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纪完本——by妖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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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夫人却站了起来,先是朝太后行了礼,随即大声质问:“太后,且不论这位将军是何职何级,能否在太后及诸位夫人面前做主!且说这内殿女眷之地,是谁允许他们进来的!妾从不知,历朝历代,有如此规矩!”
太后一噎,恼怒地看向丞相夫人:“夫人慎言!”
冯夫人肃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太后,此举究竟何意,不妨说个明白!”
太后用力地揉着额角,一脸气怒,她冲那位虎贲军领军挥了挥手:“你说!”
那位将军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笑了笑,颇为玩味地开口:“陛下遇刺身亡,留下遗诏,传皇位于太尉大人。”
此话一出,殿中倏然一静,几位夫人的心中皆是一沉,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陆颂之胆大包天到在千秋节上逼宫!可想而知,未央宫的情形必然和这里一模一样,陆颂之会把所有人关到同意他登基称帝为止!
真真是狼子野心,狗胆包天!丞相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太后,怒喝道:“你身为后宫之主,当朝太后,竟然勾结外臣,颠覆我大梁江山,你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太后本来正作头疼状,这下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装了,放下手来,瞪视丞相夫人:“秦夫人,你竟敢指着哀家骂?你是老糊涂了吗?”
丞相夫人不愧和丞相是一家人,都是刚正不阿的脾性,她毫不畏惧地一拍案桌:“窃国乱政之徒,竟还有颜面自称太后!我大梁朝的列祖列宗,绝不会放过你!”
丞相夫人头花发白,身躯伛偻,可她怒目圆睁,眼神刚烈,一声气势反倒逼得太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待反应过来,太后立刻尖声厉喝:“把乱臣贼子给我抓起来!”
那位将军置若罔闻,虎贲军也没有动。太后的声音越发尖利:“哀家让你们把她抓起来!你们是都聋了吗?!”
那将军敷衍地躬了躬身,回话道:“太后,太尉说了,甘泉宫中一切,悉数由末将负责。丞相夫人德高望重,末将以为不宜无礼。”
“荒唐!荒唐!哀家竟然还命令不了你……哎哟,哀家的脑袋。”太后又开始头疼,她扶着额角,连声呼喊。
丞相夫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而面向那位领军,怒声道:“虎贲军助纣为虐,将朝中众臣囚于宫中,就不怕背上万事骂名吗?!”
那将军一欠身,开口道:“夫人,军令如山,末将也是身不由己。将士们不过是刀,错的,是用他们的人。”
魏楚闻言,猛地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领军,面孔并不熟悉,不是故人……但是这番话,再加上他对太后的态度……虎贲军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那领军语气诚恳,可是丞相夫人依旧气得战栗,冯夫人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安慰道:“您小心身体。”
丞相夫人被冯夫人扶着,正要回到原来的座位,忽然从殿外又跑进来一个人,此人同样拿着长戟,可是那戟上却滴这血!那血顺着士兵的跑动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众人的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它,心像是被拎到了嗓子眼,完全不敢想下去。
丞相夫人伸手,颤巍巍地指着那长戟,调不成声:“陆颂之……陆颂之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敢杀人!!”
一石惊起千层浪,偏殿中几个尚存幻想的夫人听到这话,竟一时喘不过气来,昏了过去。偏殿开始乱了起来。
那个拎着长戟的士兵也终于到了殿中,他的声音不响,可是一下一下撞入众人的耳膜:“丞相大人与太尉争执,触柱而亡!光禄勋薛大人意图行刺太尉,当场格杀!”
“啊!——”薛录之的夫人大呼一声,当场厥了过去!
“薛夫人!薛夫人!”几位公卿夫人立刻围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
冯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领军:“还不去请太医!若是这偏殿中众位夫人有什么闪失,我看你们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那领军倒是没有犹豫,立刻让人去请了太医。
然而,此时此刻,身边完全没有人站看的丞相夫人忽然高声大喝:“陆颂之,祸国殃民,枉杀忠良,你不得好死!我们夫妻,就在地下等着你!”
