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在反派之中完本——by一念成春

第13章 反转，圣洁之盾

默德森今夜沸腾。
红狼佣兵团的怪物弗曼达主动与人立下战约，对手炎光，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五人小队。
在此之前，堕星已经很久未曾亲自出手，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同样自视甚高。
此次为了一名四级祭徒的归属。倒也无可厚非。
远靠极寒之地的默德森，体质孱弱的祭徒几乎绝迹。
城西广场。四周高耸的魔法灯塔将粗糙的岩石地面撑亮。中心空旷的阔地，已经被红狼的人清场。
除了从酒馆一路跟来看热闹的醉汉。两处通往广场的主要街道，分据着十几名红狼佣兵。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作为这场争斗的中心，暮擒烟一直被小队其他三人默契环在中心。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弗曼达站在灯光最微弱的地界。细长的眼眸闪烁着幽蓝的碎芒。炎光小队的人对他来说，除了一个身份不明的祭徒，没有任何价值。
细小的雪花静止。
空荡的广场四周，已经围满了各方人群。
弗曼达握住他古老的木纹法杖，施舍一般，微微抬眼。
所有的赌誓之战，由接受者决定规则。而佣兵之间的规则，无外乎是车轮，小队，及兵团战。
炎光人数太少，远没有达到兵团的规模。
寻常佣兵小队编员6人，但炎光即便加上新入队的暮擒烟，也只有五名队员。还有一人未到。
现在的场面，车轮战似乎最为合适。却也最有可能被弗曼达只身一人，全部碾压。
在绝大部分人心中。根深势固的红狼和连一个小队都凑不齐的炎光之间，胜负，根本毫无悬念。
费尔的面色沉静。如果不是避无可避，他不会应下弗曼达的挑战。红狼在默德森虽然不是一家独大。对付他们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队，也绰绰有余。但恐怕当时即便拒绝了弗曼达，他们四个也无法顺利离开暮色酒馆。
费尔满是厚茧的掌心稳稳握住巨剑。这个像火焰一般的剑士，在黑夜中都如此耀眼的红发和瞳孔，却是一个真正的，无天赋者。
空气中冷风倒灌。
“我看起来，像一件物品么？”
夜色薄凉，偏于温柔的质问。
在场所有人莫名打了个冷战。
一直保持沉默的祭徒开口，声音分明低缓，却如寒池之中浸溢的泉水，予人一种无法言喻的违和感。
弗曼达眯了眯眼。指节分明的左手拇指转动中指间，红宝石打磨的戒环。
“有些东西，不能物尽其用，就是一件废品。”他声音沙哑，不复之前散漫，噙着几分神秘律动，漫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等级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越往上，越鲜明。
空气中有常人无法捕捉的东西在积聚。
费尔手中的巨剑微微颤鸣。
炎光小队主力御法锡诺拉今夜远在别处。除他外，剩下的盾，斧，祭徒单体作战能力，十不足一。
尽管费尔有心抗下所有重担，却不得不冷静地做出选择：“小队战。”
周围一片哗然，
万斯扛起手中的巨盾，回头冲暮擒烟露出一口白牙。灯影下，硬朗的侧脸坚毅又模糊，“小祭徒，第一次合作愉快。”
雅拉妮轻松抗起与她的身形相去甚远的战斧。水光潋滟的双眸杀机四溢，没有对费尔的决定提出任何质疑。
弗曼达抬手，身后随行的三个佣兵上前，两剑一盾，通身精锐。费尔选择什么方式迎接死亡，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小队战，反倒节省时间。
弗曼达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放炎光一条生路。四处树敌，自然要赶尽杀绝。
“公平起见，四对四。”
