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小记完本——by故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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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认叶筠是比普通男子要长得俊美一些,可也不至于让男子都倾心,世上颜色好的女子还少么?
偶尔在爱嚼舌根的妇人嘴里听到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爱去南风馆,南风馆的小倌儿如何涂脂抹粉,搔首弄姿。那些话里如何笑话好男风的人,如何粗俗地评论,她耳闻过,她不愿意自己的师兄卷入这样的话题中。
“叶筠那么好,你不也知道么?我会给师父说清楚的。婉婉你别哭啊。”林绍拿过齐婉婉手中的帕子,给她擦眼泪。
见她眼泪快止住了,才把帕子塞回她手里,笑着说:“婉婉,我以后可不帮你擦眼泪了啊。”
“小绍哥哥......”
“别哭了,再哭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只是,暂时不要和人提起我和叶筠的事,可以么?”
齐婉婉在林绍的目光下,有些气馁,看到叶筠身后的拱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喊道:“大师兄,你去哪呢?”
随着话音落地,宁飞宇好似才看到他们,急急走过来:“叶公子出事了!师父正找你。”
他们不过才回来几日,叶筠怎么会出事?
几人快步往白须老者的小院走去,宁飞宇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也说不明白。
到了房间门口,师父只让林绍一人进去,宁飞宇和齐婉婉站在外面傻瞪着眼。
“师父,叶筠怎么了?”刚跨进门,林绍就着急地问。
白须老者手里拿着信纸,皱着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绍儿,见过你母亲了么?”
“见过了。师父,这和林绍有什么关系?” 林绍不明所以。
老者将信纸递给了他,密密麻麻的小楷写了一页。
原来起先周子健就安排了人守在张家,看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潜伏的这段时间也收集了不少线索,但因周子健准备放下了,也就不想再查了。
哪知还没来及把那人撤回来,守着的那人倒是发现,张家绑了一个细皮嫩肉的人回来。
看被绑来得那人衣衫虽然蹭满了灰,可那料子及款式却绝非平民老百姓穿得起的,留了个心眼,夜里溜进去一看,却发现那被绑的人荷包里装了几枚鹿山特制的飞镖。
鹿山特制的飞镖是被打磨圆润的六角型,镖面刻有一只小小的幼鹿,这镖每个入了鹿山师门的都有一袋,代表着鹿山弟子的身份。因师门收的大多都是孩童,这镖只是给他们练习用,并不能伤人,且禁止将飞镖随意赠与他人。
那人赶紧去客栈找了周子健,给周子健描述了一番那人的长相,且听说是从举人村绑过来的,周子健当下就猜到是叶筠。
但因张家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周子健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先给白须老者送信,请示该怎么做。
“师父,师叔信上并未提张家为何要绑叶筠?”林绍一字一句地看完这封信,生怕遗漏了半点信息。
“绍儿,你不在西京的时候,子健打听张奎,也就是你母亲的丈夫。看起来好似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一个常年南北奔走的商人。可事实上,每次他的商队一出发,他就消失了,等到商队回来,他也就回来了。”
“您是说,张奎假借商人的身份做别的事?”
