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遮天完本——by悬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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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潇看着池子里淡红色的水,一言不发,找出一个药箱。
“把手给我。”
邢天乖乖递上自己的手。
“挺深的,快见骨头了。”燕子潇小心地在伤口边缘涂抹碘伏,用了三个创可贴才把血止住。
药水渗进伤口,邢天倒吸一口凉气,手也不自觉往后一缩。
燕子潇拉过邢天的手腕:“别躲,忍着点。”
邢天满不在乎:“切,我不疼。”
“嘴硬。”
“我为你挡过枪,子弹与心脏擦边而过,都不觉得疼痛。”
燕子潇收拾药箱时明显手颤抖几下,但很快恢复理智,下逐客令:“包好了,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残局)我收拾。”
“燕子潇,你真舍得让我走?……”
燕子潇转身离开,沉声道:“我能让你进我家,自然能请你走,何来舍得与不舍?”
邢天似乎已预料到燕子潇的回复,闷闷不乐:“子潇,你可真无情。”
燕子潇漠然置之。无情挺好,无情能制止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我很开心,因为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点位置。”
燕子潇对着大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等邢天走了,燕子潇疲惫心道,他在他心中,岂止一点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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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终于拿到他想接的代言——潮牌e的亚洲代言人。
品牌商一听邢天是主动、自愿与他们合作,而且代言费在邢天那个级别的咖位中收的不算高,很快与邢天落实了合作事宜。
邢天有个要求——品牌儿童线ekids的形象人,他要指定人选。
品牌商心想他们的童装副线一年的收入额完全不及邢天代言e后可预估的商业效益,便爽快答应这个奇怪的小要求。
ekids广告试镜这天,邢氏集团的摄影棚冒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害羞腼腆地跟在朱小旭后面。
见人都好奇八卦地问:“这是谁的孩子?”因为他们觉得孩子的五官和□□像极了某人。
“邢少一个朋友的。”
“哦,这样……”众人嘴上附和,心中却质疑这小孩难道不是邢天的私生子?
燕晟在镜头前十分配合。他雪白的肌肤和黑亮的大眼睛很快赢得品牌商的好感。于是对方无异议,签下燕晟,并约定好拍摄海报、宣传片的时间。
阿旭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邢天。
“不错,效率挺高的。”
“是燕晟宝宝表现好。”阿旭也觉得挺微妙,小孩看着平凡无奇,但在镜头前的表现力、感染力极强,仿佛天生是块当明星的料。
不愧是少爷的干儿子,随了少爷的优点。他要把小孩试镜的视屏照片发过去。
阿旭挂了电话,对小孩道:“宝宝,我有点事情处理,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速速就来。”
“哥哥放心去忙,我会听话。”燕晟懂事贴心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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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坐在会客厅里,两只小手搭在大腿上,脊背挺成一条直线,正襟危坐的模样认真的可爱。
前台的接待小姐问燕晟想喝点什么饮料,燕晟礼貌道:“谢谢姐姐,我不渴。”
被叫姐姐的女子其实快奔三了,保养的比较好,被小孩叫姐姐心情大好,“我让餐厅给你送一杯水果奶昔。”
邢氏集团的总部在高层26楼,会客厅三面环绕着玻璃墙,剩下一面延展出一块面积不小的观景平台,上面种满茂盛漂亮的花草,石子小径幽幽穿梭,平台头顶是一个巨大的空中鱼缸,也是透明的玻璃制成,举头望去,蔚蓝的晴空下,五彩缤纷的热带鱼自由穿梭,而脚下的花草仿若海底瑰丽奇幻的珊瑚海草。
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噪音,一个银色的物体穿越云霄。
燕晟打个激灵,兴奋道:“是飞机。”
小男孩对机械崇拜的天性让燕晟惊喜地跑向观景平台,那里和天空相接,视野开阔,通透明光,能把天上自由翱翔的飞机看得更清楚呢。
燕晟跑得太急,以至于他尚未看清花丛小径中走出的人,一脑袋撞到那人的膝盖上。
燕晟被反作用力弹的坐在地上,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着,一个英俊文雅的男人弯下腰,将他抱起来。
“小朋友,对不起。”这个男人嗓音和善亲切。
“没关系。”嘴上说不疼,燕晟还是悄悄揉了揉屁股。
“你怎么一个人,家长呢?”
