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 番外篇完本——by小竹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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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它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球球吃完了狗粮,也有些疲倦了。他低低的呜呜了几声,盘曲在了毯子上。眼帘越来越下,甩动的尾巴也逐渐耷拉了下来。
“睡吧。”我又拍了拍它,球球抬眸看了我一眼后,最终睡了过去。屋子里完全安静的下来,只能听见球球浅浅的呼吸声。
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进入了梦乡,而我,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却独自站在窗边怔怔。
鬼是没有睡觉这一说的。
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很能发呆,就算什么都不想,一个晚上也过得很快。明明刚才还黑漆漆的一片,再转眼时太阳都出来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许子墨披着外衣走了出来。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早上七点。
秦楚还在床上蒙着被子睡。
许子墨把脏掉的衣服扔在了浴室的篓子里,大概是想到今天保姆就要来,也没有放到洗衣机里去。球球听到声音,也迷迷糊糊的醒了。他昨晚大概是没有吃饱,虽然现在还困着,却也走到了许子墨身边,不断的用身体去蹭他。
许子墨垂眸看了它一眼,随意的揉了两把球球的头毛,打着哈欠走进了厨房。
“每天就知道吃。”
嘴上虽然抱怨了一句,但他还是把球球之前的小碗洗了,擦干净,然后倒进新的狗粮。昨天那碗水也被换了新的,干干净净的放在球球的小窝边。球球嗷呜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又吃了起来。
此时门铃响了,他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门铃还在响个不停,并没有“隔一段时间再按”的礼貌意思。秦楚在卧室内不悦的嘟囔了一声,许子墨笑了笑,快步去开了门。
一个长相清秀,但有些忐忑的女孩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东西。
“是许老板家么?”一开口,浓郁的乡音便令许子墨皱了皱眉。不过他大概是想到什么,并没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让她进来了。女孩儿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并没有让老板满意,换鞋子都小心翼翼的。
“谁来了?”秦楚被刚才的门铃声吵醒了,单手揉着头发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还穿着昨晚的浴袍,胸膛几乎一半赤裸着。那年轻的女孩儿吓了吓,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板好,我是张秀英,来当保姆的。”
秦楚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小姑娘越发紧张了。
“算了,你打扫吧。”许子墨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拉着秦楚一起去了浴室。新来的小保姆先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后才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屋子,脸上很快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连耳朵都微微的红了起来。
第九章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球球显得既好奇又警惕,总是站得远远的,观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小姑娘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也是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厨房里的边边角角打扫了个干净。
这应该算是令人满意的,但秦楚的眉头却不经意的皱起了许多次,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以为他是在厌烦家里出现的陌生人,然而秦楚却并没有在想这些。看着保姆忙碌的身影,他仿佛总能回忆起那个被他赶出这里的人。
过去的十年,顾安泽是不是也曾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拿着抹布和扫帚四处打扫?那个家伙,大概是生怕自己因为家里的不干净责备他,每次都看不到他坐下来的时候。
秦楚轻轻的笑了笑,想到顾安泽有些削瘦的背影,又莫名的低落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我,于是也不会想到他的皱眉都是因我而起。虽然之前许子墨也在勉强的做着打扫卫生的工作,但他终究不擅长这些,家里相比较于他们刚入住的时候,还是凌乱了不少。
秦楚并没有埋怨一句。
我心里忽然有些悲哀。想到自己自杀后刚刚醒来,明明耳边应该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却还在想着地板脏了,秦楚生气的样子。
他总是对我发怒,但现在面对许子墨,却好脾气的像个完美的丈夫。
频频看向保姆的目光还是引起了许子墨的注意,不过秦楚似乎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的看着保姆的背影发呆。
我看到许子墨变得冷凝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许子墨要生气了。”
我只是自言自语一句而已,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够有任何动作。然而在我话音刚落后,秦楚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几乎以为他已经发现了我。
但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远处的墙壁上,愣了片刻,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楚?”许子墨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怎么刚才一直盯着保姆看?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不是。”秦楚摇了摇头,却又神色复杂的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一直到他再一次挪开目光,才敢松开屏住的呼吸。
保姆已经拎着工具去打扫浴室了,许子墨摇晃了两下手中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怎么了?我感觉自从她来了,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的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但又有一种高傲的冷漠。秦楚并没有看他,反而垂下了眸。
“有吗?”他突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推开座椅站了起来。“刚才秘书打电话,我先去公司一趟。”
说罢,秦楚就要拎起公文包,然而许子墨却冷了嗓音,“你确定你周末要去公司?”
