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完本——by不语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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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人得道,鸡大升天,王昭君的父兄皆加官进爵,个个喜气盈腮,洋洋得意。
王昭君正翘首以盼,见若谖赶到,两人说了一会子体己话,若谖半真半假道:“若我以后想找姐姐以何物为信物?”
王昭君略一思忖,把耳朵上两只赤金红宝石耳坠取了下来,分了一只给她:“妹妹若到了匈奴,只须出示这只耳坠,我必亲迎妹妹。”
若谖双手捧接了,谢过王昭君。
吉时一到,使官前来催行,若谖只管拉着王昭君的手不忍分离。
王昭君扑簌簌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劝了若谖几句。
若谖一想到史书记载,王昭君先嫁呼韩邪为妻,呼韩邪死去,又嫁给其长子复株累大单于。
十一年后,第二个丈夫也先她而去了,她又被命嫁给新单于,复株累的长子,也就是呼韩邪的孙子,最终彻底崩溃,服毒自尽的悲惨一生,就哭的哽噎难言了。
王昭君虽也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登船而去。
王昭君的父兄却是笑容满面行大礼:“恭送永宁公主。”脸上充满了自豪。
若谖围着河岸边跑,只希望能多送王昭君一程。
清风送来王昭君的歌声:
一帆风雨路三千,
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
恐哭,损残年。
告爹娘:休把儿悬念。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若谖不禁停下了脚步,潸然泪下。
回到方府已是未时,若谖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便跑到了竹猗轩。
燕倚梦见到她极为意外:“谖儿,你怎么回来了?”
若谖奇怪地问:“我怎么不能回来?”
燕倚梦道:“我以为……你趁着送永宁公主的机会逃了呢?”
若谖道:“这时就逃太早了。”她盯着燕倚梦的肚子道:“我得看着我的弟弟出世,我也要等薄昭仪答应我父亲的承诺兑现,不然我就那么一走,对亲人来说伤害太大。”
燕倚梦看她有些伤感,拿起她一只小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若谖忽然笑了,把王昭仪送她的那只红宝石耳坠给燕倚梦看:“以后我要是离家出走就去找昭君姐姐,她会收留我的。”
燕倚梦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一旦离开家的庇护,要面临许多危险和伤害,可不离开,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转眼就到了正月,虽然依旧春寒料峭,可柳树芽已经微微地探出了头,放眼望去,总算能见到一点点嫩黄,燕倚梦的肚子也终于出怀了,走路不再如以前那样轻盈,却别有一番韵味,若谖去竹猗轩去得更勤了,只有在这里,她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老夫人因为若谖的原因,对燕倚梦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许夫人虽妒恨燕倚梦,却丝毫不敢显露,若谖已经知道她以前所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她现在若是轻举妄动,必被若谖察觉,而她现在连个垫背的人都找不到了。
白梅心里着急,对许夫人道:“眼看燕姨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可怎生是好,她本就受宠,再为方家开枝散叶,只怕她与夫人在府里的地位要并驾齐驱了。”
许夫人叹道:“愁也没用,我现在不能做任何事,谖儿与燕倚梦感情深厚,我若伤害她,谖儿定不轻饶我!”
白梅不甘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许夫人无奈道:“也只能寄希望于罗氏,看她会不会有所行动。”
过了几天,罗氏向许夫人道:“自嫁进府里,一直没回娘家瞧瞧,怪想的,想回去看看,求姐姐应允。”
许夫人知她的娘亲是位厉害的角儿,不然凭她寒门小户,怎么高攀得上方家,罗氏回家探望是假,求她娘拿主意是真。
许夫人温婉地笑着道:“想念父母,人之常情,我刚嫁过来也是如此,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没那么想娘家了。”
罗氏听了,神色黯然。
许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肚子还没动静?”
罗氏难过地摇了摇头。
许氏惋惜道:“你肚子不争气,也是无法的事。”
罗氏抬头看了许氏一眼,欲说不说的,许氏只做不知,道:“你去准备准备,临走时到我这里来一趟。”
罗氏不知何意,回到自己的住所,拣了最好的衣服首饰穿戴了,来到慧兰苑。
许夫人扶了她的肩好一阵细看,笑着道:“打扮得也太朴素了,你娘家人见了,以为你在我家过的多苦呢!”