“哥哥办事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邢睿瑜以为小孩是公司员工的家属,摸了摸小孩的头,“别乱跑,乖乖等你哥哥。”
“好。”小孩甜甜一笑,脸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睿瑜,我这儿。”
会客厅的电梯处,一个漂亮大方的女人对他招手。
邢睿瑜眉微笑离开。燕晟却喊住他:“叔叔,再见。”
邢睿瑜意外回头,眉眼尽是温柔,对这个有趣的小孩道:“再见。”
邢睿瑜走远,却不知道小孩一直站在原地,忘了他感兴趣的飞机,注视他的背影,快入迷了。
电梯里,尹雪柔问邢睿瑜:“刚才那个小孩是谁?”
“不知道,应该是家属。”邢睿瑜一想起小孩含泪忍痛的表情,忍不住浅笑。
“哦,挺可爱的。”
邢睿瑜不说话,目光瞟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尹雪柔突然挽住邢睿瑜的胳膊,把头依偎在邢睿瑜身边:“等我们结婚后,我们也可以领/养/孩子。”
“雪柔,”邢睿瑜把女人小巧柔软的手包入掌心:“谢谢你!”
“别谢我。瑜,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你的感谢。我想让你每天都爱我,比六年前更爱我。我想重新做回你的妻。然后我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我答应你。这么多年过去,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真的?”女人泫然欲泣,有点底气不足地道。
邢睿瑜把女人的小手握得更紧,似乎行动能代替他证明一切。
女人陶醉在梦寐以求的幸福里,却没注意到邢睿瑜露出一个哀伤孤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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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看着阿旭给他发的燕晟的试镜样片,赞不绝口,然后忍不住对朋友炫耀:“可爱吗?”
“可爱。实话说,挺像你的,尤其嘴和眼睛。”钟延道。
“哈哈,我儿子当然得像我。”
“你想让他当童星?”
“不是。e每季都会推出亲子系列,我主动找e合作,就是为了能和我的晟儿宝贝一起拍广告、拍写真,给我们父子间增加点美好的回忆。”
“你想得倒挺多。对了,听老梁说,上次我们玩完儿,你家那位好像发飙了。”
邢天指指脸上淡淡的淤青,“我被揍的很惨,两周了,燕子潇还不怎么理我,你说我也算情场老司机了,可无论我怎么弥补他,都讨不到他的欢心。”
“他不爱你呗。”
“不可能。”邢天一想到燕子潇不爱自己,情绪渐渐变坏。
“别那么自信,毕竟是直掰弯,而且你家那位思想传统老派,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xx,别说了,我不想听。”邢天忍不住爆粗口。
“瞧你较真的样子,要吃人。我说的是万一、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邢天饮完杯中的红酒,暴躁道。
“今晚出去玩儿?”
“不去。”
“最近那个朴炫一天到晚向我打听你的动态呢,真不去?”
“不去。”邢天觉得自己的男性魅力又恢复了,瞬间找回点而自信:“那晚不是他趁我醉了,在我身上弄了点颜色,我和燕子潇也不会吵架、冷战。”
“哈哈,妻管严。”
“总之一言难尽,等过熬过这段不能吃肉的苦日子,我再会会那个小浪货。”
第七十六章
当晚,邢天去燕子潇蹭饭,发现燕子潇客厅放了一个奇怪的小包,里面装着一沓颜色鲜亮的纸币及若干捆白蜡和香火。
邢天打了个激灵,心里立刻清楚这小包和祭奠安淇有关。
燕子潇从厨房里出来,眼中毫不掩饰怒怨:“你怎么进来的?”
“从大门啊。”
“钥匙,哪来的钥匙。”
邢天摊手:“在我身上,你过来取。”
燕子潇在邢天上衣裤子的几个口袋里一顿乱摸,没发现钥匙,听到邢天爽朗的笑,才恍然明白自己中了计。
“你!”
