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完本——byFox胡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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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晚上两家人都聚在顾家大摆桌席,由方棋操刀,张绮很少做这些,忙跑前跑后帮着方棋递东西。三个爷们坐在一桌招呼着陆卿过来搓麻将,陆卿瞥了陆息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她不会,然后三个爷们笑她扫兴,自顾自斗起了地主。
别看顾淮现在是一大公司的老总,可这接起地气来,也是毫不含糊地,地主打得风声水起,电视里的新年贺词都盖不住这三个人的大嗓门。顾淮老早就把什么绅士风度抛到了九宵,跟自家老爹斗得兴致正高。
陆卿坐在陆息的身边做着幕后军师,杀得对面两父子目瞪口呆,最后不甘心地大叫陆卿的算牌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在顾期留不死心地大叫声里门铃响了起来,陆卿身形顿住,侧头看了眼那紧闭着的门。
隔着远距离,加上一扇门的阻碍,她却仿佛看见了十八岁的顾湄,揽着自己说,那多难受啊。
“小卿你坐着,我去开门。”顾淮拦住了欲起身站起来的陆卿,陆卿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尴尬的境地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好像岁月迁移,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时何地。
“哟,大明星,你这身打扮……漂亮!”顾淮调笑着错开身让顾湄进屋。
陆卿依着起身7 的姿势坐了回去,却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正正好对上从走廊后走出来的顾湄。
顾湄穿着白色运动鞋,牛仔裤,厚厚的军绿色大衣,大衣很大,将顾湄的整个人都包住了,头上戴着棒球帽,压低了帽沿,有些看不清眉眼。
“爸,陆叔叔。”顾湄摘下棒球帽,“阿卿。”
摘下的棒球帽带起发丝飞了起来,在空中微微顿了顿又慢慢地垂了下去。
一如陆卿此时的心情。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没变好,还是该说什么都变了好,她能明显感受得到,“阿卿”还是那个“阿卿”,只是顾湄,好像不是从前的顾湄了。
顾湄眉眼生得好,一张脸用后来的说法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与后期那些出国做了整容的明星来说,顾湄这是天生丽质,不动刀不刻意,自有一种美和风情。
所以她不走红都难,只是可能说她本就不是科班出身,在演戏这一块没有接触,生硬罢了。
陆卿以为做了明星的顾湄会美得更加张扬,可打眼一瞧,还不如上一辈子在公司里坐着那般嚣张,更是想不到连高跟都没穿,踩了一双最平常不过的运动鞋。
其实她都知道,这是为了躲狗仔,以及被粉丝认出来了后能更好地跑路。
她有些心疼地打量了一眼顾湄,真的瘦了太多,从前的顾湄虽然也瘦,可肉也没见少过,现在一瞧,瘦得连衣服都有些撑不起了,太单薄。
顾湄将东西都放下后,这才拢了一把被棒球帽压得不成形的长发,冲着顾期留努努嘴:“我去厨房看看。”
就再也没有多的话同陆卿说了。
陆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直到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这才死死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
那个小尾巴顾湄,已经不在了。
这不就是自己当初坚持在离开所要的结果吗?
好像又不是。
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靠着顾淮的侃侃而谈,气氛极好。方棋对顾湄的工作感兴趣,时不时问起一些顾湄平日里的事,顾湄都乖巧地一一回答了她。
因为出了名为了躲狗仔,顾湄不得不从家里搬出去住,毕竟这个小区也是好几年前买下的了,安全系数自然比不得顾湄现在的住处。
方棋提到这里的时候还不禁感慨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顾湄了,接着补了一句陆卿一直想说的话。
“瘦了,快多吃点。”
方棋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看向陆卿:“小卿,你工作是在滨江路那边,离家太远了,有找房子吗?”
