呀”一声就醒了,又听爹对娘小说:“我跟二叔和大哥说了,以后的粮食都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吧,别为了几石粮食,倒出了人命,我们也不落忍不是?”
“是啊,我还想也算给你肚子里的这个积福呢。”
于氏又道:“我想公爹既然能让婉儿把事情揭出来,也一定能保佑我这一次生个儿子。”
“一定能的。”
爹娘就是心太软了,虽然是好性情,但是在三家村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用呢?只能受人欺负。
宁清起来后知道爹不再要二房的粮食倒是有些不高兴,毕竟按大伯先前答应的,今年秋收之后他还会送粮过来,那么自家给自己置办嫁妆时不就更回富裕了吗?
但她也知道这些日子她已经惹得爹娘都不高兴了,因此也没敢再说什么,反倒暗地里窜唆宁婉,“爹就不应该不要二房的粮食,就是三房的也应该要了来,家里的日子才能更宽裕呢。爹娘一向喜欢你,你去跟爹娘说说,不能便宜了二房和三房!”
宁婉才不会被宁清劝动,“你觉得好就去说吧,爹娘也一样疼你,只看你的嫁妆,我们三家村里总要算是第一份呢,比大姐的都要多。”
大姐婆家下的聘礼钱是八贯,爹娘又添了八贯,首饰衣裳什么虽都与宁清一样,但是宁清又多了几双鞋。
宁清被噎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又疑心宁婉比着自己的嫁妆将来会要更多的,从此更厌了幺妹,这次倒不吵了,改成不理她。
宁婉自然也不理宁清,正好她也有了理由不帮宁清做嫁妆了。于是这些日子她要了爹娘的鞋样子开始给他们每人做一双鞋,不过她不像宁清只做容易做的鞋面和鞋底,而是从鞋底子开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爹娘见了女儿惦记他们自然高兴,宁清又是一气,却也无可奈何。
宁婉原也没想一定要将二房三房欠下的粮食要回来,她想知道的是真相,以及将来的对策,眼下再与二房三房纠结也不过几石粮食而已,她其实早看不上眼了,倒是觉得因此而摆脱了二房和三房是更好的事。
从此以后,二房和三房在大房面前都要矮上一头,再也不会成为大房发家的绊脚石了!
不料,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大伯又来了大房,也不坐下,只向爹和娘说:“那粮食我是一定要还的,只是不要告诉我爹了。”
宁梁赶紧站起身,“大哥,我说过不要的,就是真不要了。”
娘也道:“二叔,还有过世了的二婶对我们都好,那点粮食又算什么呢。”
大伯摇摇头,“我一定还的。”说着就走了。
爹娘坐下摇头叹气,“大哥这脾气,最是倔强了。”
宁婉却点了点头,在她梦中的大伯也是如此,虽然话很少,但是对自己却十分好,特别是二老爷子过世之后,他时常到虎台县看自己,背着几十斤的山货,送到了赵家门前就走,连面都不肯见,更不用说绝不收自己的钱和东西了。
果然爹和娘也道:“你大伯是有情有谊的人啊!”
