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本纪完本——by妖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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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筷子一放,看了阿青一眼:“不用给他这样的好名声,如今的世道,明面孔孟之道,背地男盗女娼的伪道学可不至少!”
阿青会意,立刻点头:“是,奴婢明白。”
魏楚气消了一些,和桓昱继续吃饭。
当天夜里,城南花月巷里最大的一家风月馆子里死了一个中年男人,死在了□□的身上,让整个风月馆子陷入了一片惊惶之中,后不多时,就有男人的家属哭哭啼啼地将男人运了回去,后来整个风月馆子被官府查了一遍,理由是担心里面涉嫌使用禁药,但是查完之后,发现并没有禁药,而是死者自己在服用了大量五石散之后还喝了壮阳的药酒,并且似乎不止一次这么干,这才导致……肾竭力虚而死。
这死法实在是不光彩,死者家里人也没有脸来追究风月馆,故而第三日这馆子就照常开张了,倒是这位死者有人说是个学问挺好的先生,又有人说是个幕僚,流言蜚语在坊间流传了几日也慢慢地消退了。
这样一桩事似乎毫不起眼,不过是市井小事,最多算带了点桃色,照理说应该完全引不起什么人的注意。
然而,就在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整个大周朝堂却暗流涌动了起来。
裴询一回到家,换下官服,就紧急地去了书房见了大儿子和几个贴身幕僚:“郭先生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裴霂皱眉,看着场中一位秦姓幕僚,此人名叫秦非,祖籍交州,自从祖父一代开始就是裴家的幕僚,他年纪很轻,相貌风流倜傥,很有君子风范,然而他干的事,却不太君子,此人贯来是帮裴家处理这些花街酒巷、赌场黑市的消息,手里也握着裴家一部分不太干净的势力,深受裴家两父子的信任。
听到裴询问话,秦非立刻站出来道:“郭先生的死确实是因为五石散和壮阳酒,并没有查到任何下药的痕迹。”
裴霂皱眉:“不可能,郭先生虽然也攀附风雅会用一些五石散,但他并没有那么大的瘾头,向来只是私宴上陪人用一用罢了,如今怎么会在妓馆里如此放浪形骸?那□□你问了吗?”
秦非点头:“着人查了,是那个风月馆里的老人,也确实是郭先生的老相识了,她说,郭先
生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兴奋,好像从某个宴会上回来,像是已经服过了五石散的样子,后来进了她的屋,郭先生越加兴奋,还要继续用温酒服五石散,之后就……”
其余几位幕僚都纷纷讨论起来,似乎都很疑惑。
裴霂也摇了摇头:“难不成真是郭先生自己……”
其中一个叫韩明的幕僚道:“郭先生的身体最近一直都不太好,会不会是在哪家子弟的私宴上面用药用猛了……”
裴霂没说话,裴询沉着脸也没说话。
到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旁的结果,大家也只能认为是郭升自己过量服用五石散。
熟料,此时,裴询忽然发问:“郭升和齐王最近还有联系吗?”
裴霂回道:“一直有,前些日子他还给儿子传过消息,说是自从圣上在早朝说了镇守北燕的事之后,齐王就一直非常想要去北边镇守,他也一直撺掇齐王去,毕竟若有军功加成,才能更加顺利地挑起齐王问鼎那个位置的心思……”
裴询沉默地抚了抚胡子:“所以,这事进行了一半,郭升死了。”
底下的幕僚和裴霂都大惊失色。
裴询看着几人:“诸位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秦非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有,但如果真的是圣上出手,那我们的处境恐怕有些不好。”
裴霂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是圣上,圣上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防范兄弟阋墙,他只要不给齐王晋王机会,太子的位置就稳如泰山,只怕,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较量?”
裴询点了点头,没说话。
秦非也道:“这就说明至少晋王或太子其中一位,已经怀疑到我们了。”
剩下的幕僚都表示赞同,裴霂也点头看着裴询。
裴询却忽然皱了皱眉:“也许,还得加上一位。”
裴霂眉头一跳,其余几位幕僚心中也瞬间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裴霂顿了顿,终于道:“父亲是说……秦国公主。”
裴询沉着脸点头:“秦国与我裴家早有冤怨,皇室之中,如此关注我裴家的,恐怕她算第一个吧。”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寂静,裴霂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裴询却没有再理会他们,留下一句:“注意秦国公主府的动向,之后行事,当更加小心。”
“是。”裴霂等人应声,裴霂又留下来商讨了郭先生的身后事,并嘱咐人好好对待他一家老小,这才离开。
对此事感到震惊地不仅仅是裴家,齐王魏宪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狠狠地将茶盏一摔:“郭先生怎么会出这种事!”
小厮阿全站在一旁不敢插嘴,反倒是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女声:“出什么事了?”
魏宪骤然抬头,就见魏楚笑着走进来,眼带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第93章 半喜半忧惹人恼
魏宪看到魏楚走进来,脸色稍微缓了缓,但依旧不算太好看:“你怎么过来了?”
