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完本——by爱荔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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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楼宇回国的日子,他定居美国多年,跟家里的联系也不过最多一年一个电话,依照他的性子一定不会将自己回国的消息告知家里人的。
楼宇下了飞机就给时初打了电话,她的手机无法被打通,她只能待在家里守着电话座机。跟楼宇扯了个谎说明她无法使用手机的情况之后,他们约在一家茶楼见面。
茶楼简约而低调,划分为一格一格雅致的小包厢。时初向前台报了楼宇的名字,服务人员便引她到了一个小小的包厢前,她敲两声门,掀开门帘。楼宇拿手肘支着桌子托着侧脸,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向下搭着,眼底还有深深的乌黑。见她来了,强打起精神道:“抱歉啊时小姐,我这时差还没倒过来。”
时初摇头说了没事,同他将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番。
“楼先生,我是个外人,不方便插手楼家的事情,就想问问您,您打算想怎么帮阿辰?”
“我……会把那群人赶出阿辰的公司,再把楼氏集团下属于阿辰的股份都要回来,要不回来,就用抢的。”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有些费力地同她解释,“我跟家里不算太亲,很多年没回家了,但也知道他们不是一帮说得通道理的人。另外我对公司的事务也不太了解,需要找一些法律咨询方面的朋友和经济顾问,请给我一点时间熟悉一下公司业务,我会尽力帮忙的。”
“楼先生,”时初提醒他,“依照我对阿辰的了解,他要的只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对楼氏集团的股份一点兴趣也没有。股份的事情,还请楼先生不要太上心了。”
楼宇迷糊地揉着头发,啜一口浓茶,勉强撑大了眼睛,“时小姐,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了解阿辰啊……”
时初闻言笑了,轻轻摇晃着透明杯盏中泡得发胀的果干,云淡风轻地说:“嗯,我暗恋了他挺久。”
楼宇听到她这句话才算是醒了,嘴巴张了老大,僵硬了三秒以后才摆出一副“我懂你”的样子,眯着老狐狸的眼睛挑眉笑,“我还以为现在的中国女孩都走矜持风呢,没想到时小姐是个女……女中豪杰呀。”
“嗯,女中豪杰。”
两人没有交谈很久,初步达成了共识,时初就放楼宇回宾馆倒时差了。公司的事情她不能多插手,一来她是外人,姑且算作来路不明,现行的身份也不方便她出手,二来楼宇和司誉辰未必能完全信任她,不如提前划清界限,免得引祸上身。
如此,便过了一个礼拜。
司誉辰的腿逐渐恢复知觉,每天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康复练习。
时初每天踩点去医院骚扰司誉辰,后者渐渐习以为常,每天饭点见她带饭来便自个儿在窗前吃了饭,随便她在自己的病房里蹦跶。她每天来送饭,有时也会顺便带上一些植物。别人探病送花,她送盆栽,从兰花到文竹,甚至有一次还带来一盆多肉。
“净化室内空气,能让你心情好点。”她献宝似的笑得狗腿。
“那你知不知道晚上没光的时候它们会跟我抢氧气?再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我就要在病房门口贴上‘禁止时初小姐入内’的警示牌了。”司誉辰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如是说。
时初撇着嘴,是铁了心要将耍无赖进行到底了,才不管他这句不知真假的恐吓,嬉皮笑脸地吐舌头:“你信不信,就算你请保安把我五花大绑地扛出去,我照样还是有办法再回来。”
司誉辰不信邪,还真的一反套路地找了保安扛她出去。
被扛着丢出去的时初在保安大叔肩上朝里面的人骂了句“去你大爷”,念在司誉辰还是个病人的份上没跟他计较,乐颠颠地再次跑进来,保安也拦不住,谁让她带着个系统呢。
重复几次,司誉辰索性不再管她,也不去管那几盆植物了。某一天突发奇想,晚上开了个小夜灯留出一角光亮,将那几盆植物置于光亮之下,有次序地排好。每天醒来,一睁眼便是一方暖色灯光照亮的绿植。
……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多肉青翠可爱,叶片饱满鼓胀,似能滴水。兰花细长的叶片如同烟花般向四面垂倒,连个花苞也没有,倒显得干净。而文竹挺拔苍翠,虽瘦弱矮小,却有种不同寻常的风骨。
阳光落在他的眼睫上,使他因病而迅速瘦削下去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一些。
良久,被褥间漏出一声低笑。
看盆植物都能看出个风骨来,莫非他的脑袋也被撞坏了么?
