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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上,龙在下 番外篇完本——by流年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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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斥骂离诉的精力都没有,赶紧拔足冲了回去,毫不理会在后头叫唤的离诉等人。
龙倾寒走的乃是与他所处的这条相左之路,若想过去那条,唯有折回岔路行过去一途,可是,凤璇阳焦急得快疯了,这一刻,他真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上一对双翼,飞到龙倾寒的身边,抱紧他思念之人。
一百步。
随风而翩然的落叶拂上他脆弱的心,将心上包裹的一层护心外壳,慢慢地撩起,带着它随风而去。
两百步。
迅猛的风忽而灌进,将温柔的落叶刮走,无情地吹打着他被剥落外壳的心。
三百步。
无情的冷风吹入他的心尖,灌进心口每一个被厉风凿出的孔洞之中,将他千疮百孔的心一一撕裂。
天边已经落入无边的黑幕之中,在这看不清路的密林里,未知的恐惧让他担忧的心更甚,思念的心更烈。他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又无数次被没有回应的无奈冻得彻骨冰寒。共心蛊只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所发生之事,但是却不能感觉到对方的生息,甚至死亡!
子玥,你一定不要有事,不要!
他疯了一般地大声嘶吼,将后头的人远远地甩到了后头,树刮破了他的衣衫,风打乱了他的长发,他的步伐依旧不停,他生怕晚上一刻,他的子玥便与他天人永隔!
他迅步疾行,终于赶回到了那个分岔口,心头只是轻微一松,又忽地提起,快速地冲了出去。那条栈道年久失修,连自己都不敢为了赶时间而行那条路,而子玥却跑了过去,若是他有何不测,有何不测……
他全身漫上了无尽的恐慌,奔驰的步伐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一路前奔,一直冲到那条栈道口,也仍未发现龙倾寒的生息。
咚、咚、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止住了,看着那蜿蜒的栈道,他忽而有种不敢上去的冲动,他害怕,他看到的会是一具尸体。
他颤抖着步伐,深吸了几口大气,才两手攀在山岩上,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这一条路,他不知行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终于,他走到了一处地方,生生停住了脚步。
前方的路,在半途塌了下去,陷了好大一截,已经是没办法再朝前走了,可是,凤璇阳在意的不是路不能走,而是,那几滴,落在凹陷道口的鲜血!
“子玥……”凤璇阳的双唇惊惧地颤抖,脸色霎时变得一片惨白,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子,那几滴鲜血显然是刚染上去不久,还未完全干涸。
此处的路已断,还带着血迹在此……子玥,是他的子玥!
凤璇阳怔怔地望着这几滴血液,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一幕凄惨的画面忽而现在了他的眼前:一个红衣男子行到了这里,几块巨石落下,他将其打开,却在下一瞬,脚下的路一断,整个人便摔落下去,突破层层云层,摔落下去……
这里有多高,他如何不知,摔下去又岂有活命之理,子玥,他的子玥死了,死了……
一刹那间,千疮百孔的心,被无情地片片撕裂,如刀割般的风灌进体内,将所有的情感全部无情地刮走,只留下苦痛,在胸腔冲撞,撕扯,炸裂!