魏楚自顾自地坐下,边上的小厮丫鬟连忙给她端茶端点心,魏楚瞧着站在边上的魏宪,笑着挑挑眉:“怎么了,有了齐王府,就不让妹妹进了。”
魏宪抹了把脸:“说什么话呢,我至于那样吗。”
魏楚摇了摇手指,瞥他一眼:“那你发什么脾气,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没通报就跑进来了呢。”
魏宪倒了一杯水,脸色沉沉:“跟你没关系,是出了一件……一件让我心情不好的事。”
魏楚捏了一块芙蓉糕,瞅着魏宪:“你这样子哪里是心情不好,我看你就差拎着刀子出去砍人了。”
魏宪倒也不避讳,叹气:“跟你说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一个先生,人不错,挺有学问的,之前是人家的幕僚,我想请过来做齐王府的幕僚,但是……”
魏楚眨了眨眼睛:“但是怎么了?”
魏宪支吾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昨个儿死在风月巷子里了。”
魏楚“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会意的表情。
魏宪瞧了她一眼,语塞,半晌才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让母后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魏楚不屑地撇了撇嘴:“得了吧,这是就别甩锅到我身上了,就算母后要骂你,也是因为你交友不当!这种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的货色可不少见,你自己掉坑里去了,那是你自己眼睛瞎,和我可没关系。”
魏宪心里憋闷,本来就有些犹豫不决,一方面觉得郭先生不是那样放浪的人,必然是有人害他,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郭先生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幕僚,根本没人有什么动机去害他,这一纠结二纠结的,他自己也隐隐地偏向郭先生可能真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如今魏楚这么一说,他就有些恼羞成怒了:“得了得了,你来这儿就是看我笑话?”
魏楚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指了指自己,又无辜又恼怒:“我看你笑话?我来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好吗,你这人还真是……脾气一如既往地坏!”
魏宪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魏楚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拍拍手:“什么事?母后想找你,让你晚上进宫用晚膳。”
魏宪皱眉:“能有什么事啊,前些日子才见过。”
魏楚嘘了他一声,斜眼看他:“你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有我这个老大难顶在你前头,给你吸引火力,现在我嫁出去了,你说说,还能是什么事?”
魏宪皱眉:“我的婚事?”
魏楚站起来:“恭喜你,终于想起这件事啦!之前是局势未明,如今局势明朗了……嘿嘿,我估计阿娘巴不得明个儿就摆宴,把长安城所有的贵女都请过来。”
魏宪不太乐意地皱眉头:“这事不用那么急。”
魏楚不以为然地看着魏宪,倒退着往外走:“这话你自己跟阿娘说去,我带话反正带到了,之后就跟我没关系了。”
魏宪气哼哼地看着专门来给他添堵的魏楚,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缓缓坐下。
魏楚走了,屋子里又陷入了之前一样阴郁的气氛中,魏宪满脑子都是魏楚那嘲讽语气的“你自己眼睛瞎”,他心里很是气闷,又有些懊恼,几乎已经笃定是郭升欺骗了他。这一不奇怪,长安城里这样的投机客不知几何,他不过是倒霉,被这么一个人给忽悠瘸了。魏宪一开始对郭升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痛恨,好半晌,才沉声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着人查查那郭升的背景。”
小厮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出去。
而另一边走出齐王府的魏楚,心里更是稍稍放下了一些,魏宪的神色她看得清清32 楚楚,自然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已经让魏宪开始对郭升生怨,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如果魏宪因此去查郭升的背景,那么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让他发现郭升背后的猫腻,如果他没去查,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确定了裴家的目的,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裴家能忍得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北燕啊……想到这里,魏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情不甚明朗。
然而,驻守北燕这件事奇葩就奇葩在,候选人明明只有三方,可整个大周朝堂愣是吵吵嚷嚷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得出结论。支持齐王的人、支持晋王的人、支持秦国公主和驸马的也不少,甚至连支持太子的也有,这一搞,倒是完全看出谁站了队,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说,这些成了精的大臣们显然也不会这么早站队。
大周没有出兵,北燕反倒等不及了,大约是见魏氏上台后并没有出现什么雷厉风行的政策,所以北燕便又像以前骚然大梁边境一样开始骚扰大周的边境了,甚至到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胆肥了,还是国家实在没钱了,北燕骚然边境的尺度越来越大,蠢蠢欲动地开始攻占了一些小城池和小城镇。
这就不能忍了,大周朝堂上顿时主战之声强烈,其实之前北燕、伪陈骚扰大梁的时候,这群朝臣多半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如今因为魏氏上台,不仅连武将的地位空前提高,连文臣都开始觉得打胜仗是理所应当的了。
听到这些风声的时候,魏楚还是有些惊讶的,魏家善战之名倒是让她这个推波助澜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主战是得到了朝臣的一致通过,但是派谁驻守这个问题却变得急迫了起来。
魏楚、魏玄、魏平、魏宪通通被召到了皇宫议事厅,魏覃见他们几人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谁随军去北边?”
魏楚一愣,没想到自家父亲如此直接,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父皇,儿臣愿往。”
她的话音刚落,魏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儿臣愿意随军攻打北燕!”
