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完本——by不语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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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谖沉默了半晌才低头委屈道:“他说好第二天送梨子过来,可第三天才送来……”
琥珀记得那天自己宽慰过小姐的,当时见她没言语,还以为她挺听劝的,没想到人家在生闷气,登时有些无语,叹笑道:“小姐竟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
若谖没想到琥珀会帮子辰说话,激动得挺直了身子,可自己一想,的确……好像……是小事……就泄了气,拱背缩颈,耷拉着脑袋,心有不甘道:“我荡秋千,他就在旁边,也不理我,我一走,他就过来,和你们说话……”
琥珀见她神色黯然,不禁心疼,轻拍着她单薄的背,装做气乎乎的样子道:“嗯,这件事是辰公子不对,奴婢这就去质问他!”说罢起身,见朱绣带着婆子送饭来了,复又坐下,用商量的口气讨好地对若谖道:“小姐,容奴婢吃了饭再去找辰公子算帐?”又谄笑着补充:“那样才有力气与辰公子理论,辰公子若不认错,奴婢就揍他!”说着,还气势汹汹地握了个拳头在空中挥了几挥。
“使不得!”若谖忙阻拦,见琥珀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红着脸解释道:“女打男,运气背三年,我可不要辰哥哥走霉运。”
琥珀注意力已在朱绣摆在桌上菜肴上了,往若谖手里塞了双筷子,对着美味佳肴磨拳擦掌道:“奴婢只是说说罢了,哪敢以下欺上,万一惹怒了辰公子,他像摁死一只蚂蚁那样,把奴婢摁死,奴婢岂不白死了。
唉!先别管辰公子了,小姐到是吃呀,快吃呀。”琥珀催促道,小姐不动筷,她就是馋得一命呜呼也不敢先开动。
若谖伸筷夹了个双头鲍在碟子里慢条斯理地吃着。
见琥珀拿起个烧鹅腿三下两下撕咬得只剩一根笔直的腿骨,问道:“姐姐来我家几年了?”
琥珀包着满口食物道:“奴婢七岁自卖进府,到如今12岁了,已在府上待了五年。——小姐问这干嘛?”
若谖叹道:“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五年了,姐姐还是改不了见到食物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琥珀丝毫不曾觉得不好意思,守着一个酱猪肘吃得满嘴冒油,含混不清道:“小姐命好,托生在富贵人家,自小吃香喝辣,不知道饿肚子的苦楚。
奴婢有时做梦梦到饿肚子,都会难过得从梦中哭醒,只要每日能填饱肚子,对奴婢来说就是在天堂。”
若谖听了心疼她,指着双头鲍道:“你也吃一个,好吃的。”
琥珀摇头:“鲍鱼、海参这些山珍海味留着小姐吃吧,大鸭大肉的奴婢就很满足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红香带着胡太医来了,见若谖在用膳,笑呵呵道:“哟!老夫来早了。”
若谖琥珀忙起身问好。
若谖道:“嘴里没味儿,也不是很想吃。”命丫头倒了水服侍她洗手漱口毕,坐在书房的长几前,伸出受伤的脚来给胡太医诊视。
不到半个时辰,伤口炎症较先前又严重了许多,若谖本身懂医,自己见了未免心惊肉跳,抬眼看胡太医,他正紧锁着眉头,察觉到若谖在看他,忙笑着道:“不碍事,只须吃点败毒去火的药即可。”
若谖道:“不用把脉吗?”
胡太医慈祥地笑着道:“外伤是不用把脉的,既然谖小姐要老夫把脉,老夫就把一把。”说着,把手指扣在若谖的右腕上,若谖明显感到他扣脉的手指指尖微颤不已,暗道,这个样子哪里把的准脉,但并不说破。
把了会子脉,胡太医收了手,依旧笑意盈腮,道:“脉像平稳,无大碍。”
若谖笑着点头,见胡太医一转脸,脸上的笑便消失殆尽,心里狐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禀告
胡太医写了药方交与琥珀,让她去抓药。
琥珀拿了药方出去,碰到翠玉,问:“小姐哪不舒服?严重吗?”