留下后患给自己添堵，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那就，多谢了？”弗曼达手中法杖散出深蓝的郁芒。他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多谢你，给我献上一个完美的祭徒。
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中。磅礴魔力沸腾，紫色残芒骤起积聚，天星落坠，疯闪而来。
下方气流被排斥挤压推散，衣袍鼓动，翻飞作响。
弗曼达瞳孔扩张，邪异兴狂。
破空呼啸之声压迫耳膜。
纯白巨盾的虚影浮现。直挡堕星，迎面对撞。
炸裂开来星辰粉屑震荡。
魔力与武技之间的较量，倾刻之间，暴动全场。
万斯天赋武技圣洁之盾，能抵挡两级落差内所有范围性杀伤。但短时间内，只有一次。
盾牌碎裂，圣洁残片消散在暗淡的星芒中，同归于黑暗。
弗曼达笑意不及眼底，指尖泛起幽芒。放弃无意义的抵抗。直接凋零在星光之中，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么？
身后两个剑士欺身上前，逼向祭徒。
自雅拉妮握住的巨斧尾柄之上，厚重深沉的岩黄色泽，滚淌出古朴的纹路。她纤细双手挥动殷沉的斧身，也无一丝滞怠，每一次划破空气，留下的残辉与闷响，都让人头皮发麻。
剑斧相接，铮鸣作响，竟直接将对方成年剑士，压退半步。
她同费尔一左一右，接下两名剑士。万斯守在暮擒烟身侧，不敢轻易离开。
如此一来。双方相持，炎光已经处于被动。唯一出路，就是靠着祭徒的支撑，慢慢磨死两名剑士，再合力解决弗曼达和他身边的盾骑。
但一个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6级法师，具有怎样的攻击性。弗曼达很快，将让他们亲身体会。
漆黑法袍无风自动，像是吸收了四周所有光线，只留弗曼达指尖勾勒的灰芒。他永远高高在上的双目，一片灰雾在扩散。覆盖住所有眼白。
空气一层层剥离。激起轻微被碾碎的细响。
半空之中，幻形的巨大战斧，锤击地面，四分五裂的岩层，被砸出一道疯狂向前分裂的巨沟，气荡层层推进，逼退红狼剑士，直往弗曼达脚下撞去。
弗曼达身前守护的盾骑臂前四方钢铁之意卸落，没入岩土之中，发出一声闷响。他手掌贴上冰冷盾面，暗银的乳光灌注，瞬间覆盖整块盾牌，伸展成一道坚壁。牢牢抵挡住了龟裂的地表。
来不及了。
天空中，深灰的光点在泛滥，恍若尘雾，连成一片。在弗曼达魔力持续牵引之下，铺天盖地，编织成域。
不堪重负的破碎之音自耳边漫延，四周八座魔晶灯塔砰然炸裂。
巨大的嗡鸣声刺痛耳膜。
星辰之重，如洪水倾泄。
费尔身形被骤然而来的莫大压力惩压，脚下岩层寸寸下陷，出现细微裂痕。
和一个无天赋剑士纠缠这么久，对盖蒙来说是一种耻辱。他手中细长硬剑微转，带动气流，道道风旋环绕。借此一击，刺透费尔肩甲。
刃风肆意翻搅，割裂血肉，扩张伤口。
另一侧雅拉妮借助之前制造的地势，勉强与对手拉开距离，退回万斯身侧。
但范围之内，重压无所不在，根本无从抵挡。
此时万斯身后。
巨大的光束凝聚成一道柔和的锁链，自暮擒烟抬起的右手中倾泄。瞬息之间，触碰到前方费尔，攀附环绕，将其从肆虐的风剑下带出，牵扯回万斯盾后。
治愈的微光一点点模糊狼藉的伤口，留下初生光洁的肌肤。
没有人注意到。暮擒烟灰色的衣袍下，缓缓渗出的血渍。
“就这样，靠过去。”年青的灰袍祭徒开口，温暖纯白的光晕凝结，笼罩成环，似一方领域，驱散了所有威压。其余三人只觉通身一轻，精神振奋。
暮擒烟承接了魂域中所有来自弗曼达魔法极星之重的效果。他隐藏在灰袍中的身形于虚实之中流转，虽借助前世功法的极力缓解压力。但对本就留有旧伤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
广场中央。
四人收缩抱团。
弗曼达注视着灰袍祭徒撑起的不明限界，甚至成功隔绝了自己的天赋魔法。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但还不够，远不够。这样的手段，还没有碰到他的资格。他明知炎光小队的想法。却依旧站在原地，寸步不移。