“秦夫人!!”听到这句话,还在照顾薛夫人的冯夫人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就想扑过去拉住丞相夫人。那领军也脸色一变,伸手去拦,可是秦夫人抱着必死的决心,速度极快,竟是谁也没有拦住。“咚”的一声,丞相夫人的身体慢慢滑落,偏殿大柱上,血色一片!
“啊啊啊——!”
夫人们的尖叫声、有人晕厥倒地的声音、案桌掀翻的声音还有虎贲军跑动时兵戈摩擦的声音,整个偏殿,彻底乱成一团。
魏楚握紧了拳头,看着大柱旁那漫延的鲜血,不忍地偏了偏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看见西北门的守卫已经往大殿中央跑去,立刻明白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而此时,刘氏扶着蒋氏也正好退到这个位置,三人一对视,魏楚立刻掩护着两人,将她们从西北门送出去。那个倒茶的宫女已经候在那里,见她们出来,立刻帮忙扶着蒋氏离开。
“啊!有人要跑!”
魏楚刚要出门,就听见身后一声尖叫,她眉眼一冷,杀意满满地回头看去。
故人来
萧敬姿在刚刚的混乱中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可是很明显,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死盯着魏楚不放。
母亲和大嫂已经出门了,她如果进来处理了萧敬姿,那可以确定自己是绝没有机会再出去了,可是若是不处理,大家都走不了。魏楚一狠心,正要冲进门内,却见萧敬姿忽然身子一软,厥了过去,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刘娥英。
刘娥英脸上已经没了嬉笑的神情,急切地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快走,魏楚飞快地点点头,用口型对着她说:“不要冲动,要忍!”
刘娥英用力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魏楚转身,夺门而出。
出了门就是甘泉宫与御花园相连的小道,小道九曲十八弯,蒋氏和刘氏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魏楚飞快地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摘掉头上的金饰,将外衣金饰全部塞进假山石的底层。她整了整身上的绛红色宫女服,低着头,沿着小道快步而行。
这条小道颇为隐蔽,虽然路上见了几个巡逻的卫兵,但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她一个宫女。魏楚顺利地到了甘泉宫的宫门口,她长舒一口气,从侧门转出去,果然见到有一个侍卫候在那里。
“二娘子,娘子她们已经送出去了,您随我来!”那侍卫见到她,立刻一躬身,将她另一边引。
魏楚快步跟上,一垂眸,瞥了一眼那侍卫的腰侧,装作急切状:“大嫂的情况还好吗?可有受惊?”
那侍卫立刻回话:“二娘子放心,大娘子一切安好,并无不适反应!”
“是吗……”魏楚应了一声,伸手入腰侧,握住了短匕。
“二娘子,就是这边,马车已经等着了,宫门和城门都已经安排好了人,可以立刻出城。”那侍卫指了指前方,又加快了步伐。
魏楚趁着对方转身,飞身而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侍卫的腰上。侍卫猛地被踹倒,他反应也快,一个翻身就像跃开去。可是魏楚的反应比他更快,在他动弹之前,快速欺身而上,一边掐住他的喉咙,另一边反手就是一匕,狠狠□□对方的肩胛骨。本来以手撑地,想要翻身而起的侍卫立刻软倒,痛呼了一声。
“说!谁派你来的,我母亲和大嫂在哪里!”魏楚拔出匕首,一下子横在他的脖颈之间,神情狠戾,“不说,我现在就弄死你!”
那侍卫左肩还喷涌着血,可他却像毫无痛觉一样,竟然上下打量了一下魏楚,笑了起来:“你猜猜她们去哪儿了?”