琥珀答道:“脚底被东西刺破了,应该不严重。”说罢就走了。
胡太医一直磨磨蹭蹭,待琥珀离开,才背着药箱急出了门,喊住翠玉。
翠玉回头,见是胡太医,到底是在老夫人跟前服侍的伶俐人,马上猜到几分,惊问:“小姐脚上的伤情不妙么?”
胡太医伸头向屋内看了一眼,若谖正拿了朵纱花对着菱花镜往发上插,压低声音对翠玉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翠玉见他不似往日笑呵呵的模样,知事情严重,与他走到廊下一僻静处,肃着脸道:“胡太医请讲。”
胡太医神色异常凝重道:“老夫看了谖小姐的脚伤,好像感染了七日风。”
“什么!”翠玉也算经历些风雨的人,此时竟忍不住惊呼,可马上用双手捂住嘴巴,生怕惊动了他人。
七日风,顾名思意,七日之内发作,汉医无药可解,意味着发病则病人必亡。
翠玉将一线赌注押在胡太医身上,殷切地问:“老太医可有良方?”
胡太医苦笑:“老夫若有解方,就不至于愁眉不展。”
翠玉呆住。
胡太医点醒她道:“姑娘别直管发愣,缓缓地与老夫人夫人禀明,老夫虽不能治七日风,可天下之大,奇人异士还是有的,贴个榜悬赏,说不定就有世外高人应召而来,死马总要当活马医。”
翠玉听了,擦了把泪,深深福身下去,道了多谢:“老太医先家去吧,赶明儿奴婢跟老夫人禀明,备了厚礼谢老太医,今儿就担待奴婢失礼。”
胡太医摆手道:“老夫不要什么厚礼,只盼着谖小姐吉人有天相,渡了这个劫,平安无事才好,不然这么粉妆玉琢的一个小人儿夭折了,叫人怎样伤心呢!”说罢,拱手告辞,翠玉亲送至内宅垂花门处,又命吴总管卫总管亲送至府门,亲见他安稳上了马车才转身进府。
琥珀捧了药来,扭头见若谖一人站在一丛正逐渐枯萎的芭蕉丛后发呆,心里疑惑,小姐脚疼的不能沾地,是怎么走到那里去的?
况又是深秋,只穿了薄衫站在风地里,也不怕吹病了身子。
琥珀忙进屋把药放下,然后扶若谖进来,安置她坐下,把药奉上,自己伸手去摸她的痛脚,指尖刚触到,就缩回手,惊问道:“这脚怎么这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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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谖浅笑道:“伤口发炎了,自然脚就会发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琥珀疑神疑鬼道:“真没事吗?”
若谖切笑:“这点小伤能有什么事。”说罢,把空碗交给她,又命她拿了本书给自己看。
看没两行,外头有丫头报:“卫总管求见。”
若谖放下简书,急命:“快请!”
卫总管进来,看了琥珀一眼,琥珀冲若谖挤了挤眼睛道:“奴婢想起还要去个地方。”便告退了,走到屋外,招手叫红香过来,吩咐道:“你就坐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小姐的房间。”
红香应喏,拿着针线坐在廊下,边做活儿边留心着四周。
卫总管在下首坐了,从怀里拿出一大包银子,放在胡桌上,道:“这是从青砚身上搜出的银两,现物归原主。
昨夜小姐折腾了大半夜,今儿早上起的又晚,起来后就跟夫人出了门,在下那时没机会见着小姐。
等有机会见着小姐,府里又来了许多贵客,各种忙,现在才好不容易把银两送来,望小姐见谅。”
若谖无精打采地笑了笑道:“不当什么,卫大叔太过小心翼翼。”她伸手把银子推到卫总管面前,道:“这些银子还我我也用不着,卫总管拿去,看护院家丁中有谁家计艰难,需要周济的,就给他们吧。”
卫总管嘿嘿笑道:“百来名护院家丁中确有四五个家计艰难的,在下代他们谢过小姐。”
若谖懒懒道:“我托大叔办的事办得怎样了?”
卫总管佩服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昨日夜里亥时,在下派了一个护院装扮成青砚的模样,刚一出府,家吉家如两兄弟就尾随其后,一直到假青砚出了城,到了荒郊野外,两人才都抽出闪着寒光的匕首一前一后向假青砚逼去,那架势分明是要夺了青砚的命。
在下派去的几名护院与假扮青砚的护院反包抄,把他兄弟两的腿打折了就回来了。”
卫总管问:“小姐,在下办的如何?”