陆卿食不知味地塞了一块肉进嘴里,点了点头:“淮哥已经在帮我找了。”
“嗯对,棋姨放心,保证小卿年后就能搬进去。”
几人笑着碰了杯,一屋子的齐乐融融。
陆卿隔着桌子抬起头来,与顾湄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顾湄抿起唇角对陆卿露出一个笑来,笑得大方得体,可不及从前那般亲近。
直到钟声敲响,外头热闹了起来,不少地方放起了鞭炮和烟火,这两家子才结束了第一轮的谈天说地。
两家长者分别给几个孩子分了红包,顾淮也给顾湄和陆卿分了两个大红包,然后三个大老爷们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斗地主。
在灯光的照射下,这才让陆卿看清了顾湄的脸。巴掌大的脸上带着倦色,眼睑下还有些青黛,顾湄看上去格处的疲惫。
别看她刚刚在饭桌上一颦一笑答得极为顺畅,不管是陆息问她,还是顾期留问她,她都一一地答好,只是酒饭过后,那倦怠就跟着显了出来。
顾淮清好了自己手头的牌后踢了顾湄一脚,顾湄抬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
“回房间里去睡。”
顾湄也不管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一角,眯起眼睛看着三个斗地主斗得正欢的三个人。
直到眼皮都打起架来,最后实在抵不住困倦的来袭,不甘心地睡了过去。
张绮看了眼顾湄,边叹气边去房间拿被子:“这孩子,怕是又是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跟进来的陆卿听后微侧头看了眼倒在沙发角落的顾湄:“张姨,我来吧。”
张绮顺手将毯子递给了陆卿,这两孩子自小一起长大,倒也没有和陆卿客气。
陆卿拿过毯子来到顾湄的身边,半跪着弯下腰正好能看到顾湄的脸。她睫毛很长,睡梦里忽闪忽闪似是睡得不□□稳,眼角边那颗细小的痣颜色淡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化妆太频繁的缘故,还是顾湄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顾湄的脸比较缺水,一看之下,竟是少了十八岁时那样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在了顾湄的身上,顾湄十分谨醒,陆卿一动她就醒了,抬起眼皮来看了眼陆卿,就在陆卿以为她彻底清醒了的时候,却见顾湄又将眼睛一合。
“阿卿你又来了啊。”
顾湄的声音很低,还有些哑,听在陆卿的耳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又来了?来哪儿了?
陆卿一头雾水,最后只能怔怔地看着熟睡的顾湄,半天也没有说话。
什么时候同方棋陆息一起回的家,陆卿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大年三十见过顾湄之后,她又是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公司开始上班,顾淮在滨江路那边为陆卿找好了房子,一室一厅,江景房,虽然不大,但对陆卿来说很不错了,她就喜欢小小的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装修得不错,虽小但很温馨。
陆卿上班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召昭,召昭笑着打招呼:“一听上头说要来个顶头上司时还挺不乐意,再一听名字叫陆卿,想来想去这名字估计也没几个家的家长能取,可能就是你了。”
陆卿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召昭,召昭将她的办公室打理好,又陪着她转了一圈,这才回过神来。
陆卿要做的事不算多,像她这种在这个时间里回来的留学生,又因为经验足,一来就给个高位坐的不在少数,但要把位置坐稳坐实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一早上召昭都在带着陆卿熟悉工作环境和工作流程,等到了中午,两人一起坐下吃饭的时候召昭才一把抱住了陆卿,好几年不见,虽说这中间寝室的四个人也时常在联系,可毕竟各自都忙,疏远与想念都在所难免。
召昭问起陆卿在国外的一些事,陆卿大多避重就轻地谈了一些,并没有说起一开始自己也是多么地难走。
说到后来,召昭问起顾湄时,陆卿才微微一怔。
“很厉害,你还真别说小湄那张脸,单就是她那双桃花眼,就甭提多勾人了。自打小卿你走了之后,小湄就一直忙,到现在我们更是很难再见到她,唯一的途径那就是看电视了。”
陆卿想说一句我也说,可最终也只能抿起唇角笑了笑。
晚上年总提出大家一起吃饭,当给新上司接风,顺带着全公司一起过个晚年,大家又闹了起来。
饭桌上陆卿组里的人一溜烟全来给她敬酒,不喝也不是,只能一一应下,喝到最后连眼眶都泛起了红,召昭因为有事没过来,她一时之间有些为难,按着这样的进度喝下去,大概之后回家都会有些困难。
而且她现在还是一个人住。
喝到最后陆卿眼前都跟着花了起来,周围的人跟她说着些什么,她都有些听不清了。
年超看陆卿喝得实在有些多了,赶忙上前拦着:“得,你们这么灌上司,回头就等着遭罪吧。”
一溜人这才规规矩矩坐回去吃饭喝酒侃大山了。陆卿带的这一组成员人都不错,不过是看在陆卿人长得好看,为人又谦逊,这才不知所畏地闹腾的。
年超侧头看了眼陆卿:“要帮你叫车吗?”
