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醋完本——by长沟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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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武安伯府里的下人说起这事,都是觉得甚是荣耀,甚20 至出门的时候都觉得腰杆子较以往挺直了不少。蒋氏更是觉得,他们武安伯府这就要再回到以往兴盛的时候了。于是一时蒋氏连带着对林氏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虞氏等人见了,如何会不羡慕的?
叶明月倒不怎么羡慕叶明珠。公主、郡主侍读也就是面上听着好听,但说到底也就只是个高级书童罢了。平日里要小心翼翼的陪着公主和郡主玩耍便不说了,若是公主、郡主上学的时候不小心犯了什么错,她们身份尊贵,夫子自然是不好责罚她们的,这时便只好由着侍读来受罚了。所以叶明月私心里以为,这陪读的活儿,其实真心不是一般的难做。
只是她没想到,她自己也会沦落为那侍读中的一员。
叶明珠入宫没两日,武安伯府忽然的就来了三位宫里的内监。
领头的是个年纪略大些的内监,姓杨,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小内监。
当时只把蒋氏等人给吓的,忙不迭的恭迎着这三人到花厅里用茶。随后一问,方才晓得他们是在太后身旁伺候的,今儿来是特地的找他们府里的五姑娘,接着她入宫觐见太后的。
蒋氏闻言心中大惊。
太后如何会识得叶明月?而且还特地的遣了内监来接她入宫?
但虽然她心中满是狐疑,也只能忙忙的让人找了叶明月过来。
叶明月心里也狐疑啊。她压根就没有见过太后,现下如何会来这一出?而且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心中惴惴不安的来见了那三名内监,杨内监打量了她一打量,随后便笑着问她:“你就是五姑娘?”
叶明月对着他屈膝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回道:“承蒙公公垂问,小女正是。”
杨内监见她言语举止得体谦顺,面上的笑意一时就越发的深了。
“甚好。那就烦请五姑娘现下随杂家入宫罢。太后她老人家正在宫里等候着你呢。”
薛氏站立在一旁,听得说杨内监现下就要带了叶明月入宫,又不晓得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她心中不安,赶忙的上前来,从随身的荷包里掏了一只金元宝出来,塞到了杨内监的手里,面上陪了笑意的说道:“这大老远的,烦劳杨公公跑这一趟了。些微小钱,就当是请杨公公喝茶了。”
薛氏出手向来大方,更何况是现下这样的情况。当下杨内监接了这只金元宝,心内也自欢喜,面上笑的满面春风:“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只是他口中这样说着,手里却将这只金元宝紧紧的握在了掌心里。
薛氏见状,心里反倒放心了些。
她最怕对方不肯收她这金元宝,到时想打探消息都不好打探的。而现下既然他收了,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杨内监也是个人精,他自然晓得薛氏给他这金元宝的原因。而现下他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那自然有些话是要透露一些的。于是当下他就笑道:“夫人只管放心。今儿太后要见五姑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薛氏心中微动,便又细问了两句。得知原来是前些日子明惠郡君入宫给太后请安,可巧当时德清公主也在旁,见着明惠郡君手里拿着的扇子,觉得上面的刺绣尤为的别致,便询问了一番。方才晓得这是武安伯府的五姑娘亲手绣的。德清公主原就对刺绣甚感兴趣,宫中已是请了数位绣艺极好的绣娘教着她了。当下见着明惠郡君手中扇面上的刺绣,德清公主真真是爱不释手。太后当时见了也爱,拿了明惠郡君手里的扇子过来细看,随后便说着要见一见那武安伯府的五姑娘,所以这才有了今儿杨内监来接叶明月入宫的这一出。