“不错,与他往来的除了商贩,大都是些穷凶恶极的匪首。”
“母亲知道么?”林绍迟疑了一下问道。
“大概是不知道吧。绍儿,他们若是为了钱财,何必千里迢迢绑人,其中必定还有别的事,让飞宇和你一起去,给你添把手。”
“师父,我这就去西京。”林绍此时心急如麻,恨不得一下子飞到西京去。
“绍儿,张家的小姑娘跟你小时候挺像的,机灵劲十足。”在林绍转身离开的时候,白须老者意味不明地说了这句。
林绍背影一顿,轻轻说了句:“知道了,师父。”
“哎哟,小姐,这是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您要吃什么叫小丫头传一声就是了,仔细这儿污了您的裙子。”厨房的婆子谄媚地笑着,心里却犯嘀咕,生怕这个小姑奶奶是来找麻烦的。
张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皱着眉头想了半日,也没想出要给被绑的那人拿点什么吃的。
那婆子琢磨着,应该是夫人不让她吃零嘴,偷偷来厨房找吃的了。也不说破,同时想着也不能这会吃了,中午又吃不下,于是建议:“小姐,要不给您做碗鸡蛋羹?快得很,一会就好。”
“恩,要蒸得嫩嫩的。”说完就走到厨房外,在小石凳上坐着。
不一会儿,鸡蛋羹就蒸好了,小丫头青青端着跟在张月后边。一路躲着人,走到那个隐蔽的狗洞旁。
“青青,你就在守着,我一会就出来。”
“小姐,你别进去啊,老爷要是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青青扯着她的衣袖,为难地说。
“你要是再说话,我就马上把你卖掉,让你没饭吃。”张月吓唬道。
青青是妇人奶妈的孙女,哪能真把她卖掉,可小丫头比张月还小一岁,自然是不懂,只能委委屈屈点点头应下。
“要是有人发现了你,你就大声说我去小花园找猫了,你也正在找我。然后赶紧跑回房,我再去找你,知道不?别犯傻啊。”张月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等到张月熟练地爬进狗洞,青青把洞口的荒草捋了捋,看不出有被压过的痕迹后蹲在那,像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小鸡仔,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好像面前随时会蹿出一只凶猛的大野狗。
这次张月可是做足了准备,不仅? 顺缘暮鹊模勾艘话研〉丁?br /> “小哥哥,你醒着没?”张月试探地问着,叶筠回应她呜呜两声。
早上醒来叶筠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嘴里一股子药香让他有些疑惑,仔细想想了昨晚的事,只记得有人喂了他水。
“我给你把布团拿走,你别叫啊,外面还有人守着呢。”张月再一次说道,见叶筠点了点头,才敢把布团扯开。
被拿掉了布团的叶筠,咳嗽了几声,吓得张月捂住嘴,摆起了要逃走的姿势。
“能不能麻烦你把眼睛上这布条也解开?”叶筠喉间涩涩,艰难地问。
张月解不开那死结,使劲往上一拉,生生让那布条从头顶处扯了下来。
“......”
叶筠从眼角到额头发红,隐隐有磨破皮沁出血的趋势,张月手足无措:“啊......我......”
叶筠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睁开眼,眼前一张圆圆的脸,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这是哪呢?”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悄声问道。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从兜里拿出了一把小刀,绕到他身后,边用小刀磨那粗麻绳边说:“这是我家,是那个大坏蛋把你抓来的。我给你把绳子解开,我就可以带着你逃走。不过门口有两个人守着,我们只能从狗洞里爬出去。”
狗洞?叶筠苦笑,别说他这会儿四肢僵硬无力,就算在平日,他这么大个人怎么爬得出去?
张月倒没想那么多,满头大汗将绳子解开,碎碎念叨:“哎,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鸡蛋羹,你快点吃吧?”
“青青,你怎么在这儿?小姐呢?”