我呆呆的看了看他们二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墨……”秦楚的动作顿了顿,拎起公文包,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安抚道:“抱歉。”
明明刚才还僵硬的气氛现在却因为这一个吻而软化下来了,许子墨垂下眼帘,闷闷的点了点头,随后抬手给秦楚理了理衣领。
“那你去吧,我带球球出去逛逛了。”
“……好。”秦楚脸上带着微笑,但他的眼帘却微微垂着,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直的看着许子墨。
怎么了?
我不禁有些担心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秦楚果然是不太对劲的,一上车,先是点了一根烟,却没有吸,反而是愣愣的看着车上的挂饰。我也随他的目光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只是那挂饰是个小巧的葫芦,不过已经因为脱水而变得有些灰暗。上面写着一个圆润的“福”字,好像还是我写上去的……
我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这是十年前,我送给他的。
就算是我,现在也不大想得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送的了。不过能让秦楚挂在车上,还一挂十年,大概也只有当着秦楚爷爷的面了。
秦楚手中的烟已经快染尽了,烟灰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形状,但当火星烧到他的手时,还是最终掉了下来。
秦楚被烫了一下,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烟灰落在了西装裤上,他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脏。
烟头被扔出了窗外,秦楚显得格外心事重重。我呆呆的看着他取下了葫芦,放在手里轻轻抚摸。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有种他在怀念我的错觉。葫芦上的“福”字不复十年前的鲜红,不管他怎么用拇指去摩挲,都呈现出向干涸的血一样的色泽。
“……我对你,是不是太凶了?”他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先是一吓,随后又傻傻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恨吧……”秦楚茫然的看着手里的葫芦,又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我完全愣住了,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原来,不恨我吗……
我并不知道,昨夜回到卧室后,秦楚并没有入睡。
他想了一整夜,将过去的十年通通回忆了一遍,只为了许子墨那一个随口的问题。
“你还恨他吗?”
恨吗?是顾安泽拆散了他和许子墨,但也是顾安泽,一声不吭的打理了这个家十年。
最后,还被他那样无情的赶走了。
恼怒或许是有的,但秦楚却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冲他发火了。好像只有对他怒吼,才能看见那张木讷的脸上能有一些别的表情……
明明是恶劣的想要欺负他,但看见顾安泽安安静静的落泪时,又丝毫没有满足或者喜悦,反倒只会心情更加烦躁。
那家伙,都不会说一点好话,或者是决绝一点吗?!
想到这里,秦楚的手又突然捏紧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却又怔怔的松开了手,看着那个“福”字泛出血一样的色泽。
他想起来了,顾安泽反抗过的。
大概是被许子墨抱怨了十年前的事情,一想到害得他和许子墨分开七年的人居然还住在他的家里,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要把他赶出那个地方。
顾安泽说“不要”。
那样一个软弱的人,却敢反驳他说的话了。
然后他做了什么呢?他揪住了顾安泽的头发,让他摔倒在地,好像还磕破了额头……
秦楚忽然握紧了拳,连指甲刺了进去也未曾察觉。明明不应该那样凶狠的对他的,至少也应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才行,然而他最终居然威胁了顾安泽一句,就那样逃走了!
身体紧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站起来一样,我完全不知道秦楚在想些什么,茫然的看着他忽然又泄了气的样子。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内疚,就像孩子做了坏事一样,紧张而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么了呢?”虽然还担心他像之前一样有所感觉的看我,但还是轻声问出了口。果然秦楚是看不到我,也听不到声音的。他并没有把葫芦重新挂上去,而是放进了西装里衣的口袋里。
之前我也多次误以为他会怀念我,但最终证明都是自作多情而已。我此时也不愿意再去深思他这样做的理由了,然而刚才那两句话还是不断的在我耳边回响。
秦楚……是觉得自己对我太凶了吗?
段瑞祺也是这样说的,但我却从来没有那样觉得。毕竟一开始做错的是我,他没有办法接受,恼怒的冲我吼几句,也是我应得的而已。
就算后来我自杀了,这也不能怪他。他从来没有让我去死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所以,一直以来错的都是我。
现在我死了,那么所有事情都应该回到正轨才对。
汽车飞快的驶入了金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秦楚明明之前还发了那么久的愣,现在却很着急的样子,一下车就打电话给张秘书,让他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我猜想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走路的时候都一脸沉思。
“秦总。”张秘书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手里还拿着一沓要汇报的材料。他大概也是刚刚急匆匆的跑过来的,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凉了不少,但他的额头上却全是汗滴。
当秘书还真是辛苦,连周末都没有休息。
“坐。”秦楚的眉头微微皱着,十分严肃的样子。张秘书把材料递给了他,但秦楚并没有看,反倒放到了一边。
“秦总?”
