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在古代完本——by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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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食味儿,姑娘可饿了我一早上了,”晏祁转身笑道,他今儿穿了件月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头上戴着个羊脂玉簪,腰间束着竹青半月水波腰封,配了块通体碧绿的玉佩,还有一个胀鼓鼓的暗红绣纹钱袋。
“公子久等了,”夏豆饭食一一摆在几案上,打量了他一番又不由笑道:“公子这番打扮,若是在大街上定是顶打眼的。”
“此话何解,”晏祁在一旁盛了清水的盆上洗净了手,再走到几案边就坐,接过夏豆递来的筷子,又微微笑道:“辛苦姑娘。”
他客客气气的,夏豆也不好多暗笑他,只得明笑道:“那钱袋跟您这打扮完全不搭啊,碧色玉佩配红色钱袋,这么打眼,不是惹毛贼来偷么?”
晏祁闻言不由失笑,却没再回她话,只低头开吃鸡蛋卷子,偶尔喝一口银耳汤,吃相斯文又好看。
有些人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人觉得东西很好吃,可有些人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人觉得那东西很贵。
晏祁就是后者,哪怕是放了毒似的辣面,油腻腻的八宝鸭,简单的鸡蛋卷饼,晏祁都会认真而专注地去吃,那从容又清贵的吃相,总让人感觉他吃的是珍稀的佳肴。
厨师当然喜欢这样的食客,晏祁专注地在吃东西,夏豆便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吃东西。几块鸡蛋饼吃罢,夏豆顺手把帕子递给他擦嘴,晏祁再喝一口银耳汤,才清清嗓子问道:“姑娘为何一直看着我?”
“咳咳,那个,”夏豆脸一热干脆耍起了流氓,“你好看。”
“...”晏祁垂眸半晌无语,末了指指蜜汁梨球,耳尖红红语气却清冷地道:“你坐下,把这个吃了。”
“不合公子胃口么,”夏豆朝着那碗梨球看了看,“你都一口没吃,香梨配着蜂蜜炖可好吃的,你尝尝。”
晏祁不声不语地摇摇头,夏豆无法,只得拉过了圆凳坐下,一勺一勺的小口吃起梨球来。这份蜜汁炖梨做得还成,就是稍稍炖久了些,蜂蜜搁多了些,影响了口感,但夏豆还是觉得特别好吃,她吃得高兴又满足,丝毫没有在吃别人剩食的觉悟。
晏祁认真地看着她一动一动的小嘴,突然有点懂她为何要看自己,原来看别人吃东西是件这么有趣的事。
夏豆把梨块吃尽蜜汤喝完,抬头擦擦嘴才发觉晏祁在看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公子看我作甚?”
“你好看,”晏祁现学现用地说道,语气平和而认真,弯弯的笑眼清如许。
第42章 福过灾生
“...公子你别开玩笑了,”夏豆哈哈地笑:“我可还是个孩子呢。”
“什么叫做开玩笑,”晏祁将手帕递给她:“哪里有孩子说自己是孩子的。”
“开玩笑就是寻我开心啊,”夏豆接过手帕再擦擦嘴起身,将几盏碗碟都收进掌盘子内,笑着伸手去戳戳晏祁的额头:“唔,我不是孩子了,可你还是个孩...”
夏豆的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一瞬间,晏祁下意识地一手扼住了她的手臂,声音戛然而止。
他用的力道不是很大,但出手速度极快,夏豆猛然间被惊得呼吸一顿,她甚至能看到他眼里刹那闪过的寒意,她惊慌又茫然地看向晏祁,水润润的眼睛里尽是惶恐。
怎么能忘了,这可是一个有功夫在身的高手,他被人追杀过,也会扔暗器杀人,自己对他的背景半点不了解,怎么能就这样贸贸然地,把他当成可戏耍的玩伴?夏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呆呆地看着晏祁。
晏祁出手的一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等他反应过来,手里已然抓住了那孩子的细细的手臂,他有些错愕地看向夏豆,那孩子显然是被吓住了,晏祁的目光再缓缓往下移,见她衣袖口处露了截藕段似的皓腕,他立马手足无措地放开了夏豆。
“抱歉,”两声道歉声同时响起,夏豆眼眶一热,端了掌盘疾步走出房门。晏祁在身后微微张了张口,他想说自己并非故意冒犯,他想说你不要害怕,他还想说今日带足了银钱,可请姑娘尽吃原阳城美食...
