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完本——by不语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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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骜回去之后,果然把许氏姐妹暴打若谖的事禀告了汉元帝。
汉元帝震怒,命许家登门道歉,自己也赏赐了些东西安抚若谖。
黄夫人只得备了十担厚礼,带了两个女儿去给若谖赔罪,还好,若谖并未刁难她们,还送她姐妹俩出了府。
一眨眼一天时间就过去了,快到亥时的时候,周大娘亲自带了人在凤仪轩周围巡了好几遍的逻,见里面仍有灯光,便走了进去,看见若谖仍坐在烛光下看书,于是劝道:“公主早些睡吧,不然第二天起来气色不好。老夫人、夫人又该担心了。”
琥珀几个丫头忙笑着道:“奴婢们正准备服侍公主睡去呢。”
片刻之后,凤仪轩彻底安静下来。
若谖正昏昏欲睡,忽听后窗外有异响,似有东西在敲击着窗棂。
若谖被吵醒,狐疑地朝窗户那里看了片刻,敲击声断断续续,显得犹豫不决。
若谖支撑着上半身,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是谁?”
窗外的敲击声骤停。
若谖等了一会子,外面还是没有动静,便以为窗外之人走了,于是重新躺下,裹好被子,闭上眼,准备睡去,窗外却幽幽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公主,小女子有事相求。”
若谖登时睁开眼睛,犹豫了一下,穿衣起床,点了根蜡烛,走过去把窗户打开,眼前所见差点吓得她跳了起来。
一个眉毛头发和皮肤皆如雪一般惨白的女子站在窗外,见到若谖怕她,褐黄的眼眸里流露出受伤的神情,黯然垂下了眼眸。
若谖此时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眼前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兴不过患了白化病,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刚才自己的反应让她觉得被歧视了,从而刺伤了她的自尊。
若谖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的外貌,伸手拍了拍她的臂膀,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那个女子却像若谖的手是块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刹时弹开,惊恐不安道:“不要碰我,会传染的!”
若谖前世学过生物,白化病是染色体突变引起的,根本不会传染,于是惊讶地问:“你听谁说的?”
那个女子显得很自卑,低头道:“人人都这么说。”
若谖同情地注视着她。
那女子抬起双眸恳求地看着若谖,嗫嚅道:“我想求公主查查我妹妹的死因。”
若谖问道:“你妹妹是谁?”
那银发女子正欲回答,忽一人持剑飞身而来,喝道:“妖女!哪里逃!”
银发女子急闪避,可还是慢了一刹,被剑刺中了左肩。
她回头看了若谖一眼,如穿梭在丛林里的猿猴一样轻敏,借着树木一下子逃得无影无踪。
不速之客欺身到了窗前,若谖立刻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墨城,怎么你还没走?”
墨城淡然道:“这里养伤比较安全。”说罢,宝剑入鞘,单手撑着窗台就想跃起房间里来。
若谖急了,双手去推他。
墨城倒底是高手,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不解地看着若谖,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若谖脖子一硬,严肃着小脸道:“这是女孩子的闺房,岂容男子随便进来!”说罢,把窗户关上,她看见墨城一直直直地盯着她,眼神落寞。
眼神落寞?若谖忽然笑了,一个冷血杀手怎么可能有七情六欲。
若谖爬上床躺下,心想,自己的闺房只许辰哥哥一个人进,别人,不行!
若谖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没问墨城,于是又起床披衣去把窗户打开,她本来不抱希望,却一眼看见墨城侧坐在一棵树丫上闭眼睡觉。
他听到声音,立刻从树上跃下,来到若谖面前,凝视着她问:“怎么了?”
他的嗓音很动听,眼神也很柔软,若谖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热:“呃……”她的视线逃避着墨城的视线,“我是想问,你一直在追杀那个银发女子吗?”