一滴血泪从眸中落下,汇入那地上的血中,一一相溶。痛到了极致,他已无法泪流,只能流血,用最痛心的血祭奠那个他深爱了两世的人……
“子玥,子玥,子玥啊——”这一刻,他凄厉大喊,失声痛哭。
滚烫的泪倾落而下,逐一湮灭在云烟之中。然而,便在这时,一道轻而微弱的咳嗽声窜入了他的耳眶,将他痛失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幡然惊醒,这是他子玥的声音。他没有听错,子玥,他的子玥还活着。
他厉声一喊,一边手攀着岩边,一边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往山崖边挪去:“子玥,你可还在,子玥,子玥。”
“咳咳……璇阳……”虚弱的声音从下方近处传来,将凤璇阳死去的心再度点燃。
凤璇阳将内力贯注双目,全力朝下望去,却只见一片白雾,什么都瞧不清,但在云雾隐绰之间,隐隐现出一个人影,借着手中插进山岩的剑,吊在山崖上。
“子玥!”瞧清了自己的心上人,凤璇阳欣喜地大喊,却在下一刻,因着他的大喊之故,山岩上的一些落石被震落,险些砸到他的头部。
他身子一震,忙挥掌打开,以免那些石块砸到下方的恋人,但也因此,他不敢再大声言语,生怕两人都出了事情。
“子玥,”他放下心头的重担,轻声问道,“子玥,你可还好。”
“好。”简单利落的回答,但话语里的无力,透露出龙倾寒的虚弱。
“子玥,我能如何救你。”知晓龙倾寒多说一句话,这气力便少一分,凤璇阳也不敢多耽误他,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底下沉默了许久,龙倾寒才勉力开口道:“此地的岩壁碎石甚少,我无从借力,寻个粗些的麻绳来,再给两把匕首给我,一面从上拉我,我在下边一面使力上去。”
“好。”凤璇阳抿唇答道,当即便要折回去寻人来助,但好在,未行多久,担忧他的手下便一齐过来了。唤他们将所有的物品准备好后,一条粗大的麻绳便抛下了崖边,一点一点地往下降,直待感觉到麻绳一紧,龙倾寒将其攥住后,众人方将麻绳拉紧,随着龙倾寒的动作一点点地放开麻绳。
龙倾寒用空余的左手扯过了麻绳,将其揽在了自己的腰上,缠了几圈,卷了几个普通的结。之后,他抿紧了唇,深吸口气,一边攥紧那未绑紧的结,一边使出全力将自己的身体甩上去,喝了一声,不偏不倚将自己的身体立在了插入山岩的剑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甩身,立剑的动作,若是他轻功不稳,有丝毫偏差,那便是掉落下去的结果。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薄线,那攥着麻绳结的手已被磨出了道道红痕,但如今危险还未过去,因着吊太久的缘故,他的手已经麻了,可是他还得撑下去,强迫自己抬起无力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挽上一个个死结,然后轻轻一扯麻绳,示意上头的人,不久,便有两把缠在麻绳上的匕首降了下来。
他将匕首取出,查看自己身上的麻绳已经处理好后,便拉紧了麻绳,低声道:“好了,你们在上头使力。”
“好。”带着担忧的声音一落,凤璇阳一个挥手,便连同属下一齐朝后拉着麻绳而走。因着此处地势险要,众人的力无法完全提起,只能一边手攀着岩壁,一边手用力地拉绳,形势极其恶劣,而龙倾寒也是深知这点,是以方会要求要两把匕首,一边借助上头的力攀爬,一边将匕首点点地刺入山壁,借力把自己身体撑上去。
这一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其实极其考验众人的耐力与配合,所有人都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心里也在祈祷着这一切快些过去。
时光点滴而逝,背上的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裳,寒冷的秋风刮过,让他们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因此而放弃,由在为龙倾寒的命,做拼搏的斗争。
终于,一个黑色的人头现在了道口边,慢慢地上来,龙倾寒的面完全印入凤璇阳的眼帘。
心头一喜,身体陡然生出无穷的气力,凤璇阳低喝了一声,使足全力,用力一拉,龙倾寒的身子借力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栈道之上。
一瞬间,心头的紧张松了下来,看到那失而复得的人,凤璇阳心头满是说不出的复杂。此时的龙倾寒一身狼狈,头上有干涸的血迹,衣裳被划破了不少,裸露的肌肤上满是道道血痕。
凤璇阳心头大痛,止不住的痛意从胸腔迸发,愧疚之感从心而生,若果今日,他没有瞒着龙倾寒出来多好,若果今日他……