话音一落,魏宪和魏楚两人同时看向对方,随即又同时转头,没有说话,议事厅顿时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才听到边上传来一个声音:“阿奴和阿宪都是好的,你们谁去都一样。”
魏楚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并不只有他们兄妹几个,说话的是外祖父刘敬义大将军,另外坐在一边的还有舅舅、以及堂叔陈王魏汾和已经被封为将军的堂哥魏元武。
魏楚和魏宪听了刘敬义这句话,倒也没再争,但是两人这句话都说出口了,在场的,肯定的思忖思忖这两人的意思了。至少对魏元武来说,但凡他们兄妹有一个开口,他就必然不会接下这档子事了,至于魏平,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出头,毕竟生了嫡长孙这件事,足以让他成为最大的靶子,他此刻恨不得低调再低调。
所以,此时此刻能出征的人,只剩下了魏宪和魏楚。
魏覃思忖了一会儿,看向魏宪:“你虽然带过一阵子的兵,但是毕竟没有打过仗,这一点不如阿奴。”
魏宪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在这一点上确实不如妹妹。”
魏覃又看向魏楚:“阿奴,你虽有战功,但北燕路途遥远,你又是新婚,若是驸马公事缠身,不得同往,你可愿去?”
魏楚心里一咯噔,立刻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虽然她确定父亲不至于忌惮桓昱,但是很明显碍于她的身份和已经婚嫁的事实,如果她不和婆家撇清关系,那么这份军功即便是挣到了,在朝堂之上,也会引起争议,这军功到底该算谁的?……说到底,整个社会还是没有把女性当成是独立的个体,想到这里,魏楚心中愤愤。
她垂眸一拱手:“儿臣领国之俸禄,享国之厚爱,自当以国事为先!”
魏楚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连已经猜到答案的魏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女儿一眼,心里再一次感慨,若是阿奴为男儿身……
魏覃没再想下去,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魏楚晃了几下,脸色骤然煞白,竟猛然倒地。
魏平反应最快,一下子就把妹妹接住,脸上满是焦灼:“阿奴!阿奴!”
魏玄也惊白了脸;“快,快宣御医!”
魏覃从上座跑下来,看到自家闺女憔悴不堪、不省人事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不过是搬出去住了两个月,怎么就这么憔悴!驸马到底在干什么!”
在场的人听着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驸马扣帽子,却没有人一个人反驳,甚至都在心里跟着谴责起驸马来,妹妹/外孙女不过是嫁出去两个月,身体竟然就差到昏倒!这不是驸马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一时之间,整个议事厅乱成一团,太监丫鬟们匆匆地去请太医令,魏平抱着魏楚将人放到后殿的榻上,转身就对人道:“还不把驸马请过来!”
这话说地隐带怒气,可怜桓昱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大舅子和岳父给记恨上了。
第94章 脉脉此情谁诉
秦国公主在宫里晕倒,皇宫里所有的主子都急匆匆地往这殿里赶,连老太后都拄着拐杖,不顾自己犹在病中,一定要赶去看孙女。公主圣宠正隆,太医们哪里敢怠慢,现任的太医令立刻带着一种徒弟,赶到殿中。
这一到,立刻就被晋王拉住,往殿内扯:“快快快,快看看阿奴。”
太子、齐王和皇上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恨不得立刻把他拽过去,这位新上任的太医令背后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已经勾勒千百种若是治不好公主的结局……他基本上是懵着被晋王推进了内殿。
好在,太医令的医术还是在的,脉一搭,就知道了缘故,立刻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转过去就冲着围在外头的皇帝拜下:“恭喜陛下,公主殿下有喜了。”
简单一句话,把在场所有汉子爷们都给震到了,几人面面相觑,竟一时手足无措,全部沉默了。好在此时,皇后刘氏匆匆赶到,听到这句,立刻问:“几个月了?公主身体可还康健,为何突然晕倒?”
皇后一连串的问题,太医令敛了敛神色,答道:“公主身体比寻常女子康健,母子皆平安,此番突然昏倒,可能是因为之前过于辛劳,或忧思过重,才一时……”
刘氏听到母子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听到太医说女儿是因为过于辛劳、忧思过甚,又立刻炸了,转头就看重自己的丈夫儿子,怒气冲冲:“你们说说,你们说说,阿奴怎么就忧思过甚了!”
魏覃也颇为理亏,自己女儿贵为公主,又刚得了贴心的夫婿,能有什么忧思?还不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
太子叹了口气:“阿奴确实太大意了。”
刘氏走近几步,看着睡着的女儿,压低了声音怒道:“你们说说,这样的性子,让我怎么放得下心,还有你们,一个个地就知道推波助澜,哪里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想怂恿这丫头跑到北燕去,如今这个情况,想都别想……“
刘氏贯来是个温和的性子,但她一发怒,现场这些自知理亏的大老爷们顿时陷入了寂静的尴尬中,而桓昱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桓昱在军营中得到了宫里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往城里跑,一路进宫门也早就因为有了魏覃的嘱咐,所以丝毫没有停顿,熟料提心吊胆地跨进殿里,就见岳父和大小舅子们都一脸凝重的表情,气氛更是静到了极点。他整个人立刻不好了,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阿楚……到底是怎么回事?”