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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上,龙在下 番外篇完本——by流年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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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招来了离诉,私下对谈。
“今日初几。”
离诉双唇微张,叹息道:“初四。”
“甚好,尚有两日的时日,足够了,”广袖轻拂,凤璇阳转过身,郑重地对着离诉道,“你同血影一块,带着本教所有兄弟从密道离开。”
“教主!”离诉愕然惊诧,在这关键的时候,凤璇阳竟让他们教中所有人离开,如此,他岂非是要一人独自面对那些攻山的正道中人?!这怎地可以!
然,凤璇阳没有给离诉反驳的机会,他沉下了嗓音道:“离诉,这些年来,多得你陪伴在我左右,我甚是感激。如今危急时刻,我不忍你们再为我涉险。你们因着我一己之私,毫无怨言地为我杀戮,乃至丧命在他人手中,我实是愧对你们。”
“教主……”离诉心头一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凤璇阳用“我”来自称,可见凤璇阳是在萎低身份,同他平等的说话,也足以见凤璇阳对他的兄弟之情。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离诉的肩头:“血影尚有亲儿要照顾,你也有心上人,我怎能让你们陪同我一起丧命,再者教中众多兄弟,多年来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我已甚是感激,不忍再让他们为我做些什么了。这一辈子,有你们这些兄弟,陪着我从一普通人爬上教主之位,值了!”
“教主!”喉头满含呜咽,离诉紧咬着下唇,却是不知能说些什么,他想再多劝慰几句,想告知凤璇阳,他想留下来陪他,可话到了嘴边,脑海里忽而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份忠诚立时又被生生吞下。
凤璇阳知晓他舍不得心上人,也没有怪他,反倒上前,轻轻地拥住了他道:“好好珍惜所爱之人,切莫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无数的话哽在了喉中,离诉下唇咬得苍白,他死死地点了点头,看着凤璇阳的眸里满含痛楚。
“去罢!”凤璇阳苦涩地偏过了头去,交待道,“是了,尚有,将龙越两夫妇一同带离,寻个偏僻的地方让他们住下,好生伺候,待……”他抿了抿唇,轻叹出声,“待我西去后,再放走他们。”
“教主!”听到凤璇阳道出宛如遗言的话,离诉欲离的身子立时折了回来,砰地一下跪倒在地,重重叩首,“教主,你同我们一块逃罢,何苦为他做那么多,他根本不知晓,他也不会理解!”
凤璇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他知不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切安好。走罢,我不会走的,凤璇阳这一生,早已为情所困,挣脱不出了。”
一滴泪悄然落下,离诉缀恨地趴下,重重地捶地:“若果那时我阻止你们在一块便好了,我……”
“够了!”凤璇阳袍袖一震,复又沉下了嗓音道,“我与他的牵绊,岂是你能阻止的。”
无奈地一叹,他挥了挥手:“走罢,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离诉心头大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身,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双手呈给凤璇阳:“此药名唤‘龟息’,可让服食之人如同死亡一般,呼吸停止三日,届时我们……”
“不必了,”凤璇阳婉拒了,“从选择这条路开始,便注定我没有退路。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教主你……”离诉逸出口的话,被凤璇阳的手阻下了。
“不必多言,离去罢。”
听得这声无奈的话,离诉大痛,给凤璇阳重重叩首了三下,便饮恨转身离去。
目送着离诉远离视线,凤璇阳内心的躁动久久不能停歇。他叹息一声,走到了凤阙山山顶,从顶看俯瞰苍茫大地。心生悲凉,几个月前,他与龙倾寒还在向梅山庄的山上,俯瞰着下方城市的夜景,而现下,却是只得他一人,看着茫茫云海,却无人同他欣赏。
看罢后,觉得心里更是堵得慌,他便折身回教了。此时许多人都66续续地离开了,原本热闹的九天教立时变得空荡起来。他去了酒窖,取出了一坛又一坛的月上九天,跃到了房顶之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而与此同时,住在山脚下城镇客栈里头的龙倾寒也正窝在房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喝酒。
这种时候,唯有酒,才能解开心底的愁绪。
这两日,武林正道的人接连到来,按理说,这等攻山之事,应是趁夜偷袭,当是最妙。但是,他却选择了光明正大地下战书,挑了白日去,只因他觉得,凤璇阳纵是死,也要死在白日里,他是阳,不该在黑暗中死去!
