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番外篇完本——by百折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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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邵奶奶心头肉,敢在他手里有个三长两短,少上那么两根毛,他就得挨揍。
言炎一言不发地指指来时的路,然后把自己下嘴唇扒拉下来,眼皮上翻,口齿不清道:“你刚才,骑过一个,大坑,颠了一下,我牙铡到嘴了,疼。”
那内侧粘膜裂开了一条长达两厘米的伤口,还在不住地往外渗血,看着都疼。
邵一乾幸灾乐祸地赞赏道:“不错,‘铡’这个动词用的好。”他吐口气,全身松懈下来,摊在草垛子里,回头看向逃来的方向,语气不善道:“混账王八蛋,还想抠我眼珠子……”
言炎眨眨眼睛,接口道:“我告我爸让我爸拿刀子把他脚趾头剜了。”
邵一乾一个没忍住,失声笑了出来,觉得“哎这小孩儿还挺机灵,胆子还不小,还挺搞笑”,伸手又祸害了一把言炎的锅盖头。
在大路的另一头稀稀拉拉传来脚步声,邵一乾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敏感地立马伸长脖子去看,在想万一有一大帮那人的帮手来了要如何应付。
言炎一本正经地“嘘”了一声,近乎透明的耳朵轻微动了动,突然跳起来到大路中间,毫无预兆地开始“言式嚎”,边抽边喊:“姨妈姨丈我好害怕!”
邵一乾一脸菜色,好嘛,敢情这小孩儿平时都是装的了,连哭都不需要酝酿酝酿感情,说风就是雨,太不要脸了!
狗子第一个冲过来,花式翻滚跃进了言炎怀里。大部队一会儿赶到,后面还缀着一个陈萌。
这件乌龙事,邵一乾有错在先,虽然他也是个孩子,也并没有临阵逃脱,还拿出了“你先走我断后”的莫大勇气,但淘孩子你不惩罚他一顿他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邵一乾虽然逃过了一顿毛巾大刑,也还是被罚在院子里站一宿,长长记性。
陈萌自认也有一半的错,便十分有义气地跳过墙头来,开着手电筒,陪邵一乾在梧桐树下玩儿了一宿的西天取经。
天刚亮,邵一乾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模模糊糊道:“我肯定要抓住那孙子往死里揍一顿的,你来不来?”
陈萌缩成一团,睡在邵一乾脚边,梦游道:“小井失踪了你知道吗?听说家里人都找了两天了。”
邵一乾呆滞的大脑渐渐上线,懵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多会儿知道的?”
陈萌晃晃手:“你前脚刚走,后脚小井他妈就来我们家找人。”
邵一乾跳起来就跑:“肯定是那王八蛋。”
第7章 交锋
沿着小学门前那条不下雨时稀巴烂、下了雨越发稀巴烂的道路一直往西走,路过一个破烂不堪的微型生化武器现场,再穿越一个混杂了野生瓜果、枣树荆棘的小树林,大老远就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灰瓦白墙的房屋。
跟那房屋配套的院子里野草肆虐,堪称一个微型的原始森林。
如果有一道多选题问这个房子里可能住着谁,那么ABCD四个选项里,除开人以外剩下全选,一定得满分。
此时太阳刚爬上地平线。
在这个废弃的小院子里有个全身赤/裸的男人在冲澡,他那后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左侧季肋一下脾脏的部分还有一个类似于脚印一样的痕迹,肩头有两三个年代久远的烟头烫伤,总之一看就不像什么身世清白的人。
他连续不断地从脚下的水桶里舀出水来往自己身上倒,在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肆无忌惮地哼起了歌,洗得挺惬意。
没一会儿,一段十分下流的叫/床声骤然炸开,混合着电波的杂音,嗤嗤喳喳地回荡在院子里。
那冲澡的男人走到一旁,捏着自己鼻子从一堆不忍地球人直视的衣服里取出一个落日黄色的手机:“喂?”