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张月听出来时服侍母亲的那个嬷嬷的声音。
“小姐,小姐她去找猫了,我......我肚子疼,走不动......”青青声音很是慌乱,不知情的人听起来,倒真像疼得受不了。
“你这丫头,蹲哪不好蹲这,生怕别人瞧不见?这会好点了没?来,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小姐,夫人正找着呢。”
听着她俩的脚步声走远,张月才松了一口气,顾不得那么多了,忙把小刀往叶筠手里一塞,说道:“小哥哥,母亲找我,我要先走了,你最好等晚上再逃走。”
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
叶筠也盘算着晚上再走,青天白日里哪敢往出闯。
好在那两个看管的人,只是午间进来,在窗格子那瞟了几眼,见叶筠仍躺在地上,黑发盖着脸,身体微微起伏,有气没死也就懒得仔细查看。
☆、第十七章
过了秋分,白昼渐短,夜风一晚凉过一晚。
与夜色同到来的是毛毛雨,细细密密打在身上并不冷,可不一会儿,衣服就能沾上一层潮气,再被冷风一吹,能冻到骨头里。
守在门外那两个人,缩着身子使劲把自己往屋檐角落里塞,躲避着时不时飘过来的雨。
一个人揣着袖子,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什么鬼天气。”
另一个人也是被冻得哆哆嗦嗦:“就那个弱鸡似的人还要人守着,绑成那样都动弹不了,还怕他跑了不成。”
“奎哥还不是以防万一,过了今晚,明儿就换人,到时去我家喝酒乐呵......阿嚏......”话还没说完,一声喷嚏,鼻涕口水飞了老远。
“咱去里面那屋守着吧,外头这风大的,实在是受不了。”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提议道。
“行,你先在这守着,我去厨房拿个火折子过来,等会生个火烤烤。打了喷嚏这人用袖子一抹鼻子,骂骂咧咧就往厨房走去。
往厨房走的那人,不过刚过一个拐角,眼前就闪过一个黑影,然后一记手刀砍在他脖颈处,软绵绵就伏倒在路边。
另一个人左右等不来人,风声呜呜,这后院的柴房又偏僻,心里不觉有些发毛。风隐隐约约吹来一股甜香,闻得不太真切,他用力吸了两口气,眼皮重得挂了秤砣似的,倚在门边就没了知觉。
叶筠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起初还能听到那两人的笑骂,这会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正当他想爬起来时,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吱呀”门被推开了,凉风灌了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叶筠两只手紧紧握住那小刀,防止自己抖得太厉害。
就在进来那个人手扶到叶筠肩膀时,一把小刀直愣愣刺过来。
林绍伸手一档,小刀“哐当”一声,顺势落在了地上,但他手背仍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叶筠那一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会趴在地上喘气,甚至都没有发现来的人是谁。
“叶筠,别怕,是我。是我不好,我来晚了。”林绍将叶筠搂在怀里,嘴唇蹭过他的额头,语气里满是自责地安抚着。
怀里这人颤抖着,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清,只能从眼神里看出,错愕之后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林绍不再迟疑,把他打横抱起,飞身往周子健的客栈赶。
叶筠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跳,觉得那些委屈都没有关系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来救自己了,是从未敢有的奢望。
叶筠那绷紧的神经一松懈,顿时觉得浑身哪哪都是钻心地疼,甚至被放到绵软的被面上也无济于事。
林绍给他换掉脏衣服又用温水替他擦拭身体,原来白玉无瑕的躯体,这时布满红肿青紫,他的眸光兀自深了几度。
“疼不疼?在想什么呢?”林绍看叶筠泪唧唧地咬着嘴唇,神游天外的模样。
“哎......疼......”叶筠轻声哼哼,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被抓走了呢?”
“师叔给鹿山送的信,要不是你身上带着鹿山的飞镖,还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呢?”
原来叶夫人的放的信鸽,抵达鹿山时已经是林绍他们出发后的第二日了,若是收到信再到处寻人,还不知道要让叶筠再受多少苦。
叶筠想起那日早上,林绍要他闭着眼睛,而后拿出几个飞镖飞快塞进他的荷包里,说暂且先送他这个当信物,让他时时带在身边,以后再送别的。
面上一红,为了掩饰,他又继续问:“为何师叔会知道我的消息?”
林绍轻轻托起叶筠的脚腕,涂抹消肿化瘀的药膏,轻轻揉搓着,那冰冰凉的药膏被林绍的指尖暖热,熨帖在伤处。
半晌,林绍才说:“抓你的那些人,你可认得的?”
叶筠面色有些发白,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是那张大人想要占有他?这般可耻的话怎么能说出口,说出口后,林绍又会怎么想自己?