若谖点头:“很好。”蹙眉思考:“只是奇怪,方才我去烟姐姐并未见到家吉和家如,莫非他们俩动不了,半夜被狼吃了?”
卫总管咧嘴笑道:“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即便是城外的荒郊野外也不可能有狼出没,可能是地点偏僻,没被人发现吧。”
若谖微微颔首。
卫总管见她精神不济,禀报完事情后告辞离去。
青梅从房里走出,盯着卫总管的背影问红香:“卫总管找小姐有何事?”
红香停下针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小姐的事我从不打听,你想知道自己进去问小姐。”
青梅愣了一下,想到自己不受小姐待见,还是忍气吞声的好,可又一想,自己现在是夫人那边的人,怎么要怕小姐的丫鬟,顿时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斜睨了红香一眼道:“我问你话是抬举你,别不知好歹!”说罢向抄手游廊走去。
红香在背后挖苦道:“都一样是奴几,谁抬举得了谁?”
青梅听了,暗暗切齿,径直向前走,恰琥珀返回,见她阴沉着脸,装做视而不见,与她擦肩而过。
见了红香,问:“青梅怎么了?”
红梅把刚才两人的对话说给琥珀听,补充道:“我坐在这里,虽无人靠近,可院子里不时有人走动一下,我看见青梅都会从窗户里向外看一看,活脱脱像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似的,可咱们有什么好叫她监视的?”
琥珀闻言,猛地记起,那夜小姐与辰公子摘完石榴分手后,她接小姐回来,将进屋时曾听到青梅房间那里传来窗户扇页的叩响声,当时并未在意,以为是她房里的窗户没关好,现在想来,莫非那时,她在偷窥小姐?
☆、第一百八十四 七日风
琥珀进了屋,把心中的怀疑说给若谖听,若谖一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榻上,道:“怪不得娘亲会知道那夜我晚归,八成是她说的。”
琥珀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攀了夫人这枝高枝,难怪前几天还唯唯喏喏,谨言慎行,这几天重又变得盛气凌人。
青梅出卖过小姐,竟然死性不改,还在继续出卖小姐,小姐得治治她!”
若谖笑着摇摇头道:“这个倒不必,她这次不算出卖我,定是娘亲见我总不肯对她说实话,又担心我,怕我行差踏错,所以叫青梅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向她禀报,娘亲完全把我当了风筝,线攥在她手里才安心。”
琥珀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求知若渴地问:“小姐,风筝是个什么鬼?”
若谖方才记起汉朝还没有风筝,敷衍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琥珀还要问,就见红香一头闯了进来,兴奋得脸道红,对若谖道:“小姐快去看看,绿玉几个把辰公子送来的秋千安装好了,这样打秋千更舒爽!”
若谖惊喜地问:“辰哥哥什么时候送来的?”
红香道:“早上小姐出门不久就送来了,可直到现在绿玉几个才得空去安装。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琥珀道:“小姐脚疼成这样,哪里去得了?”
红香闻言,收了笑意,坐到若谖的身边,捧起她那只痛脚看了许久,不无担心道:“小姐,我以前没进府时,在田里劳作,有个伯伯插秧时,脚板也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没过几天便死了……”
“这丫头满嘴胡诌,叫周大娘打她一顿嘴巴子才好!”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红香吓得神魂俱散,急回头,见许夫人挽着老夫人正往屋里走,老夫人一脸愠怒地盯着她道:“咱们谖儿何等的金枝玉叶,岂是那些吃不起人参、看不起大夫的贱民能相提并论的?”
红香忙匍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则声。
许夫人也嗔道:“你这孩子怎这般不会说话,是要教训教训!”
红香瑟瑟发抖道:“奴婢再也不敢乱说话,求老夫人夫人开恩!”
若谖挣扎着要站起,翠玉忙箭步过去,轻轻把她按住,柔声道:“小姐脚痛,这些虚礼全免了吧,老夫人是谁?是小姐的祖母,心疼小姐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小姐失礼?”转过身去,眼眶便红了。
若谖笑着向老夫人夫人问好,歉意道:“谖儿些些小伤,竟惊动了祖母、母亲亲来看视,实在是谖儿不孝。”
又对跪在地上的红香道:“既不会说话,就别待在这里再说错话,还不快快出去!”