他后背看上去挺有故事的,容易叫人联想到铁血铮铮、宁死不屈的江湖人士,但他正面可就没那么有意思了——俩眼睛一个极大一个极小,是老一辈惯叫的“阴阳眼”,他那眉毛还是断掉的,目测都只有一个指节那么长,十分滑稽的窝在鼻跟两侧,特别有囧相。除此之外,他还在右侧眉头的部分多出一个黄豆大的黑痣,黑痣上独树一帜地飘扬着一根肉眼可见的黑杂毛。
……总之要多磕碜就有多磕碜。如果吉尼斯有人敢挑战天下第一磕碜,那么他一定能赢得很随意。
他手里那手机质量忒烂,隔着大老远就能听见手机对面的人在咆哮:“喂你妈个逼的喂,上次跟你说要一个肝脏,到底有没有了?”
那阴阳眼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熟练地点上一支烟,咂摸半晌,说:“兄弟我刚出来,手里正缺钱,干完这一票,我至少要5个。”
对面的人:“缺钱缺成老王八了吧我看你,五万,你去打听打听,黑市里哪有这行情?”
阴阳眼不以为意,讥诮道:“又不是你给,你激动个屁,你去和家属商量呗,能做得起肝移植手术的,家里有几个是缺钱的?实话告诉你,我手里这个可还没开膛呐,要的人海了去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男人便起身回了屋子里。
草丛里冒出两个脑袋瓜。
陈萌面色发白地搓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舌头打结道:“人……人体器官贩卖,咱还是回去叫大人来……”
邵一乾取过陈萌脚下的黑市编织袋,连个眼神都懒得匀给他一个,面无表情道:“行,你去叫人,我和李西西的肝在这里等你。哦,来了顺便带一些冥币,李西西爱臭美,你看你得给她烧上万把块钱的化妆品钱吧。”
陈萌:“……”
俩人鬼鬼祟祟地靠近,邵一乾贴在那扇门上听了会儿,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心里有些着急,指了指自己,用口型道:“我敲门,你上。”
说完便十分大力的开始砸门。
门里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随后有了清晰的脚步声。
“谁啊?!”
那门刚一打开,邵一乾和陈萌十分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拉紧脚边的一条绳子,成功将来人摔了个狗啃泥。
阴阳眼骂骂咧咧转过身来,看到邵一乾,居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说:“行啊,是你小子。今儿非但自投罗网,还带来一个附加的。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
邵一乾举起手边的一个东西,劈头盖脸砸了那人满头满脑,说:“我是你大爷!”
阴阳眼下意识用手挡了一把,这一挡不要紧,一挥手便把那有些破烂的编织袋打了一条大口子,那破口里霎时冒出成百上千只体型惊人的黑蝎子来,一下子就四散开来,爬了那男人一身。
阴阳眼高喊了一声,急急忙忙爬起来全身开始抖,但那蝎子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就和跟五零二紧紧黏在身上似的,任凭他抖成巴西肚皮舞娘,那蝎子也是岿然不动。他一边往刚才那桶水边上跑,一边用手去拨一只已经快要爬到他鼻子里的蝎子。
结果他一拽那蝎子尾巴,连带着撕下来一小片皮,疼得龇牙咧嘴地直冒虚汗,还在骂骂咧咧地虚张声势:“好你个兔崽子!”
这边邵一乾也没闲着,他把手里另一个编织袋交给陈萌,打商量道:“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陈萌一步就跨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只紧紧捏着手里一包白色粉末样的东西,牙齿发抖地答非所问道:“这玩意儿不会连我一起蛰吧?”
