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完本——by不语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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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仪一愣,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位蒙面人就是前一个时辰抢去解药的那人,当下哆哆嗦嗦道:“是……是真药!”
蒙面人手往前一送,用剑尖把他咽喉处的皮肤割破,顿时殷红的血流了出来,王仪都吓尿了。
“既是真药,凝烟服下去怎么并无好转?”
王仪一听,气愤不已,这个凝烟,心机不是一般的重,竟然暗中安排了人接应她,把解药抢去,她却在那呼天抢地,太能演了!难怪自己后来拿了银子出去不见她的人影,原来别人得手了早就走了!
王仪想,反正解药已落在她手里,不如做个人情把知道的全说出来,至于她最后能不能得救全看她的造化了。
因此壮胆问道:“是不是我如实相告,大侠就放了我?”
蒙面人点了点头。
王仪方道:“凝烟所中的毒名叫七瘟散,是云南阴罗刹独门配方,所以非她的解药不能解,你刚才抢去的确实是她的独门解药,只是这个解药必须要三味药引同服才见效……”
说到这里,王仪忽然停下,狐疑地审视着蒙面人,他记得两个时辰前与凝烟颠鸾倒凤的时候他对凝烟说过此话了的,她既然知道,怎么还会派人质问他?莫非,这人根本与凝烟毫无关系?
那他与谁有关系?
难道——是若谖的人?
一定是这样,她并未解得了身体里的七瘟散之毒,却故意对外宣称她已解了此毒,然后用计让凝烟中了七瘟散之毒,趁她来要解药时,这个蒙面人再伺机夺走!
蒙面人见他突然沉默,用剑顶着他的咽喉,冷冷道:“为什么不说了?”
王仪傲慢道:“你要我说我就说,你当本公子是什么人了?”
蒙面人一脚踢去:“我从未把你当人!我把你当畜牲!”
王仪顺势爬起来就跑,在心中直夸自己聪明,在这样危急关头竟能想到这般良策逃命!
他还没高兴完,身体不知被什么缠住,刹时腾空而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重重地摔在了蒙面人的脚边。
蒙面人倏地收回卷住他的银鞭,往腰上一缠,一只大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剑尖在他的脸上和喉间胸口上游走,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去给他一剑。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刚才未话的话说完,我就放了你!”蒙面人的声音冷如他手里的剑峰。
王仪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一副无赖嘴脸道:“我偏不说!你敢杀我!”
蒙面人嗤笑:“我有什么不敢!”
王仪自负道:“你若杀了我,你就永远不可能知道那三味引药是什么,谖小姐只有一死!”说罢,暗忖,这几句话中了蒙面人的要害,他肯定会方寸大乱。
孰料,蒙面人并没有一丝慌乱,从容道:“你说的没错,你死了,谖儿肯定活不成,可是,你活着却不肯说,她一样活不成。既然都是死,为何不拉着你陪葬?”
王仪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蒙面人如此杀伐果断,又如此理智冷血,不由吓出了身冷汗,仍强做镇道:“我乃堂堂相府大公子,你杀了我你跑得掉吗?”
蒙面人不屑冷哼:“凭你是谁,在这荒郊野外被我一剑取了性命,再焚尸灭迹,你家人只当你寻花问柳去了,谁会知道你已赴了黄泉?我连逃都不用逃!”
王仪听了,汗如雨下,终于服了软,可怜兮兮道:“求大侠不要杀我,我全都说,全都说……”
子辰重返若谖闺房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众人都已悲伤过度,见到他也不理论,唯有琥珀满含着期盼叫了声:“辰公子。”
子辰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解药是真的,只是差三味药引子。”
众人听了,眼里又燃起希望来,问:“是哪三味药引?”
子辰沉吟了片刻才道:“皇室陵墓之龙眼,天山上红眼巨蟒的胆,长白山的成精人参。”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
方永华顿足长叹道:“这三味引药知道也等于不知道。
先不谈天山红眼巨蟒的胆和长白山成精的人参这两样千里之外的药引。
单说这皇室陵墓之龙眼,虽是近在咫尺,却只有其传说,无人亲见,是真是假先不提,即便是真的,皇上也不会赐于我们,断了他自家帝王的气数!”