红香闻言,倒退着出去了。
许夫人笑着道:“我跟老夫人岂是专程来看你的?大过节的,你祖母高兴,多吃了块糕,克化不动,到你这里走动走动,消食呢!”
老夫人暗地里细细打量若谖的气色举止,越看越惊心,只不表露出来,与往日一般慈祥道:“谖儿晚上想吃什么,与祖母说了,祖母吩咐厨房做去。”
若谖那时已觉身上发烧、畏寒,嘴里发苦,不思饮食,怕众人恐慌,故强撑着,听老夫人问,笑答道:“煮一碗甜甜的百合银耳汤就好。”
许夫人道:“谖儿最爱吃海鲜,我命人做一盘红烧海参,一盘黄花鱼可好?”
若谖暗想,海鲜最是上火,如今自己这样,娘亲再弄这两样给自己吃,无异于服用砒霜,娘亲真是对食材的药理一窍不通。
想起那日在燕倚梦处吃烤羊肉,见娘亲带了酒酿螃蟹和酒蒸虾球,以为娘亲暗对燕倚梦起了杀机,现在再看,原是巧合,是自己想多了,心中不由一宽,娇嗲道:“秋季干燥,再多吃海鲜,只怕脸上都要长痘痘,不漂亮了。”
老夫人也不满地责备道:“谖儿现有脚伤,再吃海鲜,如火上浇油,如何使得!”
许夫人面有愧色,讪笑道:“媳妇竟不知。”
若谖道:“娘亲做道乌鱼汤就好。”
许夫人笑着点头,拿起若谖一只如玉般莹白的小手细细摩娑,似有千言万语跟不舍。
老夫人和许夫人坐了一会子便走了,出了若谖的房门有一段距离了,老夫人方道:“只听翠玉说谖儿很不好,我只道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家肯病,刚才一见,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樱唇无一丝血色,精神也短儿,莫不是脚伤引起七日风?”说罢,凌厉地盯着许夫人。
许夫人见瞒不过,只得点头,道:“胡太医诊断,的确是七日风,媳妇儿已叫人在各处张贴了榜文,求奇人异士来救谖儿。”
老夫人伫足怔了好一会子,仰天长叹道:“凡是贵不可言之人,总有神鬼相欺,磨难会多一些,只求谖儿与生俱来的贵气能保她渡过这一大劫。”想了想,又道:“也要准备后事,以厄制厄,冲一冲。”
许夫人应喏。
若谖房里,琥珀用力用指甲抠开一个大柚子的皮来,道:“小姐老怪辰公子对小姐不上心,他若不上心,怎会怕小姐做针线伤了手,巴巴的买了个银顶真送小姐?
他要不上心,又怎会做了竹哨给你,承诺你一有危险,只要吹响竹哨,他就会赶到你身边?
他要不上心,见小姐想吃莲蓬忙采了送来?
他要不上心,又怎会做了秋千送来?
刚奴婢去质问辰公子时,他说他第二日一大早就摘了秋梨送来,不巧碰到大公子,大公子说替他送,他又怎好拒绝,只得把秋梨交给大公子。
后来偶然见侍书捧着个秋梨吃,问从哪里来的,侍书说是大公子赏的,还有好几个,问他要不要,辰公子一看,认出是他要送给小姐的秋梨来,也不好去质问大公子,只得重摘了送来。
至于看小姐打秋千,辰公子不过来也是有苦衷的,大公子故意把秋梨赏给别人,就是意在警告辰公子别打小姐的主意,他若再明目张胆与小姐走的太近了,大公子又怎么看他?
小姐平日里不知多体贴多替人着想,怎么到了辰公子这里这样鸡蛋里挑骨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担心
若谖听了面红耳赤,嗔道:“辰哥哥给了你多少好处?这般替他说话!
还有,我是把你当闺中蜜友,才告诉你那些,现在反成了你数落我的借口!
我且问你,辰哥哥怕大哥哥哪般看他?”
琥珀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若谖道:“当然是怕大公子误会他对你有非份之想咯。”
若谖脸色一黯,垂了眼眸结结巴巴问:“那……他对我那么好,又是为了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