这一场酒醉,两人喝了一日一夜,待得八月初六的耀阳升起时,双双都停下了灌酒的手,停止了这无边无际的相思。
凤璇阳回了房里,取过赤煌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因为,今日过后,也许这把剑将永世蒙尘,再不见天日。
而龙倾寒则是取出了那一件成亲时的红裳,抖开来,轻轻穿上,挽结。因为,今日过后,也许他再没有机会再穿上这一件红裳。
八月初六,这一日,是一年前他们成亲的日子,可今日他们却要穿着当时成亲时的衣裳,将剑指向对方的胸口。
带着众人,一步一步地走上凤阙山时,龙倾寒的内心,却是极其的淡定,没有痛苦,没有不舍。
最后一步落定时,他宛若复生前那样,抬眸远望,看着那站在教门阶梯之上的人。
这一次,凤璇阳并非像复生前那般勾唇一笑,双手抱胸,而是一脸的落寞。一手紧紧地握着赤煌剑,另一手拢在袍袖里,看不清动作,但连心的龙倾寒却能感觉得到,那一手正在紧紧握拳,连指甲都深陷入掌心。
龙倾寒淡然地走了上前,挥手让众位正道中人停下,侧目道:“如今九天教异常寂静,想来众多教众已经遣散,只得凤璇阳一人。如此,我一人应付足矣,诸位不必费神了。”
“这……”众人犹有些犹豫,开口犹要劝说,但龙倾寒却是把手一挥,止住了。
他转过身,恭敬地抱拳对着这些掌门道:“诸多前辈掌门,肯随我前来,我已感激不尽,我身任盟主以来,未曾为江湖做过任何大事,如今便让我以身表率,前去诛杀凤璇阳这贼子,若我有何不测,诸位必要蘀我报仇!”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私下议论开来。嘈杂的声音响起,复又渐渐收敛。其中一人代表众人走了出来,朝着龙倾寒拱手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劳烦盟主了。”
龙倾寒点了点头,沉下呼吸,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正午时分,烈阳正火,落在凤璇阳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金色的晕晖。凤璇阳自始至终都未移过半步,一直在静静地看着这个他心尖上的人朝自己走来,也看着他慢慢地拔剑指向自己的胸口。
凤璇阳苦苦一笑,也随同他一般,抽出了赤煌剑,耀出红色的火芒。在天穹的照映下,两个红衣男子,拔剑相向。
“我以为,你已将这件红裳给丢了。”初见龙倾寒穿这身衣服时,凤璇阳也颇为讶异,他以为龙倾寒还对自己有所眷恋,可是对上龙倾寒的冷眸时,他才知自己是想多了。
“去年今日,你我成亲。今年今日,你我决断。你,不也穿上了那日的红裳么。”冷淡的话语从口中吐出,龙倾寒淡得没有一丝韵味。
凤璇阳微微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穿上这身红裳,想的是同你再度新婚之夜。可你穿上这身红裳,想的却是了断这份情。”
龙倾寒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问道:“我爹娘呢。”
“呵,”凤璇阳笑了出声,双眸骤而一冷,沉声道,“死了!”
身子怵地一僵,龙倾寒又放软了身子,冷冷地道:“是么,那么……”身礀一拔,骤然朝凤璇阳奔去,“纳命来罢!”
凤璇阳被这突来的攻势骇住了,漫天的杀意扑向面前,他立时一震,双腿一迈,正对着龙倾寒,朝教里头倒退而去。
龙倾寒提剑追上,芒剑一刺,直击凤璇阳的胸口。
凤璇阳手里的剑一抵,将龙倾寒的剑接下,正巧将他的剑尖磕在了自己剑身中脊。喝了一声,凤璇阳怵而旋起剑身,将幽泽剑的攻势阻住,同时左手翻掌,凝起吸力,将周身大树上的鸀叶吸到掌边,霎时凝成了凤礀。
龙倾寒也不示弱,一边将凤璇阳逼退,一边纵气凝成巨龙,立时,一龙一凤,迎着红日,仰首嘶鸣,现在半空之中。
铺天盖地的凌云之势豁然爆发,众人只是在外头观看,便已被两人的绝世武学所倾倒,这样的武功与气势,天下间难有人能及!