改天做个核磁共振吧。
他这么想着,嘴角也随着这份明媚缓缓地向上扬起了。
这天他刚做完复健运动,被护工推着轮椅回来,便见到时初笑盈盈地提着小剪刀为兰花修剪枯黄的叶子。兰花不好养,原先一盆好好的兰花送到他这里来,叶子便黄了好些,她也不知道心疼,随着性子来。
扔了手中一把黄叶子,她去洗了手,为他张罗饭菜。不知是今天的饭菜格外合他胃口还是他心情尤其不错,他竟然没有遥控轮椅去往窗台前面以某种角度仰望天空,而是停在小桌子前,在她的注视下,把整碗面吃干净了。
时初当然高兴得很,接过他的碗便要去洗,转身之际听见他说:“时小姐,今天天气好像还不错。”
诶诶诶?
通常情况下这是男士对女士发起邀约的经典开场白啊!
她停住脚步,满怀期待地等他说出那句邀约。
然而他只是微微笑着注视着她——尽管笑得十分不明显,时初只当他是在笑,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可在她像个木头似的站了将近一分钟之后,他也没有开口。时初脸上挂不住,小声叫他:“司誉辰?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觉得似乎是时小姐有话对我说。”
你个死傲娇!
时初在心里翻了个十足的白眼,决定不跟这个病患一般计较,强扯起了笑脸,“啊……今天天气的确很不错呢,不如我们等会儿下去走走吧?”
他满意地点点头,“时小姐盛情难却,我当然奉陪。”
呵呵呵……
盛情难却你个头!
收拾完手中的活计,时初推着司誉辰准备下楼,有两个高大强壮的黑衣保镖面色不善地跟过来,吓得时初手一抖,急急忙忙扑在司誉辰身子前摆出防御的姿态。
司誉辰坐在轮椅上倒是悠哉,摆摆手示意保镖退下,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她:“这么点架势就吓到了?”
她撇撇嘴,默默来到了他身后,将他的轮椅推进电梯。从七楼到一楼下来,电梯几次停下,碍于里面的轮椅占着这么大的地方,外面都没有人进来。司誉辰在看到外面人不掩嫌恶又偏伪装出一派怜悯的视线中成功黑了脸,时初哄了一路才勉强让他恢复正常的没表情脸。
走出医院大厅,不再为若隐若现地骚扰着鼻腔的消毒水味所困扰,时初推着司誉辰到医院住院部后面的草坪上晒太阳,将他的轮椅固定好之后,满脸愉悦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叶,在翠绿的草坪上投下大大小小的圆形光斑。阳光洗涤过的空气也有种温暖而健康的味道。时初见司誉辰仰起头,在一片盛烈的阳光之下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纤长的睫毛被染成浅浅的金色,近乎透明,她抬手覆在他眼睑上方,悬空着。他察觉到这个小动作,准确地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怎么这么小,他随意一卷便能把这两只小手包络在掌心里。他将她拽了一圈,转到自己面前,仍然握着她的手没放,问她:“做什么呢。”
她的耳垂露出一丁点可疑的红色,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常日平稳,有些结巴,“直视太阳不太好,人的眼皮又这么薄,我替你遮一遮呀。”
“这样啊……”他缓慢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拽过来一点,估计了一下她的身高,牵唇笑道,“与其要替我遮太阳,不如过来点,扶我一把。”
她木愣愣地“唔”了一声,杵到他跟前,他从轮椅上撑起自己,整只胳膊绕过她的脖颈攀住她的肩膀,以她为支点,站了起来。她见司誉辰将要歪倒下去的阵势吓坏了,连忙双手穿过他胳肢窝托住他的身子。没想到他站得挺稳,这个出发点本是好心的动作就演变成了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
时初:“……”
司誉辰低下头,下巴搁在她头顶心儿,声音就在她脑门上盘旋:“时小姐这么迫不及待啊?”