众人听了,皆低头难过。
老夫人痛哭流涕道:“这孩子生来八字太大,以后富贵敌天,只我方家庙小养不起,老天要收回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从此就丢开手吧,只当谖丫头从未来过我家。”
众人听了,哭声一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跪求
子辰听了犹如万箭穿心般痛,拦住正要离开的老夫人,跪求道:“求老夫人救救谖妹妹!”
翠玉微怒斥道:“辰公子好不懂事,谖小姐是老夫人的掌上明珠,能救自然会救,现在白头人送黑头人,也是无法的事!
再说老夫人折腾了大半夜,已是支持不住,辰公子还不放老夫人回去歇息么!难不成为了谖小姐还要搭上老夫人?”
子辰闻言,只得起身让路,恭送老夫人离开。
许夫人抹着眼泪道:“我会厚葬谖儿的。”说罢,也走了。
方永华拍拍他的肩沉痛道:“刚你不在的时候,华太医也来诊治过,说你妹妹……没救了!”
子辰站在原地发呆,直到绿玉叫了他好几声,才发现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若谖的儿个丫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若谖的床边坐下,痴痴地看着她憔悴但仍旧美丽的小脸,不相信她会像一朵未开的花儿一样凋零。
这时绿玉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对子辰道:“琥珀姐姐不见了!”
子辰心不在焉道:“三更半夜的,她能去哪里?肯定是心里难受,到园子里走走,散散心去了。”
绿玉摇头:“琥珀姐姐常去的地方奴婢都已找过,全不见她的踪影,奴婢担心……担心琥珀姐姐寻短见去了。”
子辰这才抬眸看着她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绿玉哭着道:“自小姐得了七日风之后,琥珀姐姐就常跟奴婢说,小姐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
特别是小姐中毒之后,她又说了几次,对奴婢几个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总嫌奴婢几个服侍小姐不够用心,甚至急得淌眼抹泪的。
就刚才,老夫人说了不管小姐的话,琥珀姐姐人也傻了,眼也直了,老夫人、夫人走的时候她也不知恭送。
奴婢见她有异,本打算送走夫人和老夫人就回头劝她,谁知转眼不见人影。”
子辰闻言,也着慌起来,对绿玉道:“你守着谖妹妹,我去找她。”说罢如闪电般出了门,施展轻功将整个方府几乎翻了个个儿,都不见琥珀的踪影,心中焦燥,暗忖:这个糊涂的丫头该不会跳井了吧!
只觉胸口如巨石压着一般,那个生命垂危,这个又要寻死觅活,叫他好不焦心!
子辰正不得主意,虎妞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纵身跳到他的肩上,伸出一只缩了利爪的前肢,拍了拍他的脸,喵喵叫了两声,跳到地上,向前奔去,边跑边回头对子辰喵喵,仿佛在说:“铲屎工,跟本宫来。”
子辰跟着它一路跑到一处闲置无人的院落,院门虚掩,虎妞嗖地从门缝里蹿了进去,在里面叫得越发急迫。
子辰赶紧推开门,就见一间屋子里灯光半明不灭、影影绰绰的,当即疾跑过去,一脚踢开房门,蓦然看见琥珀悬在一条汗巾上,忙仍出一只飞镖,只听刺啦一声,汗巾断裂,琥珀落了下来。
子辰箭步过去,将她抱住,用力掐她的人中,过了片刻,琥珀睁眼,见是子辰,立刻从他怀里弹开,又羞又愧,哭了起来。
子辰有些焦头烂额,既记挂着若谖,又不知该如何劝慰琥珀,问道:“你为何一定要寻短见?”
琥珀哭得更加厉害:“小姐现如今搞成这样,全是奴婢的错!”
