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完本——by不语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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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将头一撇,羞红着脸道:“叫丫头看见成什么样子?我这里无妨,只是老夫人那里老爷不可不去请个安。”
大老爷收回脑袋,正襟危坐,直直地看了夫人半晌,赞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夫人似恼似嗔:“难道我这么做只是求你一声好?快去吧。”
大老爷站起来,对她抱了抱拳,笑着往外走,夫人忽想起了什么,娇声道:“老爷留步。”
大老爷转身复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夫人一只青葱般的手,嘻笑道:“夫人还是不舍得我走。”
红梅、白梅早就背转了身子,只装做没看见。
夫人将手抽了抽,没抽出来,只得任由大老爷握着,脸上两片绯红,道:“我是有正经事跟老爷说。”
“只要是夫人指派的事,便是刀山火海为夫敢不从命。”
夫人撑不住笑了起来:“在哪里吃了一嘴的蜜糖,这般甜言蜜语?我可不敢劳动老爷为我做什么,女儿生下来到现在还没个名儿呢!现在丫头丫头的浑叫着也是不妥。”
“既这么着,刚才怎么不叫老夫人取呢?老夫人总念叨儿孙辈男孩太旺,女孩儿难觅芳踪,现在得了个孙女肯定高兴!”
夫人忍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抿嘴笑说道:“可不是!竟像得了凤凰一样喜不自胜,所以我才想着要你为女儿取个好听的名儿,让老夫人听着更加欢喜才好。”
大老爷沉思片刻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就叫湄伊吧,听着雅致脱俗,正配得上咱们女儿冰雪身姿花月容。”
老夫人先前的一句话“一味只知狐媚,不过祸水。”言犹在耳,夫人蹙眉半晌,摇头道:“这个名字好是好,只是不够端庄。”
大老爷微怔了一下,笑道:“我可想不出更好的了。”
夫人征求的看着他:“焉得谖草,言树之背。不若叫若谖吧,若谖若谖,若能忘忧,女儿此生就算是有福了。”
小谖忙在床上手舞足蹈,表示满意,改名字什么的最麻烦了,人家本来就有些呆头呆脑,换了名字肯定反应不过来,万一被当作傻子嫌弃,人生就会很凄惨。
大老爷细细琢磨了一会子,赞道:“这个名字果真比湄伊要好,女儿若能承欢在老夫人的膝下使老夫人忘忧,替我们尽孝,而她自己亦能一生无忧无虑,也算是十全十美了。”他宠溺地看着咯咯直笑的小谖,“看样子咱们女儿也挺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就叫若谖好了,小名唤作谖儿。”
夫人听他夸奖,只是羞涩地低下头来,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大老爷在一旁看得呆过去。
夫人久不见他有动静,疑惑地抬起头来,对上他痴迷的眼神,更是视线没地方搁,轻轻推了他几把:“还不快去。”
大老爷如梦方醒,欲待不去,又恐辜负了夫人的一番用心良苦,只得恋恋不舍地去了。
白梅早就按奈不住,待大老爷离去关好门后,一脸怨念道:“夫人这是何苦,别的姨娘使尽方法把老爷往自己房里拉,夫人倒好,却像赶苍蝇一样把老爷往外赶,夫人就不觉长夜漫漫,寂寞冷清吗?”
夫人怪怪地看着白梅,啐了她一口:“你看你这未出阁的姑娘胡说了些什么,也是,你已十八,是该给你寻个人家配了,不然思春日子难熬,倒是我的错了。”
白梅一听急了:“奴婢只是为了夫人好,夫人何苦作践奴婢?”
夫人挑眉笑看着她:“为我好?为我好说老爷是只绿头的苍蝇,那我又算什么?”
白梅细想了一回,恍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造次了,又听见夫人幽幽叹口气道:“好丫头,你懂个什么?”神色有几分落寞,正不自在,看见红梅在一旁偷笑,翻着白眼道:“轮着你笑了么?”