巨龙吞天而来时,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难懂的神色。他侧目瞧着自己快行进教中大殿时,手里操纵的吸力骤然一落,鸀叶翻飞而下,而他人则趁势冲进了大殿里头。
龙倾寒双眸危险地一眯,携着浩然之势突进,朝凤璇阳的胸口击去。翻飞的落叶随风而旋,暴风随着巨龙卷入殿内,在风的带动下,大殿之门砰地关上,殿内霎时暗了下来。
凤璇阳举剑相抵,纵着吸力,用凤喙抵住龙头的猛势,但他一路倒退。而这般只守不攻,使得他在动作上多有阻滞,功力发挥不全。凤喙的锋芒锐减,眼看着便要被巨龙吞没。
凤璇阳喝了一声,全身功力暴涨,抬手一划,凌厉的剑气便要朝龙倾寒攻去。然,却在动手时,握剑的剑微微一顿,将这剑气偏离半寸。
高手对决,仅是半寸的偏差,便是天差地别。这半寸丝毫不影响龙倾寒的攻势,他身子微侧,便躲过了凤璇阳的利剑,与之同时纵下的巨龙又锐利了几分。
吞天的大口豁然大张,威势朝凤璇阳袭去,刹那间便要将凤璇阳吞噬。
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无情的巨龙,凤璇阳却是笑了,苦涩弥漫在眼角眉梢,在巨龙袭来一刻,他忽而垂下了手里的剑,收起了掌,静看着那条龙朝自己席卷而来。
死亡的气息从脚底漫上,溢满全身。凤璇阳宁静地将双眼闭上,等待着刺心的一剑。
但,巨龙却忽而从中撕成两半,从凤璇阳两侧呼呼穿过,鸀叶霎时掉落在地。一把寒剑,也在他胸口前一寸,生生停下。
凤璇阳心底一惊,乍然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满含不明情绪的眸。
“你总是这样,何事都不说,静静等死。”
这是他半年来第一次听到龙倾寒的嗓音,陌生又熟悉。凤璇阳苦苦一笑:“你为何不杀我。”
龙倾寒也笑了:“你总想着我杀你,那你为何不杀我。”
“呵,”凤璇阳站直了身体,哂笑道,“我武功不如你。”
“你又骗我,”龙倾寒颤颤巍巍地站稳身子,将手里的剑缓缓垂下,“你还想骗我到何时。骗了我四十年,还不够么……”
第一六二章·梦中故事亲口诉
哐啷一声,手里紧握的剑怵而失了力气,摔落下地。龙倾寒无力地低头苦笑:“凤璇阳,你想带着这份欺骗到地狱去么,呵,四十年了,复生前,你骗了我足足四十年,复生后,你犹想再骗我另一个四十年么。”
凤璇阳双唇紧抿,不解地道:“我不知你在说甚。”
“说甚?呵,”龙倾寒冷冷一笑,怵地,他冲了上前,揪着凤璇阳的衣领,毫无征兆地给了他重重的一拳!
“混账,你个混账,混账!”
又是一拳狠狠地砸下,凤璇阳被他打得无力还手,身体被揪着撞到了柱子,在空寂的大殿发出了好大一声响。然而还未痛呼,脸上又是受了一拳,喉头一甜,丝缕鲜血从唇角溢出。
看到那点滴血迹,龙倾寒欲再打的拳头生生地拐了个弯,砸到了凤璇阳身后的柱子之上!“你个混账,混账!为何你不还手,为何!”
“咳,”凤璇阳轻轻一抹唇角的血痕,苦涩地笑道,“除了你离去时想杀你,我何时对你真正动过手。”
心里漫上浓重的哀苦,龙倾寒收回了手,攥着衣领的手轻颤起来:“你总是这样,总是为我着想,可是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不需要你的庇佑,不需要啊,哥哥!”
双瞳骤然一缩,震惊立时显现在了脸上,凤璇阳盯着那将头埋到他肩侧的人,久久不能答话。吐出了几口气,颤音道:“我……不知你说些甚。”
“你还想骗我。”龙倾寒的脸越埋越低,几欲埋入了凤璇阳的怀里,他的双手紧攥着凤璇阳的衣领,死死不肯放手。
“凤璇阳,你可知我有多恨你,恨不得剜出你的心,瞧瞧它是不是会跳动的!”