子辰讶异,蹙眉静静地看着她。
琥珀泣不成声道:“那日要不是奴婢私自出去,小姐就不会少人照顾,染了伤风,让凝烟那个贱人有机可乘,借旺财的手把毒药下在药里面。
若奴婢取药的时候谨慎些,旺财也不会那么轻易得逞——奴婢当时叫他重新抓药,他却先用抹布抹桌子,奴婢当时就觉得怪怪的,可并未深想,如果当时再想一想,小姐她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子辰虚空地盯着某处,神情黯然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也别把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再说谖妹妹一定不希望你做傻事。”
他扭头注视着琥珀,认真道:“我现在全副精力全在妹妹身上,盼着你能协助我。”
琥珀听了,惭愧地低下了头,她知道,他隐含的意思是:在这紧要关头,别给我添乱。
过了中秋,秋意****渐浓,寅时的时候,突然刮起大风来,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
方永华起床,推开窗户,有些刺骨的秋风迎面扑来,饶是他筋骨强健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许夫人把一件小毛鹤氅披在他身上,轻言细语道:“大清早的,天还没亮,老爷就站在风口上,也不怕吹病了上不了朝?”
方永华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忧虑道:“不知谖儿怎样了?”
一时夫妻两个都沉默无语。
许夫人垂眸道:“怪只怪我福薄,养不住她。”
方永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自古穷通皆有定数,岂是你我能强求的?”
许夫人侍候他穿好朝服,又亲自下厨做了碗水饺奉上,贤淑道:“今儿风大,吃热乎些出门就不会太冷,老爷喜辣,我也在碗里多多的放了辣椒粉。”
方永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可只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若谖的生死如巨石一样压在心头,连呼吸都不顺畅,披了鹤氅准备出门。
许夫人命红梅拿了件灰鼠里子绛红色小毛斗蓬给她披上,道:“我送送老爷。”
方永华体贴道:“外面风大,你就别送了,时辰还早,你再睡个回笼觉吧。”
许夫人笑着道:“我在家左不过吃了睡,睡了玩儿,老爷担心我做什么,倒是老爷,每日公事缠身,在朝堂又要步步谨慎,劳心劳力的才更要保重……况我现在担心谖儿,哪里睡的着。”
方永华脸上一黯,呆立了半晌,自己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外早有几个小厮候着,手里都提着盏灯笼,有一个手里还拿着把伞,禀道:“大老爷,下雨了呢。”
方永华把手伸到廊外,果然有点点冰冷的雨滴滴在他手上,雨不大,天又未亮,因此肉眼看不见。
红梅见状,也忙进去拿了把伞。
夫妻二人在慧兰苑门口分手,许夫人将斗蓬裹得紧紧的,犹觉冷风直往衣服里钻。
行没多远,许夫人回头去望,方永华走远了,连灯笼都看不见,于是对红梅道:“咱们还是家去,冷不丁从热被窝里出来,被这冷风一浸,实在是受不了。”说罢,连打了几个喷嚏。
☆、第二百二十七章 高人
方永华主仆几个到了外宅,立刻有一队护卫迎上,跟在他身后,他的贴身护卫沈义上来,接过小厮手里的伞替方永华撑着。
今晨的秋风大的不同寻常,灯笼被吹得乱晃,烛光忽明忽暗,连脚下的路都看的不是十分分明。
方永华看见前方有个人跪在抄手游廊上,他的护卫立刻挡在他身前,拔出刀喝问:“谁在那里?抬起头来!”
那人身姿瘦弱,一头长发被风吹得零乱飞扬,明显是个女子。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到被护在护卫中间的方永华,连忙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老爷,妾身是阿梦啊!妾身求你贴悬赏榜文救救谖儿吧!”
方永华怔住,他根本就没料到生得如此单薄的燕倚梦竟会在寒冷的秋风里跪了整整一夜!
他走上前去扶她起来。
跪了一夜,燕倚梦两腿早就失去了知觉,根本站不住,软软地倒在方永华的怀里,眼里的泪在昏暗的烛光里犹显晶莹,乞求道:“老爷,救救我的谖儿。”
方永华摸到她腕子滚烫,忙探手去摸她的脸颊,同样烫手的很,心软了下来,柔声道:“先顾你自己吧,都烧成这样了。”说着,把她打横抱起,阔步向竹猗轩走去。
燕倚梦揪住他的衣领哀求道:“妾身没事,妾身只求老爷救救我们的谖儿。”
“别想那么多,嗯?”