邢天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金铜?5 “都说了这是我老婆家的,你又说是你的,是变相承认你是我老婆喽?”邢天一句话就撩乱了燕子潇的心。
燕子潇恨的咬牙切齿,他早就知道这货伶牙俐齿,和他耍嘴皮子肯定占不到便宜。燕子潇反感一言不合就动手,可是邢天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他只能提神运气,准备进入揍人模式,把这个恬不知耻、花花肠子、胡搅蛮缠的极品人渣狠狠教训一顿。
不过邢天没再和他开玩笑,突然伸出两个手,手握拳状,笑道:“钥匙在其中一个手,你猜,猜中了我就还你。”
燕子潇回绝一个冷漠的笑,伸手攥住邢天的右手手腕,用虎口紧紧箍紧,很快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骨折声。
手腕很快变白变青,邢天的脾气与耐性用完了,他干脆松开左手,反掌锁住燕子潇的小臂,气鼓鼓道:“燕子潇,我手都快折了!”
燕子潇松开手,盯着邢天空荡荡的左手,不带一丝怜悯或同情,去掰邢天的右手。
在邢天夸张的鬼哭狼嚎中,邢天的右手摊平在燕子潇面前,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钥匙。燕子潇挑起眉,语气明显不悦,“钥匙呢?”
两个手都没藏,还让他猜?真觉得他好脾气耍他呢?
邢天尴尬一笑,看出燕子潇明显动了真怒,立即指着桌子上给逝者供奉的祭品:“不准揍我,安淇看着呢。”
燕子潇的动作明显迟缓。
“别忘了,我是安淇生前的朋友之一,她可是多次在日记里提到我。”
房间的氛围沉默紧张。
燕子潇把祭品收好,转身回厨房。
邢天犹豫半天,也跟进去,系上围裙,帮燕子潇洗菜。
“喂,燕子潇,你什么去看安淇?”
“问这做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她。”邢天突然想起他在父亲古稀大寿那晚,他在哥哥面前随意提起安淇时哥哥眼中刹那闪过的诧异与逃避。这个疑点他派人调查中,线索尚未清晰,但他能确定他哥邢睿瑜一定是破解安淇惨遭横祸的关键之一。
燕子潇沉默,切菜的动作也慢了。
邢天走到燕子潇旁,小声道:“我是认真的,安淇过世六年,我却一次都没去看她。其实我这个朋友当的有点虚伪,有点假。”
当年的邢天事业正在上升期,什么都不缺,包括形形□□的朋友。安淇其中是特别个性的,也是最平凡最不起眼的。
“我可以去吗?”邢天真诚地恳求。
“可以。”
“谢谢你,子潇。哎哎哎,这什锦汤里少放点青菜,我和乐乐都不爱吃。”
燕子潇转过头。邢天立刻捂住嘴。
燕子潇把沥水篮里的小油菜全部倒进汤锅里,冷讽一句:“别蹬鼻子上脸,这顿饭吃完,就滚——”
邢天装着没听见,嘴里哼出愉悦的小曲儿。
******
郊外的墓园。
天空不知何时灰暗了。
苍穹低沉,密云汹涌,冷风从耳边呼啸,卷走逝者的莫大冤屈,卷来生者的思念伤心。
燕子淇的生忌之日,本该如花似玉的年纪,却早早离世,匆忙的连家人和梦想都抛弃不顾了。
燕子潇仔细摆好前一夜准备的好吃的,红烧猪肘,油焖大虾,铁板烤鱼,几道清淡可口的素菜,还有他特意为妹妹腌制的糖蒜和蜜饯,肯德基买的全家桶。
燕晟也来了。这是燕子潇第一次带小孩来他生母的墓前。小孩总是比他想的要聪明,预感到了什么,全程不说话,眼眶红红的。
“子淇。之前说要给乐乐找个妈妈,这个诺言作废了,哥哥无法办到,对不起。”
“你的日记我已经看了,可惜残缺不全,希望我能顺利找到后面缺失的残本。”
“今天是你阳间的生日,哥哥很后悔,早知道收养你的亲戚居心不轨,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一人离去。”
燕子潇的声音渐渐哽咽,嗓音像塞了块铅石沉重沙哑:“子淇,哥,好想你!”