邵一乾没工夫搭理他了,翻了个白眼,推开那门直接跨了进去,冷冰冰道:“专找胆子小的人下手。”
屋子里极度黑暗,难以想象这么破烂的房子居然还有人给它两扇窗户都挂上了遮光厚窗帘,整一个密不透风,只在窗帘边缘的缝隙里打进来一条极窄的光,能看得清空气里那些上下浮动的灰尘。
甫一进来,邵一乾便被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儿刺激地连打三个喷嚏。他一掀开一面窗帘,屋子里顿时亮堂堂——
地上空空如也,目力所及都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和积攒了一地的灰尘,唯一叫人奇怪的是,在屋子一角放了一个带着锁的矮柜子。
此刻那柜子上的锁还是半挂着的。
通向后堂的门框上挂着一个满是泥手印的窗帘,上面的图案是一对颇具年代感的、红配绿的、不知是鸭子浮水还是鸳鸯调情的东西。
他刚要上手去开那柜子门,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妈呀”,喊得山路十八弯地颇具曲折,十分凄惨,跟死了老婆似的。
他急忙冲出来去看,只见陈萌抻直了胳膊把那编织袋拎得离自己老远,两只脚轮番开始跺地,跟要参加跳绳比赛前的热身似的,形容十分滑稽。
而那阴阳眼早已满脸是血地返了回来,裸着上半身,面目狰狞地站在距离陈萌一米远的位置,似乎忌惮于那编织袋里的东西,犹犹豫豫地反复前进倒退了好几次。
邵一乾在阴阳眼的背后给陈萌去了个眼神交流,出其不意地在男人背后猛地推了一下,把阴阳眼往前扑了足有小半米。
陈萌看见邵一乾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福至心灵地把那编织袋往前一糊,自己迈着小碎步绕到邵一乾背后,可怜巴巴地在邵一乾肩膀上探出一个脑袋,大着胆子飙了一句脏话:“我去你妈的!”
这个袋子里的蝎子都是土家蝎子,没多大攻击力,长相都称不上肥头大耳,个个蝎比黄花瘦,一见光都纷纷抱头鼠窜,三两下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阴阳眼明显是一朝被蝎咬,此时正面目全非,满脸是血。那些来者不善的蝎子乍一露头,他便反射性地瑟瑟了一下。
然而只眨眼的功夫,那些小东西便屁滚尿流地跑了,他才“咔咔”两下活动了脖子,跟电视上常见的那种杀人前先把人折磨一顿的杀人狂魔一样,阴恻恻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似笑非笑道:“还有别的路子吗?一伙使出来。我看就你这一身肝胆,不卖他个十万块钱都对不起正主,你说是不是?”
邵一乾瞳孔骤缩,到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居然窝里斗地去责备陈萌:“谁让你把那袋子倒出来的?出门没带脑子是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这袋子……”
陈萌知道他是神演技,装的,就没搭理他。
阴阳眼十分响地拍了两下巴掌,不怀好意地笑道:“反水啊这是。”
邵一乾那只在裤兜里倒腾了半天的手突然抽出来,朝着阴阳眼砸出了一堆红色短棒状的东西,回敬道:“闭嘴吧你!”
那些红色东西一碰到实体,先噼里啪啦地炸了个满堂彩,内中还有几个纯属哑炮,不过这威力也足够了——这么轰炸了一轮,阴阳眼基本在面目全非的基础上又毁了一次容——绊绊炮的威力不容小觑。
阴阳眼大概没料到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也有登上大雅之堂的时候,一连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就差原地喊妈了。
邵一乾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面子上还装得挺镇静。只见他一脸肉疼地看着那些炮仗碎屑,财迷心窍地道:“那袋黑蝎子我逮了足足一个月,能卖好几百,那些绊绊炮也是我从去年过年就攒到现在的。好嘛,全便宜你了。”
阴阳眼在他三番四次的挑衅下彻底怒了,毕竟一个大人,对付两个牙都没换完一轮的小屁孩儿,原则上讲是绰绰有余的。要不是二人有备而来,估计这会儿早被他麻晕了。
他搓了搓身上那些炮仗炸出来的小伤,气急败坏地伸长胳膊去抓邵一乾,似乎决定剁了他吃顿人肉饺子。
陈萌脑子里灵光一闪,手指向大门口,脱口而出:“老陈!”
阴阳眼做贼心虚地立马扭头去看,看了半天,鬼都没有半条,回过头来做了一个“八戒待会儿本座先蒸了你”的表情。
哪知邵一乾趁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玻璃球,运足了力气砸了出去,悍不畏死地和这个人体器官贩子较量上了。
……他那裤兜简直就和叮当猫的口袋一样,似乎永远藏着无数惊喜。
陈萌做出星星眼,满心期待地问:“还有什么?”