薛氏听了,方才一直砰砰乱跳的心这当会才终于安稳了一些。
可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叶明月可是没有进过宫的,更遑论见过太后那样位居高位的人了?于是当下她就对着杨内监屈膝行了个礼,诚恳的说着:“杨公公,我这女儿胆子小,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待会儿进宫见了太后,若是有什么礼数不周全的地方,还望您能在旁多周全周全。”
说罢,又递了一只金元宝过来。
杨内监只乐的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当下他接过了金元宝拢在袖中,笑道:“夫人请放心。五姑娘瞧着就很伶俐的一个人,又有一手好绣活,太后她老人家见了,必然是很喜欢的。”
薛氏虽然听得他如此说,心中依然是不安,只拉了叶明月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的。
叶明月安抚了她两句,随后便随着李内监,带了黄鹂和翠柳,上了门外已经等候在那的马车。
身后蒋氏等人已是目瞪口呆的神情。
那日李明惠同着叶明月攀谈,说着叶明月刺绣好的时候,蒋氏也是听到了的。但那时她只是心中不屑的想着,刺绣好有什么用呢?又不是绣娘。但没想到,就因着这手刺绣的功夫,今儿连太后都特地的遣了内监来接叶明月入宫。
要知道他们武安伯府自打建府以来,可是没有谁有过这样的荣耀呢。
蒋氏和林氏等人这会心里真是如同打翻了陈年的醋坛子一般,酸味就是隔着十里远都能教人闻得出来。
☆、第55章 再遇沈钰
叶明月跟着杨内监入了宫,只垂头跟在他身后走着,也并没有抬头打量着各处。
杨内监见着她这样四平八稳,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中甚是赞赏。
毕竟只是个这样大的小姑娘,猛然的遇到这样的事,又是头一次进宫,难得竟然还能这般的镇定。
他一路引领着叶明月到了寿康宫。
当今太后原就是皇后出身,儿子登基为帝之后便尊她为太后,移居到了寿康宫。
正是七月中下旬的天气,寿康宫里的紫薇花开的正好。墙角又有几株木槿花,淡紫色的花朵在枝干上簇簇拥拥的开着,分外的妍丽。
叶明月随着杨内监进了寿康宫的东次间,迎面便闻到一股梨花清甜的香气。
她抬头极快的在屋内溜了一眼,但见临窗的金丝檀木描金螺钿木榻上正坐了一位不到六十岁的妇人,另一侧坐了两个少女,一个是李明惠,一个却是她不识得的。但观那少女衣饰华贵,李明惠对着她言语态度之间甚为的恭敬,想来不是个公主也是个郡主。
但随即她便又收回了目光,只低眉敛目温顺的站在那里。
这时眼角余光就见得李内监下跪行礼,口中又说着:“回太后,这位便是武安伯府的五姑娘了。”
叶明月便也盈盈下拜:“小女叶氏明月,恭请太后玉安。愿太后福寿安康。”
耳听得太后笑道:“这小姑娘的一张小嘴倒是很甜。”
又听得李内监在旁边提点着她,说旁边那位坐的是德清公主。于是叶明月便也对着德清公主行了礼,又对着明惠郡君也行了礼。
太后倒也慈祥,吩咐着李内监掇了只绣墩来,让叶明月坐。叶明月也并没有过多推辞,谢过了太后,随即便垂眉敛目的在绣墩上坐了。
这时候自然是少说话方才是最稳妥的。一切等着太后发问,她小心回答便是。
接下来便听得太后语气和善的问了她一些家常话,她一一的回答了。太后见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心中也自满意,便笑着温和的问道:“明惠说她那两把扇子上的刺绣,一幅林椿的海棠图,一幅黄居寀的写生芍药蝴蝶图都是你绣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绣活竟然是这样的好,分明就是将原画作的□□都给绣了出来。”
叶明月这时候自然是要谦虚几句,只说着自己绣艺不精,让太后见笑了之类的话。
太后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见着梳着垂挂髻,髻上也不过簪了一支流苏珠钿和一朵珠花罢了,但生的眉如远翠,眼如水杏,且小小年纪就这般的谦逊,于是心中就越发的喜欢她了。
随后太后就又笑道:“今日唤你来,原是哀家想着让你绣一幅观音大士的画像,不晓得你可愿意?”