“不认得......他们好想要找个账本,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他避开林绍的眼睛。
“林绍,你的手没事吧?”叶筠追问,生怕他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林绍把手背抬起来,对着光一看,流出的血已结痂,这种小伤真不算什么。不过此时他异常紧张地盯了几秒,然后就那条血痂横在叶筠面前。
“叶小公子,手都被你伤成这样了,好了还会留疤呢。”
“我......”
叶筠不知道是该说,给他买上好的伤药,还是说,自己会为这道疤负责?
林绍欣赏完他的手足无措,压着嗓子学姑娘的娇羞模样:“留了疤,公子可要对我负责,我也会对公子死心塌地。”
叶筠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真是恨不得把他嘴堵上,怎么这么能说些不着调的话。
林绍给叶筠穿上袜子,将他双脚埋进被窝里。
自己往前坐了坐,收拾起刚才那副调笑的模样,拾起叶筠的手,在手背处轻轻啄了一下。
“叶筠,你刚问我为何会知道你被关着地方对吗?因为那间宅子,住着我的母亲。”
叶筠瞪大了双眼,母亲?林绍不是说父母早亡么?而且为什么自己会被抓到那儿去呢?自己不是被张大人他们抓的么?
“我母亲没有去世,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快睡吧。”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林绍解释道。
林绍的笑容涩涩的,略略低下身子,整个人笼住叶筠,脸埋进他颈侧,声音带着些许倦意钻进身边人的耳朵:“叶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相信我。”
林绍闻着怀里这人的味道,似在层层积雪里揉碎了青竹叶,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几欲落泪。
在赶来西京的路上,他脑子里闪过一帧帧的画面,都是关于叶筠。小人儿初见他时的防备,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孤注一掷地表露心迹。小人儿会生气,会脸红,会犯迷糊,会在无人处悄悄说情话。
你要问为何会喜欢,他答不上来。他第一次发现这世间还有这么柔软的人,每一处都合乎他的心意。这个与他有了肌肤相亲的小人儿,让他知道从此茫茫天地,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个人依恋着他爱慕着他,想要与他过一辈子。
他怎么能弃之不理?
客栈的大厅里还点着灯,三个人围在桌边低声讨论着,见到林绍下来,周子健问:“叶公子还好吧?”
林绍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张奎是朝中张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每隔一段时间,便借着商队易货出远门,实则是替张大人扫平一些仕途上的障碍,或者去山匪那拿上缴的银钱,给他们提供长期保护。”一个脸上罩了半边面罩的男子说道。
他叫陈柏,原是镖局里普通的保镖人,一次山匪劫道砍伤几乎快断了气,幸而被周子健救下,大难不死只毁了半边脸,就跟在周子健身边做点差事。
“这事我倒知道,近来有几条道都不走货了,就怕被劫了。”周子健点了点头。
“难道就没法管了么?这样下去,人人自危。”宁飞宇皱着眉头。
“不是没办法,只是牵扯到朝堂,咱们这些江湖人,势单力薄啊。”
“陈兄,张奎为何要抓叶筠?”林绍得关注点始终在叶筠身上。
“那张姓大人不知道从哪听说,已过世的叶大人藏了本账本,那账本的事迹要是捅出去了,准能让他翻不了身。还有.......”
陈柏半张脸露出的表情有些微妙,环视了一圈众人,才尴尬地说:“那个,叶公子长得太好了,被他惦记上了。”
屋内一时陷入静默,门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席卷落叶吹向远方的声响都刺耳得惊人。
在看不见的地方,林绍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周子健轻轻咳嗽了一声,说:“今天就到这儿了吧,大家都去歇下吧,别的事明日再说。”
而后示意林绍留下。
等到那人两人上楼后,周子健才皱着眉说:“我,打听到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
前几日,周子健路过一个朋友的布庄,恰好碰上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年妇人,站在布庄门口撒泼,说这是个黑心店,自己新买的一匹布上有个碗大的窟窿。
布匹卖出去之前都会有检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那布庄老板是个软脾气,不想因和这妇人纠缠,影响了其他客人。给她退了钱,布匹也不要了,只要求她以后别来了,那青年妇人这才满意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