“对,追了三天三夜,却还是让她逃脱了。”
“你为什么追杀他?”若谖奇怪地问。
“她一直暗暗围着你打转,我怕她对你不利。”
就为这个原因就动了杀机?若谖无语,把窗户关了,回床上继续睡觉,醒来的时候天刚亮。
虽然已过元宵,天气依然寒冷,因此整个凤仪轩还没有人起来,只有偶而几声小鸟清脆的叫声,显得极为寂静。
若谖安静地侧躺在床上,想着那个银发女子,还有那女子寥寥数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琥珀掀帘而进,见若谖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说道:“公主又这么早醒了,多睡一会儿不好吗?”
自从辰公子走后,小姐就醒得比以前早,人说三十岁前睡不醒,三十岁后睡不着,可小姐今年才十二。
琥珀轻轻地叹了口气。
每天醒来和睡前是若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思念某个人,痛彻骨髓。
吃过早膳,若谖坐在书案前画画,绿玉好奇地伸颈来看,见若谖画的是一个女子,好奇地问:“小姐,你画的是谁?”
若谖并不回答,仍是专心致志地画画,画好后,把画交给绿玉,吩咐道:“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人,越详细越好。”
绿玉应了一声,拿了画帛就要往外走,若谖补了一句:“悄悄的,别闹得人尽皆知,”
绿玉笑应道:“这个奴婢知道。”
绿玉去了顿饭功夫便匆匆回来,若谖感到有点意外,她每次去和人八卦,至少半个时辰以上,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绿玉神色很是严肃地坐在若谖对面,大惑不解地问:“公主怎么会知道兰香的长相?”
银发女子虽没来得及告诉若谖她妹妹是谁,可若谖从她十几年来一直徘徊在荷花池边推测到她妹妹很可能是兰香,想着既是姐妹,一般来说会长得相像,因此画了银发女子的画像叫绿玉拿去问人,没想到被人把银发女子认成是兰香,说明她们姐妹俩长得很像。
若谖随意道:“无意中知道的。”
琥珀正在一旁嗑松子,闻言,停了下来,奇怪地问:“可公主怎么突然会想到打听兰香?”
这下轮到若谖费解了:“我不能打听她么?”
绿玉和琥珀面面相觑,绿玉嘟囔道:“一人死人有什么好打听的。”
若谖见她二人神色不对,正色道:“你们俩个有什么瞒着本公主?”
若谖平日里虽然对她俩温言和语,可她冷起脸来她二人还是怕的。
绿玉小声道:“奴婢们倒没什么好瞒公主的,只是……兰香是府里的禁忌。”
“哦?”若谖颇感意外地挑起了眉,“是谁的命令?”
“是夫人下的令,谁要是私下谈论兰香,不论是谁,一律打死!”
又是一个意想不到,若谖微怔,若有所思地问:“我娘为什么会下这道令?”
琥珀道:“听说是兰香死前死后,发生过一些诡异的事,当时谣言传得满天飞,府里人心惶惶,并且市井都说我方府逼死了丫头,对我们方府名声不好,所以夫人才勒令大伙不许再提兰香,这样,那些谣言才渐渐地淡了。”
若谖沉思着问:“都有哪些谣言?”
琥珀神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奴婢以前在外院的时候,听人说兰香活着的时候是曾姨娘的贴身丫鬟,后来曾姨娘无故流了产,兰香就淹死在荷花池了,先开始人们都说她是害曾姨娘流产的帮凶,因害怕而畏罪自杀了,可不久后苘花池那里开始闹鬼,众人又说她是被人杀人灭口的,所以冤魂不散。”
若谖暗忖,那个兰香死的果然蹊跷。
她抬眸问绿玉道:“你可打听到兰香家在何处,家里还有谁?”
绿玉道:“她是七岁时被人牙子卖到府里来的,当时也有人问她这些,可她一概不知,众人只知道她初来时是洛阳口音,猜测她应是洛阳人吧。”
若谖想了想,道:“只怕这都不是实的,兰香既然对家乡亲人一概没有印象,应是很小被人拐骗,又养了几年再拿出来卖的,只怕那一口洛阳话还是跟那人牙子学的。你去找个有些年纪的婆子我亲自来问。”
绿玉出去很快便带了一个婆子回来。
若谖放下书来,端坐在榻上,上下打量着那个婆子,衣服虽然半新不旧,但洗浆的干净整齐,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用两根雕花的木簪绾着,一张写着苍桑岁月的脸腊黄暗沉,一双眼睛里带着老于世故的温顺,正讨好的笑看着若谖。
若谖先请那婆子坐了,方笑着问:“老妈妈贵姓?在府里做什么差使?”