时初好冤枉……不过仍要保持微笑。
她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挤出僵硬的笑容转移话题,“呵……呵呵……你要走路吗?要不要拐杖?”
“不用,你来。”
调整好姿势,司誉辰把她当做任性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缓慢,却稳固而坚定。偷偷斜眼去瞄,他脸上先前的一点捉弄调笑意味消失殆尽,撑在她身上的力道也一点点撤离。
他是有一点信任她了吗?
时初在心中窃喜,咬着嘴唇偷偷乐。
“时初。”他叫她的名字,扶着她的手臂,似乎是想转个身面对她。
但这一步他没有站稳,腿一软,向身后倒去。时初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掌垫在他的后脑勺,跟着他一同摔了出去。
手背好像是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顾不上管自己的手,撑坐起来扶起他,神色紧张地摸摸他的腿又看看他的后背,生怕哪里摔着磕破了。
他本人倒没有多么紧张,抓住了她的手腕,侧着身子朝向她。余光瞥见她手指骨节的伤痕,眉头皱了一下。
“先回去处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呀!
一年又要过去了呢。
☆、虐个狗再打个脸
时初推着司誉辰回到病房,他直接按下了护士铃,让前来的护士折返去提一个小药箱过来。正用酒精消毒,时初疼得龇牙咧嘴,眼角挂了一把泪珠子攒住了没往下掉。她吸着鼻子一脸哀怨地望向司誉辰求安慰,遭到他一记无情的白眼。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伸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草地上碎石子多?”
时初委屈得很,小声反驳:“但是如果我不伸手的话,扎的就是你的脑袋了呀。你本来就这么凶巴巴的,再摔坏了脑子更凶了怎么办……”后面的话越说越轻,一点底气也没有,像是在碎碎念。
他瞪了她一眼:“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来照顾别人——凡是要先想着自己,再顾别人,这个道理你爸妈没有教过你么?”
提及爸妈,时初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了。司誉辰自觉有可能提起了不该提的话题,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面向看热闹的护士,“护士小姐,请问能轻点抹吗?这位小姐嚎得我耳朵疼。”
护士对目前情况心知肚明,不就是这个傲娇男人心疼又不好意思说么,于是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助攻:“抱歉了司先生,是这位小姐太怕疼了,要不然……麻烦先生稍微哄哄这位小姐吧。”
司誉辰一怔,恰好望见时初泪水汪汪的眼睛,又下不去嘴骂,只得伸过手去,在她头顶揉了揉,“别叫了,再这么嚎下去,整栋楼的病人都要来找我算账了。”
时初顶着一头乱毛,被他哄得更加心塞了,但转念一想,觉得这男人傲娇起来其实也挺可爱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细碎的伤口上,看护士用消过毒的镊子一颗一颗地夹出嵌在血肉里面的沙石。时初根本不敢看自己的伤口,用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忽略手背上的痛楚,暗自想,他是不是在紧张她?