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六,刘家请来的媒人来下聘了,宁婉站在东屋里听了聘礼十二贯就出去了,刘家原本无缘无故并不会突然提高聘礼,毕竟娶大媳妇时就是十二贯,到了二媳妇就多了几倍,怎么也说不过去。除非,除非是事先算计好了的,想骗嫁妆钱。
眼下爹娘一定会添十二贯给宁清压箱,宁婉算了算也不难,现在家里已经有了八贯,到了秋收又能余上几贯,再有今年要多喂几头猪,冬天时卖了又是一笔,即便略有欠缺,也可以到别家借上一些,来年秋天就还了,所以再不必卖地。
只是媒人过来,家里自然要招待的,这一次又非刘货郎一个小辈了,要郑重得多。宁家的准备也用心得多。
来人的前一天先做豆腐,将黄豆用冷水泡了几个时辰,再用磨石将豆磨成浆,拿冷布将豆浆滤过,除掉豆渣,放到大锅里煮,之后放在缸内加盐卤搅拌,最后放在专门做豆腐用的木箱中压好,客人来之前豆腐已经做成了。
做豆腐并不是难事,但做豆腐的原料黄豆金贵着呢。三家村也种黄豆,只不过因为黄豆的产量十分低,最高时也不过高粱的一半,低时每亩甚至过不了百斤,所以每家都不会种太多。但是不种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黄豆的用处太多了,做酱榨油,都是农家必须的,至于豆腐,虽然好吃,但每年做上两三次就是多的了。
做豆腐的时候,还可以喝到豆浆,就是滤下的豆渣,用油炒一炒,也是一道极美的菜,因此媒人来前的一天,宁家人就又一次提高了茶饭的水准。
到了正日子,宁梁一早先在家里杀了两只鸡,又去镇里买了二斤猪肉,几样镇上人用暖房里种出的精细菜蔬,再倾尽家中收着的所有像样的吃食,整治了一桌子丰丰盛盛的酒席。
备了酒菜,还要请陪客。媒人是女客,于氏自然要请三家村辈份最高的郭家老太太、余家老太太和三婶娘。郭老太太和宁家三老太太对于宁家大房里都是不大自在的,而且又因为宁清这门亲事很好而心里发酸,但是在媒人面前,她们再蛮不讲理,也不敢流露出一点。毕竟媒人是外人,怎么也不能让她知道三家村里面各家有着很深的矛盾。
三家村虽然不大,但在整个镇里都有些名气,大家都知道这里民风最淳朴,三家人有如一家一般,再团结友善不过了,三家村的每一个人都用心维持着这样的好名声。
下了聘礼,宁清的亲事便算是正式定了下来,爹又带着她到了镇里将陪嫁要用的布匹之类的都买齐了,她就再不大出门,整日留在家里做嫁妆。
家里的饭食比先前还单调了,一日三餐,除了高梁米饭就是高粱窝窝,除了咸菜还是咸菜。原本这时候还应该有许多酸菜可吃的,毕竟酸菜比白菜能放得久一些。可是因为三房的酸菜腌臭了,便自冬日起一直吃大房的,因此早就没有了。
当宁婉再次把目光盯上了自家的鸡时,不论是爹还是娘都坚决地反对了,“家里只剩下一只打鸣的公鸡和一只下蛋的母鸡了,再不能吃了!”
于氏又哄她,“婉儿,前两天媒人来时做的豆腐还有一点,娘放在外面做成了冻豆腐,你不是最爱吃冻豆腐吗?而且家里还一颗白菜,今天晚上就给你炖白菜吃。”
今年天气刚转暖时,会有一场鸡瘟病,那时三家村的鸡一只也留不下,所以宁婉才一直提议要杀鸡。但是现在看着于氏满脸地警惕,似乎把剩下的两只鸡当成宝贝一般,宁婉忍不住笑了。就是真闹着将鸡杀了吃,娘也吃不下,反会心疼得睡不着,爹也差不太多。
算了,就饶过这两*。当然它们也没有多久的日子了,只是可惜不能再给娘多补补了。
于氏原以为幺女在与二女儿捌苗头,毕竟那天来了媒人家里杀了两只鸡,正担心哄不好幺女呢,但是见她一笑就过去,又觉得对不起小女儿了。从正月里小女儿受了伤,带病到郭家要回了八贯钱,又将二房和三房的事情都摆平了,还要来了一袋粮食,为家里立下多大的功劳?可是想吃一只鸡都不能。
但是家里只有两只鸡,除了打鸣下蛋,还要用来孵小鸡呢,于氏又实在舍不得。因此到了晚上,果真炖了大白菜冻豆腐,又加了一大勺的猪油,端上来放在宁婉的面前,“多吃点。”
宁婉确实喜欢吃冻豆腐。其实冻豆腐就是把豆腐冻上,但是再化开做了菜就不一样了。多外表看起来,豆腐被冻之后就不再是原来白嫩嫩的了,而是变成了有些沧桑的黄色,又生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吃的时候,也不是先前软软的,而是略带了些韧性,而那些孔洞中因为能吸住许多汤汁,就可以包涵非常丰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