说罢,命白梅取了一件鲜红金线绣花的深衣给她换上:“这是给谖儿做的新衣,先给了你,穿了应急。”自己又亲自从梳妆盒里挑了些首饰与罗氏戴了,方满意道:“这才像个侯门姨娘的样子。”又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回去打发亲戚六眷。
罗氏感激不尽,拜谢而去。
回到娘家,她父母兄嫂围着她嘘寒问暖,罗氏把许夫人如何好,燕倚梦和若谖如何阴险哭诉了一遍,道:“那个燕倚梦最是可恶,把公主和老爷哄得团团转,明里暗里欺负我。”
罗母道:“你要是也有了身孕,何至于此?”
罗氏一听,委屈得直掉泪:“老爷在我那里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怎么怀孕?”
罗母思忖了片刻,咬牙道:“不如我们这样……”
罗氏听完她的话,有些害怕:“万一穿邦了怎么办?”
她的兄长在一边道:“富贵险中求,你这般胆小,活该被一个姨娘拿捏!”
罗氏咬唇低头不语。
在娘家住了几日,罗氏便回到了方府,茶不思,饭不想,老是干呕。
翠儿怕她得了什么病,忙与许夫人禀告了,许夫人来看她,关切地问:“是不是你娘家食物不干净,吃坏了肚子?”
罗氏含羞摇头,附在许氏耳边说了一句,许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一脸喜色道:“真的吗?”
罗氏满脸红晕,羞答答道:“我娘说,与她怀孕时是一个症状,错不了的。”
许氏道:“我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若果真是喜脉,我就禀与老夫人。”
罗氏笑着点头,手却在袖子里簌簌地抖着,表情也很僵硬。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来了一位姓余的大夫,罗氏找些借口把翠儿与豆儿打发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余大夫。
余大夫刚准备给罗氏把脉,罗氏忽然翻下床来跪在他面前,含泪道:“大夫救我!”
余大夫只道她身上哪里不舒服,安慰道:“医者父母心,老夫会尽力治疗的,如夫人不用客气。”
罗氏从枕头下摸出一百两纹银奉与余大夫:“我是想请大夫帮个忙。”
余大夫老于世故,不肯去接银子,只是问道:“要我帮什么忙?”
“就说诊断我确实有身孕。”
余大夫一听,脸色大变:“老夫一把年纪了,绝不会做这等违背良心之事!”
罗氏冷笑着站了起来:“那我就说大夫趁无人之际。欲对我行不轨之事!”说着,把衣领往下猛地一扯,露出半截雪白的脯子,余大夫惊得目瞪口呆。
☆、第三百五十七章碰壁
许夫人因牵挂着罗氏,一处理完内宅的事物就立刻带了几个丫鬟婆子来到罗氏的小院,刚进屋,就见余大夫神色慌张、低着头从罗氏的房间里疾走了出来,险些撞到了许夫人的身上。
许夫人见他如此模样,疑心罗氏身子有恙,不由紧张地问:“罗妹妹哪里不好么?”
余大夫道:“喜脉倒是喜脉,只是脉相凶险,老夫正急着要写药方,可巧夫人就来了。”
许夫人一面请他写药方,一面问:“怎样个凶险法?我们平日照顾她要注意些什么?”
余大夫道:“但凡怀第一胎,都会有些胎儿不稳的情形,老夫给她开几副药吃吃,只要前三个月熬过去,后面就好说了。
吃好穿暖对孕妇来说是必需的,再就是心情要好,孕妇心中郁闷也是会导致流产的。”
许夫称谢,拿了一两银子做诊金。
可余大夫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便一拱手就匆匆走了,根本没拿诊金。
众人虽有些奇怪,却并未深究。
许夫人走进罗氏的卧房,见罗氏苍白着脸靠在床上,不禁心疼埋怨道:“不舒服就躺着,你我姐妹还讲什么虚礼。”说着,坐到床沿,掏出帕子替罗氏擦去额上的冷汗。
罗氏强笑道:“我还好。”
许夫人扫了一眼屋内,带着些微愠怒道:“自我进屋到现在都不见翠儿、豆儿两个,现自己的主子正是要人寸步不离地侍候,她俩个竟躲出去玩,回头我叫周妈妈重重地罚她俩个!”