剧烈的气流涌动，空气温度极速攀升。红狼派出的双剑士，本就来自同一编队。此刻聚头联手，风吹裂火，骤起成浪。巨型剑光合并，直驱而来。
雅拉妮掀起的顽岩气劲略作抵挡，被风刃绞毁，扑灭半数烈火。而万斯扩张的净化之盾紧随其后，波纹震荡，将来势汹汹的两名剑士，尽数抵挡在光晕之外。
游离于常规元素边缘的特殊天赋，才是这个世界食物链的顶端。
盖蒙脸色难看至极。
弗曼达挪眼，指间咒戒泛起幽光。
却在此时，万斯身后骤起纯白光链，转眼之间，将盖蒙两人层层束缚，强行扯入魂域之内。
暮擒烟身形有一瞬的僵顿，极光锁链浸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这具身体在渴求填喂。卡修，在渴求填喂。
身旁费尔并没有发现异样，他巨剑横斩，硬拍碎二人右臂。将其抛出场外。
光链不甘消散。暮擒烟喉头腥热，身体不受控制微微颤抖。闭目强硬压下躁动的心神。
谁也没有料到，炎光小队一员未损，竟已废掉了红狼的双剑。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一章会尽量粗长！

第14章 尽职尽责的boss

确实很不错。但也到此为止了。
弗曼达手中戒环燃起一股深蓝的黯芒。在失去光亮的黑暗中，美丽而不详。他并不在意己方已经被逐出战场的两名剑士。
徒自低垂眼眸，道出沙哑的叹息。
暗空中有什么在回应他。
勾勒的脉络，涌现的星光，与呼吸连成一线，共震中，燃烧到极致。
群星谢幕，然后坠落。
弗曼达眼中盛满极致的疯狂。
每一颗流动的星芒，都是最完美的馈赠。附着他魔力的波动，无从躲避。注定沿施法者的轨迹，带来灾难和死亡。
四道璀璨之物割破黑暗，径直划向前方。
波荡的净化之盾无法消化如此庞大的魔法威能。
星光穿透盾幕，接二连三，贯穿万斯的身体，向既定的宿主溢去。身体被洞穿，疼痛稍纵即逝，快的令人恍惚。
魂域忠实的将所有伤痛转移到本体之上。暮擒烟连受重创，四周光辉黯淡，趋于消弭。
残存的星辰几乎是同时将费尔和雅拉妮两人从暮擒烟的魂域中撞出。在半空中轰然爆裂，震荡出一圈刺目流光。
暮擒烟口中腥意不可抑制的向外泛涌，他半撑在地，血液滴落，触目惊心。
“越是脆弱的东西，越得找好自己的位置。”
弗曼达低缓又温柔。
“现在的痛苦，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前方的路。不要摔的粉身碎骨。”
他带着自己的钢铁之盾，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战利品。
血液积聚，向外漫延。
城西广场已经千疮百孔。
炎光小队战斗力全灭，弗曼达开始以胜利者的姿态，展现自己最后的怜悯。
但暮擒烟知道，还没有。
微弱的炎光潜藏在焦灰之下颤动。
还没有输，也不可能输。毕竟，这才是命定的轨迹。
废墟之下，碎裂的星核残骸之中，远比红狼剑士纯粹十倍不止的炙魂狱火，染透夜半苍穹，携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剑意，一举斩落。
钢铁之壁层层溃败。
剑身势不可挡，没入弗曼达肩头。却停了下来。
费尔意识涣散，瘫倒在地。
弗曼达脸上从惊惧到愤怒，最后转为癫狂的笑意。
灼烧的痛苦自灵魂中升腾。扭曲了他的面目。
天空骤起雷霆，毫无征兆狂暴劈落，顷刻笼罩整片广场。
弗曼达狼狈退避。激荡的电流中，一道身影闪现，同万斯一起，带着炎光小队的伤员。在电光掩护之下，飞速撤离。
弗曼达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伊布里。”痛苦越演越烈，他靠在红狼赶来的盾骑身上，咬牙道，“传令红狼全员，围剿炎光小队，除祭徒和御法外，格杀勿论。”

夜沉如水。
暮擒烟被万斯扛在肩上。身后默德森的轮廓渐渐模糊。
他沉默看着一旁萝莉提着雅拉妮和费尔的身体，从容穿梭在树从之间。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转头看了他一眼。浅蓝色的瞳孔看起来有些无辜。