“走罢。”轻得宛若风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龙倾寒将他的愧疚收入眼底,便轻轻地道了出口。如今他们还未完全安全,这条栈道年久失修,方才众人为了拉他上来,想来在足下用了不少气劲,若是似他那般,不经意地用力便将道路凿穿,使得众人一起落崖,那便糟糕了。
知晓事态的严重,凤璇阳也未得多说,当即便轻轻按了按龙倾寒的手心,将一些内力传给他,助他恢复一点生气。而后,便唤众人归去。
好在这一路上,虽偶尔会有山石滑落,但并未砸伤人,他们甚是安全。
总算行到了安全的山路,凤璇阳这才借着手下点起的明火,查看起龙倾寒的伤势起来。没想到这一看,这才发觉龙倾寒的伤势比之他以为的还要重。
龙倾寒的脸上被划破了好几道疤,一道颇深的血痕从他头上留下,滑落脸颊,而身上还有不知多少的伤口,光是能见的,便已有十道。便是他的手上也被磨出了血泡,满目可怕。
凤璇阳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生怕用力了,龙倾寒会全身疼痛。
龙倾寒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哂笑:“落下去的一刻,我差些便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但我福大,连老天爷都要不了我去,呵呵。”
凤璇阳的眉头一紧,拥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龙倾寒虽说得如此轻松,但从他一直在颤抖是身躯便可看出,在死亡的一瞬,他依旧害怕,和恐惧。
轻轻拉开这个怀抱,触上龙倾寒泛白的脸颊,双唇龛动,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龙倾寒先他一步抚上他的脸,指尖顺着那道血泪痕而落:“堂堂凤大教主哭了哦,羞是不羞。”后头的话,被一吻封缄,吞入了凤璇阳的腹中。
一柱月华倾落他们的身上,经过差些生死离别的痛楚,方知有一种爱,叫做:你还活着,便好。
长长的拥吻落下,凤璇阳打横抱起了差些要晕眩的龙倾寒,冷声下令:“回教!”
离诉一听,骤然愣住了,当即便不顾凤璇阳的脸色,慌忙问道:“教主,您不去了么,若真如此,您的一片苦心岂非白费!教主,三思啊!”
凤璇阳脚步一顿,携着怒气横了离诉一眼:“离诉,你的胆大了,嗯?!今日之事,本座犹未同你算账!本座再说一次,回教!”
“教主!”离诉担忧地冲上前,砰地跪倒在地,急切地道,“教主,机不可失,他……这位公子尚可由属下们带回去照料,可今日的机会一失,他日您便再难脱罪了!”
“闭嘴!”凤璇阳一怒,一脚踢到了离诉的身上,力气之大,让离诉翻了几下,但离诉复又撑起身子,跪行着阻住了凤璇阳的路,“教主,请三思!”
凤璇阳暴喝一声,大怒之下便要将离诉踢翻,却听得怀里的人无力地道:“你若有何事,当先去办,我无恙的,将养数日便好。现下不过是气力尽了罢了,你无需担忧,我……”余下的话,在龙倾寒愕然的双眸里停顿了下来,渐渐地,他无力地垂下了双眸,昏睡过去。
点上他睡穴的手轻动,又将这个怀抱紧了紧,凤璇阳眼底骤起了怒意的浪涌,他狠狠地瞪了离诉一眼,冷声道:“离诉,你的胆愈发大了,说来,先前的帐本座还忘了同你算呢!本座在此告知你,世上无论何事,都不比他重要!回教!”
“教主,教主!”风动过后,整个空旷的山间,只遗落了离诉急切的呼唤,在凤璇阳走后,离诉狠狠地一锤地面,眼底流出痛恨的恼意。
第一二四章·心头隔着一层纱
龙倾寒从梦中醒来,便看到了那张趴在床头浅眠的俊颜,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哪知手一碰到床板,就疼得倒吸了口气。
凤璇阳被这一声惊醒了,抬眸看到龙倾寒欲起身,赶忙抱起了他,心疼地取过他包扎好的手吹了几下。
然则,龙倾寒却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带着七分恼怒三分不满地道:“我又非无手无脚之人,自己懂得照顾自己,你为我搁下要事,此后你让教中人如何想我!”
凤璇阳闻言,双眸忽而一黯,他低垂下了眸,轻轻地道:“何事都没你来得重要,子玥,我的心,你不懂。”
话音一落,龙倾寒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他才双唇轻启,将压抑在心头的话缓缓道出:“凤璇阳,那你何曾懂过我的心。男人当以事业为重,而非沉溺于儿女情长,我虽不知你所为何事,但你如此丢下要事而走,你让我如何想,又让教众如何想。我是男人,非是让人养在闺房的弱女子!”末了的语调,他扬起了几个音,言辞之间,彰显愤怒。
凤璇阳抿了抿唇,又是久久的一阵沉默,最后,他站了起身,低声道:“子玥,你好生休息。”
瞧着他欲要逃避自己的话,龙倾寒气得大吼道:“凤璇阳,你给我站住!”