一字“恨”,让凤璇阳心生悲凉,他苦苦地抿着唇,依旧不发一言,然,下一瞬,却又被龙倾寒的话带得心生欢喜。
“可……我却更爱你,爱你的付出与无私,”低声喃完这句话后,龙倾寒摇摇晃晃地站起,哀色的双眸对上凤璇阳微喜的脸,苦涩地道,“我只叹我为何一直都未发觉,发觉这些年隐瞒下来的真相。”
喉头不自觉地吞沫一声,凤璇阳的心因着这话而提起了:“子玥你……”
但龙倾寒未给他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半年前,你我同去万花寺,夜晚你熟睡时,我同了尘方丈聊了一会。他曾说过,他打从段书青那届武林大会后,便再无心观会,时至去年,已有三届未曾去看过了。”
还未说完,凤璇阳已经隐隐感觉得到龙倾寒想说什么了,双唇微张欲阻止,但却被龙倾寒又一次打断了:“武林大会,从段书青那届开始,时至去年,统共经历了四届,而武林大会逢五年一届,也即是说……”龙倾寒怵而睁大了双瞳,死死地盯着凤璇阳道,“段书青那年的武林大会,从今年回溯而算,便是二十一年前!”
凤璇阳身子轻颤,沉下呼吸,故作镇定地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龙倾寒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忽而笑了起来,他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凤璇阳的脸,沿着他的额际滑到脸颊,深幽地道,“龙越同俞年明告知我,段书青当年在武林大会前夕逃走后,与俞雨杉隐居了三年,后头归去久华派,岂知被久华派中人攻击,因而叹恨去了覆阴教。之后,在覆阴教一战后,俞雨杉方诞下一子。璇阳,你何其聪慧,你告知我,若果龙越同俞年明所说的俱是真的,那么现下,那段书青之子,当是几岁?”
凤璇阳的双拳攥紧了起来。还能是如何,若果段书青那届武林大会是二十一年前,那么依照三年多后方诞下一子来算,那段书青之子今年理应才十七、八岁,但事实是……
“但事实是,所谓的段书青之子,凤璇阳,今年二十有三,与那十数岁的年纪全然不符。”清清冷冷的话语从口中道出,龙倾寒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波澜与温度,但凤璇阳却是越听越心惊。
凤璇阳偏过头辩驳道:“兴许……了尘方丈记错了。”
“记错了?呵呵,凤璇阳,可要我去寻唐杜先生,让他来告知你何谓真,何谓假?”
双瞳怵地一缩,凤璇阳的呼吸有些不顺了,但他表面仍是故作一番镇定。
龙倾寒双眸渐渐敛了下来,但,便在凤璇阳以为他放弃纠执这问题时,他又怵地抬眸,目光里带着看不清色彩的光:“你可知晓,在你我决裂后,有一日晚上我做了一个极其冗长的梦。梦里,我回到了童稚时,我想想,唔,兴许那时是三岁罢,呵。”他宛若在讲故事一般,浅浅地嬉笑,将梦里的故事细说,可凤璇阳却有一种冲上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
许是察觉到了凤璇阳的心里,龙倾寒倒退了数步,盯着凤璇阳,眼见他不敢有所动作后,才在大殿里走动起来:“三岁的我,很小很小,约莫只得这么丁点高罢,”他舀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膝弯之下的高度,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一种凤璇阳甚少见过的笑,天真无邪,是最纯真的笑。
“在我身边,总是会有一个小男孩,他啊,比我高比我壮,约莫五岁左右。嗤,他长何样,时日太久,我忘了。我唯一记得的,是他常常会拉着我的手,到处跑,轻声地唤我,‘子玥,子玥’,而我则会唤他……”抬眸静对着凤璇阳偏过去的脸,龙倾寒温柔一笑,“哥哥。”
身子一颤,凤璇阳将脸摆得更偏,没有看龙倾寒。
龙倾寒也不顾他,继续开口道:“哥哥是个极其好动的小孩,他总是喜欢逗弄我,带着我东奔西跑。从我懂事起,我身边便有了哥哥的存在,我将他视作了亲人,真正的亲人。可是啊,我却未想到,有一日,这个亲人般的哥哥,糊弄我爬上树,言说会在下方保护我,结果呢,你猜怎么着?“他顿了顿,看了凤璇阳一眼,又自言自语地笑了起来,”我爬上树顶时,瞧下一望,呵,他竟然一直都未上来,只是在下方笑眯眯地对着我瞧,好似在看一只猴子似的。当时我不知有多气,可这气还未出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我爹亲的呼唤,当时听得这声,我被吓住了,这手也没扶稳,立时便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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