包扎完毕,护士终于出去了,她笑嘻嘻地凑过去,想把司誉辰推到窗子前晒晒太阳,可对方没让她靠近轮椅,“还嫌伤口不够疼吗?”他自己遥控着来到窗前,见她没跟上来,嫌弃地朝后望一眼,“过来。”
“这么凶干嘛……”她嘴里嘀咕着,却还是走过去,站到了他身边。
阳光过于灿烂了,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便稍微向后退了一步。
司誉辰以为她又要捣鼓什么幺蛾子了,想都没想就捉住了她的一双手腕,他避开她手背上缠的纱布,将这双手放在眼前端详。这手很小,肉嘟嘟的,又嫩又白。指甲是健康的肉粉色,边缘修剪得十分整齐。他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轻柔地捻,时初背对着窗子,挡去了大半阳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在发光。
“诶……司誉辰,你是不是手控啊?干嘛抓着我的手不放……”
直到时初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凑近他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怔愣了有多长时间,不过握着她的手没放,坦荡地迎上她的视线,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一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明天别送饭来了,上了药,你这手也不能沾水。”
她皱起了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概是酸楚,“那我就得找其他借口过来看你了呀,很难的好吗。”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似乎想笑,又硬生生地将那快要上扬的嘴角扯住了,“不送饭就不能来了么?何况你鬼点子这么多,还怕想不到借口么。”
她“唔”一声,眼底有星星点点的光亮起来,眼角弯弯的,“啊……你的意思是,你默许我每天来看你啦?哈哈哈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他好笑地反问。
“你这是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吧!至少不讨厌!”
时初的脑门儿上挨了一下,他眼底也有了笑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她上一句话说:“你每天都来,拦也拦不住,保安也没法儿送你出去,我不默许,还能怎么样?”
“你就嘴硬吧你!”
病房里吵吵闹闹的,却也不烦。
仿佛多了一分鲜活的生气。
是,是,他不讨厌。
非但不讨厌,还渐渐地习惯了。
甚至……有点期待。
***
时初今日到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些,拿钥匙打开了楼下防盗大门,一步步走上楼梯。手背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因为她实在心情很好,没有给她带来太过分的折磨。自家的大门拧了几次才找对钥匙打开。
她哼着小曲儿换了鞋,一看玄关转角处,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出门之前,原本踢得凌乱的鞋子竟然被整齐地码放好。她收敛起原本很大的动静,拿了双尖鞋跟的高跟鞋,紧紧抄在手上,警惕地向内张望了一眼,随后立即打开门,下了楼。
她才不会自己作死地走进去看一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人呢,万一是个变态杀人狂,她的小命不就呜呼了么。
时初小步跑了很远,确认安全之后,解锁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可同E-1世界里的遭遇一样,她没能打通。她于是跑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报了警。警方赶到,她才敢同几个身材魁梧的警|察大哥一同进家门看。
这几个大哥尽职地将时初家里里外外搜查一遍,连衣柜都仔细查看过了,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可疑人员,好脾气地安慰了吓得脸色惨白的时初一会儿,便离开了。
但她始终放不下心来,坐在床上发呆。
警|察大哥说,她家的门锁没有被强行撬开的痕迹,这是否说明,进入她家的人手中持有钥匙?
这样一想,她更加难以心安了。渐趋昏沉的夜幕放大了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并且将四下衬托得更为静谧,唯有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挂钟垂下的钟摆,一下接着一下不知疲倦地摆动着。
她打开了家中全部的灯。
闯入她家的人十分猖狂,指不定那个晚上就突然出现在她家里了。去外面找个宾馆住几天也许是个好主意。她正想着,不自觉地抱了个靠垫在怀里,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抽出靠垫之时,有什么东西从靠垫与枕头之间掉了出来,时初顿时打了个寒颤。拿过来一看,是一封信。
信纸被妥帖地装在白色信封里,信封上工整地写着:时初小姐亲启。
呼吸的节奏都因这几个笔锋尖锐的窄瘦字迹而紊乱了。
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很白,像是褪过色,比正常的纸张还要白,短短几行黑色的字迹一笔一划地排列在最中间的位置,字字鲜明,字字诛心。
时初小姐,您好。
近日我们发现您同司誉辰先生走得太近了些,我们认为这样有些不妥。
我们的人今晚会到访您的公寓,希望能和您正面探讨一下关于司誉辰先生的事情。如果时小姐不在的话,我相信您以后的日子会很麻烦。
啊,有没有以后,也不一定呢。
用膝盖想一想也知道是楼家的人给她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