凤璇阳的脚步一滞,手指蜷起,紧握成拳,但在下一瞬,他又迈步朝外离去。
“凤璇阳!”龙倾寒暴喝一声,怒道,“若果你未有瞒着我而私下离去,我又岂会为了寻你而出事!”
跨出门外的脚生生停在了半空,凤璇阳收回步伐,静立在门前,依旧无话。
龙倾寒终是忍不住将深埋在心底的一腔幽怨道出:“凤璇阳,你为何事事都要瞒着我,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了!探子,还是一个恭你泄欲的玩物!”
“闭嘴!”听得后头,凤璇阳也愤怒地喝了一声,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到龙倾寒的面前,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未将你视作玩物。”
龙倾寒被凤璇阳眼底的怒气吓了一吓,但还是抿着唇,将心头的怨怼道了出声:“那你为何事事都瞒着我,瞒着我杀人,瞒着做一切!我所想的不过能站在你的身边,同你一块杀敌!”
“呵,”凤璇阳勾起了唇角,冷冷地哂笑,“你想同本座一起诛杀你们武林正道之人么?”
龙倾寒一愣,攥紧了被角,复又偏过头去道:“可以。”
“子玥……”凤璇阳的语调忽而转成了一片柔情,他坐到了床边,温柔地捧过龙倾寒的脸道,“子玥,你骗不了你的心,你答的是可以,并非想。”伸手触上龙倾寒的胸口,他轻声道:“子玥,你太过善良,身处在武林盟主多年教化下的你,敛起了心底的恶性,余下的只有善心。你以为你可骗得了自己,冷心冷情,去杀死任何一个人,可是,你在心底还是为自己的善意留下了一片空地,而这片善意在你杀人之时,会慢慢地将恶性占有。”
龙倾寒双瞳骤然一缩,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透明人,被凤璇阳看清了他所有的一切,爱恨,善恶,毫无保留地都展现在了凤璇阳的面前,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接受凤璇阳目光的逡巡。
“子玥,你有多善良,我是最明的。是以你根本便狠不下心,你说你已经摒除了正道与魔道之间正邪的观念,但其实,深植在心中的观念岂非一朝一夕便会除去的。这个观念,你存留了前生的一辈子,而接受魔道的念头,却只存了短短几个月,若非因我之故,只怕你也不会坦然接受魔道。”
龙倾寒听着,冷汗涔涔而从额际滑落,顷刻又被一只温柔地手拭去,凤璇阳眼底的愁绪久久不化:“是以现下我问你,我若不瞒你杀人,甚至带着你去杀你们正道中人,你可下得去手,你可能做到,利落地一剑,看着那些人的血溅到你的剑上?”
嘴唇龛动,龙倾寒方想开口,却忽而发现,在被凤璇阳揪出他心底的一面,剖析他最深的心态之后,这一句,“我可做到”却是答不出口了。
段书青当年被正道所毁,但真正的凶手,其实不过是钟问之一人,而其余的正道甚至是魔道众人,都是受到他的唆使而来,虽说他们也杀了不少覆阴教之人,但江湖中人,谁人手里不是有几条人命,而真正该死偿命的,是那个钟问之。
内心里竟忽地为那些人开脱起来,但在下一瞬,另一矛盾的话语又从心底飘出。可是,覆阴教之人却是无辜的,他们从不知晓发生何事,却各个葬身于他们手下,即便他们是受人指使,这杀人的罪孽却是血洗不清的,洗不清的……
龙倾寒双眸忽而失了焦距,他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知看向何处。
知晓他内心的苦楚与挣扎,凤璇阳只得轻轻拥住了他,他无法怪他,因为身在武林盟主的教养下,龙倾寒多年来受到的都是善心的教导,不比自己,多年来在死亡中挣扎,早已练就了做事随心,想杀便杀的狠心。
他的子玥,太过善良,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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