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那个小姑娘已然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夏豆眼里滚过一阵热泪,咬着牙没让它涌出,她暗骂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分寸自寻死路。若是那公子若知晓就是她当初带着一队人追得他满山狼狈逃窜,如今还没事人似的受他的施恩,还把他当够义气的小伙伴,夏豆猜想自己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夏豆把掌盘送回了厨房,又慌慌张张地躲到了点心房,再不敢去外边乱转。她将点心房的角角落落都清扫了一遍,又跟着吴婆婆学各样点心的做法,以及去买的价钱如何。吃午饭时晏祁没再叫人来喊她,大约也是厌烦了她这种不知礼数的丫头。
夏豆跟着吴婆婆去了后院厨房,厨子堂倌们不知为何都对她起了排挤之意,有意无意便要讽刺几句:“哟,点心娘子还要跟我们粗汉子一道吃食嚯?”
“嘿嘿,人家可是晏公子发了话指派下来的,哪有你多嘴的。”
“晏公子不也是周家人指派下来的,还真当自己就是东家主子不成?”
“这丫头月钱可跟平二同等呢,平二你干了几年才有二两月钱?”
夏豆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低着头没回一句话。
“有什么本事拿什么工钱,没本事的便只有说闲话这等本事,”最后还是吴婆子冷冷一声哼:“以往总听人说长舌妇,今儿总算见识到了无脸汉。”
这是在骂他们不要脸了,厨子门怒起又要骂回去,顺子声音细若蚊吟地也帮了句口:“你们..你们说的太过分了些。”
首厨老张给吴老婆子面子,面色不虞地跟着骂了句:“这是闲出屁了?吃闲饭都堵不住你们嘴?”
众人这才都噤了声,夏豆闷闷地低头吃饭,偶尔才动筷子去夹菜,但只要她去夹的菜就有人哄抢那道,粗汉们呼噜噜地将几道菜一抢而净,夏豆不声不语地吃了一碗干白饭。
食后的清洗碗碟的差事又莫名摊到了她的身上,平二几个涎着脸讥笑:“反正点心房就那么点事,吴婆子一人都做的来,你一个妇人不洗盘子,难不成让我们爷们洗?”
夏豆咬牙再忍,捋了衣袖蹲在那对菜碟饭碗边,拿了丝瓜瓤挽了衣袖一通刷洗。负责洗碗的杂役也想来踩一脚,将客人吃过的菜碟酒杯也堆在她脚边,夏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杂役倒被她冰冷的眼神唬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这本就是你的差事”。
夏豆把骂声压进了喉咙,只黑沉这脸找了条板凳来,坐在矮板凳上将那叠盘子一个一个的洗过。
日头渐沉时夏豆捶着酸痛的腰出了后院,到前堂跟掌柜的告了声得先回去,路过的堂倌平二听见了,又不痛不痒地说一句风凉话:“可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来的最晚,回的最早。”
掌柜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叮嘱了她一声:“去吧,明日早些来。”
夏豆低头含糊地应下,心里却在苦笑,路程那么远,再如何起早都不可能尽早赶来。
她出店门时又忍不住朝阁楼上望了望,直到她走晏祁都没再下楼来露一面。夏豆神色恹恹地往城门口走,复又想起早上把夏荠惹恼了,要去买点东西哄哄她。
她又跑到西峒街古槐胡同去,竟然连江三叔的摊位上都没人在,夏豆沮丧又无力,心情就是莫名的沉闷,今日原本是正式入职的第一天,可谁知竟是这样抑郁的开始。
随意找了个摊子买了些肉食,又买了几样答应过小四儿的点心,后又不觉间逛到了西峒主街上,她突然情绪爆发想宣泄一回,女孩子最有效的情绪发泄法,就是购物。
当初救人之后,晏祁给她荷包里装有碎银子约莫十几两,这是一笔来路说不清楚的大钱,夏豆一直瞒着没敢让夏家人知晓,这也是她想供夏树读书的底气。
可吃穿总是需要花用的,现在又有了工作,那就奢侈一把吧,这钱不花完,她怕忍不住一时之气退换给那富家公子。
夏豆先进了成衣店,看了几款颜色鲜嫩款式好看的锦袍绸衫,心里有点发痒很是想买,可到底还没有被郁闷冲昏头,她顶着店老板的白眼,什么都没买就走出店门,在拐角处选了一家档次低点的布坊,一口气买了三匹布料,颜色挑的一绯一青一灰。
出门时候又看见了家首饰铺子,她想着小姑娘定爱带绢花簪子,簪子买不起,夏豆就挑着买了几朵绢花,价钱虽不贵但样式精巧的很,想必夏荠会喜欢的。
再进了书墨坊,让活计给她包了两刀棉纸,两只毛笔,又花了一小笔钱。
最后她扛着三匹布料,手上悬挂着肉食点心纸包,摇摇摆摆地去城门口去坐牛车。村里的全叔今儿在城里办事,夏豆就坐了他的车,全叔被她这大包小包唬了一跳:“闺女,你这是..买的这些...”