“她是伊布里。炎光小队的雷霆御法。”万斯注意到伊希里的眼神，拍了拍暮擒烟的屁股，出声解释。
…
通往深寒之地前的冰海森林。树木依旧葱郁，全无凋零之意。叶层上覆盖的冰霜，被缓慢吞噬消化，释放出一股浊白雾气。
一路颠簸的暮擒烟斜靠在巨木根茎中，在一片冻土上，身前的篝火带来的暖意微不足道。
费尔依旧昏沉在一旁。
雅拉妮已经转醒，抱着自己的战斧和伊布里靠在一起，躲在巨盾后的避风处御寒。
“这么说，费尔这个傻子终于觉醒啦？”伊布里把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抱腿贴着雅拉妮。
“他醒来估计得乐疯了。”雅拉妮低声开口，带着淡淡的嫌弃。
万斯往暮擒烟身侧凑了凑。低温的空气让伤口快速结痂，灰袍祭徒浑身骇人的血液已经凝结。胸口平稳起伏。
暮擒烟敢承接费尔和雅拉妮的伤口，自然是有恃无恐。
这具怪物般的身体，已经濒临苏醒的边缘。
而伊布里，将送上最后的钥匙。
火光映照每一张人脸，明灭闪动，晦涩不安。
“你之前去干什么了？”
“之前费尔心心念念要接那个任务，于是我去发布者的克里城堡探了探。”伊布里将头埋入双臂，“但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她陷入回忆，浅蓝的瞳孔有些空洞。伊布里的天赋雷光，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极致。比起法师，更像一个刺客。
“唯一还活着的人，是任务目标伊丝小姐。但她跌坐在自己的父亲身旁，已经有些神智不清。”
暮擒烟闭眼，心脏躁动。
“她手中牢牢握着一截东西，并不断重复着三个字。”伊布里顿了顿，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呆滞，“特洛湖。”
“特洛湖不就是这个任务的目的地么？”万斯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似乎，就在这片冰海森林中。”
雅拉妮突然觉得右臂窜上一股寒意，贴着她的伊布里冷的像块冰。她下意识侧头去看。
伊布里突然站了起来。从胸口扯出一条项链。项链尾段，系着半截指骨。
这截指骨原本应是洁白，但此时已经被黑色污浊之物腐蚀斑驳。在昏暗火光中，透出一股阴森之意。
伊布里将它举了起来，逆光晃荡。
雅拉妮悄然握紧斧柄。
“我觉得它好像有点问题。”
伊布里抬眼，疑惑的看向全身紧绷的雅拉妮和万斯，向前靠了两步。
“就把它带回来了。”
浊白的雾气向篝火中心汇集。
她好像看不出队友的忌惮。执意要贴近得到一个答案，“你们怎么了？”
浅蓝的瞳孔流露出几分委屈。
“伊丝呢？”
“什么？”
“我问你伊丝呢？你是怎么从她手中拿到项链的？”雅拉妮向万斯靠拢，两人一起将暮擒烟掩在身后。
“她死了。”伊布里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苦恼，又重复了一遍，“她把这个给我，然后就死了。”
篝火陡然熄灭。
残缺指骨表层污黑之物流动，疯狂吸收四周的雾气。
一片黑暗之中。
地面剧烈震荡。指骨脱离伊布里的掌控，悬在半空之中。幽芒大盛。
漆黑撕裂裂口。将在场所有人，一扫而空。

迷蒙的天空，看不清云雾烟霾，深灰遥远。
参差冰柱绵延在无尽冰原之上，沉默而刺骨。
这里的温度太低，远超过人类能承受的极限。不知何时缠绕在暮擒烟掌间的指骨滚淌出些许热意，勉强维持生机。但也仅此而已。
暮擒烟肌肤苍白近乎鬼魅，血液迟缓流动，透出几分青灰。四周除了他空无一人。
灰袍祭徒艰难的在一片风雪中前行。
任由指骨牵引他的脚步。
远方，绽开的冰川似风雪向内收合的爪牙，同牢狱环伺。
勾勒繁复印纹的冰晶湖泊剔透。中心四寸，漆黑深渊如巨口，是这里唯一的不洁之色。
指骨越来越烫，开始灼伤肌肤。
目所能及的一片苍白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立在那处冰雪牢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