陆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对方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摇头。
在陆卿心里,喝多了,别人说什么都要拒绝。
她抖着腿站了起来,觉得房子都跟着在转,胃里一阵难受,想要立刻去洗手间,忙一把推开了包厢的门,刚往门外走出一步,就撞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哎哟老大,撞着人啦!”同组的姑娘孙晓忙叫了一声,想上前去扶陆卿,人还没到,就见被陆卿撞着的人抬起了头,然后满屋的人都秉住了呼吸。
这特么眼睛没瞎吧?对面这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是那个火得一塌糊涂的顾湄吧?这桃花眼哪里还找得出第二家吗?
顾湄低头看了眼摸摸索索还想往外走的陆卿,伸手撩开了她额前的头发:“阿卿?”
这下一屋子的人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卿?”妈的这样亲昵的称呼,这么温柔地称呼,这特么是特别亲近的人吧!陆老大不仅人长得漂亮,连闺蜜都这么漂亮这么红!
听到熟悉的称呼,陆卿抬起头来微眯起眼睛来打量扶着自己的人,良久才点头,是顾湄。
顾湄侧头看了眼包厢里的人,见一个姑娘还好奇地举起了手机准备拍照忙压低了棒球帽:“别拍,你们这是在聚餐?”
年超站了起来,冲着顾湄点了点头:“你是?”
“我叫顾湄,阿卿的朋友,要是你们快结束了,让我带阿卿回去吧,我开车过来了。”顾湄说着轻轻往上扶了扶陆卿,以便更好地揽住她的腰,见年超好似有些不放心,又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卿的号码,陆卿手机响起来后拿给年超看了一眼,上面写的“阿湄”。
年超这才放下了心,将陆卿交给了顾湄。
顾湄带着陆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那小姑娘笑了笑,好看的桃花眼里像含了星辰:“能不要将照片外传吗?对阿卿不太好。”说着她又指了指意识有些涣散的陆卿。
那小姑娘忙点头应了下来。
顾湄扶着陆卿小心地哄着:“阿卿,我们回家好吗?”
喝醉了酒,要拒绝别人。
然后,陆卿点了点头。
陆卿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炸开了,那轰鸣声就像是火车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汽鸣响彻耳边,浑身被气势汹汹的火车碾过,又疼又软,直将她的三魂七魄掀出了九宵。
在与意识大战了三百回合,陆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这才还没回魂的几个老巩固瞬间归了位,立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快洗漱了过来吃早饭。”
陆卿侧头,正好看到顾湄扯了扯衣领,正仰头喝着牛奶。
房间里开着暖气,顾湄只穿了件单的宽松毛衣,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很清晰的锁骨,骨节分明,线条很美。仰着头喝牛奶的时候,牵扯出好看欣长的脖颈。
“阿湄?”陆卿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顾湄,真是好看,这么多年了,哪个时候抬起头来看顾湄,那双桃花眼都是那么逼人,甚至这么多年以来,夜夜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所以此时看到顾湄,陆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以为还没睡醒,梦还没破。
“要是不舒服就先喝杯蜂蜜水,我给……”顾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卿赤着脚从站了起来,偏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然后点了点头:“我去洗漱。”
后面的话好似都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带着陆卿来到卫生间,将杯子和牙刷放在了陆卿的手中,然后指了指挂在一侧的毛巾:“毛巾在这儿,洗面奶和水乳都在台上,你……”
“我自己来。”
顾湄点头,然后出了卫生间,帮着陆卿将门也带了过来。
她捧着空了的牛奶杯坐回了桌子边,看着准备好的蛋饼怔怔出神,好似陆卿,和从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湄捧着一个空了的牛奶杯看着面前的饼出神,她走过去将顾湄手中的牛奶杯拿开,然后将蛋饼往这边一推:“你先吃啊,都凉掉了。”
“等你。”
陆卿抬眼深深看了眼顾湄,不知道这话该要怎么接下去才好,只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坐在了顾湄的对面。
“今天不忙吗?”