燕倚梦不再说话,只绝望地盯着他,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蝶舞因见燕倚梦发起烧来,苦劝她不肯回去,只得自己先回竹猗轩煮了姜汤送来,才走出竹猗轩就见方永华抱着燕倚梦迎面走来,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紧张地问:“姨娘怎么了?”
方永华阴沉着脸,低声责备她道:“你是怎么侍候阿梦的,要她在外跪了一个晚上!”
蝶舞听了这话,心中愤懑委屈,又见燕倚梦昏迷不醒,只得忍下一口气,将燕倚梦在床上安置了,打发一个丫头去跟翠玉禀报,要请太医,方永华走时,她故意装聋做哑,并不相送。
靖墨三兄弟一晚不曾安睡,天刚亮便都起了床,先去给母亲请安。
红梅在宴息处迎下他们三位,道:“夫人昨夜哭了一整夜,已是力尽神危,天未亮非要挣扎着去看小姐,结果走到半道上人就晕了过去,现在床上睡着呢。”
靖墨关切地问:“怎不请大夫?”
红梅叹息道:“咱们夫人只知为这个考虑为那个担心,现谖小姐生死边缘,她便不肯请太医来瞧,说老夫人心里正不受用,见她也病了,只怕更添烦忧。”
靖墨听了默然。
靖涵靖墨问道:“母亲要不要紧。”
红梅勉强笑了笑。宽慰他们兄弟几个道:“只是伤心过度以及太疲劳了,并无大碍,奴婢这就去炖冰糖燕窝给夫人吃。”
靖墨兄弟几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靖墨道:“叫母亲放宽心,妹妹真要夭折,也是回天无力的事,伤心也没有用的。”然后带着两个弟弟去了荣禧堂。
翠玉道:“老夫人伤心了近一整夜,才睡着,三位公子晚点再来给老夫人请安吧。”
靖墨三兄弟从宴息处退了出来,到了东次暖间,却见子辰带了个一脸皱纹、胡子又多又密,几乎遮住大半个脸的老头。
那个老头佝偻着腰,拄着拐杖,穿着从头罩到脚的宽大黑袍,根本看不出胖瘦来。
靖墨当即肃了脸,冷冷地问:“他是谁?”
子辰道:“我请来救谖妹妹的高人。”
“高人?”靖墨围着那个神秘人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揶揄:“我倒看不出他哪里高!半夜在坟地里装鬼吓人还是可以的。”
他话音一落,脸色忽然大变,惊惧地看了看那个神秘人,一步一挪极为艰难地退开几步坐下。
靖涵靖文忙上前,问:“大哥!你怎么了?”
靖墨将手一抬,示意他们别出声。
兄弟两不再说话,但全都眼里冒火盯着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置之不理,跟着子辰进了里间,来到若谖的床前。
琥珀几个丫头都瞪圆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不速之客。
黑袍老人并不介意众人的目光,一屁股坐到若谖的床沿上,伸出鹰爪般枯瘦的手,把她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眼中一亮,赞道:“好漂亮的小人儿!”
几个丫头疑惑中又添了几分不安,纷纷望向子辰。
子辰却紧盯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老者先细细看了看若谖的面色,又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再才把脉。
两只手的脉相把了很久,才道:“毒侵五脏,回天乏力。”说罢起身欲走。
子辰急拦住,道:“昨夜我给她喂了颗解药,她还醒来过一阵子,虽说很虚弱,却能说也能喝点水。”
老者极不信任的盯着他看了良久,才道:“给她再喂粒解药。”
子辰赶紧照做了。
老者再次给若谖把脉。
众人都屏息凝神、紧张莫名地盯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约一杯茶的时间,老者忽然伸出左手把若谖一只手臂拉的笔直。
琥珀看了心疼,小姐娇嫩如才出土的花芽儿,他那样拉扯还不把小姐的胳膊拉脱臼了呀!就要冲上去阻止,被子辰拦住,严肃地盯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别打扰老者。
琥珀满腹狐疑,满心担忧,却不敢违逆,只得站在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