魏楚一把把人拽起,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之前,她还不能杀这人,但也不能继续留在原地。她扯下布条,直接横卡住对方的嘴,用刀横着他脖子就把他往前踹着走。
那人被她踹得一个踉跄,却忽然笑着朝她看了一眼。魏楚心中骤然一惊,反手横刀就往后面捅去。后面的人显然是个练家子,不仅一下子避开,还抓住了魏楚握刀的手,魏楚飞快地松手,刀落了,感觉到对方下意识松开她的手腕想要去捞刀。
她立刻抬腿后扫,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轻笑了一下,像是能看透她的招式,突然消失在她的攻击范围内,她暗道不好,立刻就地一滚,可是还是太迟了,对方钳制住她一只手,而她的口鼻之间也被捂上了一块帕子!
魏楚心知已经无法逃脱,可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她伸腿狠狠一踩匕首柄,将其用力往后一踢。那匕首沿着她的脖颈射向对方的面门。对方显然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力气整这么一下,匆忙躲避,但还是被匕首划出了极深的血痕。
魏楚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被身后的人接了满怀。
“靠。这魏家真是深藏不露啊!养个女儿竟然也跟杀神似的,你看看我这肩,再不治整条胳膊都要废了!”一个吵闹的男声喋喋不休,“要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跟你出来了……”
魏楚撑着最后一丝神智,想要听清楚另一个混蛋的声音,却等来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线,那个人低声笑了:“下手倒是比以前狠了……”
她费尽力气想要想清楚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可到底还是没能抵抗住药物的侵蚀,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魏楚渐渐有了知觉,她尚有些迷糊,可一想到昏迷前的情景,心中顿时一紧,立刻清醒过来。她闭着眼,装作昏迷,感觉到身下不停地晃动,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她是在马车上?那些人要把她送去哪里?是不是母亲和大嫂也被他们送到了某个地方?
有了这个猜测,魏楚立刻就打算装昏迷,跟着这些人找到母亲。可是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笑着道:“醒了?”
魏楚心中猛地一惊,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很确信自己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对方是在炸她?见魏楚一直没动弹,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魏楚感觉到有个人低头,正俯身看着她,距离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那人似乎靠得越来越近,似乎连皮肤的温热也能感觉到!魏楚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出拳就往对方咽喉方向直击。依照魏楚的手劲,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对方必死无疑。可就在她睁眼那一瞬间,对方的面容跃入她眼中,魏楚生生地把拳头侧移了三寸,惊得连声调都变了:“桓昱!”
桓昱虽然避开了她的杀招,但肩膀处还是不可避免地狠狠挨了一拳,他伸手揉了揉肩,痛呼道:“阿楚,这辈子第一次见,你就破了我的相,折了我的胳膊,可真是……”
魏楚彻底愣住了,脑袋似乎已经不会转了。如果刚刚她脱口而出的“桓昱”两字是激动之下的失言,那么本该不认识她的桓昱此时此刻说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天哪!
桓昱忽然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右肩:“阿楚,帮我接下骨。”
魏楚木愣愣地出手,机械地把桓昱脱臼的胳膊装回去。她充满浆糊的脑袋终于慢慢清晰了,清晰之后就是不可抑制的激动,她伸手抓住桓昱的手,一双晶亮的眸子直视对方:“你……你还活着!不,不!你也重新活过来了!”
桓昱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第一次有了重生的真实感,他喟叹着笑了一下。魏楚还在激动中:“是了,是了,你的一定是重生了!否则你怎么会认识我!张管家说你七岁那年走失了,你一定是那个时候重生的!对,对!你不是走失……是自己离开的……等等!你……你为什么要离开?”
魏楚激动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所有的线索也一下子全涌了出来,那些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部分:桓昱走失、陆氏截然不同的政治轨迹、虎贲军莫名其妙地与陆颂之联手……这些变化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桓昱的重生!
那么,现在的桓昱到底属于哪一方?魏楚慢慢地抽回手,她并不想去怀疑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属于天生的敏锐和多疑让她完全无法忽视自她死后到她重生的这一段时间的空白,人心善变,她不能确认现在的桓昱还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桓昱见她收回手,垂下眉眼,就知道她心底的怀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腕,拉住魏楚的左手,帮她带上,笑道:“上辈子我太弱了,你孤立无援,战死疆场。这辈子,我保证,我们绝不会输!”