顾湄咬着蛋饼含糊应着:“才开年,不是特别忙,可能再等几天就要开始忙了。”叼着蛋饼又跑回厨房盛了碗粥放在陆卿的面前,“你昨天喝得有些多,多喝点热粥。”
“怎么是你带我回来的?”
“断篇儿啦?”顾湄笑笑,桃花眼往上一挑,媚眼如丝,勾人得不行,“本来是去吃饭的,不过我收班晚,刚到就碰上你从房间里撞出来,看那架势醉得不行,就把人从你组员的手里带出来了。”
顾湄说得有些轻佻,好似这中间没隔那么多年,又好似年夜饭那天那个冷漠的她不是顾湄。
陆卿点了点头,也不接下去,埋头喝着粥。
顾湄低头看着她,时光一点儿也不温柔,那年陆卿让她憋回去的那句话,她一憋就是四五年,这期间她不联系陆卿,总觉得时间一长,两个人随着时间长大,那些憋回去的话被时光埋葬,该死得透了。
可直那年在废墟之中再次见到陆卿,陆卿蹲着身子环着自己的那脆弱模样就像刻在了她的心里,疼得她午夜梦回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猛地灌凉水才能缓过来。
那个时候她才突然将对陆卿根深蒂因的懦弱而产生的恨意缓缓地包容了起来,她不是圣人,话说得再冠冕堂皇,她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恨意的,她恨陆卿的软弱,她恨陆卿的退缩,可是直到她发现陆卿也恨这样的自己时,她突然就温柔了起来,如果陆卿不能变得强大,那就让她成长起来,她也可以,到某一天,为陆卿撑起一片足以让陆卿大步向前的天。
陆卿抬起头来,正好撞进顾湄温柔的眼神里,激得她浑身一抖。
“我要去公司了。”
顾湄点头,去房间里找了两件衣服出来:“你的衣服上全是酒味儿,穿我的吧,咱俩穿的大小差不多。”
等陆卿收拾妥当,顾湄拿了钥匙准备跟她一起出门。
“你要出门吗?”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你这样出门也不太方便,被人发现了还得逃命,就不要出去了。”
顾湄被陆卿的逃命逗得不行,哈哈笑了起来,拉了一把陆卿:“走吧,我开车送你,他们还能跟着我的车追不成?”
直到坐在了车上,陆卿侧头看向顾湄,都还没从睁眼时的状态回过神来。顾湄好似注意到了陆卿的眼神,微微侧过头来向着陆卿挑了挑眉,这一挑眉里,陆卿扯了扯嘴角,怎么觉得跟顾淮勾搭妹子的眼神太像了,那勾人的模样直想让陆卿跳起来先给对方一拳才能缓解自己心跳的频率。
“是不是太久不见,我又漂亮了?”
陆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真的是跟在自己身后跟糙汉子似的小尾巴吗?
“你这讨打的模样跟淮哥真的太像了。”
顾湄撇了撇嘴:“可是顾淮没我好看。”
远在公司的顾淮打了个喷嚏,斜睨着眼恨恨:“接着讲。”
陆卿点头:“嗯,好看。”
车的空间有些小,长久的不说话让陆卿觉得有些闷,她默默地扯了扯领口,然后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风从缝里呼啸而过,像是卷起了五年岁月里积累下来的所有的冷空气,一股脑全都劈头地砸了下来,更是压得陆卿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