红梅用手握着嘴,努力克制着笑:“我不和你斗嘴,我去厨房传饭。”
不一会儿,红梅带着两个手捧着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穿戴干净整洁的婆子进来,按照红梅的吩咐将菜肴一碟碟地放在床前的小几上,轻手轻脚的离开。
若谖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食指大动,虽然她对吃不是太感兴趣,但是遇到美食也不辜负,何况人奶一点也不好喝……
可谁叫她现在只是个婴儿,娘亲只顾着自己吃,她只能咂吧着小嘴儿眼巴巴的围观。
大概每天锦衣玉食,夫人浅尝辄止便放下筷子,命红梅白梅端下去享用。
若谖眼睁睁地看着菜肴离她越来越遥远,一时忍不住叫出了声:“我要吃!”
顿时屋子里的人全被按了暂停键。
若谖的心咯噔一沉。
☆、第四章 谋划
还是夫人最先有了反应,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若谖,想抱却又缓缓地将手缩回,弱弱地问道:“谖儿,你刚才说什么?”
若谖意识到刚才的无心之举很可能给自己带来了大祸。
如果在她前世那个现代的社会,说自己是穿越而来,人们会接受,可现在自己身处古代,怎么解释说明?肯定会被当作妖孽烧死!
她急中生智,不理会娘亲的话,一个劲儿的装蠢卖萌,不时还发出些单音节。
红梅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姐会说话了,原来是无意中吐出的音节,听着怪像“我要吃”。”
“我倒听着不像,只是觉得像是在牙牙学语,又奶声奶气吐字不清,不知在说什么。”白梅笑着道。
夫人这时也定下神来,将谖儿抱在怀里,抚着她的小脑袋说:“小儿学说话都是从无意识的发音开始,说了些什么,她自己心里根本不清楚,我们听着像句话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若谖见她们自说自话,去了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吓死宝宝了,还是装睡吧,免得祸从口出。
她忽然想到古代书籍里记载的关于那些生下能言的怪力乱神的异志小说里的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样是穿越而来的呢?
经过那次有惊无险的风波之后,若谖对美食更是敬而远之,免得不小心又露破绽,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有人逗她的时候她便配合着卖卖萌。
说实在的,十七岁高龄装婴儿好累好无聊。
好在三个女人一台戏,若谖这一世的娘亲虽然性格沉静,可红梅白梅话却不少,每日里会将她们听到的八卦讲给夫人听,什么蝶舞被老夫人寻了个错打了一顿,大老爷也被老夫人训斥上不知报效国家,下不能光大门楣,一味只知贪恋温柔乡。
若谖听着她们的家长里短,才逐渐搞清楚了自己现在身处汉朝,当今皇上是汉元帝。
可惜若谖对汉朝的历史除了文景之治略知一二,其余一概不知。
她重生的这户人家姓方,也算得上是钟鼎之家,爷爷随霍去病将军征讨匈奴立了功,回来加官进爵,得了个世袭的永安候,只是命短,死得太早,留下孤儿寡母。
好在爷爷的元配,如今的方老夫人性格坚毅,一肩挑起了府里府外的事,还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若谖这一世的爹爹方永华教育得十分出色,在朝廷做着一个举足轻重的武官。
若谖的娘亲许夫人,是恭哀皇后许平君的堂侄女,也算出身名门。
若谖这一世的叔叔方永庆是爷爷的妾室所生,碌碌无为,一家大小如寄生虫般靠着若谖的父亲苟活于世,很不讨方老夫人的喜欢。
小谖刚重生转世那会儿。
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正值寒冬腊月,本就萧条,偏院子里又没种什么花草,再加上窗槅门框有些地方掉了漆,更显寒酸落魄。
两个穿着洗的褪了色的冬衣的丫鬟站在廊下紧张地望着正房紧闭的大门。
正房里没有烧碳炉,有些冷意,一个高颧骨、三角凤眼、薄唇的中年美人儿正小口小口缓缓地饮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她看了一眼曲背恭立的婆子,尽量沉住气,慢悠悠地问道:“佟妈妈去了这半日,可打听到她二人都生了个什么?”