“叔,我在城里找到了事做,每月月能得不少月钱,”夏豆有气无力地蹲坐在牛车上:“眼见就要入冬了,这些都得要买,这不跟掌柜的提前支了些工钱。”
今日坐牛车的人竟只有夏豆一个,一路全叔又不断地好奇打探:“在哪儿干活啊,工钱是多少?”
“城东边的一家酒楼,掌柜的厚道,给的钱也多,”夏豆想了想道:“我在哪里做厨房的活,再努力努力能拼得一两银每月。”
“天老爷,闺女你竟得了这么好的差事,”全叔惊得咋舌,“每月一两啊,我的个老祖宗,一年岂不是十二两?你们一家老小不用做事都能靠你一人养活了!”
“还没有一两呢,”夏豆眨眨眼睛睁眼说白话:“掌柜的说还需再考量考量,我现在还只是个后厨徒弟,还没转正。”
“闺女你是有真本事,真金不怕火来炼,还怕他考量不成,”全叔是个厚道人,啧啧惊叹了半天,又忍不住跟嘱咐女儿似的跟她多说几句。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得多长几个心眼,你年纪小又是个女娃,眼皮浅的多半要眼红你,你莫怕,好好干,掌柜的既然招你,说明看中的是你本事,过不得多久必定能转正的。”
几句暖心话说得夏豆差点要红了眼睛,她声音带着哽咽跟全叔道谢:“叔,多谢您。”
前边赶着车的全叔没注意到夏豆语气变化,一路只在赞赏叹奇,又跟她道了一些村中的闲事。
牛车快进村时,远远便见村头口聚了不少人在,甚至有几个举着正燃着的火把,摇摇曳曳的光火在黑夜尤其打眼。
全叔戏笑着说:“村头咋有那么多人在,莫不是都在等你的吧闺女,知道你谋得个好前途,都来看热闹的。”
“您净爱说笑,”夏豆回了他一句,心里头莫名却有点惶然,莫不是真的在等她吧,这种第六感真是要命。
“老全回来了!”全叔的牛车刚走进村头口,那边传来一阵吆喝声:“夏大家那小婊.子在不在你车上。”
夏大家的,夏豆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倒霉的一天并没有结束,果真是冲着她来的。全叔还没反应过来,笑着回喊:“你说啥浑话呢!”
“你可还不知道!夏大家的二丫,在城里当了婊.子了!”那边夏老二愈发兴奋的声音高声喊来。
全叔的牛车驾近,烈烈火光之下夏豆抱着一堆东西无所遁形,夏老二见了兴奋得要发癫:“小婊.子可算回来了,还带着一堆赃物,大伙儿快绑了她!”
第43章 怒
“大伙儿看看,我说了她在花楼做了婊.子了吧,你们还不信,”夏二婶刘氏饿鬼抢食般扑上来,抓住夏豆怀里的布料就要硬抢:“看看这堆东西哟,这么多匹好布,啧啧啧,不是野男人给的钱,她哪里买的起。”
“咱村脸面都被你丢光了,”赵婆子跟着疾步过来拉扯,边破口大骂道:“自小我看你就不是个安分的,一天到晚到处在外头骚,果不然长成个贼娼妇!”
“大伙儿快捆了她去沉塘,”夏二家几个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眼里冒着贪婪又兴奋的光,几只手同时来抢夏豆的东西。
村里人被那堆东西一刺激,又被这样一煽动,还真还有几个要来绑人。
“你们干什么,”夏豆又要同刘氏两人撕扯,又要避开那几人的捆抓,她才胡乱踢了谁一脚,就被那人一巴掌呼了过来。
“小娼妇还敢踢人!”夏二叔恶骂道。
混乱中没人在意这道巴掌声,刘氏两个一喜,也有样学样狠狠地往夏豆的脸上挠去。
夏豆被这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她快速地清醒了过来,偏头躲过了刘氏的抓挠,又声嘶力竭地喊:“爹,娘,救我,我没有,这群强盗是想抢我东西!”