即便是心中再不愿意,可这当会也只能说愿意了。
于是叶明月忙起身自绣墩上站了起来,恭敬的回道:“能为太后效力,那是小女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小女自然愿意。”
太后闻言心中大喜,忙又让着她坐,不用拘束。
这时就见坐在炕桌另一侧的德清公主起身站了起来,坐到了太后的身旁来,两只手攀了她的胳膊,撒着娇:“皇祖母,孙女有件事想求您答应。”
当今皇帝膝下虽然有几位公主,但唯有这位德清公主是皇后所出。而皇后又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因着这几层关系,所以在宫中的一干公主中,太后最疼爱的便是这位德清公主了。
当下太后就笑着伸手指戳了一下德清公主的额头,问道:“可是你又看中我这宫里的什么了?”
以往德清公主看到太后宫里有什么好玩意儿了,就是会直接开口讨要的,太后也没有不答应的时候。现下她听得德清公主这样的和自己撒娇,只以为着她这又是看中了自己宫里的什么东西呢。
就见德清公主抿唇一笑,随即伸手指了指叶明月,笑道:“祖母,我想让这位叶姑娘做我的伴读,您看成不成?”
叶明月相叠着放在腿上的双手一紧。
她可是不想做什么伴读的。
太后此时也是抬头望了叶明月一眼,随后就问着:“怎么你没参选上侍读么?你是武安伯府嫡出的女儿,又是这样的人物相貌品行,但凡参选了,必然是会被选中的。”
叶明月就敛眉回道:“回太后,小女的年岁尚不满十四,不符合条件,所以便没有参加参选。”
太后了然的哦了一声,便扭头对德清公主笑道:“你看,叶姑娘年纪还小呢,压根就没有参选侍读。且你的侍读都已经是定了的,是越国公家的女儿,这当会怎能说不让她做你的侍读,换叶姑娘来呢?越国公家会怎么想这件事呢?”
话虽然如此说,德清公主却是不依,扭股儿糖似的只抱着太后的胳膊不撒手,一面又娇声软语的求着。
只是其他的事情上面太后答应也便罢了,这事却是没法子答应的。
太后心中自然是晓得这择选公主、郡主侍读背后的意思,现下这一来是她见叶明月年岁尚小,这二来,德清公主的伴读已是定了的,是越国公家的女儿。而之所以将这越国公家的女儿选为宫中唯一嫡出的德清公主的伴读,自然是因着他们都看中了这越国公家的女儿,想着要让她做皇子的正妃呢,所以这当会哪里能换了越国公家的女儿,让叶明月做德清公主的伴读呢?而这三来,若是说给德清公主配两个伴读,一个是越国公家的女儿,一个是叶明月,不说旁人心里怎么想,只说其他的公主和郡主都只有一个伴读,断没有德清公主有两个的道理。
只是现下这德清公主闹个不停,而太后又素来最疼她,不忍心拒绝她的意思,于是她想了想,便道:“方才皇祖母才说要让叶姑娘绣白衣观音大士的佛像呢,叶姑娘哪里还有空闲做你的伴读?不过我也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见着叶姑娘的绣艺好,所以想着要跟她学一学,是不是?这样罢,”
太后转而又对叶明月说着:“你若是得闲了,过个几日便进宫来同德清公主一起读读书,做做绣活,若是不得闲了,说一声,便也不用来罢。”
叶明月听了,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这样至少是较真正的伴读自由多了。
随后叶明月又坐在那里同太后和德清公主、明惠郡君闲话了一阵子,最后太后说乏了,要歇息了,便吩咐着李内监好生的送叶明月出宫门。
李明惠此时也站了起来,对着太后笑道:“这会子我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给太后您请安罢。”
太后应了,吩咐着她:“改日一定要过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最好把你母亲也叫了一块儿来。”
李明惠的母亲也出自太后一脉,论起来算得是太后的表侄女。
当下李明惠应了,随后便转身同叶明月一块儿出了正殿的大门。
德清公主还随后跟着追了出来,对着叶明月千叮咛万嘱咐的:“明儿你一定要进宫来给我伴读。我还想要你也绣两把扇子面儿给我呢。待会儿回去了我就找一找我喜欢的那些前人画作去,然后挑了两幅好的出来,等着你明儿过来给我绣。”
德清公主现年十三岁的年纪,髻挽双鬟,两边脸颊上婴儿肥尚未退却,瞧着十分的天真烂漫。
叶明月听了她这话,只心中暗暗的叫了一声苦。