想你乖巧懂事的笑容。
想你给哥哥缝补衣物的那双巧手。
想你夏天穿着白裙子,在家门那颗老榆树下天真浪漫地跳舞。
想你咿咿呀呀唱过的歌。
想你和我别离时哭的伤心的泪花。
燕子潇把嘴唇咬的法发白,全身颤抖。
邢天见状,眼睛微微涨热,一座墓碑,分隔着两个永远无法相见的城市,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子潇,要不你先静一静,我陪安淇说会儿话。”邢天再也看不下去燕子潇强装的镇定。
燕子潇颓然答应,和儿子一起坐在墓园小路边的石凳上。
邢天独自一人留下,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放在燕子淇的墓前,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安淇,我来晚了。”
女孩的笑只能定格在死气沉沉的石碑上。
“先谢谢你把燕子潇带来我身边,你和我的约定生效了。”冥冥之中,这股神秘力量让他和燕子潇不期而遇,邢天心存敬畏和感激。
死人面前不能说假话。
邢天缓缓道:“你哥哥很特别,让我忍不住想靠近他。我也尽可能做个好情人,满足他和乐乐的所有需求。”
女孩笑容依旧,可邢天再看,却觉得那笑容忧郁而哀伤。
邢天突然低下头,似乎在拷问自己的内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知道,以前的生活无聊乏味,遇到你哥后,挺快乐的。”
一阵风飞过,空气更冰冷,玫瑰的花瓣漫天飘洒,在肆意的冷风下享受枯萎前最后的风姿光彩,邢天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诧异回头。
燕子潇道:“走吧,变天了。”
******
切诺基上。燕晟在后座的儿童安全椅已然睡熟。邢天开车,燕子潇坐在副驾。
前方的道路不平整,燕子潇从镜中看到儿子熟睡的小脸道:“路颠簸,开慢点。”
邢天应声:“知道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城郊跌宕起伏的山间公路上,也许是降速的缘故,邢天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长,长到永无止境,似乎一直开下去,这辈子就能荒废没了。
“子潇,我能问个问题?”
燕子潇眼皮一跳,心中已有预兆:“说。”
“燕晟……是安淇的孩子吧!?”虽然是问句,但邢天肯定的语气表明他的态度。
“是。”既然邢天问出口,燕子潇不打算隐瞒他,“我找到乐乐的时候,他还是个襁褓里的小婴儿,为了调查安淇死亡的真相,我带他来这座城市扎根生存,多余的我不敢奢望,只希望儿子能健康成长,抓住害死子淇的罪魁祸首。”
但燕子潇一想起他这几年的碰壁坎坷,又觉得他只是图个念想,多年前的事了,他不辞辛苦奔波在寻找真相的道路上,可希望渺茫、前途叵测,他何时才能看到终点?
经过一座山的山顶,邢天把车停在路边,让燕子潇下车抽了只烟。男人的心事大都靠烟、酒、女人纾解。
燕子潇靠在引擎盖边,在淡淡的烟雾中,怅然感慨:“南方真好,树永远不老。”
天空忽明忽暗,青山黛峦,被风儿吹的绵延起伏,仿若这片绿海是大地唯一鲜活的生命。
邢天走到燕子潇面前,夺走燕子潇指间细长的卷烟,叼在自己嘴中,舌尖立刻传来被阳光烤熟的植物的焦香味。
邢天伸出两拳,在燕子潇面前,然后含着烟头的唇角上扬,“燕子潇,猜一猜,你家的钥匙在哪只手?猜错的要接受惩罚。”
上过一次当的男人不会上第二次当,燕子潇不屑嗤笑:“无聊,幼稚。”
“那你就陪我幼稚会儿。这山好像就我们俩活人。”相依为命的。邢天嘴中呼出缥缈缭绕的烟雾。
“左手。”
邢天松开左手,在空中扬了扬,什么东西都没,他笑道:“再猜?”
燕子潇目光远眺,也不看邢天,淡声道:“右手。”
邢天道:“你又猜错了,惩罚时间到——”
燕子潇终于把视线移到在邢天的右掌心,那纹路清晰漂亮的手掌中,安静地躺着一个淡黄色的小环,是枚设计简洁大方的男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