夏豆凄厉地一声大喊,夏家几个齐齐反应过来,大的小的都扑了上来。
“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话还没问清楚,怎么就要抓我闺女了,”李氏声声哀嚎不断:“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我姐姐不是,我姐姐不是,你们放开,放开,”夏荠边拉拽着赵婆子边哭喊,夏树跑去用小短腿踢夏老二,怒吼吼地骂:“强盗,不许欺负我姐姐!”
牛车旁一派闹哄哄乱糟糟,混乱中夏豆自顾不暇,被赵婆子刘氏将匹布都抢了去,那俩姑婆大喜,抱着布匹抢过棉纸包就要先逃回家。
滔天的怒气翻涌腾起,趁着夏老爹来帮手的空隙,夏豆劈手夺过一旁村人手上的火把,几步踹开夏老二朝着刘氏冲了上去,“我他妈今天不发火你们都当我是泥人!”
熊熊燃烧松脂火把不要命的往赵婆子两人身上轮,夏豆恶鬼附身般怒红着双眼:“大不了一命抵两命,我真是受够了!我真是受够了!”
李氏赵婆子被癫狂的夏豆吓得哇哇叫:“小娼妇发癫了!小娼妇发癫了!”
夏豆冲上去一把攫住了刘氏后脑发髻,长发落散开来,她举了左手的火把就要烧上去,“你他妈再骂声娼妇试试!”
“不..要,不要,”刘氏惊得颤颤发抖,在闻到背后头发被烫焦的臭味后,哇的一声惊恐地大哭:“老二,娘,救我。”
局势变化就在瞬息间,众人都被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夏豆惊得没了动作,这..这是中邪了?
“小婊.子!你敢乱来!”夏老二不信邪地大步朝这边跑来。
“呵,你看我敢不敢乱来,”夏豆拽过刘氏在身前挡着,火把举得更近了些,刘氏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头发噼啪噼啪燃起来的声音,“夏老二!你想要我死吗,这丫头疯了!”
“二丫头,那..那是你婶娘,有啥话好好说,好好说,你..你先放开她,”赵婆子浑身打着颤栗朝夏豆摆手,她看得比夏老二清楚,这丫头真要烧死翠姑,她真的疯了。
“嗬,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也配?”夏豆满脸不屑地嗤笑道,她觉得自己清醒又疯狂,真想就这么烧死这令人恶心的一家,一拍两散一了百了。
村里人见那夏大家二丫满脸暴戾煞气,心底皆骇然大惊,刘氏那妇人再如何不是,也不能就这么把她烧死啊,夏二丫真有杀人的胆?众人围在夏豆身前议论纷纷,却都不敢再进一步,生怕惹怒了那恶煞。
“你们在干什么,都住手!”村里那头又疾步赶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正是里长一家子,紧跟着庆叔几个,还有守安叔、戚六叔等等。
戚景明气喘吁吁地率先跑进这边人群中,他原本以为是夏家二叔在为难夏豆,未曾料到是夏豆举着火把抓着夏婶散发,惊慌又茫然之下,他脱口而出道:“夏豆,你在做什么!”
夏豆却连看都不看他,只死死地盯着蠢蠢欲动的夏老二。
“豆丫头,这是咋啦,莫慌莫慌,叔几个都来了,”庆叔那群人疾步走了过来,见到这场景又都有点懵,戚石头攥紧了手低声说道:“豆..豆妹妹,我找人来救你了。”
原是今早夏二婶刘氏拖着夏荠在村里到处喊人,只说豆二丫在城里花楼做了姑娘了,众人听了均是诧异,又怕是刘氏浑说,刘氏却得意地指着夏荠道:“这可是夏三丫说的,你们不信都问她”。
众人连拉着夏荠问上问下,夏荠不知夏二婶说的花楼是何意思,又被妇人婆子们一番拉扯问话,只得怯怯道:“我姐姐..是在城里酒楼里做事...”
“听听,都听听,把花楼说的好听,说成了酒楼,可不是做了花姑娘了!”刘氏拍着手掌啧啧而道。
“不是花姑娘,”纵然夏荠无知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她急急地解释:“是厨娘,我姐姐在城里大酒楼做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