魏楚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精铁护腕,与上辈子他送的那个一模一样。她失笑,抬起左手晃了晃:“这辈子我手上可没伤,你怎么还是送这个!傻不傻呀!”
桓昱垂眸笑了笑:“是呀,挺傻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魏楚才向后一靠,抬眸看他:“说吧,你这辈子为什么故意出走,你现在和虎贲军是什么关系?”
桓昱从马车墙上拉开一个抽屉,拿出茶具和点心,又拉开面前的小桌,放上一个无烟小炉,一边温上茶,一边将点心递到她面前,魏楚瞥了一眼,茶是她喜欢的龙井,点心也是她喜欢的贵妃红、雪奴儿和金乳酥,连马车里的装饰都和她以前常坐的马车一样。
桓昱拭了拭手,慢条斯理道:“我现在还有一个名字,叫韦温。”
魏楚一惊,思绪飞转:“韦峻山那个妾生子?不对,这不是大陆氏死后才被韦峻山找回来的……等等,你冒充!”
桓昱笑着点头:“是啊,之前查韦氏,我查过韦温的情况。陆氏将怀着孩子的妾氏发卖,但韦竣山事后其实已经找到了这个妾氏,并将她安置在外面,妾氏产子,韦竣山也是知道的。这个儿子,韦竣山并不是后来认回来的,而是一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你是怎么冒充的?”魏楚隐隐约约知道点韦家旧事,但因为韦温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便也没多在意。
“韦温唯一离开韦峻山的掌控就是在他六岁到九岁那三年,陆氏探听到他们母子的情况,买通人贩子偷走了韦温。韦峻山是在三年后找到这个儿子的,相认的证据就是韦温胸口曾有过的被开水烫伤的疤痕。”桓昱慢条斯理地解释。
“可是你没……你给自己烫了一个一样的!”魏楚惊讶地想伸手去看,却忽然想到这毕竟不是战场,便又垂下手。
桓昱看到她的动作,宠溺地笑了下:“是呀,三年,那妾氏已死,韦峻山见儿子的次数不多,小孩子长开了,稍有变化也是正常的。至于滴血认清,用了些小手段。”
魏楚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那么,你现在是桓昱还是韦温?”
桓昱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桓昱永远是虎贲军的桓昱,而虎贲军永远是你的。”
心如旧
魏楚听了,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我母亲和大嫂没事吧?”
水正好煮开了,桓昱帮她沏了一杯茶:“没事,她们是被你的人接走的。”
魏楚抱着软枕靠在马车壁上,缩成小小一团:“你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
桓昱倒是什么也没隐瞒:“我在宣平大长公主府里认出你,所以就想着见你一面。你请进魏府的妇科圣手,曾与我有旧。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楚抿了口茶:“原来是你安排的人,难怪背景干净地连张管家都查不到。我回来,大概是五六个月之前吧,一回来就是陆颂之谋反那么棘手的事,不过好在还来得及。这辈子倒是有不少事变了,除了你那边的,我也没想到大嫂竟然怀孕了,不过,总归是好事。”
桓昱点头,叹道:“能再活一次,自然是好事。”
“宣平府那次,你也在?”魏楚挑眉,“那不是给薛缙挑媳妇吗?还请了你这男宾?”
桓昱失笑:“我和薛缙有些联系,他不乐意被逼婚,就拖着我当幌子。”
“哦。”魏楚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薛缙和陆妙瑜结亲,那就是薛闵之投靠了陆颂之?”
“投靠说不上。不过是陆颂之和薛闵之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联手了。”
魏楚:“上辈子,和陆颂之联手的明明是薛录之,若不是因为陆幼子死于薛录之军中,他根本不必舍近求远去和薛闵之联手……”
桓昱了然一笑:“你是想问,陆季夫的死是不是我谋划的?”
魏楚点头:“是你吗?”
桓昱叹了口气,伸手把另一个靠枕递给她:“你向来晕马车,垫严实些吧,免得颠簸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