罗氏忙道:“翠儿豆儿两个丫头待我极好,是我突然想喝鸡汤,让她们上厨房要去了。”
许夫人笑道:“想吃东西就是好事。”
正说着话,翠儿豆儿两个人进来,一人捧着一罐鸡汤,一人端着餐具进来,见到许夫人,忙曲膝问好。
许夫人起身道:“妹妹快把鸡汤趁热喝了,我改天再来看妹妹。”说罢,带着众丫鬟婆子离开。
在路上,白梅小声地问许夫人:“罗氏是真的有身孕还是在骗人?”
许夫人道:“看余大夫和她均一脸惊慌,就知道怀孕一事是假的咯。”
白梅疑地道:“她装假孕,十个月后生不出孩子看她怎么收场!”
许夫人嘴边含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孩子出世呢!”
白梅听了一头雾水。
方永华听说罗氏有了身孕,自是高兴,赏了她一些东西,又在她那里歇了两夜。
罗氏暗自高兴,娘的主意真好!一下子就把方永华套牢了。
可第三天夜里方永华就不来了,罗氏心里既失落又痛恨燕倚梦,再加上算算日子,再过十余天就是自己行经的日子,若不在此之前造成流产的假象,到时经期一来,自己假怀孕的事肯定会穿帮,老夫人和老爷还不把自己赶出府去!
可是她与燕并不常见面,就算在老夫人的宴息处偶然见了面,燕倚梦的身边总有若谖在警惕地守护,她很难有机会下手。
时间一天天过去,罗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得铤而走险,拿了一罐从娘家带来的酸豆角到了竹猗轩,笑着对燕倚梦道:“听说姐姐自怀孕之后食欲很差,这次我回娘家,特意要了一些酸豆角带给姐姐吃。”说着把那罐酸豆角献上。
蝶舞警惕的盯着罗氏。
燕倚梦淡淡的瞟了一眼那罐酸豆角,浅笑着道:“多谢妹妹记挂,只是我怕酸,妹妹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罗氏只得讪讪的笑了笑,见燕倚梦神情淡淡的,似乎根本就不想理她,心中不由气恼,可脸上却是极和善的笑意:“既然累了,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说罢,起身告辞,磨磨蹭蹭往外走,等着燕倚梦来送她,谁知只有蝶舞起身送她,罗氏如被打脸一样,恨得直咬牙。
蝶舞把罗氏送出屋子,刚准备说两句客气话就进屋,她是不大瞧得起罗氏的,一个愚顽之人,她能把她送出屋就够抬举她了,就听罗氏扭头笑着对她道:“你快进去服侍燕姐姐去,我……”
她话未说完,忽然身子往后一仰,滚落下了台阶,手里的酸豆角罐子摔得粉碎,里面剁得碎碎的酸豆角撒得到处都是,空气里弥漫着让人唇齿生津的酸咸味儿。
“姨娘!”翠儿、豆儿吓得面如土色,“你……还好吗?”
罗氏挣挫不起,还是翠儿、豆儿把她扶了起来。
她手按着腹部,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悲愤地死盯着蝶舞:“你好狠的心,竟然推我!”
翠儿豆儿全都难以置信地盯着蝶舞。
蝶舞居高临下,冷冷地藐视着罗氏,罗氏心虚地回避她的目光,低头带着哭腔惊呼道:“血!流血了!”
翠儿豆儿都看见罗氏月色的裙子上渗出一块血印来。
翠儿慌忙道:“奴婢去找夫人!”
她刚要转身,只听一声“慢!”燕倚梦从屋子里慢慢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扫了众人一眼,喝令道:“谁也不准出去!”
翠儿闻言,便不敢动了,拿眼盯着罗氏。
罗氏眼里闪过慌乱,色厉内荏道:“你……耽误了我看大夫,你可担当的起!”
燕倚梦嗤笑:“你有没有孩子还是个问号呢!”