邵一乾一边紧盯着阴阳眼,一边把裤兜翻了个个掏出来,十分坦诚地小声道:“空了。”
他心里默数一二三,“跑”字刚到喉咙口,院墙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辨别,隐约含混着警笛声。
但那声音听上去十分奇怪。
邵一乾眼珠子转了转,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原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你们来啦”地高喊起来,企图壮大那个声音。
阴阳眼一慌,当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掉头就跑,狼狈地翻墙跨院,登时跑得无影无踪。
邵一乾急喘了几口气,脚跟一软,瘫了下来,仿佛反射弧超长,到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害怕,牙疼地道:“萌子,咱下次别这么怂了行不?”
他其实特别想说“既然害怕就别跟来了”这种话,但到底是一起混大的兄弟,这种话说出来多少有伤和气,就忍了忍,憋了回去。
陈萌毕竟是他那一群狐朋狗友里的一股清流了,跟那帮街头打架打出来的哥们儿义气不一样。
陈萌这会儿胆子大了,反驳道:“也不知道三七二十七的是谁?”
邵一乾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看向门口的方向,嗤道:“哦,你说咱俩也算出生入死了吧?你数数数学老师救了你几回?”
陈萌:“……”
两人等了半天,大门口也没有人来。
邵一乾直纳闷儿,他刚往前走了几步,半人高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头戴草帽的小鬼——他那草帽堪称残次品,草茬子支棱出来,把那个西瓜头修饰成了一个终极鸡窝。
只见言炎哼哧哼哧地抱着一个还在吱哇乱叫的老式录音机,笑眯眯地跳了出来。
他那脸上表情老得意了,一本正经地迈着方步要走过来,也许因为抿着嘴角极力要憋住笑,显得右侧脸上的酒窝特别深。
邵一乾:“……”
初步断定,这孩子纯属喜羊羊与灰太狼看多了,以为天下坏人都是灰太狼那样的蠢货,闪亮登场得天不怕地不怕的。
“哎哟!”
言炎走了才刚三两步,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以五体投地式狠狠拍在了地上,瞬间就被草遮了个严严实实。
邵一乾一挑眉,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他转身往屋子里走,但脚还没抬起来,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呕吐的声音。
第8章 断掌
邵一乾面无表情地抿了一下嘴,从这种紧张的氛围里还能匀出一二分心神来幸灾乐祸一番,心里登时冒出来俩字:“活该。”
他脚步不停,步行目标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三步做两步迈进了门槛。
言炎的声音锲而不舍地追在身后:“大侄子你快来!”
邵一乾:“……”
陈萌是个以怨报德的叛徒,他本着“阶级敌人的敌人就是战友”的原则决定以怨报德,几步蹭到了言炎摔倒的草窝子里,顿时被所看到的东西吓得后脊背发凉,腿一软,十分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我的爹妈娘舅姥爷,傻子!”
邵一乾心里直打鼓,又转身跑了回来。他往那一站,先被刺激地剧烈咳嗽起来,下意识地“我操”了一声。
只见言炎摔倒的地方有一口废弃的枯井,井口被旺盛的杂草遮蔽得严严实实,要不是言炎那偶然狗啃泥的一摔,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
现在那井底躺着一个消失了数天没有露面的人——桥西头的傻子。
傻子是名副其实的傻。小时候被他那粗心爹妈不小心在脖子上烫了一下,在下颌角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瘢痕。那瘢痕挛缩,把附近的皮肤都纠结在一起,导致傻子没有下巴,下嘴唇简直就像直接连在脖子上似的。此外傻子还是个十分严重的地包天,天生驼背,还天生歪脖子,头老抻不直,因此十分具有辨识度。
要邵一乾认不出傻子,除非那傻子已经化成了灰。
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傻子被人扔在废井那堆乱石砖堆上,脖子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眼睛睁大,眼白极其明显,面相狰狞可怖,下颌角那个烫伤都是失了血的惨白色。她那一直都乱糟糟的头发也被人揪下来好几块,底下露出的青白的头皮上都血迹斑斑,一块一块糊在头皮上。
除此而外,她的肚子上被拉开一个从脖子跟到肚脐眼的缝儿,伤口向两侧豁开,但凡能看到的地方都有陈旧的血渍,内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整个人就只剩下了头和四肢。
……和被代屠户开膛破肚的猪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