佟妈妈将腰弯的更厉害,谨慎答道:“回禀程姨娘,燕姨娘生了一位公子,”
程姨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用力地握着手里的茶杯,佟妈妈又接着道:“不过生下来没一个时辰就死了。”
程姨娘嘴角扬起一个冷笑,将茶杯放在身前的小几上,幸灾乐祸道:“看她那么细的腰也不是个好生养的,死了孩子保了大人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辜负了我在背后替她诵经念佛。”
佟妈妈阿谀道:“程姨娘宅心仁厚,以后定有好报。”便不再说话。
“另一个呢?”程姨娘拖长声音问。
佟妈妈身子微微一颤,两眼始终盯着自己的粗布棉鞋面子,小心翼翼道:“大夫人生了个千金。”
“什么!”程姨娘失态地惊叫一声,佟妈妈腿一软,差点跪下。
……良久,佟妈妈才擦着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地从正房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两个神情惶恐的丫鬟,提醒道:“拾叶、拾花,今儿可要小心当差。”用下巴指了指正房,“里面那位正心里不爽快。”说罢,匆匆离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赶紧打扫庭院,忽听正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两人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一会子,只得心惊肉跳的走了进去,程姨娘站在窗户边阴沉着一张俏脸生着闷气,她平日视若珍宝的白玉茶杯摔得粉碎,冒着热气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两个丫头更是大气不敢出,这可得几钱银子一个呀,忙蹲下来收拾碎片。
程姨娘忽然快步走过来,一脚踩在拾叶的手上,用力碾了碾,拾叶的手被手里的碎片割破,流出血来。
拾叶痛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抬起头来,抽噎着哀求:“姨娘,饶过奴婢吧。”
程姨娘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只有欺侮这些比她更为卑微下贱的奴才她心里才能腾起一阵阵扭曲的快感,将脚拿开,喝道:“没用的东西!”
两个丫鬟将地板收拾干净,惨白着脸退了出去。
程姨娘如困兽般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冲着门外喊:“更衣!”
拾叶、拾花忙跑了进来,服侍她换上一件桃红的裙袄,又重新将头梳过,头上插了一只蝶恋花银步摇。
打扮妥当,程氏独自一人款款来到荣禧堂,看见几个衣着光鲜的丫鬟正围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穿金戴银的小女孩儿玩翻彩绳。
那小女孩看见程氏忙提着裙子跑了过来,亲热地叫着:“姨娘!”一头扑到程氏的怀里。
几个丫鬟吓得面色雪白:“凝烟小姐,慢点儿,摔了跤可不是玩的!”
程氏疼爱地抚着她的小脑袋问:“烟儿,今天在老祖宗跟前乖不乖?”
“乖!老祖宗还直夸我聪明呢!”凝烟仰着精致的小脸傲娇地答道,怕程氏不信,扭过头嗲声嗲气地问老夫人:“老祖宗,烟儿说的是实话吧。”
老夫人歪在榻上,笑得很慈祥: “我们烟儿自然是惹人疼的。”
程氏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老夫人还是疼自己的亲生女儿凝烟的,就不知还能疼多久……
☆、第五章 名分
程氏给老夫人请过安后,脸上堆着笑道:“听说大夫人也喜得了千金,我们方家现有两个嫡小姐了,真是可喜可贺!”
自己的女儿是庶出,她却偏将她与大夫人的女儿归与一类,就是想看老夫人的反应,若是默不作声,表示她还是把凝烟当嫡孙女对待,若是出言驳斥……程氏已想好说辞,便说是口误推得一干二净,但是凝烟的前途她却得重新谋划。
老夫人脸色淡淡的,拿了一片姜糖放在嘴里噙着,程氏有些分不清她的想法,只得陪着闲话了一会子,见老夫人懒懒的,知她有些厌烦自己,忙识趣地起身告退,临走时对着凝烟身边的一个七八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会意,忙找了个借口也跟着出了荣禧堂。
程氏一直走到一处偏僻的凉亭才停住,等着那丫头。
那丫头紧赶了几步追上,四下望了望,问道:“姨娘有何吩咐?”
程氏掏出一个八分的银裸子塞在那丫头手里:“香草,替我看紧小姐,千万别让她惹老夫人生气!”