罗氏一闻此言,脸色刹时变得雪白,惊恐不安的看着燕倚梦。
燕倚梦却不屑看她,朗声叫了一个老婆子来:“你速速去把公主老夫人和夫人请来。”
老婆子郑重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竹猗轩。
过了一会子,若谖、老夫人和夫人就全都匆匆的赶到了。
许夫人看见罗氏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忙上前去扶她,责备道:“虽然已经到了春季,但是气温仍然很低,况你又有身孕,怎能坐在凉石头上!”
罗氏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哽噎难言地站了起来,许夫人看了一眼石凳上的血迹,唬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罗氏惊问道:“你流产了?”
罗氏点了点头,哭得更是伤心了。
老夫人阴沉着脸扫了一眼石凳上的血迹,一言不发由着若谖把她扶进屋子里坐下,燕倚梦奉了茶来,她也不接。
等众人都进了屋,老夫人凌厉地扫了燕倚梦和罗氏一眼,沉声问:“罗氏怎么会流产?”说着,凛冽地盯着燕倚梦。
燕倚梦一如继往的平静、漠然。
老夫人明明在问燕倚梦,可罗氏迫不及待地抢话,她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哭诉道:“我好心来给燕姐姐送酸豆角,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命她的丫头蝶舞装做送我,一掌把我推下廊下的台阶去……”
她话还未说完,若谖冷不丁打断她的话道:“你亲眼看见燕姨娘命蝶舞姐姐去推你,你还不躲,这怎么听着有漏洞?”
许夫人不屑地把视线移开,这个罗氏真是蠢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哪有这么直白告状的?是个傻子都听得出她是在诬陷,何况谖儿还那么聪明!
罗氏闻言,立刻变了脸色,惊恐万状地看着若谖,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看见,我是猜的……”
“猜的?”若谖冷冷地看着她,“你既然能往这方面猜,说明你对燕姨娘心存敌意,那么,你送酸豆角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咯!”
罗氏满头大汗地分辩:“我没在酸豆角?9 锵露荆 ?br /> 若谖冷笑:“有时候并非非要去毒死对方,而是要造成对方伤害自己的假相。”
罗氏面如土色直着眼睛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
若谖忽然厉喝道:“把裙子和外裤给我脱了!”
罗氏惊恐地看着若谖。
若谖冷然道:“我倒要看看你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罗氏浑身簌簌抖个不停,僵持着一动不动。
若谖冷哼:“真是大胆!连本公主的命令都敢违抗!你不愿意脱就以为我没办法了吗?”
她话音刚落,绿玉在外禀道:“公主,华太医和胡太医到了。”
若谖道:“有请!”
华太医和胡太医走了进来,若谖已起身相迎。
两位太医欲行大礼,被若谖命琥珀和红香托住。
若谖指着瑟瑟发抖的罗氏道:“今儿请两位太医大人来,是想把把我这位姨娘的面,看她是否流产了。”
两位太监轮番把了脉后,皆肯定道:“这位姨娘脉相平稳,没有流产迹像。”
若谖道了多谢,等两位太医走了,她嘲讽地盯着罗氏:“这么说来,你今天是打着送酸豆角的幌子前来陷害燕姨娘咯。”
罗氏哆嗦着嘴唇,求救地看向许氏,许氏表情淡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老夫人发话道:“竟没想到你是假怀孕!从今儿起扣你三个月月钱!”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
许夫人看了罗氏一眼,一声未吭,跟着老夫人走了。
若谖冷冷对翠儿和豆儿道:“还不把你们姨娘扶走!”
翠儿和豆儿一边一个,架起瘫软的罗氏回头到她的住所。
罗氏在床上躺了几日,连许夫人都没来看她,不免心中着慌,不敢再躺下去了,一大早就跑去给许夫人请安,许夫人淡淡道:“身子不好,这些虚礼就全免了吧。”
一颗废棋子,不值得她在她身上浪费精力。
罗氏听出许夫人的逐客之意,只得讪讪从慧兰苑退了出来,又去了荣禧堂,翠玉干脆把她拦在屋外,皱着眉冷冰冰道:“姨娘就别进去了,免得惹老夫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