那位老妈妈福身答道:“贱姓章,府里人人都叫我章婆子,专管着荷花池里的收成,主子们夏天吃的藕带,秋天的菱角、莲米皆是老身种出来的。”
若谖听她话语清明,且三言两语间不动声色自报功劳,心想是个精明的,暗暗满意绿玉找了她来。
琥珀倒了杯茶奉给章婆子,章婆子知道她是若谖的大丫鬟,现若谖已是公主的身份,琥珀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府里的下人无人能越过她去的。
章婆子慌地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地接过琥珀双手奉来的茶,口中称谢道:“我老婆子要喝茶自己倒去,竟劳烦姑娘,太折杀我了!”
若谖笑着道:“进门就是客,她给妈妈斟茶倒水是应该的。”又命琥珀道:“我有个雕着梅花图案的木匣子,里面有两根梅花的扁银簪,是我去年过生日时一个管事妈妈送的,我又不戴那么粗的银簪,放着也是白放着,你去取来给了章妈妈。”
琥珀应了一声进了里间。
一进屋就得赏赐,章老婆子受宠若惊,还没坐稳,又赶着站起来给若谖道谢。
琥珀拿了两根梅花式样的扁银簪交与章婆子,章婆子郑重地双手接了,给若谖磕了个响头:“多谢公主赏赐。”
若谖谦逊道:“不值什么的,妈妈不要嫌弃才好。”
然后笑咪咪地问道:“妈妈来咱们家多少年了?”
章婆子掰着手指算道:“奴婢是五岁被卖进府的,今年六十五,来到方府已经整整六十年了!”不禁感慨,“怎么一眨眼就过去六十年了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露陷
章老婆子眼眸朝上,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奴婢到如今都记得奴婢进府的那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奴婢又冷又饿又害怕,听说给人做丫鬟主子稍不顺心,就直接把丫鬟打死,却没想到一进府就得了一身棉衣又赏了几个肉包子……可一晃,奴婢就从一个黄毛小丫头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啰!”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若谖生怕她一回忆起来没完没了,忙打断她的话,问道:“妈妈既是我家的老人了,可还记得兰香这个丫头进府时的情形?”
章老婆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仍是一脸谄笑:“年纪大了,有很多事记不清了。”
若谖莞儿一笑,知她在打太极,她连她刚进府时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何况当年兰香的死闹得沸沸扬扬的,她怎么可能忘?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若谖也不戳穿她,只是不语微笑静看着她。
一直盯……
章老婆子被她盯的心里越来越发虚,想装镇定都装不了,手里的茶杯抖个不停,暗暗偷觑了若谖一眼,不知她那笑是什么意思,在心里盘算又盘算,夫人只警告不要提起兰香的死,又没说不让讲兰香进府的情形,终于把心一横,开口道:“公主,今儿老身在公主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求公主别泄露出去。”
若谖仍是淡淡地笑着,答了个“好”字。
章婆子方放下心来道:“兰香进府时只有七岁,长的很清秀,很讨人喜欢。”
若谖问:“卖她的人牙子可是说的洛阳话?”
章老婆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是呀。”
若谖又问:“兰香姐死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章老婆子闻言,又支支吾吾地不肯再说。
若谖笑了一下,道:“章妈妈可知五十步笑一百步的意思?”
章老婆子茫然道:“公主说笑了,老奴未曾读过书,这句话连听都未听说过,又怎会懂其中的意思?”
若谖解释道:“是讲的战场上两个士兵在作战时逃跑,逃了五十步的笑逃了一百步的。”说到这里,弯着嘴角专注地盯着章老婆子道:“章妈妈,你说那个逃了五十步的有无资格笑那个逃了一百步的?”