“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秦楚中间停顿了很久,十分迟疑的模样。张秘书听他这般语气,大概是以为秦楚在怀疑什么,神色微微一顿,认真道:“秦总请说。”
“你别紧张,”秦楚握住了双手,抵在唇间,眼神又变得茫然起来,“……你,联系得到顾安泽吗?”
我愣愣的站在他身边,有些3 秦楚,居然会主动询问我的联系方式?
张秘书也没反应过来,不过想到秦楚和我之间的关系,他思索了片刻,斟酌着询问道:“现在是联系不上顾先生了吗?”
秦楚没有说话。
张秘书想到之前楚雲深来似乎也是询问这件事情,拧了拧眉头,“我和顾先生并不算很熟,只是偶尔有联系而已。只有顾先生的电话。”
“他把电话卡退了。”秦楚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样子。
他只是想对我说一声抱歉而已,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些,有些迷茫的喃喃:“你联系我做什么呢?”
“要不要查一查?”张秘书斟酌了片刻,建议道:“之前好像说顾先生去了美国,那么把这边的电话卡退掉也是正常的……实在找不到就去大使馆查一下,应该还是能联系上顾先生的。”
张秘书的建议听起来十分合理,然而我却暗自祈祷着秦楚不要那样做。就算我当时买了去美国的飞机,但人最终是没到美国,大使馆怎么可能查得到我的记录呢?
一想到秦楚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了的事情,我就害怕的浑身僵硬。也不知道是害怕秦楚嘲笑我,还是害怕秦楚为我愧疚。
好在他并没有那么执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不用了。你去做事吧。”他似乎有些疲惫,扶着额头开始翻阅那沓材料。张秘书忽然露出了有些忧虑的神情,站起身后又犹豫的看向了秦楚。
“秦总,如果一直联系不上……”
秦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许子墨”,秦楚接通了电话,刚要询问怎么回事,便听到许子墨慌张的喊:“秦楚!球球出车祸了!”
第十章
我想,我死后却还徘徊不去,所有的执念不过是秦楚和球球罢了。
那样一条可爱的小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在看见我的时候,却会发出幼犬特有的“嗷嗷”声,手脚并用的朝我蹭来。那乌黑的,水润的双眸明明那么小,却会不断的追逐着你的身影,好像你就是它的全世界一样。
大概是看见它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定下了这一段主人与宠的缘。
我亲手把它抱回了那个冰冷到令我窒息的家,就算秦楚讨厌它,也不肯把它送走。那样小的一条小奶狗,好像一眨眼就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犬;而我却没能做到主人的职责,最终抛下了它。
三年的时光,欢乐的,悲伤的,好像都是球球在陪着我。
而我现在却帮不上它一点忙。
许子墨焦急的在对秦楚说着什么,明明离的那么近,我却听不清了。球球最引以为豪的白色毛发上现在沾满了鲜血,我站在它的身边,努力的去喊它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球球,球球……”
兽医给它带上了呼吸机,简单的清创后便推进了手术室。它的肋骨被撞断了,碎片扎入了肺,现在连呼吸都很艰难。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管被别人发现的危险,紧紧握住了球球的前爪。
“球球,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才行……”嗓音已经在发颤,我身为他的主人,此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办法帮它做。开膛破肚我曾见过了那么多,但在看见球球血淋淋的内脏时,心脏却被一下子攥紧,连呼吸都做不到。
它该……多疼啊。
小的时候连撞到桌角都会委屈的掉眼泪的球球,现在却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总是会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已经冰凉,我紧紧握着,手臂都在哆嗦。
“你是……最棒的狗狗,一定不能有事……”
冰冷的导管插、入球球的身体,我呆滞的看着兽医左右忙碌。镊子进进出出,托盘里已经有了不少骨头的碎片,沾满鲜血。
到底是多大的力道,才会把骨头撞成这个样子?
思绪好像漂浮在空中,我怔怔的看着球球,几乎要落下泪来。碎片已经全部取出,我满怀希望的抚摸着球球的额头,却听到边上的助手犹豫着说道:“心跳……好像已经停止了。”
大脑一片空白。
球球怎么会死呢?
他才三岁多而已,还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体明明那么强壮,平常就算淋了雨也不会生病,怎么会死呢?
兽医放下了手中的镊子,查看了一下球球的瞳孔。原本乌黑而有焦距的瞳孔已经完全散开,心跳也完全停止了。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了镊子,开始给球球缝合伤口。
“和他的主人说一声吧。”
我还紧握着球球的爪子,茫然的看向正在缝合的兽医。怎么会呢……球球,死了?
怎么会呢……
而不管我怎样自欺欺人,怎样呼唤它的名字,球球都没有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心脏好像被瞬间剜走了一样,血流不止。
如果我没有跟着秦楚去公司,而是在家里陪着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如果我当初把他拜托给林医生,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留在这里,是不是就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