香草释然一笑,将银子收好:“姨娘多虑了,老夫人不知有多疼小姐,便是小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老夫人也断然不会生她的气。”
程氏冷笑:“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阖府就凝烟一个女孩儿,所以老夫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当做嫡孙女养,可如今大夫人诞下了一位千金,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嫡孙女儿,凝烟在老夫人心中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香草一听,蹙紧了秀眉,半晌不语。
程氏见她如此,怕她心生畏惧,不肯帮自己,忙笑着道:“你也不必太为难,只需替我好好引导凝烟讨老夫人欢心便可,你好好干,以后我定为你寻个良人配了,免了你终身为奴为婢之苦。”
香草一听,脸上飞起两大团红云,讪讪道:“姨娘说笑了,奴婢自然会为姨娘卖力。”
程氏嘉许道:“知道你忠心,以后自有你的好处。”心里却腹诽,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给你银子,你这贱人肯为我效命!别说笑了!
香草叹了口气道:“奴婢虽万死不辞,可姨娘也要想法子快快让二老爷将您扶正,到那时凝烟小姐便是方府如假包换的嫡长女了,大夫人的千金再怎么金贵也是嫡次女,对凝烟小姐的威胁就小了很多。”
这话正中程氏的软肋,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不甘,尴尬地笑了笑,又嘱托了几句便先走了,一路走一路想,香草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若不能扶正,不论自己的凝烟有多会讨老夫人的好,与大夫人的女儿终究一个是庶一个是嫡,云泥之别、尊卑之分、贵贱之殊已是注定,又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再者,自己虽然是个姨娘,也脱不开奴才二字,难不成自己一生为奴,自己的几个孩子也要在大夫人的孩子面前矮上一截?便是不为自己争,也要为孩子们争一争,吉祥如意四个小子也就罢了,凝烟出落的好容貌,且又聪慧,等将来因为庶女的身份嫁不了好人家,落得与自己一样为妾的下场,叫自己怎么甘心!
虽然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跟二老爷提了几次将自己扶正的事,他却总是推三阻四不肯点头,也不知是何故,以前是自己在此事上并未十分的上心,再加上二老爷既没续弦,也没纳妾,身边通共只有她一个姨娘,虽无正室之名份,却有正室之实,二房里内宅锁琐碎的事哪样不是她说了算!因此也就没有把他往死里逼迫,现在情形这么急迫,便是撕破了脸闹上一场也要他就范!
程氏打定主意,坐在房里专等着二老爷,天黑透了二老爷才回来,程氏也不计较,忙命人传饭。
不过片刻,丫鬟们将饭菜在小几上布好,程氏舀了一碗当归枸杞羊肉汤给二老爷:“老爷快趁热喝了吧,这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冷天吃羊肉最是能祛寒补肾。”
二老爷接过来喝了两口,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要求我的,说吧。”
程氏脸上的笑容一滞:“既然老爷这么说,妾身也就不拐弯末角,但妾身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咱们的女儿烟儿求二老爷。”
二老爷放下碗筷,抬眸狐疑地看着程氏:“烟儿?她不是老夫人亲自教养,会有什么事?”
程氏冷笑道:“老爷整日不知在外忙些什么,府里发生了什么老爷便如聋似瞎一概不知,大夫人今儿刚添了个千金。”
程氏的话尖酸刻薄,二老爷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冰冷道:“那又如何?”
“以前是没有女孩儿,咱们凝烟才会庶出却被老夫人当嫡孙女养,可现在府里有了真正的嫡女,你说,咱们凝烟还会那么金贵吗?”
二老爷神情肃然:“你的意思是——”
“反正老爷早就没了夫人,又没有别的妾室,将妾身扶正如何?”程氏见他不言语,拿话激他:“便是看在妾身为老爷生了四男一女的份上老爷都应该将我扶正!更何况当年老爷也曾向妾身许诺,要爱护妾身一生一世,不受半点委屈,若不是因了老爷的誓言,妾身又怎肯嫁与老爷为妾,过着半奴半主的日子?”说罢,用帕子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