章老婆子想要讨若谖的好,口快应道:“当然没有,五十步也好,一百步也好,不都是逃兵么?”
说到这里,猛然醒悟到,自己说一些也是说,全部都说也是说,既这么着,不如讨了公主的好,有她罩着,自己还会无事,不然两面都难以交待,自己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么?
因此道:“公主的用意老奴明白,只是兰香的事夫人三申五令不许人提起,老奴才不敢说。”
若谖竭力打消她的顾虑道:“夫人是谁?我又是谁?讲与我听,便是我娘亲知道了,有我顶着,关章妈妈你什么事?”
章老婆子回道:“公主既这么说,那老婆子我就放心了。”说罢,眼睛虚盯着某处,开始回忆起来:“兰香死之前确实有些异样,也不知是不是被曾姨娘流产给吓的,有些失魂落魄,怕人,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就在死的前半个月,突然变的兴高采烈起来,说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离开方府了,我们就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回家乡,再多问,她就不肯说了……后来,听说她投水自尽了,她原来是用这种方式回家……”
章老婆子也是自小卖进方府,家乡亲人一概不知,现说起兰香的死,难免兔死狐悲,落下泪来,忙用袖子擦了。
若谖微挑着淡淡的柳眉疑惑地问:“兰香是投水自尽?我怎么依稀听人说她是横死?”
章老婆子微怔,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绿玉,恍然明白她早上看似无心的四处八卦原是蓄谋打听,事已至此,不说是不行的,起身奔到门前窗户边往外偷窥了一番方转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老身并未见到兰香的尸体,只听打捞尸体的人说她脖子上有一道黑紫的勒痕,应是先被勒死,再抛尸荷花池的!”
若谖闻言思索了片刻问道:“兰香死之后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章老婆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若谖又问:“你们可知荷花池闹鬼之说?”
章老婆子此时已是知无不言:“府里谁人不知?只不敢议论罢了。”说罢,欲言又止地瞟了瞟若谖,最终闭了嘴。
若谖点头,命琥珀取了一锭银子赏了婆子,道:“若有人问起你上我这里干嘛来了,章妈妈该如何应答?”
章老婆子道:“老奴就说听说公主近日不思饮食,老身恰有治食欲不佳的方子献上。”
若谖满意地点头:“很好。”
章老婆子方站起来告辞,走到门口,却犹豫起来,踌躇不前。
若谖见状,柔和道:“章妈妈是不是想起什么?”
章老婆子道:“老身记起一些事来,不知对小姐有用无用。”
若谖听她这话,就明白她是清楚自己叫她问话的目的,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微笑着道:“说来听听也无妨。”
章老婆子复走到若谖身边,一脸神秘道:“府里闹鬼,并不是从兰香死之后才开始的。”
若谖微挑了眉略有些诧异的“哦?”了一声,问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琥珀最怕鬼神了,但又想听,身子慢慢地向若谖蹭去,最后紧紧地贴着她。
章老婆子凑上前去,肃着脸,压低声音道:“是在兰香死之前府里的下人们就已经有闹鬼的传闻了。”
“哦?”若谖相意外地疑问地看着章老婆子。
琥珀害怕地抓紧了她一条胳膊。
章老婆子继续道:“就是在兰香说马上要出府回家乡之后,有一天夜里,因为是冬天,天上的大雪如扯絮般不停地下着,街上行人很少,府里有个下人到街上去买热米糕吃,碰到了兰香,一身黑站在暗影里,脸色很白,直勾勾地盯着府门。
那个下人喊她的名字,兰香似乎吓了一大跳,一下蹿进黑暗中不见了。
那个下人虽觉得奇怪,可是也没往心里去,边吃米糕边往回走,刚进了府门就见兰香穿着花裙花袄正从回事房领了曾姨娘治流产体虚的药出来,于是诧异地咦了一声问:“兰香,你怎么在这里呀?”
兰香奇怪地反问:“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