她虽然喜欢刺绣,学的时候也极为的认真,但学会了之后也不是经常去绣什么,不过偶尔兴致来了绣一两个荷包或香囊,又或者是无聊的时候做些绣活来打发时间。不过今儿可就好了,先是太后娘娘吩咐着她绣一幅白衣观音大士图,现下这德清公主又要她绣两副扇面,他们祖孙俩这随意的说一说,对她而言就是多大的工作量了啊。
但叶明月自然是不敢推却的,非但如此,还得面上得了笑意的说好,还答应着:“明儿我必
然来给公主您伴读。”
德清公主闻言,这才转身欢天喜地的走了。
等到她走远了,李明惠就面带歉意的对叶明月笑了笑:“叶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因着我的缘故,给你添麻烦了。”
这若是其他的人,能被太后和公主看中,让她替她们做绣活,那得是多大的荣耀。但李明惠蕙质兰心,已是察觉到叶明月并非这样的人。
她非但不是这样攀龙附凤的人,只怕心中还会嫌着这事麻烦呢。
叶明月没想到李明惠会说这样的话。即便是她确实觉得这事麻烦到她了,但面上自然也是不敢说的。于是当下她忙笑道:“郡君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倒要谢谢郡君呢,若非郡君,今儿我怎么能有幸进宫,还有幸见到了太后和德清公主呢?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气。”
都是场面上客套的话,李明惠听了,便也不再说什么。随后两个人就在李内监的引领下一面朝着宫门的方向走,一面轻声的说一些话儿。
难得两个人都对画画很感兴趣,且对前人的画作都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两个人这样一面说,一面走,很快的就到了午门那里。
不想午门广场上现下正有锦衣卫校尉在杖打犯有过失的大臣,噼里啪啦棍子打在皮肉上沉闷的声音不断。旁边正负手站了一个人,穿了藏蓝色的箭袖曳撒,眉目冷峻。
叶明月一看清这个人的相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又是沈钰。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为什么每次但凡她出个门,都能碰到这厮呢?
☆、第56章 沈钰表白
李明惠秉性柔弱,烟花炮仗的声音尚且都听不得,更何况是现下这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了。
她当即就吓的煞白了一张脸,转过了身去,不敢再看这样的画面。更是双手捂牢了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再听这样棍子打在人身上沉闷的声音。
跟随着她的丫鬟烟翠见了,忙转身对李内监说着:“劳烦李内监去前面说一声,就说咱们郡君胆子小,见不得这样的画面。能不能让他们暂缓行刑,让我们郡君先过去?”
李明惠的父亲虽然暂且只是个郡王世子,并没有承袭郡王这个爵位,但那也是迟早的事,且她的母亲是太后家族里的人,因着这个缘故,李明惠还是甚得太后喜爱的。
现下眼见得李明惠被吓成了这个样,她身边的大丫鬟又这样说了,李内监哪里敢不答应呢?于是他忙一路小跑着就赶了过去。
他想着,若是一般的锦衣卫校尉,凭着他好歹是太后宫里伺候的人,那这番人情他还是可以讨得来的。只是一见到沈钰站在那里,李内监的小腿肚子就开始打颤了,后悔自己不该接了这差事。
谁不晓得这位年轻的指挥使大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呢?不说要动真刀子了,但凡只要他冷冷的一眼瞥过来,那目光就跟刀子似的,能在你身上割掉二两肉。而且沈钰这样的人,执法严明,这又是皇上交代下来要杖打的官员,他会为着明惠郡君暂停行刑才怪。
但谁叫自己刚刚嘴欠答应了烟翠说的话呢?当下他也就唯有哭丧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将方才烟翠说的那番话对沈钰说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沈钰冷冰冰的目光扫了过来。
无形的凌厉气势压顶而来,李内监的小腿肚子一时越发的颤的厉害了,然后他扑通一声就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预备接受沈钰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